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他明白风无痕真正用意的时候,已是见了一群气势汹汹的官兵向自己扑来的情景。赏格越高,风险越大,百姓无不懂得这个道理,五百两的赏格,风无痕又刻意说明此人只是个不伤人的独行大盗,哪个人不愿意捞上一把?当老杰看见那个躲在人群中的面摊老板的时候,终于彻底醒悟了过来。

尽管他的剑法诡异,尽管他的身法极快,但面对着几百名官兵,老杰心中还是泛起一丝无力感,就算杀过这一阵又如何,自己还能在那些闻讯赶来的侍卫手里撑上多久?不过,多年的严酷训练和杀手生涯还是教会了他不能轻易放弃,不过,这一切都在背后中了那阴柔而惨厉的一掌后完全终结。

老杰几乎是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冥绝,心中竟有一种英雄末路的感觉。“这些都是你当年教我的,现在原物奉还。”冥绝的声音很低沉,但是有一种特殊的意味,“这是当年你火烧密营的报应。”

“好,很好!”老杰惨笑道,“死在你的手里,我也算不冤。不过,要不是我没有想到你会改了姓氏投进了皇宫,你也休想有今日的荣华富贵!”

“你们全都退后百步!”冥绝大吼一声,幸亏今日的官兵多为本地人,什么都不知情,否则倒是一件麻烦事,“待本官收拾了此人,回去殿下会亲自犒赏你们!”

原本担心功劳泡汤的众人这才放下了心,徐徐后退了百步,将冥绝和老杰留在了空荡荡的小巷中间。冥绝冷笑一声,护身匕首乍现,又是匕掌并用地攻了过去。

老杰已是强弩之末,刚才背心中的那一掌,让他的五脏六腑全都遭受重创,此时只不过勉强支撑而已。他勉强用右臂挡下匕首,也不在乎那涌出的鲜血,低声道:“阿绝,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老爷当初藏下的财宝在哪里吗?”

冥绝不禁一怔,仅仅一刹那愣神的功夫,老杰已是急速退开了三步,手中已是多了一粒弹丸模样的东西。他心叫不好,急忙将匕首狠狠向老杰射出,果然,老杰脱手将弹丸往地上一掷,一股强烈的浓烟立时笼罩了方圆几丈之内,伴随的还有一声闷哼。

冥绝想都不想地追了上去,老杰在自己面前玩这个花招,无疑是白费劲,想当初,自己就是以追踪和暗杀之术排在密营之冠,更何况他还受了伤,那血迹就瞒不过去。他压根就顾不得通知后面的官兵,独自一人循着那星星点点的血迹,向老杰逃逸的方向追去。

第三卷 长击 第十章 拷问

只不过坚持了一袋烟功夫,老杰就发现自己的力气正如流水一般逝去。好厉害的麻药啊,他不禁苦笑起来,似乎当初正是他将所有的制药暗杀之术传授给那个少年的,如今,却成了自己的催命符。他无力地靠在一棵大树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突然,耳边传来了一个冷漠的声音,“杰叔,你绝对逃不掉的。”

老杰抬眼一看,还是冥绝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手上还执着刚才自己从臂上拔下的那匕首。他自忖必死,脸色倒也平静了下来。只是此次无端被碧珊牵累,他却极为不甘心,就算死了也不能让那个丫头好过,老杰愤愤地下了决心。“我记得还没有猎物能在你手下逃脱,阿绝,你比当年更厉害了。”

“废话少说,杰叔,我没有时间和你耗着。”冥绝冷不丁地打断了他的话,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一击之下,一了百了,这可是当年你教给我们的,你不用再玩什么花样了!”

“你难道当真对老爷当年遗留下的大笔财富不动心?”老杰仿佛没看见那如同鬼魅般逼近的肉掌,自顾自地说道,“这么多年来,你以为我跟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仅仅是为了一丝主仆之义?要不是为了老爷当年藏下的大笔银两,我用得着这么拼命?”

冥绝脸上现出一丝鄙夷之色,“杰叔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忠仆之流,贪财之心也没什么,只不过今天你就带着那些财宝一起到阴曹地府去报到吧。”

“等等!”老杰大吼道,“将近两百万两银子,难道你就真的不想要?”

