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响震动吵闹,林初一时没有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江晋又贴去她的耳边,微一动唇,便触到了林初的耳朵:“我骗你来的!”

林初这次终于听清了,又立刻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若无其事道:“你浑身都是酒味儿,讲得什么都听不清!”说罢,她又冲杨纯贝喊,“贝贝,我也唱个歌!”

杨纯贝盯着屏幕,将另一个话筒扔了过去,歌声依旧高亢,只是面上笑意浅淡。

不知过了多久,唱歌仍在继续,江晋喝了半打啤酒,握着话筒开始献唱,歌声竟意外的动听,磁性的烟嗓格外迷人,杨纯贝听得聚精会神。

林初想要看时间,翻开单肩包去掏手机,才发现手机在不停地震动,拿出来时震动停了下来,未接电话已有十二通。林初愣了愣,刚想回拨,手机便再次震动起来,她忙不迭地接通,捂着一只耳朵喊:“喂!”

沈仲询打了半个小时的电话,听到那头接起,正想问林初身在哪里,却不想江晋的歌声透过话筒灌进了他的耳中,沈仲询一滞,问道:“你跟江晋在一起?”

林初听不清,起身往包厢外走去,沈仲询又问了一遍,林初回答:“对,你怎么知道?”

沈仲询的呼吸突然沉了几分,半响才道:“你在哪里?我过来接你!”

挂断电话,林初返回包厢告辞,杨纯贝自然留她,问道:“怎么突然就有事儿了,你又想跑!”

林初笑道:“不是,我朋友过来接我,真的有事儿!”

说了许久杨纯贝才同意放行,江晋猛地灌完一瓶啤酒,起身道:“我送你出去!”

林初赶紧拦下:“不用不用,我自己出去就行了,你们继续唱!”

可她哪里拦得住江晋,硬是被江晋拽了出去,刚进电梯便听江晋问道:“你什么时候跟沈仲询好上了?”

林初一怔,江晋盯着她说:“他是我舅舅,你想做我舅妈?”

林初瞠目结舌,不知如何作答,又听江晋继续:“还是考虑一下,做我的女朋友?”

电梯门“叮”一下开启,接连三个问题都无回应,林初逃窜似得跑出电梯,江晋紧跟其后,“你别装傻充愣,回答我!”

林初头也不回,说道:“上周好上的,做舅妈不一定,不考虑!”

江晋脚步一顿,一时没有回神,三个断句在脑中转了一圈后他才明白,忙疾步跟了上去,伸出胳膊想抓住林初,玻璃门外却突然跑进一人,滚烫的夜风被携带进来,他的手还没触到林初,林初便突然往前跌了几步,转眼就落进了来人的怀里。

沈仲询搂着被他拽入怀的林初,阴沉着脸看向江晋:“少喝点儿!”转身便想走。

他似是打劫,拖着林初疾速离去,江晋被玻璃门挡了一下,再推开时那两人已走了一段距离,他怒喝道:“沈仲询,你他妈的给我站住!”脚下一晃,他被阶梯绊了绊,再抬眼时林初已被塞进车内,沈仲询也快速进入驾驶室,车子转眼驶离。

坐在暗暗车厢内的林初终于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盯着脸上淤青的沈仲询问:“你跟江晋打架?”

沈仲询铁青着脸并不回答,只道:“以后别跟江晋出来,那小子的脾气一上来,做事不通过大脑,你会吃亏。”

他没有明说是吃何种亏,林初却隐约明白他的意思,尴尬的收回了视线,不再问这个问题。

一路驶向关锦花园,经过黑幽幽的建筑外墙时,沈仲询突然停了车,林初奇怪侧目,只听他道:“林初,你妈是不是又给你找了个相亲对象?你是怎么回她的?”

林初张了张嘴:“没怎么回……”她只是照实告诉了林母而已。

沈仲询蹙眉道:“你太招人了!”

林初不解,只见沈仲询欺身靠前,半明半暗中隐约能瞧清他脸上的青紫,与他平日的形象大相径庭。沈仲询低沉沉道:“我想亲你!”

