一个个光团正从黑衣人的体内挣扎浮出,往林念慈沾满鲜血的身体里汇去,令她飞快长出新的双手和双脚。她撑着墙壁站起来,顺着蜿蜒的长廊往外走,留下一个个鲜红的掌印和一行行带血的足迹。

她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满目都是疯狂的杀意。

这些信众抛弃了她,那她就要抛弃信众。什么功德、信仰、人间香火、行善成神,都是骗人的。原来成神的路竟然那般简单,拿到玉佩,将之炼化,如此而已。

林念慈一路走一路召唤着分散于全世界各地的光点,甚至于把玄诚子体内的两个光点也召唤了回去。

而沉睡在冥穴里的梵伽罗也随之苏醒,发出悠长的叹息。

“你醒了?”宋睿每隔一小时就会来地下室看一眼。

“我醒了。”梵伽罗走到玄关处,换上皮鞋,平静道:“我等的最后一刻,要来临了。”

宋睿心脏狠狠一跳,面上的微笑差点维持不住。所谓“最后一刻”,听上去似乎不是什么好话。

“你去哪儿?我送你。”但他没有多问,只是顺应了这个人的一切行为举止。

“先去找梵凯旋,然后把洋洋接回来,我们在家吃一顿饭怎么样?”梵伽罗笑着问道。

“好。我给梵凯旋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儿,完了去学校接洋洋,再去超市买菜。”宋睿自然而然地答应下来,又问:“我记得你和洋洋都没有味觉?”

“嗯,但吃饭只是一个仪式,一家人整整齐齐就好。”

“不,不仅仅是一个仪式,我还想弥补你们的缺憾。我厨艺那么好,你们却尝不出味道,岂不是太可惜了?我会想办法的。”宋睿点燃引擎,笃定开口。

梵伽罗支着颐默默看他,嘴角挂着一抹轻松愉悦的浅笑:“在我心里,你是无所不能的。你说有办法,那肯定会有办法。我很期待。”

“我忽然感觉压力山大。”宋睿低声一叹,末了又轻笑起来:“不过你真的可以期待一下。”

两人深深望着彼此,明亮双瞳里只有当下的温情与幸福,即便他们都明白,最后一刻或许意味着重新开始,又或许意味着一切都将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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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凯旋亲自走到公司门口迎接两人。

梵伽罗直接问道:“请问丁羽先生在哪里?”

“他在外面谈业务,您找他有事?”梵凯旋拿出手机:“我马上让他回来。”

“好的,请他尽快,因为晚了,你或许就不存在了。”梵伽罗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耸人听闻的话。

“你是说我会消失?”梵凯旋愣了愣。

“是的,所以请丁先生尽快。你不想把他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吧?”梵伽罗认真询问。

梵凯旋面色紧绷了一瞬,然后立刻拨通了丁羽的电话。宋睿却在那边淡淡开口:“我也不想被独自留在世上。”

这次轮到梵伽罗愣住了。他握住宋博士比自己还冰冷的手,有满腹的话想要交代,最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不会的,你要相信我,即便是落入地狱,我也会重新爬出来。”

他慎重许诺:“我做到过一次,就能做到第二次。无论任何时候,请你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要始终相信我们还能再聚。”

宋睿紧紧握住他的手,没有说话。始终还能再聚,这段话所包含的信息让他的心逐渐冻结。再聚的前提是分离;始终的期限或许是遥遥无期。

有时候他真的很厌恶自己拿捏细节的能力。在别人听来会觉得非常安心的话,在他这里却只会被剥离出最原始的本意,还原为最残酷的真相。他明白,梵伽罗是在向自己告别。

或者说死别,应该更贴切。

在异于寻常的静默中,丁羽满头大汗地跑进办公室,还未坐定就气喘吁吁地问道:“梵老师,凯旋又出问题了吗?”

“另外许一个愿望吧,就说只要你还活着,梵凯旋就一定能活着。他在这个世界是无根之水,未曾有血缘的羁绊,只是因为一根因果线才会存在。现在,有人要切断这根因果线,所以他会随之消失。”

“你许下这个愿望,就是把他的因果线从这块玉,转移到自己身上,所以哪怕这块玉消失,他也可以因为你的存在而一直存在。”

梵伽罗转头去看梵凯旋,问道:“你没有意见吧?”