两百万!冥绝只感到脑际轰然巨响,他如何不知道这是何等巨款,本以为最多也就是十几万两纹银,谁料到竟是如此一个庞大的数字。“那笔钱在哪里?”他沙哑着嗓子问道,目中也同时现出了贪婪之色。

果然上钩了,老杰心中一喜,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连这个看似冷人儿的冥绝也不例外。“那些银子的去处我并不清楚。”他摇了摇头。

“你竟然耍我!”冥绝的声音不禁提高了。

“只有碧珊大小姐才知道,老爷出事前曾经单独和她密谈了很久,想必就是交待后事。连密营的处置也是她的主张,想为老爷遮掩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她还以为老爷能很快脱罪,没想到打错了如意算盘。”

“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钱的下落。”冥绝瞬间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表情,“那留着你也没什么用,杰叔,你放心,只要你一死,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了。”寒光一闪,一柄匕首忽然出现在老杰的心窝。

“哼,臭,臭小子,你赢了!”老杰勉强迸出几个字,头一歪,气绝身亡,脸上却仍带着一缕诡异的笑容。

冥绝抽手拔出匕首,不动声色地在老杰的衣服上擦去了那血迹,爱怜地将其拢在袖子里。“杰叔,临死你还要陷害别人一次,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并不太相信老杰的说辞,毕竟此人可以说是被碧珊拖累,想拉个垫背的也是极可能的事情。不过,两百万两银子,数额实在是太大,冥绝略一思索,心中便有了主意。

“两百万两银子?”风无痕惊呼道,心中犹如翻起了惊涛骇浪,这笔财富若是落到自己手中,无疑可以起到相当大的作用,“冥绝,你能肯定那个老杰不是临死前瞎编一气?”

“属下不能担保。”冥绝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此人所言不一定可靠,但如今碧珊在我们手里,如果真的有这么一笔钱,也许可以从她的嘴里撬出来也不一定。”

风无痕诧异地看着冥绝,初见碧珊时的迷茫和挣扎已经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以前那个冰寒冷酷的冥绝,对敌人没有任何怜悯之心的杀手。“冥绝,此事就交给你吧。”风无痕的声音明显有些异样,“她毕竟是女人,况且对你爱恨交织,你的手段不要太过分了。”眼见得大患已除,冥绝连那种巨额财富也不瞒着自己,风无痕也就不想再将他和苏家有牵连的事情再闹大了,毕竟知情者也就是那有限几人。

“殿下放心,属下自有分寸。”冥绝死板着脸,似乎碧珊是从未谋面过的陌生人一般,“刑罚之道,在于攻心,她既然来刺杀殿下,就应该早有了这个准备。”

碧珊已经被关了整整两天了,两天来,除了送饭的徐春书,一个外人都没有进来过,而那些粗糙不堪的饭菜,也让一直娇生惯养的她吃尽了苦头。第一天,她根本是粒米未进,徐春书也并未搭理她,只是强灌了她几口凉水而已。由于穴道被制,徐春书又极有心机地恐吓了她几句,碧珊现在竟是连寻死都不敢,只能在这阴森的房间里挣命,因此第二天才勉强吃了些东西。

“看来你还过得不错啊!”冥绝的声音自门口传来,“碧珊小姐,怎么样,你还是不肯说谁是幕后的主谋吗?”

碧珊循声望去,果然,那个令人痛恨的人影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而怒气冲天的自己,却只能在铁链的束缚下勉强抬起头。“你那主子究竟想怎么样?你们到底想把我关多久?”她的话和神情比起来,不免有些软弱无力。

“行刺皇子,依律该凌迟处死,罪及九族,你既然行刺未果,就应该预料到这个下场。”冥绝似乎没有注意碧珊的窘迫,“没有严刑拷打已是殿下额外的恩典,不过,若是你再倔强下去,恐怕我也无能为力。”

尽管心中有所准备,碧珊还是露出了恐惧之色,她当然见识过舅舅当年拷问别人的情景,那惨状让她足足三天吃不下饭,现在自己要受到这种待遇,她怎能不怕?“阿绝,你真的如此狠心?难道你一点都不念着当年的情意?”

“在当年你和老杰放火烧屋的时候,其实情分就已经断了。”冥绝神色淡淡的,“初见你的时候,也许我还会放过你,但现在不同了,你的本意就是要来刺杀我现在的主人,那么,各为其主,难道你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吗?还真是大小姐呢,碧珊!”

“你!”碧珊只觉得一股气往上冲,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了,碧珊,看在当年毕竟相识一场的份上,你说出实情,我可以在殿下面前替你求个情,否则,别人可不会像我这么怜香惜玉。”冥绝还是那幅脸孔,“我今天已经破例说得够多了,是死是活你给句话吧。”

碧珊默然不言,冥绝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门吱呀一声开了,徐春书推着一部极为古怪的车行了进来,上面是一盆燃烧着的炭火。“冥绝,你走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徐春书注视着那个被铐得紧紧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这种不知好歹的女人,不值得你多费心,你回殿下那里去吧。”

碧珊脸色惨白地见徐春书不怀好意地举起了一把烧得通红的烙铁,再也无法克制心中的恐慌。“阿绝,让他出去,我什么都告诉你!求求你,让他出去,我不要见到他,不要!”

