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沁得意了,“高长昊,我是不是吹牛皮呀?”

阿昊闷闷的看了看怀远王,闷闷的看了看林沁,不屑的转过脸。

阿昕总是学着哥哥的,见阿昊转过脸,她赶忙也学着样子转过去了。不过,她的笑容太甜太谄媚,阿昊的那份睥睨傲慢是学不像的。

林沁和怀远王、林昙一样,被龙凤胎逗得笑逐颜开,十分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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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太夫人和萧澜出了晋江侯府的大门,萧澜的大哥在门口等着呢,忙把这母女二人扶上了马车。

才上了萧家的马车,萧太夫人便撑不住了,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拉着女儿,似要交待些什么。可是,她已经油尽灯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萧澜急切的问着她,“娘,您怎么了?”萧太夫人嘴唇哆嗦了下,头一歪,去了。

萧澜失声痛哭,“娘,您不能走啊,不能就这么走了啊。这样让我怎么过意的去,怎么过意的去?”就算她再怎么铁石心肠,眼睁睁的看着生她养她的母亲死在她面前,而且是为了救她才死的,又怎么受得了呢?她又是内疚、悔恨,又是愤怒、绝望,觉得快要被折磨疯了。

萧澜的大哥萧涵抱着萧太夫人的尸体大哭,“娘,您就这么抛下我走了么?我不信,我不信!”他哭了许久,哭得嗓子都哑了,听到萧澜且哭且诉,心中愤懑,蓦然扬手给了萧澜一个耳光,“都怪你!若不是你胡作妄为,娘也不至于这么送了命!她是为了救你才死的!”萧澜脸上火辣辣的,疼的流下了眼泪。

“母亲尸骨未寒,你便这样对我了!”萧澜哪受过这个,不由的大怒。

萧太夫人生前最宠爱她,萧涵一向是很让着她的。

萧涵眼睛都红了,怒目圆睁看着萧澜,胸膛起伏,喘着粗气,“你还有脸提母亲!你被晋江侯关起来的这几年,母亲为你操了多少心,流了多少泪!这还不够,你又闹出事来,害得母亲拿她自己的性命相要胁,才换了你出来!萧澜,你现在还能活着,还能坐着我面前,是母亲拿命换来的啊。你不惭愧么?你不心虚么?你…你还有脸活着么?”

萧澜脊背发凉。

母亲舍命救了她,可是,母亲才咽气,大哥便翻了脸…

萧澜打了个寒噤。

她再也回不去晋江侯府了,虽然有儿有女,但是罗箴远在边疆,罗绬自顾不暇,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是隔了一辈的人了,也靠不住。眼下她能依靠的只有娘家,只有萧涵…

“大哥,我也不想这样的啊。”萧氏哀哀哭泣。

“呸!”萧涵回答的她便是这个。

萧氏哭得更伤心了。

回去之后,萧家便举起哀来。萧涵也向晋江侯府报了丧,不过,晋江侯没有过府吊唁。

虽然他看在罗箴和罗绬的面子上没有给萧澜休书,但是,萧澜以后便是在萧家也存身不住,只能出家为尼了。不管有没有休书,她都不再是罗家的人了,不管活着还是死了,永远也回不去。

罗绬回晋江侯府央求过,“爹,您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不替我娘着想,也为我想想,为婳儿想想啊。我娘就这么被您赶出去了,我在沈家还有什么颜面?婳儿在修德王府如何存身?”晋江侯把澄明和萧氏的认罪书给她看,“澄明已被顺天府带走了,这是他的认罪书。还有萧澜的。”罗绬大致看了一眼便拿开了,“爹,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您又何必为了这样的事为难我娘,为难我和婳儿呢?林开和林昙什么事也没有啊。岂止没事,这两个人还一个嫁了怀远王,一个娶了土司王的外孙女,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令人艳羡。他们都好好的了,过去的事还提来做甚?也太斤斤计较了。”

晋江侯眼神阴郁的看了罗绬几眼,罗绬被他看的心里发毛。

“滚!”晋江侯声音低沉的喝道。

晋江侯的模样着实吓人,罗绬满肚子的话都给他吓没了,落荒而逃。

罗文礼、罗文茵等人也去求过晋江侯,晋江侯根本没见。

罗箴大老远的寄了信回来,晋江侯拆也没拆。

萧澜的命运已经决定了,不可能更改。

萧太夫人下葬之后,萧涵便以“妹妹纯孝之人,感念亡母深恩,愿出家为尼为母亲祈福”为由把萧澜送到了深山中的尼庵。萧澜被递去头发,做了尼姑,她是爱美之人,享受惯了荣华富贵之人,一下子落到这般境地,不由的悲从中来。

林昙命人送了封信给她,“拜你所赐,我幼年之时也曾在深山尼庵中被递光过头发,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这句话今天你信了吧?”