林初瞠目错愕,呼吸滞了一拍,眼睁睁的看着那唇缓缓靠近,灼热的呼吸簇簇涌来。

 

☆、第29章

沈仲询一手盖在林初的头顶,微一用力,将她的脑袋稍稍仰起,大半截身子都覆了过来。

林初紧张地咽了咽喉,当嘴唇贴上来的时候,她的呼吸也停顿了下来。

周围黑压压一片,不见半分人影,与灯光映照下的感觉不同,在黑幕笼罩的密闭空间里,这次多了一些安全感,高耸的建筑外墙护起了一道屏障,将旁人的窥探堵截在外。

沈仲询扶起林初的小脸,试探性的动了动唇,却察觉不到对方的一丝反应。一看之下才发现她双目瞪得浑圆,紧张得连眨眼都不会了。沈仲询喉里发出一声低笑,扶在她脸颊上的手指摩挲了一下,又将她的脑袋仰起了一些,攫住她的唇,克制得细吻起来。

林初屏住呼吸,静谧中似乎听见了鼓动的心跳,有节奏的起起伏伏。唇上的触感温热,每一次的动作都带着呵护般的小心,深怕吓到她似的。

林初撑不了多久,在耳根都憋红的时候,她终于卸了气,混着对方呼吸的空气涌了过来,携带着突如其来的力道,在她松懈的一瞬间,嘴唇被吞没。

林初始料未及,闷哼着闭紧双眼,浓浓的半陌生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卷来,她防卫性地抵着沈仲询的胸膛,手心底下只隔着一件薄薄的衣服,滚烫坚|硬的触感缠住了她的手,挡也挡不住。

盖在林初头顶的大掌慢慢下滑,圈起她的肩头,将她紧紧拢了过来。沈仲询愈发觉得林初瘦弱,肩膀仿佛一捏就碎,小身子窄成了纸片样儿,他已拢得这么紧,却还觉得怀里空空荡荡,沈仲询不由用力,迫得林初彻底落进了他的怀中,两人贴得密不透风。

沈仲询仿似又饥又渴,抬起林初的下巴,像是将她的整张小脸都吞进了嘴里,舌头长驱直入,在勾住那软软的小舌时,他的呼吸乱了节拍,急促得像是即将引爆在燥热夏夜里的炸弹,不知在哪个时点,触到了哪条暗线,就会摧毁躁动不安的空气粒子,尤其是听着林初喉中的那弱弱的呜咽声,沈仲询的克制力愈发炸裂开来,不由自主的拢起了她的腰,不足他半臂的腰线,让他害怕稍一用力,便会折断。

林初皱紧眉头,恐慌得避让嘴里的纠缠,只是沈仲询的气息已蛮横地充斥了每一个角角落落,林初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大舌蔓过的地方好似触电,林初渐渐发麻,失去了知觉,只能被动的随他勾缠,耳边隐隐约约能听到让人羞耻的吞咽声,血液直涌而来,林初热得昏头脑涨,她快疯了。

却不知将她锢在怀中的那人,才是真将要疯。

沈仲询的双臂越拢越紧,圈在她腰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拂动起来,大掌下的腰线没有一丝余肉,弧度紧合他弯曲的四指。沈仲询难以喘气,嗡嗡的空调在他的面前已然失效,汗水从额角滑落,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越吻越深,越搂越紧,到最后他竟将林初提了起来,似是要越过阻隔,搬到自己这边儿。

林初的闷叫声愈发大了些,臀部离开座椅的一瞬,她终于抵抗捶打起来,远处突然射来一道光,由远及近,刺得她颤了颤,拳头狠狠落在沈仲询的肩头。

沈仲询终于醒神,力道微松,立刻便被林初逃脱,前方的轿车霍得出现在视野里,亮堂的车灯将藏匿在黑暗中的车子暴露无遗,转眼又“嗖”的驶过这片角落,携走刺眼的光线,将那两人不留情面的从黑暗中拉回光天化日,又从光天化日扔回骚|动灼热的暗夜。

林初从头到脚,红得要滴出血来,她恼羞成怒,低叫一声捶向沈仲询,又将再次靠过来的沈仲询用力推开,转过身仓惶得去开车门。

沈仲询握住她的双肩,轻而易举的将她掰了回来,不顾林初的挣扎将她再次搂进怀中,低哑道:“你生气了?”

林初红着眼睛去推她,羞得想要找个沙坑埋了自己,一想到那辆开着灯的车子从旁边驶过,而他们却在车内做这种事情,她便止不住心惊肉跳,又愤又恼。

林初恨声道:“你恶心,你放开我!”