冥绝冲徐春书丢了个眼色,后者立即知机地退了出去,不过,那辆燃烧着炭火的小车却依旧留在了屋里,通红的火光带着几许骇人的气息。

“你,你想知道些什么?”碧珊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是谁雇了你来刺杀殿下的?”

“还有谁,不就是那个贺甫荣,人家恨你主子入骨,买通个把杀手有什么奇怪的。”碧珊的言语中很是不屑,“别人都怕和我们这种人当面交易,他倒好,居然让我们去了他的府邸,不知是存了哪门子心思。”

“很好,果然是他们下的手。”冥绝冷哼一声,突然又问道,“当然苏大人遗留下的那笔庞大财富,想必你也知道下落?”

碧珊不禁怔住了,舅舅留下的东西,此人怎么会知道?她竭力控制住自己已经有些痉挛的面部表情,硬生生地挤出一句话来,“什么财富,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老杰已经死了。”冥绝漫不经心地丢出一句话,“你以为他是为了什么事情跟在你身边?如果不是觊觎那笔钱,他恐怕早就下手除掉你了。碧珊,真人面前不说暗话,你的眼睛告诉我,你确实知道那些银子的下落。”

碧珊的脸色顿时变了,老杰的死讯并不意外,但是,那个一直像忠仆一般跟在自己身边的人竟然只是为了舅舅留下的钱,这个体悟让她不寒而栗。“好,很好,舅舅栽培了那么多人,到头来最信任的心腹居然背叛了她,还想对自己的主子下手。你们都是一群养不饱的狼,白眼狼!”她突然大吼道,“你,阿绝,欺负我这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你住嘴!”冥绝喝道,“苏大人当年的手段你也见过,恐怕只有比我们现在更卑劣的份,你没有资格指责别人。说吧,碧珊,难道你还指望自己能从这里平安出去,然后享用那笔庞大的金钱吗?”

“告诉你又如何?”碧珊似乎有些歇斯底里,“我苦苦等待了那么多年,却依旧没有办法,你能怎么办?那笔钱全都藏在先帝的皇陵里,你的主子就算身份再高,想必也无能为力吧!哈哈哈哈!”

“你说的都是实话?”冥绝突然踏进一步,狠狠地捏住了她的下巴,“真的有这么一笔巨款?”

“只要你拿的到,那就都是你的。”碧珊冷笑道,“那笔数额巨大的金子就在先帝皇陵的东侧的石碑下,是当年舅舅为了应急埋下的,本以为守陵大营总兵乔清北是自己的心腹,没想到舅舅一坏事,乔清北也受了株连,最后仰药自尽,现在那些钱根本拿不出来。冥大人听了不知作何感想?”她似笑非笑地抬起头,劈头就是一口唾沫,冥绝躲闪不及,结结实实地中个正着。

第三卷 长击 第十一章 鸩杀

“什么!”饶是风无痕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吃了一惊,这二百万两银子藏在皇陵简直就是和不存在没什么两样,要知道,按照礼制,盗掘皇陵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冥绝,你确定那个女人不是在信口开河?”

“属下认为至少有五成的可信度。”冥绝倒是很坦然,“而且这些东西是价值两百万两银子,而非真的是白银。绝大多数是当时取自几户豪门的黄金。殿下可能不知道,当时,中原的富户中,有好几家牵连到勾结外族,因此惨遭灭门之祸,当时负责抄家的正是苏常,因此贪没的黄金累计在一起,估计确实有这个数字。”

“不错,老夫当年也有所耳闻,当年抄家时,从苏府搜出的银两不过数万,皇上曾经追查过,此事也曾震动朝野,只不过一直没有下文。”陈令诚若有所思道,“也许真有这么一回事,乔清北乃是苏常心腹,要在皇陵之内藏个几十万两黄金,恐怕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难。”

由于事关重大,再说对于如何处置碧珊,风无痕心里也有个疙瘩,因此不得不请了几个知情人前来,徐春书也就难免遭遇这等尴尬场合。思来想去,外人早已将他看作风无痕一党,一味撇清也是于事无补,再说这位皇子待他甚厚,徐春书也就横下了心。“殿下,依属下之见,这件事大家暂且放在心上,绝不可轻举妄动。无论事情是否属实,私入皇陵重地可是滔天大罪,此女其心可诛!”