曾经那么害怕被人掌控命运的梵凯旋,这次却笑的轻松而无畏,“没有意见。您说得没错,我本来就是因为小羽而存在的。他死了,我就死,我们俩始终要在一起。”

丁羽的眼眶红了,不由抱住爱人的肩膀,与他依偎在一起。

宋睿深有触动,眸光不禁颤了颤。死在一起果然是所有爱情故事最好的结局。

梵伽罗似乎听见了他的心声,忽然直勾勾地看向他,认真说道:“宋博士,你千万不要学他们。”

宋睿立刻关闭自己的心门,不再让任何意念发散出去。

梵伽罗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愣怔了一瞬,随即把掌心的玉佩交给丁羽,催促道:“快许愿吧,尽量用最大的诚意去唤醒它。”

丁羽对梵凯旋的爱是毋庸置疑的,于是没花多长时间,他的愿望就实现了。梵凯旋明显感觉到,自己与爱人之间多了一种羁绊,比血缘更浓,比爱情更深,甚至远超生命的时限,是真正意义上的灵魂相连。

“这个愿望真美好。”梵凯旋捂着心脏呢喃。

听见这句话,心有同感的丁羽忍不住笑起来。

然而下一瞬,两人轻松的表情就变成了惊异。只见那枚玉佩竟融化成一个小小的光点,穿透玻璃窗,飞向了不知名的远方。若不是梵伽罗来得及时,梵凯旋恐怕也会像玉佩那般无端消散成光点。

想到那样的场景,丁羽不由冒出满身冷汗,正待感激涕零地说几句话,却见梵伽罗已牵着宋睿站起来,礼貌告辞。

他似乎很着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给人挽留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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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半,一家三口头一次围着餐桌,看着热气腾腾的菜肴。

“哥哥,我们也要吃饭吗?”许艺洋舔舔嘴唇,想吃却又不敢动筷子。对他来说,曾经最为渴望的食物,如今已变成完全多余的东西,记忆中的滋味再美好,吃进嘴里也只是一团泥。

“从今以后,你想吃什么都可以。”梵伽罗爱怜地摸了摸许艺洋的脑袋。

“可是东西都不好吃。”许艺洋撅起嘴,摇摇头。

“我做的菜肯定好吃。”宋睿把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咀嚼,末了摊开左手,吩咐道:“把手搭上来。”

梵伽罗把手搭上去,借由强烈的通感,“品尝”到了正被宋博士含在嘴里的红烧肉的滋味,是久违的肥而不腻、瘦而不柴、酱汁鲜香、入口即化。他愣了愣,然后竟像个孩子一般舔了舔自己殷红的唇,仿佛上面沾满了油亮的肉汁。

看见他可爱的“吃相”,宋睿不禁低笑。

梵伽罗老脸一红,然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他牵住许艺洋的手,把这份感觉分享过去。

许艺洋很快就兴奋地嚷嚷起来:“好好吃啊!红烧肉真的超级好吃!”

宋睿又夹了一块鲜美软嫩的鱼肉,引得两人连连舔唇,口里不知不觉分泌出许多唾液。

三人手牵着手围成一圈,愉快地分享这顿晚餐。宋睿吃什么,另外两个人便会发出赞叹,这一幕有些滑稽,却又暗藏着令人心酸的真相。

吃完饭,许艺洋心满意足地说道:“宋睿哥哥,以后我们每天都能像现在这样一起吃饭吗?”

宋睿脸上的笑容淡化下去,梵伽罗却从衣兜里取出一个小小的,装满红色液体的瓶子,笑着说道:“我之前已经说过,从今以后你可以像个正常孩子一样吃饭,你可以尽情去享受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这个承诺让许艺洋兴奋地尖叫。他从来不会怀疑大哥哥的任何一句话。

“去看电视吧。”梵伽罗的提议立刻转移了孩子的注意力,于是他乐呵呵地跑进客厅,打开电视机。

“你在骗他吗?”话虽这么说,宋睿却觉得不可能,因为梵伽罗从来不会骗人。

“这个瓶子你保管好。等一切结束,你把里面的东西喂给许艺洋。”

“你不能亲自喂他?所以你可能回不来了是吗?”宋睿接过瓶子摇头苦笑。

梵伽罗垂下头,掩饰自己的难过。而宋睿却没有穷追猛打,只是双手捧住一个装满水的玻璃杯,柔声说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说水知道一切答案,所以我不会问你什么,也不会表白什么,你自己去感受吧。”