萧澜气得吐了血。

自此之后,林开和林昙但凡有什么喜事,总会写信知会萧澜。林昙喜生贵子;林开新婚一年便得了一对龙凤胎;林开以监生的身份参加科举,和他父亲一样中了状元,名扬天下;戎人进犯边境,怀远王率军还击,大获全胜,皇帝大喜,赏赐无数,将他的封号改为齐王,并且将阿昊立为齐王世子;一个接一个的好消息,源源不断涌向萧澜。

这些好消息对于萧澜来说,无异于断肠的毒药。

当然了,这些全是她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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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几番寒暑,时光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间,八年过去了。

林沁从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长成了窈窕少女。

长大成人的林沁就和她姐姐齐王妃当年一样,光丽艳逸,端美绝伦,容色照人。她身材修长苗条,肤色如朝霞映雪,白里透粉,莹润可爱,眉毛细长而弯曲,修眉联娟,如远山含黛,更有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如秋天的水波般澄澈明亮,一清见底,令人情不自禁想起前人的诗句“眼明正似琉璃瓶,心荡秋水横波清”,“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

林家二小姐是京城中出了名的美女,也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慕贤书院众多女学生之中的佼佼者。她琴棋书画皆通,不过最出色的还是写得一手好字,书法委婉含蓄,遒美健秀,用笔细腻,奇丽超绝。

没办法,有林寒这样的二哥督促着,林沁想不做才女都不行。再说了,家里养着只大白呢,和王羲之一样爱鹅,书法若是不好,林家二小姐好意思么?

第121章

林沁很有长性,大白和小灰这些年来一直为她所钟爱,后来的小孔雀和小白虽然她也很喜欢,但若要排排序,还是大白和小灰重要些。若是只能选一名爱宠,那毫无疑问便是大白了。大白跟她的年月最久,而且大白爱犯倔,林沁过一阵子就要训训它,乐趣无穷。

大白对于林沁而言是趣味和爱好,对林寒来说却是教妹妹学习书法的好机会。每每林沁和大白玩的正高兴的时候,林寒总会施施然过来,告诉妹妹从鹅的体态、行走、游泳等姿势中,体会出书法运笔的奥妙,领悟到书法运笔的道理。他这些苦心没有白费,林沁执笔时像鹅头那般昂扬微曲,运笔时又如鹅掌拨水般挥洒自如,写出来的字非常漂亮。

早在林沁十二岁那年她便开始写对联了,写出来的对联一开始是贴在她的院子里,后来林枫和罗纾等人都是大为赞赏,林沁很得意,便多写了几幅,连她爹娘的院子里贴的也是她的。罗简闻讯也来要,林沁当然喜滋滋的写了送给他,罗简拍案叫好,之后逢人便夸小外甥女字写的墨彩艳发动心骇目,在他口中,林沁俨然已是书法名家。

林沁被夸得飘飘然找不着北。

她最不经夸,练起书法便更加勤奋,到她十五六岁的时候,书法已经相当有造诣了。

经过多年的扩充,沁园现在已经是一个有假山、有湖水、有草地的地方了,风景优美,设施齐全,林沁闲了便来这里玩,观赏孔雀开屏,听听小驴驹“嗯昂--嗯昂--”的叫声,骑着白色的小矮马在湖边转几个圈儿,看着大白带着几只小白鹅在水中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真是悠闲又逍遥。