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在了冥绝身上,毕竟消息是他问出来的,况且两人还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贸然行事的话,就算此时冥绝嘴上不说,但心里却肯定会留下些什么。“冥绝,你说吧,那个女子如何处置?”风无痕已经觉得头疼了,杀是杀不得,毕竟可能还需留着她以备将来寻宝时用;可若是不杀,自己的心腹和当年的苏常有关系,只这一条就足以让自己万劫不复。

“依属下之见,还是赐其自尽的好。”冥绝的脸上闪过一丁点怜悯,瞬息又恢复了冷漠,“曾经的娇贵千金若是一直囚禁着,恐怕事情到最后只能是不可收拾。况且那天见到她真面目的人不少,殿下留着她只能是祸害。属下当年是曾经仰慕过她,但那已经是以前的事了,现在已形同陌路,还请殿下早作决断。毕竟那黄金只是附带之物,不值得您冒如此大的险。”

这一番话说出来,包括风无痕在内的所有人都悚然动容,徐春书曾经亲眼见过冥绝首次看见碧珊时失措的样子,因此更为惊异他的处置。不过,这确实是最令人信服的决断。“既然冥绝已经有了这等决心,殿下,你就赐那女子一杯鸩酒就是了。”陈令诚目光似乎有些游离,“这几日的全城大索太过招摇,若是此地有皇上派来的人,恐怕会看出蹊跷之处,迟则生变。”

徐春书立即主动请缨道:“殿下,此事就交由属下去办好了。”

“殿下,还是由属下亲自去为妥。”冥绝突然开口道,“就算是属下为她送行就是。”

“好吧,冥绝,你亲自去处理,务必不要留下任何可以让人怀疑的东西。”风无痕得到了陈令诚的暗示,随即明白了冥绝的心意。

碧珊冷眼瞧着冥绝托着一个盘子走进来,心中已是一片了然,自己算是真的不用再挣扎活命了。“这是你主子的意思还是你的建议?阿绝,你回答我!”她突然开口道,语气有些嘲讽,“你怕我揭露了你的身份是不是,怕我碍着了你升官发财是不是?呵呵,没想到如今会倒了过来,轮到你给我送行了。”

“就算是我的意思又如何?”冥绝提起酒壶,极为缓慢地倒着酒, “你这些年流浪江湖,难道还没活够,到九泉之下陪伴苏大人有什么不好?”他似乎没注意自己的话有多伤人,“那个夜晚,本来我也是该死的,现在留得了性命,却要送你上路,世事还真是无常啊!”

冥绝举起那杯毒酒,丝毫不颤抖地将它送到了碧珊嘴边,“各为其主,没什么好抱怨的,你得感谢上天,没有让你去刺杀别个皇子,否则,你的下场恐怕只有更糟。杀手能得一个全尸,已是天下最难得的事情。”

碧珊仰头喝下了那杯酒,“阿绝,阴曹地府,我会等着你的!”她的唇边缓缓留下一道血痕,竟是立时就气绝了。冥绝有些哀伤地合上她犹自睁着的双目,眼中水光乍现,“你这又是何必,你以为,我真的不难受?反正我的日子也是过一天算一天,但是,殿下待我还算不错,没有他的允许,我绝不会轻易去死。碧珊,对不起!”他低声道。

外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冥绝有些警觉地回转身来,“谁在外面放肆,不知此地是禁地么?”他大声喝道。

“冥大人好威风啊!”当先踏入屋内,风绝就瞥见了碧珊的尸体,脸上不由现出异色,他没想到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此女刺杀皇子,实属罪大恶极,冥大人下手还是太快了些。”

冥绝却不认识他,心中更是疑惑,然而,眼尖的他很快瞥见了风无痕脸色奇异地站在风绝身后,心中立即明白了此人的身份。“大人可是朝廷的钦使?虽然此女刺杀皇子在先,但时值福建多事之秋,殿下不欲多事,是以属下代主将其处死,若是有什么差池,即请大人处置属下就是。”

不卑不亢的几句话将风绝噎了个半死,一个皇子杵在这里,就算他再不满,再怀疑,人都不在了,死无对证的事情他还能怎么样?要怪只能怪自己没有早赶过来,否则说不定又是一桩极大的功劳。“冥大人说笑了,在下最多只能算是半个钦使,只不过心切殿下安危,这才急匆匆地赶来。此女确实该死,不过留着活口倒是能问出背后主谋,殿下既然心存仁慈,下官也就不多事了。”风绝礼数周到地对风无痕行了一礼,便带着几人匆匆离去。

徐春书已是一头的冷汗,他倒是没想到冥绝的下手会如此之快,本还以为他会叙叙旧的,那样的话恐怕就要被这个神秘的钦使逮个正着。“老冥,你实在是……”他话说了一半,方才醒悟到此时不是自己开口的时候,连忙讪讪地闭上了嘴。

“将她葬了吧。”刚才的事情,风无痕噎有些惊魂未定,此时见冥绝的模样,心中不禁有几分愧疚,“让人去买一具棺木就是。”

“多谢殿下恩典。”冥绝突然跪下谢道,“多谢殿下不罪之恩,属下当竭力相报。”