他把杯子推到梵伽罗面前,然后起身,去了客厅。

过了很久,平复好心情的梵伽罗才端起杯子,把里面的水一饮而尽,随即露出愕然的表情。

他以为宋博士会把满腹苦涩、纠结、难舍、痛苦,都注入这杯水里,却没料那些负面的情绪竟一滴都没有,反倒全是思念、爱恋、鼓励、支持。

这杯水是浓烈的、纯然的甜味,是梵伽罗活着的时候也未曾品尝过的甘美。

他握紧空空如也的杯子,心却被填得满满当当,然后情不自禁地低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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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天空有无数光点掠过,像一场盛大的流星雨。

普通人看不见这样的场景,但元中州等灵者此刻却都站在空旷的地方,抬头仰望,脸上没有欣赏美景的陶醉,反倒透着深深的忧虑。

他们纷纷拿出手机给梵老师发短信,并且不约而同地说了这样一句话:“巨大的灾难来临了”。

“我会处理,你们不要担心。祸兮福所倚,这场灾难或许能变成一件好事。”梵伽罗如是安慰众人。

很快,他的预言就变成了现实。这些光点被召唤回去之后,那些潜伏在黑暗处的异人便一个个现出原形,并且失去了祸害社会的诡异能力。

报端、社交网站、公共媒体,不断有古怪的新闻爆出,譬如在某个女性专用的温泉池里,一名可以隐形的男子忽然暴露在大家的视线中,被狠狠揍了一顿。

一名宣称自己可以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邪.教组织的首领,在为信徒表演“飞天”的过程中从高空坠落,摔成重伤。

一名行走在路上的男子忽然身体裂开,从肚子里跑出一只黑猫,留下一副空荡荡的皮囊。

一名正在实施抢劫的肌肉壮汉,忽然缩水成干干瘦瘦的弱鸡。

类似的怪事铺天盖地地涌现,仿佛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每一个妖魔鬼怪都骤然失去了力量,显出原形。这种现象对大众来说是恐慌,对政府而言却是天大的好事。

孟仲想尽办法都抓不住的那些极度危险的异人,如今都纷纷归案,世界一下子变得太平了很多。

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份平安背后却隐藏着一个更为巨大的灾难。

☆、第二百九十二章

在谁也看不见的高空, 一个人乘着风飞掠而过。她黑色的长发漂浮在脑后,露出一张倾城绝世的脸,赤.裸的双足踏着云朵, 风驰电掣地赶往京市的某个地方。

璀璨的光点追逐着她, 争相融入她的身体,令她漆黑的双眼放射出骇人的神光。她的脸庞很美, 可她的表情却透着仇恨的狰狞。

普通人根本看不见她的身影, 但时刻关注天象的常净大师、玄门高手, 以及实力高深的灵者, 却都看见了这等异象, 然后纷纷朝行走于天际的那个人影追去。

“那是人还是神?”元中州惊疑不定地问。

“是神。”朱希雅肯定地说道。除了神, 她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谁能随手播撒星光,御风飞行,日行千里, 引动天地的异变。

常净大师的感知力比这些人更为敏锐一点,摇头道:“气势逼近了,但还不够。神灵现世, 不会只有这么一点动静。天劫你们看见过吗?如果这个世界有人成神,浩大的天劫足以毁灭这座城。所以她还不是神。”

“很接近了。”知非道长不知何时也追着人影而来,沉声道:“那是林念慈!看天上的雷云, 天劫快来了!”

众人往更高的天空看去, 这才发现今天的夜色竟比以往的任何一天还浓, 只因漫天的星光都被厚厚的乌云遮盖,更有紫色的电光在云层里窜动, 仿佛随时都会降下来。

如果林念慈真的跨入了成神的门槛, 她召来的天劫会把这座几千万人口的城市夷为平地。

“去通知政府疏散市民。”有人高声喊叫。

“来不及了。几千万人,怎么转移?来不及了!”知非道长哽咽开口。

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静默。直到此时他们才恍然意识到, 原来他们期待中的最高境界“成神”,竟是要拿千千万万个平凡人的生命去换。