沈仲询贴住她的脸,小心翼翼的嘬了一口,林初立刻把头一撇,掐着他的胳膊逼他松手。

沈仲询低声道:“别生气,是我没忍住。”他摁住林初的脑袋,又说,“刀刀,你打我两下,别生气。”

林初听到“刀刀”二字,脑子一炸,仿佛有什么关系在被迫改变,而她毫无决策权。

沈仲询低头看了她一眼,鼻尖满满的都是轻柔的气息,他心满意足,说道:“我不好,吓到你了。你回头跟你妈说一声怎么样?相亲那种事儿可以搁下了,现在有我。”

他倒还时刻记得这点,林初气得直想砸车。

面红耳赤的回到小区楼底,林初招呼也不打,径自下了车。回到卧室吹了一阵空调,整张脸还在火烧火燎似的,现下她对沈仲询生了恨,这点儿恨让她念了一夜,如果她真是一把刀,一定将沈仲询千刀万剐,可她究竟是恨什么,她又根本说不清。

沈仲询却比她清楚,两人在车中忘了情,林初被他人撞破,自然觉得颜面尽失,难免恼羞成怒。他又何尝不尴尬,车灯射来之前,他已经发现了身体的某种变化,从前的礼教被抛诸脑后,沈仲询自我反省,对着天花板面壁一夜,脑中浑浑沌沌的只有林初的馨香,反省失败。

第二天他算准时间来到关锦花园,等了片刻,果然见到林初从楼里出来,他立刻打开车门,林初却只狠狠剜了他一眼,急速往小区大门逃去了。

沈仲询一愣,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赶紧朝她追去。

林初哪里跑得过他,三两步就被他抓住,沈仲询一瞧她的脸,就知道她又羞了起来,不由愈发心怜,只字不提昨日,只说:“我送你去上课,别自己赶来赶去,小心中暑。”

林初垂着头扭捏了一阵,犹豫着是否要继续矫情,如果这么快便原谅了他,自己岂不是太随便了?可假如继续生气,她又要气些什么,昨晚分明是她默许的,责任起码也要对半分。

沈仲询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已将她拽回了车里,林初一吹冷气,立刻回过了神,正襟危坐,索性顺其自然,不再纠结。

两人都厚起了脸皮,只当做没事发生,一路行行停停,好半天才到达南湖附近的培训机构,沈仲询顶着一脸青紫将林初送进大厦大堂,说道:“你专心上课,下课我再来接你,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林初盯着他的脸,踟蹰道:“要不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晚上我随便吃点儿就行了。”

沈仲询道:“不行,我们要约会!”

林初忍俊不禁,抑制住嘴角的笑意,说道:“不是非得这样约会的,也可以缓一缓,你还是先把脸上的伤养好,否则你也不好上班。”

她费尽口舌,好半天才劝服了沈仲询,约会时间改在下周,沈仲询可以好好养伤,林初也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彻底钻出沙坑,否则她总觉得别捏。

两堂课的培训时间紧邻,地点无非是从这间教室转到那间教室,偌大的培训机构里人声鼎沸,大堆的人进进出出,有人报名有人面试,全都挤在周六进行。

林初专心致志的上课,两本笔记本上的字迹密密麻麻,她也不和同学们搭讪,只专心做自己的事情,下课时同学们都挤在一起说说笑笑,只有她和个别同学跑去老师面前提问,从考证到就业形势,将所需的信息一一掌握。

下课后夕阳低垂,林初在附近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又去超市买来一堆食物,慢吞吞的坐上了公交车,向林母汇报培训情况,又听林母说道:“你上次说是那样说了,但是你有前科,我后来想来想去,你的话也不一定能信,搞不好就是骗我的,又让你逃过一次,这哪里行!”

林初无奈:“我骗你这个做什么,我又没有好处!”

“那我去问问他?”

林初一听,急道:“别问啊,这种事情你跑去问,我会很丢脸!”

林母想了想,倒也是这个理,男女交往时女方就该高傲些,不能让男方看轻了。

林母撑着伞穿过小路,语重心长的教育林初如何与人交往,抬眼就见楼旁的空地上停着一辆车,沈仲询关上车门,拎着超市的购物袋往楼里走去,匆匆一瞥间,林母将他脸上的青青紫紫看得一清二楚。

林母惊讶的张了张嘴,立刻冒出了许多念头,心底生了怀疑的根,话锋开始转向男方的人品,“牢靠的男人一定是成熟稳重的,十几岁的学生才会做出打架这种事情!”