风无痕一愣,连忙扶起了他,“算了,此事就算过去了,今后谁也不要提起,知道了吗?”他转头对徐春书道,“陈老那里,本王会去打招呼,平日里子煦也要多照应些,千万别再出篓子。那天他们几个去追的另一个刺客,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下落,你得再上心一些才是,看来此事绝不简单。”

徐春书连忙点头应是,眼睛早瞥见了主子奇怪的神色,心中又是一紧。刚才那个奇怪的钦使,直到现在他还是有些怀疑,不过,来人手中不仅持有大内腰牌,甚至还有一块皇帝御赐的金牌令箭,因此作假倒是不太可能。问题是没人知道这样一个人物隐藏在福州已有多久, 又知道多少内幕消息,恐怕主子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殿下,恐怕那人现在正在离城途中。”陈令诚听了风无痕的叙述,已是明了此人的来意,“皇上派人跟着前来,一是不放心殿下的安危,二是怕殿下年纪尚轻,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来,倒是好意。只不过听殿下说来,此人能如此不动声色,恐怕事有蹊跷,以后要防着他些。”

“陈老为什么如此说?”风无痕有些不解。

“他急匆匆地赶来此地,一定是获知了刺杀之事的幕后主谋是谁,因此想要回京请功。但在见了尸体之后这么快离开却是蹊跷,如果此人回京后并未把殿下此次遇刺报于皇上知晓,殿下今后就要格外防着他。身为君王密佐,却能欺上瞒下,恐怕绝不是小角色,背后还有什么事也说不定。”陈令诚很肯定地说,“今后殿下要对身边的人格外注意,不要再出现类似冥绝的事情,那样实在太危险了。”

“陈老放心,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了。”风无痕笑道,“经历了这次风波,倒是可以让冥绝放手去查探一下其他人的底细。原先那几人倒是不打紧,倒是新来的那批,要好好盘查清楚才好,省得身边老是不安静。”

风绝匆匆带着几名属下出了城,心中懊恼不已。今天不仅露了行踪,而且什么事都没有办成,实在是晦气。不过,他对于风无痕的观感却是又多了几分警惕,能如此之快地下手灭口,还真是不存妇人之仁。毕竟留着这个女刺客,说不定将来还能和贺甫荣打打擂台,他却轻易放弃了。要不是自己的属下追踪得快,又捡到了另一个人丢弃的那块玩意,恐怕他也不会注意到这次奇怪的刺杀。

“记着,回去后不许提起此事。”他沉声对属下吩咐道,“否则依例处置。”

几个属下整齐划一地应了声是,他们对于风绝的手段是害怕到了极点,哪敢有丝毫违逆,反正此事与他们无关,何必在其中瞎搅和。

第三卷 长击 第十二章 应对

罗家突然易主的事情令福建的上层顿时炸开了锅,罗允谦这位家主虽说手段颇多,但至少还恪守着生意人的道德。而那位新任的代理家主罗允文却不同,此人行事毒辣,对于自己的敌人,向来是丝毫不留情,因此罗家的敌人,都对于这豪门易主之事心存疑虑。福建上上下下,都在议论着此事,连身在钦差行辕的风无痕也感到了风雨的前兆。

宋峻闲这些时日经常徘徊在钦差行辕,自己的巡抚衙门倒是很少去。一来二去,他算是真的明白了为官之道,虽然对于官商勾结仍是不能苟同,但至少对于风无痕的坦然,他还是相当有好感的。“殿下,罗家突然换了主事人,您看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虽然现在基本上不理事,但毕竟身为一方封疆大吏,宋峻闲还是相当在意这些波动。

“子真,你初来福建,也许不知道已逝的二殿下和福建的瓜葛,罗家当年在罗允谦的手中和无论皇兄走的很近。不过,本王曾经听说过一种说法,罗家在京里有一明一暗两个靠山,明的当然是无论皇兄,至于暗的就不得而知了。此次的易主,如果本王没有料错的话,也许是那罗允文的夺权之举,兴许和暗处那位人物交涉的就是他了。”

宋峻闲只觉得脑子一阵发胀,这些钩心斗角的差事,他平日理会得并不多,想来自己这等单纯的心思能做到巡抚,恐怕不是前无古人,也是凤毛麟角的。“难道朝廷中还是有人想搅乱福建的局势?”他思量再三,觉得还是这个可能最大。

“子真实在是忠厚人。”风无痕苦笑道,他现在发觉,和这个老实人打交道,不用计算太多,但是,要让他摒弃自己的那套东西还真是不容易,“何止是福建一地,恐怕有人一步步算计得清清楚楚,想要逼宫呢。”他的脸上有些惘然,似乎想起了那个远在京城的父亲。