“她为什么要来京市,这里有几千万人口!她为什么不去深山老林?她难道不知道后果吗?”朱希雅气急败坏地怒吼。

知非道长羞愧万分地说道:“她从小就是这样我行我素。她脑海中似乎没有众生平等的意识。”

“我看她不仅没有众生平等的意识,她还把全世界的人都当成蝼蚁。她以为她是谁?”朱希雅气得快疯了。

知非道长抹了把脸,越发感觉到天水派培养出这么一个魔头是多么巨大的罪孽。他们不仅对不起先祖,对不起国人,还对不起全世界。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天真可爱的女孩,长大后会变成这样。

追随着林念慈的光点起初有密密麻麻一大片,到后来只剩下零星几个,再到后来竟一个都没有了。世界变得死一般安静,但天上的雷光却越来越频繁地闪现。

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到极致,因为他们知道,当天劫降临时,谁都躲不开也逃不掉。这座城市,甚至于周边的几个城市,都会变成废墟。

“奇怪,她去的方向是梵家老宅!”一名玄门高手喊道。

“我明白了,她是去找梵伽罗报仇的!”

“梵伽罗能对付她吗?”

“不可能的,梵伽罗再厉害也只是一个魂体,他根本就不是现在的林念慈的对手。”

这些人的预言很快就变成了现实,当他们追到山下时,一股强大的磁场已经将这绵延数十公里的大山笼罩了。宋睿牵着许艺洋的手,站在磁场形成的气墙外,愣愣地看着山顶的方向。

所有人都被这强悍到令人恐惧的磁场排除在外,于是他们便更为深刻地意识到,林念慈真的不一样了。现在的她可以在这个世界自由来去,呼风唤雨。她想毁灭哪里,或者想杀了谁,不过是动一动念头的事情而已。

这个世界已经成为了她的游乐场,生存在这个世界里的人,则是她的玩物。

“梵老师危险了!”元中州忧心忡忡地呢喃。

与他料想的一样,林念慈从高空降落,一步步走进地下室,只是抬起手,五指微微一张,便把梵伽罗吸入掌心,狠狠掐住脖子。

“你为什么要回到这个世界?你为什么要在师父面前拆穿我?你乖乖去死不好吗?”林念慈的双瞳黑得骇人,嗓音里透着疯狂的恨意。

梵伽罗握住她的手腕往外掰,努力让自己脆弱的颈骨不要那么快折断。他还有些话想对林念慈说。

“我当然会回来,因为你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我事先安排好的。”

“你说什么?”林念慈漆黑的眼眸透出一丝惊异的光。

“我说,你遭遇的一切,都是我安排好的。包括你的嫉妒,你的恨意,你杀死我,走上成神路,无数次跌倒又无数次尝试。这两百多年来,你风雨飘摇的一生,你的几次大起大落,都是我安排的。你还不明白吗?你是我的笼中鸟。”梵伽罗嘴里吐出鲜血,眼中却遍布笑意。

林念慈听愣了,手劲不由松了松。

梵伽罗喘了一口气,继续道:“这事该从哪里说起呢,让我好好想想。”

“一切的开始,都源于师父强逼我救了师叔那天。在那天,我借助玉佩的力量,预见了未来,你想看一看那是怎样的场景吗?”

林念慈尚且来不及反应,一段灰色的记忆就已经在她的脑海中展开。

那天,梵伽罗救助师叔的时候,不仅天水派的人在场,同去执行任务的玄门高手也都在。看见那块玉佩拥有把死人救活的逆天力量,所有人的眼里都冒出两团名为贪婪的火焰。只是有些人懂得掩饰,有些人表现得比较露骨而已。

但无论他们如何掩藏,他们心里散发出的强烈欲.望都瞒不过梵伽罗的感知。他听见这群人像厉鬼一般叫嚣着――抢过来,抢过来,把这块玉佩抢过来据为己有!成神,有了它一定可以成神!

在此起彼伏的狂啸中,梵伽罗预见到了三段未来,一是龙脉被屠;二是九位掌门各自抢走阳玉的一部分,以天下人为祭,走上了血流成河、生灵涂炭的成神路;三是玄诚子悬于一片血海之上,用祭天之法引来万丈雷光。

这三段记忆一个更比一个惨烈,一个更比一个骇人听闻,而它们总结起只两个字――成神。

为了成神,所有人都疯了,甚至包括玄诚子。

林念慈看呆了,随即反应过来,冷笑道:“这些未来都是假的!”