林初听得莫名其妙,敷衍着连连称是,林母慢慢到达三楼,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倒也没将看见沈仲询的事情告诉林初,只打算以后常来这里,方便暗中观察。

夜里林初窝在床上做习题,笔记本电脑里播放着美剧,她一心二用,眼睛盯着题目,耳朵听着剧中演员的对话,“滴滴”声响了六次,林初咬着笔头回忆步骤,慢吞吞的打开企鹅,消息框里只有两个字:视频。

林初蹙了蹙眉,还没回话,视频请求已经发送过来。

屏幕里的沈仲询换了一件白衬衫,不知坐在哪里,背景是一堵墙,脸上的青紫在摄像头里消淡了一些。

“你在做什么?”声音似乎也有点儿不同。

林初举了举本子,说道:“学会计。”

沈仲询一笑,也举起一个文件夹说:“我要办公。”

林初“哦”了一声,“那没什么事儿?”

“没事。”林初刚想说关闭视频,沈仲询便道,“那你接着学习,视频就开着。”

林初瞪了瞪眼,“不用了吧?”

沈仲询低声道:“开着,不影响你学习。”

林初虽觉怪异,却也没有拒绝,倚着床头继续看起了书本,偶尔偷偷瞄一眼屏幕,只见沈仲询专心地处理手中的文件,头不抬眼不瞥,林初嘟囔了一声,也渐渐收起了心。

时间缓慢漏过,书本轻翻,制冷的声音时而骤响,时而悄静,南江市的夜里霓虹簇拥,每一个角落都在上演着枯燥生活外的惊喜剧目,一家团聚或者分离,情侣分手或者亲吻,医院里有悲欢离合,马路上有闲行纷争,最高处的飞机却不能看清底下的剧情,隔着山川道路、丛峦高墙,这座让人欢笑哭泣的城市,一边行着阻隔,一边行着牵引,谁也不知道下一步的惊喜是什么。

林初终于阖上了书本,一抬眼,立刻收进了沈仲询来不及躲藏的视线,林初心头一跳,笑道:“我结束了,打算睡了!”

沈仲询点点头,轻道了一声“晚安”。

生活很美好。

林初有工作,有住处,有食物,有让她前进的动力,还有一段让她有所期待的未来。

周日不能浪费,林初早起晨读,用过早餐后再次翻起会计课本,中午打扫卫生,下午一个人跑去看了一场电影,沈仲询打来电话时她撒谎道:“我在看书。”

沈仲询便不打扰她,抓紧时间处理手头的公务。

夜里两人照旧视频,不声不响的各忙各,期间网络断了一次,林初的画像固定不动,沈仲询立刻追来电话:“出什么事儿了?”

林初跑去客厅关闭路由器,又重新开启,说道:“没什么,路由器不太好,我重新开了一下。”又腹诽沈仲询脑门上长了眼睛,明明一直在办公,竟然这么快就发现她断网。

愉快的周末到底还是要结束,林初背上她的单肩包,继续奔波在忙碌的清晨。

新一轮的工作下达,城投将举行志愿者活动,大热天里众人开始东奔西走,林初也接下了一大堆活儿,忙得天昏地暗。

现在酷暑难消,单位里众人怨声载道,可领导的命令不能不从,志愿者服装定制、宣传海报和传单的设计,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琐事都一股脑儿的压了下来,连神出鬼没的薛权都被拴在了单位里,大伙儿起早贪黑,再也没有闲暇时间。

杨纯贝在食堂里逮到林初,向她抱怨江晋再次失踪,神秘兮兮道:“好像又是去哪里‘卧底’了,就跟我发了个短信,其他什么都不说,手机一直关机。”想了想,又道,“对了,他想去电视台工作,之前也一直在忙这个。”

林初笑道:“电视台应该比报社强多了。”

杨纯贝点点头,又与林初聊起了南江市的各大电视台。

林初没有告诉杨纯贝,江晋在之前曾发来短信,告知他在南江某郊区的黑作坊里面潜伏,林初看着那条短信心绪不宁,她不想与江晋再有联络,可她又不能阻止他单方面的行为。

沈仲询对江晋的事情只字不提,林初也不清楚他是否知道江晋的行踪,左思右想她还是决定告诉沈仲询,电话那头只淡淡的“嗯”了一声,似乎不愿从林初口中听到江晋的消息,林初一时讪讪。

月中,志愿者活动终于开始进行,林初跟着同事们上街宣传,顶着烈日发送传单,三百多名志愿者遍布大街小巷,路边的摊位旁人山人海。

另一边的“置地”志愿者们在为南江市民们提供各类保障性住房的咨询服务,城投旗下的各家单位倾巢出动,双休日又组织志愿者前往敬老院、孤儿所等地慰问演出,众人都忙成了陀螺。

沈仲询在保障性住房的咨询台前转了一圈,打电话问林初:“在哪儿?”