咣当——,宋峻闲手中的茶盏立时砸了个粉碎。他手忙脚乱地收拾着碎片,心中却是惊疑不定,这位皇子钦差确实待他不错,可是,他此时透露这些,难保不是有预谋的。“殿下,您,您不是开玩笑吧?”一时紧张之下,宋峻闲的言语也有些哆嗦。

“好了,看你吓的那个模样。”风无痕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子真也是朝廷大员,如何揣测不了皇上的意思?有人跳出来未必是坏事,如今福建有头有脸的人无不把目光集中在罗家身上,于我们不无裨益。再者,皇上洞察先机的本领,岂是我等可以妄加猜想,朝中那人不动则已,一动恐怕就得牵动全身,机会可是稍纵即逝。”

宋峻闲并不愚钝,风无痕已经将话说得如此露骨,他哪还有不明白的理。可是,明白归明白,他还是感觉到浑身一片冰寒,额上甚至沁出了冷汗,幸好风无痕此时目光并不在这边,才免得出丑。宋峻闲悄悄拭去那不争气的汗珠,这才肃然道:“殿下,下官既然蒙您明示,好歹算是在福建立住了脚,接下来的事还请您给个章程,免得到时牵累了您。”

“什么牵累不牵累的。”风无痕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轻描淡写道,“子真,福建本就是混水,你就放任那些人去搅和。郭汉谨和卢思芒都是精明到了极点的人,他们自然会有动作,你就在一旁看着,身为巡抚,该撒手时就撒手,切勿干涉过多。”

“下官谨受教了。”宋峻闲的脸色顿时轻松无比,坐山观虎斗谁不会,既然如此,他也就乐得看一场好戏了。

越明钟自从听闻罗允谦病重,罗家家主由罗允文代理之后,心情就始终沉重得很。家中的执事会议连着开了几天,但上佳的应对之策哪会如此容易出来,因此越家上下,沉着脸的倒是多数。只有越起烟对这些变故似乎无知无觉,经常一个人闷在房里发呆。

“纤儿。”手中捧着书卷的越起烟随口唤道,“去将纸墨取来。”

谁料,一向手脚麻利的纤儿却半晌都没有回应,越起烟的眉头不禁蹙了起来,起身一看,房间里空荡荡的,哪有半条人影?“这个丫头死到哪里去了!”她不满地咕咚道。

“小姐,小姐!”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脸色惨白,“不好了,二老爷在回家路上遇着了强盗,受了重伤,如今老太爷已是急得昏过去了!”

越起烟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一只手拼命撑在旁边的桌上,勉强才缓过了身。越千节乃是她的父亲,虽然一向无暇照看于她,但毕竟骨肉情深,如今听得噩耗,她怎能不惊。“纤儿,爹现在在哪,你快带我去看看!”

越千节可以说是遭了池鱼之殃,那些强盗原本就是一群土匪之流,原本是想绑越家的管事越乐敲上一笔银子,谁料正遇这越家的二老爷与此人同行,因此护卫力量也就强了些,争斗之中,越乐倒是毫发无伤,但越千节的小腹却中了一剑,至今仍昏迷不醒。

越家是何等势力,那几个胆大妄为的强盗在越家家丁驰援之后,一个都没跑掉,此时被捆成了一团丢在地上,个个求饶不已。至于越乐,由于至今仍不清楚是不是他惹祸才引来了外敌,因此一回家就被勒令跪在堂前悔过。

“七哥!”越起烟远远地就瞧见越乐长跪于地,不禁有些意外,“你这是……”

“烟妹,都是我太过招摇,这才害得二伯他……”越乐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越起烟心中一痛,想起父亲此时还生死未卜,眼泪便有些止不住了。

“是起烟么?快进来看看你爹吧。”房中传来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

越起烟一踏进门,就闻到一股药香,屋里黑压压得都是人,各房执事和管事一个不少,爷爷越明钟面容憔悴地坐在床边,眼神也有些黯淡。

“爹爹现在怎样?”尽管竭力克制,但越起烟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大夫怎么说?”

“失血过多,也许会挺不过去。”越明钟的声音有些空洞,“那些人下手极狠,那像是绑票的强盗,竟是冲着你爹去的。”

“家主,反正那些强盗已经全都拿住,不如好生审问一番,也好问出幕后主谋。”一个年长的执事建议道,“二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不用审问,那些强盗铁定是罗家指使的!”一个年轻气盛的后生怒道,“二伯受伤后,我越家上下难免慌乱,不是他们罗家得意么?家主,一定不能让罗家的阴谋得逞!”

“起明,你也不小了,怎么还是如此冲动!”越起烟斥道,她虽是女子,在越家地位却有些微妙,因此对于这个小自己半岁的堂弟,她倒是端起了姐姐的架子,“爹爹受了如此重的伤,举家上下更是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岂不是落人话柄?那些强盗招了有和罗家勾结么?”