“如果我和师叔什么都不做,那么它们就会全部变成现实。”梵伽罗缓缓低笑:“你不觉得第二段记忆里抢走阳玉的那九个人很眼熟吗?”

林念慈瞳孔扩大了一瞬。

梵伽罗继续道:“你想起来了?没错,他们就是被你杀死用来祭阵的那九位掌门。自从预见到这三段未来,我.日也思夜也想,却找不到任何办法去改变未来,因为我身体孱弱,没有强悍的武力;因为我不受师父重视,从未学过道术。哪怕我是天水派历代以来最强的灵子,我也做不了任何事。”

“那九位掌门我一个都对付不了,更何况是师父。而且我也不能杀害师父,因为那是违逆人伦的罪行。”

“我要改变未来,却又同时发现我竟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然后,我看见了你,一个天真的,耳根子软的,肆无忌惮却又胆小懦弱的你。”

梵伽罗轻快地笑了,双瞳里放射出兴味的光芒。

林念慈却愕然地睁大眼,仿佛听见了天书奇谈。

梵伽罗吐出一口鲜血,艰难地说道:“没错,我一直在利用你。我故意带你下山历练,投宿在张公子家;故意在你和张公子面前演示那块玉佩的神奇之处。因为我知道,张公子活不了多久,看见那一幕,他一定会疯狂。而你生来就喜爱美好的事物,你一定会被他吸引并蛊惑。”

“你们是我挑中的最完美的两颗棋子。”

“张公子果然上钩了,暗示你来求我救命。我严词拒绝了你们,并且掐死了那只鸟,让你们明白我是一个绝对不会改口的人,想要从我这里获得生机,除非杀人夺宝。”

“而杀人的具体方法也不是张公子想出来的,是我给他下了暗示。否则他一个常年卧病的书生,哪里知道杀了人还要锁魂?”

“正是因为这个锁魂阵保住了我的魂魄,否则我早就被那块阴玉吞噬了。林念慈,现在你想明白了吗?你只是我改变未来的工具而已,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还能活着回来,并且找到你,终结一切。”

梵伽罗一边咳血一边低笑,目中是全然的快意。

林念慈听愣了,也听疯了,不敢置信地呢喃:“所以你引导我去杀你,引导我去杀九位掌门,引导我叛出师门,在成神的路上一次次狼狈跌倒。然后你又从地狱里爬出来,找到我,揭露我所做的一切,让师傅对我彻底失望,然后一次次让我承受生不如死的折磨是吗?”

“你怎么能这么坏?”

林念慈哭了,泪水源源不断地往下.流,嗓音里透着浓浓恨意,却也透着喜悦,“师父你听见了吗?梵伽罗才是始作俑者!那些恶业不该算在我头上,他才是罪无可赦的人!”

“我要把这段记忆带回去给师父亲眼看一看!做错事的人是你,不是我!”林念慈伸出另一只手,探入梵伽罗的胸腔,把隐藏在他心脏里的那块黑色阴玉挖了出来。

梵伽罗狂喷了一口鲜血,终是闭上双眼,停止了呼吸。

世界一瞬间变得极其安静。

而林念慈则捧着那块带血的黑玉,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有了隐藏在这块玉佩里的所有记忆,她就可以获得师父的原谅。她还要把玉佩送给师父,让他炼化,与她一起成神。他们会永永远远在一起。

“不可能在一起了。”一道悠长的叹息在寂静的地下室里响起。

林念慈吓得猛然抬头,却见那圆形法阵的中心忽然探出一双洁白如玉的手,然后便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紧接着是半个身体。

梵伽罗又活了!不,应该说他的本体,终于从冥穴里爬出来了。

在他出现的一瞬间,窜动于云层里的紫色雷光忽然发出响彻天际的怒吼,引得整块大地都跟着颤抖。浩瀚的威压以老宅为圆心,似狂潮一般辐射出去,让风云静止,日月无光,树木战栗。

常净大师抬头仰望天际,骇然道:“她成神了!”然而他想象中的神灵,却并非她,而是他,或者说k更为贴切。

林念慈看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这个人,又看了看匍匐在一旁,正逐渐化为光点消失的梵伽罗的尸体,竟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