林初心不在焉:“敬老院……哎哎,那个箱子搬到那里去,吃的在里面!”

沈仲询笑了笑,知道她忙得抽不开身,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开车寻到了敬老院。

远远的便听见里头的笑闹声,城投志愿者们身穿统一制服,有人替老人们递食,有人聚在场地中央指挥排队,一旁的摄影师正在捕捉画面。

林初站在队伍前方,理了理衣服后抬首挺胸,不一会儿就开嗓高歌,革命歌曲慷慨激昂,老人们的情绪被渐渐带动,一起打着节拍哼唱起来。

接连唱完三首歌曲,敬老院内掌声如雷,林初挥手扇风,人群散开后才见到沈仲询站在阴影处,手上拿着一瓶水,不紧不慢的朝她走来。

林初从未与他在这样的公众场合见过面,因此沈仲询将矿泉水递来的时候,她立刻做贼心虚的往周围扫视,深怕被同事们看见。可大庭广众之下,西装革履的沈仲询实在太过醒目,早有同事认出他来,礼貌的喊了声“沈经理”。

沈仲询颔首回应,举了举手中的矿泉水问:“不喝?”

林初讪讪接过,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喉咙顺间湿润,她仰起头猛灌起来,沈仲询让她喝慢些,又拿出纸巾让她擦汗。

林初咽下水,说道:“不要了,同事们看见不好!”

沈仲询蹙了蹙眉,抬起手来,作势要替她擦汗,林初连忙夺过纸巾,刚想责怪他,就见沈仲询转过身,往一旁的箱子走去,从里面拿出几瓶矿泉水,又取来几包纸巾,慢慢分发给林初的同事。

人人都享受到了这种待遇,林初便不再醒目,她不由舒了口气。

善后工作处理完毕,众人精疲力尽,直道磨难终于结束,林初也疲惫不堪,坐上车后忍不住抱怨:“这种鬼天气,天气预报明明说中旬以后会降温,是降了点儿,中间就下过一场雨,效果根本就没有!”

沈仲询笑了笑,又递过去一瓶水,林初收了话音,“咕噜咕噜”的又灌了起来,怎样都止不住热,脸颊仍是通红一片。

林初没有胃口,并不想去吃饭,沈仲询便带她去吃冰激凌,甜品店里情侣对对,沈仲询脱下西装,陪林初坐在临窗的位置。

林初舀着冰激凌问他:“你真的不吃?”

沈仲询摇摇头,林初一笑:“现在好一点儿了,吃完这个我们就去吃饭吧!”她虽然不饿,可沈仲询总要吃饭。

沈仲询仿佛知道她的心思,脸上的笑容不由深了一些,他也不叫林初劳累,吃完冰激凌后带她去隔壁的快餐店随意吃了一点儿,填饱肚子后见她实在没有精力去“约会”,沈仲询只好依依不舍的将她送回褚钱。

林初已经整整三周没有回家,今日因为志愿者活动,她向培训班请了假,趁着天色尚早,索性回家一趟。林母终于能见到林初,一大早就去菜场买来一堆菜,叮嘱她坐车小心,看紧钱包和手机。

林初握着手机不断应声,惹得沈仲询频频侧目,她不由对林母道:“好了好了,我要转车了,回家再说。”林母这才挂断电话。

好半天终于回到褚钱,夕阳低垂,已到了饭点。林初让沈仲询在路口处放她下车,解释道:“我妈看到你的话,我今晚就不用睡觉了,她一定啰嗦一天一夜。”

沈仲询能想象到林初描述的场景,便也没有不快,只牵起她的手捏了捏,叮嘱道:“回去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接你回去。”

送走林初,沈仲询慢慢往住处驶去,心中盘算着明天早点儿接林初,与她多相处一会儿。

车子开到居民楼外,沈仲询见到惯常停车的空地上已停放了一辆车,不由奇怪,转着方向盘往另一边的空地挪去。

走上楼的时候他听见楼上有动静,林初的爷爷奶奶喊:“慢慢开车,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