“大刑之下,他们焉敢不招?”越起明不服气地顶道,“难道烟姐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二伯受罪?”

“作为女儿,我当然为父亲的遭遇而伤心愤怒。但是作为越家子弟,家族才是第一位的!”越起烟冷冷道,尽管脸上犹自挂着泪痕,但她此言一出,刚才还议论纷纷的人们立刻闭上了嘴,对于这些越家人来说,家族的确比个人更重要。“爷爷,那些强盗如果被处以私刑,外人一定会认为越家不遵法令,不如将他们送到臬司衙门,请卢大人严加审问。想必我们那位臬台绝不至于徇私枉法,毕竟七殿下还要借重我们越家,他这个作跟班的自然也得给我们一个面子。”

“好,不愧是越家的好女儿!”越明钟越看孙女,就越觉得她不该为女儿身,否则自己也能享几年清福,“不过,你爹的伤势很重,虽然我已经请了福建最好的大夫医治,恐怕还是难以确保他能醒来,唉!”越明钟深深叹了口气。

“家主,麻烦您帮我准备一下拜帖,我想去求见七殿下。”越起烟平静地说,“事到如今,只有向殿下求助了。有人将主意打到了越家人头上,如果他再袖手旁观,那么,我想之后的合作也好,利益也罢,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众人都愣了,越明钟猛地站了起来,脸上的颓废之色一扫而空,“起烟,你这就去拜访七殿下,务必将此地发生的事情全部告知于他,能否真正争取到这位钦差的支持,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从今日起,所有越家子弟,若非必要一律不得外出,外出或打理生意的,护卫一律加倍,防着别人暗中使坏。另外,各分号的银库等加派人手进行看管,短期内切勿将任何货物银两运回连江。”

“谨遵家主之命。”众人齐齐应道,既然对手已经下了绊子,那他们能做的,就是让狼亮出爪子,露出破绽,然后再一箭捕杀。

第三卷 长击 第十三章 定计

风无痕面色复杂地看着陈令诚将越起烟送了出去,不禁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最终还是要上场搏杀。罗允谦的大病让原先罗家的任何保证都打了水漂,现在越家成了第一个目标,那自己就真的也不太远了。看在越家那张白纸黑字的协议面子上,他同意了陈令诚去越家救急的事,当然,老狐狸如果能打探到一些其他消息就更好不过了。

“来人,请宋大人、郭大人和卢大人过府议事!”风无痕吩咐道,既然真的要斗,那就看看福建这块天还是不是皇帝的天下,罗家既然不信民不与官斗的道理,那也就没什么好客气的,横竖越家开出了不少令自己难以拒绝的条件。

卢思芒有些不安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毕竟自己负责通省治安,发生如此严重的事情,自己实在是难逃罪责。然而,当他和其他两人一起听完风无痕的话后,心底就不仅是复杂两个字能形容的了。宋峻闲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也没有料到事情会来得如此之快,再想想风无痕刚刚描述的朝堂上几位大臣争论的原话,他实在是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为今之计,我们首要就是要保全自己,朝中关于撤换你们三位的流言是满天飞舞,至于本王,很多大员也是颇多微辞,因此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风无痕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无比,“罗家后面撑腰的是朝廷的大人物,能不能接下来就看大家的本事了!”

郭汉谨当先站了起来,“殿下说得对,与其等罗家挑起事端后,我们大家任人宰割,还不如我们先扣他一个大罪!”他的脸色狰狞无比,“罗家的势力是很大没错,可是,即便他们有人撑腰,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们别想逃脱。”

“要说构陷一个罪名还不简单。”卢思芒也站了起来,阴狠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他们罗家这么多年来缺德事做得还少么,就他们府里,心怀不满的下人也多了去了!我明日就找一个罗府里的下人,让他藏些违禁的东西在罗家祠堂里,然后再让他出首。我就不信,斗不倒他们一群小民!”

宋峻闲夹在众人当中,心惊肉跳自是不必提了。他何曾听说过如此赤裸裸的栽赃陷害,若是换了往常,他一定会跳起来指责对方,然而,面对着自己的官位前程,他只能选择默然。也许自己真正应该呆的地方是翰林院,他满怀酸涩地想道。

“你们都闭嘴!”风无痕也觉得郭汉谨和卢思芒有些过了,居然连构陷别人谋逆都摆到了台面上,“实在太不象话了,你们都是朝廷命官,居然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罗家干过的伤天害理的事情暂且不提,就他们勾结倭寇,为祸乡里这一条,就足以治他们的罪!”

郭汉谨和卢思芒对视一眼,不禁恍然大悟。这七殿下小小年纪,思量得却比他们更周到,就凭罗家和倭国上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一点,他们就无法脱罪。“可是说到勾结倭寇,朝廷毕竟与倭商屡有往来,凭这一点入罪,朝中那些大员是否会……”郭汉谨觑着风无痕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忘了和各位通个气,本王此次来福建,领有父皇的密旨,其中尤其强调了清除倭寇之事,至于那些商人勾结倭人的行径,父皇也是极其震怒。”风无痕一副心有定计的样子,“卢大人,既然你在罗家有内线,不如去打听明白,本月倭寇是否会再次扰边,如果确有此事,那我们就尽早发动,也好让那些在我天朝海岸耀武扬威的倭寇一个厉害看看!”

“殿下是说……”卢思芒眼睛一亮,似乎看到了一点意外的东西。

“福建总督这个位子已经悬着好久了,十年来,父皇一直未委任新的总督,虽然有几分当年之事的考量,实际却是不欲这个掌管一省军务的位子旁落,毕竟那些世家贵族太过猖狂了。”事到如今,风无痕也不介意说出那些极为隐秘的话。

“本王的堂兄安郡王领着福建闽东大营,足足七万人的兵马,其实就相当于福建总督,只不过他未奉父皇旨意,不得干涉民政而已。本王现在立即就去拜访他,你们一旦查明倭寇上岸的具体日期,就立即通知本王,调兵遣将需要时间,这是一次最好的机会!”

三人都愣了,风无痕此举竟是连环套,不仅准备把罗家圈进去,连倭寇也打算灭上一批,实在是心狠得紧啊!不过,跟了这样的主子,郭汉谨和卢思芒却最为得意,自己的官职看来有望恢复了。而宋峻闲却仍在品着福建总督几个字的意义,如果真的能让皇帝重新设立总督之衔,那么,这个新的缺又将属于谁?

“殿下放心,下官现在就去张罗,先告退了!”卢思芒当先行了一礼,急匆匆地开门离去,倒是让守在门口的小方子一怔。

“殿下,下官也先行告退了。”郭汉谨见卢思芒离去,自忖和宋峻闲也搭不上,因此也匆匆告辞。

“子真,你前次给福建地方的印象不佳,此次正是大好时机。”风无痕若有所思地对宋峻闲道,“若是此次平倭有功,福建百姓定然对你感恩戴德,至于商贾地主那些人,只要罗家一灭,他们就得通通闭嘴,天塌下来也有越家撑着,你再好好安抚,巡抚这个位子就算坐稳了。”

“殿下!”宋峻闲惊讶得叫道,“您……”

“没什么好说的。”风无痕摆手道,“子真,你只要练达些,总督的位子也尽可作得,行事太过迂腐是你最大的毛病。赶快回去准备一下吧,现在你这个巡抚得动起来了。”

安郡王风无方算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在皇帝的子侄一辈中,他颇得器重,领的兵马也算是雄霸一方。只不过这位郡王治军甚严,而且谨守着不得皇命不擅动的规矩,除了倭寇触到虎须的情况,等闲不出兵,反倒是坐视倭寇横行福建。出乎意料的,皇帝却没有对这一点表示任何不满,毕竟曾经的几次皇亲勋贵谋逆的往事摆在那里,风无方的安分守己也就成了忠心的表现,准备得个空儿将其调回京城,这才予了儿子那道密旨。

为了隐蔽起见,风无痕只带了徐春书和冥绝两人,只看一路上两个人有如惊弓之鸟的模样,风无痕就知道自己的要求实在是难为煞了他们。幸好自己的骑术还算凑合,闽东大营离福州又是不远,疾驰了将近四个时辰,直让风无痕颠散了骨头后,三人终于到达了大营。

传闻中的治军甚严并非是虚言,尽管徐春书和冥绝亮出了大内腰牌,却仍然被拒之门外。直到最后风无痕让兵士送进去一样皇家信物,风无方这才遣人将三人迎了进去。

“闻听无痕你山摇地动地出了京城,等你好久却连人影都没有,到现在才到我这破烂地方来拜访,真是难得啊!”风无方虽然不知道这位皇子的来意,但他回京城述职时与风无痕见过几面,对其印象也是颇佳,虽然相交不深,但也算得上是皇族中的朋友,因此倒是先开起了玩笑。

“我倒是想逛逛来着,但方哥你这里的规矩大,险些我就进不来了。”风无痕苦笑道,“我此次是钦差,哪敢随处晃荡,叫人参一个有失体统可是划不来。”

“好了,我知道你们这些皇子殿下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来我这有何要事?”风无方收起了笑意,一本正经地问道。能让这位钦差轻车简从地跑来这里,想必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借兵了。”风无痕开门见山道。还不等风无方拒绝,他就从怀里掏出了密旨,“我知道方哥想说什么,这里是父皇的密旨,办好了这件差事,你很快就可以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