这天她下了学正在湖边骑小矮马,林开来了。

“阿沁。”他远远的便叫了妹妹一声,笑容可掬。

他怀里抱了一个孩子,身边跟了两个孩子,一眼看上去便是位幸福的父亲。

“阿代,阿倾,依依。”林沁看到小侄子小侄女,心中喜悦,又是冲他们欢呼招手,又是冲他们挤眉弄眼,忙活的不行。

林开和齐云婚后十分美满,成亲一年之后便生下了一对漂亮的龙凤胎,林家人和晋江侯、罗简都是稀罕的不行。他和林昙便是龙凤胎,成亲之后又各自生下一对龙凤胎,说起来真是一段佳话了。林沁也很喜欢小侄子小侄女,说他们两个“一笑倾城,风华绝代”,所以给他俩起的小名一个是阿代,一个是阿倾。林枫拿易经八卦五行命理推算过后,这两个字和孩子们很合,于是龙凤胎便分别叫了林代、林倾。“小侄子小侄女的名字是我起的呀,我随口给他俩起个小名,就和命理很合!没办法,林家二小姐才气纵横,才华盖世!”因为这个,林沁很是兴奋了一阵子,牛皮吹破了天。

三年前齐云又生下了女儿依依,所以林家现在共有三名孙子辈的孩子,林代、林倾、林依。

依依最小,林开最宝贝她,很少让她走路,都是抱在怀里的。

林沁笑吟吟的拉过林代和林倾亲亲热热问了几句话,又凑过去亲了亲林依依的小脸蛋,“依依,才不过一天没见,你就又长得好看些了呀。”依依听到小姑姑夸她,高兴的不行,两只嫩嫩的小手托起自己的小脸蛋,头歪了歪,满脸陶醉。

“依依真臭美。”林沁心里乐开了花。

“二妹妹太爱漂亮了。”林代评价道。

林倾细声细气,“她还小呀。”

她也爱美,所以对于依依的言语行动,非常理解。

林代和林倾手拉手看孔雀去了,林开抱着依依在湖边石凳上坐下,和林沁一起看着水中的白鹅。依依已经三岁,看到水中的白鹅,她便嘻嘻笑起来,拍起小手掌 ,奶声奶气的背起诗,“‘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林沁惊讶扬眉,“依依真厉害,这么小便会背诗了,一个字也没错呀。”依依偎依在林开怀里,笑成了一朵小喇叭花。

林开微笑看了妹妹一眼,“阿沁,今天言叔叔特地到翰林院看望爹爹,还提起了信之的婚事。”

林开所说的信之也就是言科了,言科字信之。

林沁调皮的笑了笑,“科哥哥的婚事找爹爹也没用呀,爹爹又不是媒人。”

林开见妹妹天真烂漫,丝毫也没有羞涩之意,便知她真是把言科当哥哥看的,对言科并无男女之情,不由的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言家人口简单,家风清正,和林家又是亲戚,如果林沁嫁给言科,一定会是平安顺遂的小日子,可是既然林沁无意,那也只好算了。

“大哥会去告诉爹爹的。”林开温声道。

林沁笑吟吟点头。

她指着水里的白鹅逗依依玩耍,“依依,你想不想骑鹅呀?你看,大白个头蛮大的,你这么小,真要骑也能骑上去。骑上大白,它在水里游,你便可以玩水了,好不好呀?”依依兴奋起来,两眼亮晶晶抱住林开的脖子,语气热烈,“骑鹅,骑鹅!”林开哭笑不得,“依依,小姑姑逗你玩的,哪有骑鹅的道理?大白驮不了你的。”依依哪里肯听他的?小身子用力往上踊,一脸激动,“骑鹅,骑鹅!”这下子可把林开闹的没了办法。

“阿沁,都是你闹的。”他笑着说道。

林沁吐舌笑笑,跑开了,“大哥你最会哄小依依了,交给你了啊。”一溜烟儿跑去找林代、林倾了。

林代和林倾去看了孔雀,谁知今天孔雀闹别扭呢,死活就是不开屏,兄妹俩便没了兴致,“不开屏的孔雀有啥好看的,走吧。”手拉手出来了。出来遇上林沁,林沁幸灾乐祸把骑鹅的事说给他俩听,小兄妹两个马上来了劲,“走啊,咱们帮着爹爹哄小依依。”颠儿颠儿的跑到林开面前,林代一本正经告诉小妹妹,“依依,鹅是不好骑的,一点也不好玩,不如你骑大雁吧,好不好?你看,大雁飞的多高。”正好天空飞过一群大雁,成一字形,真称得上是“雁点青天字一行”,依依随着哥哥的手往上看,见大雁飞的那么高,羡慕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骑大雁,骑大雁。”抓住林开的胳膊,闹着要骑大雁。林倾却不同意,“大雁有啥好骑的?依依,要不你骑条大鱼吧,好不好?大鱼能潜水,能带你到很深很深的海里去。”依依脸颊发光,探着小身子往水里看,“大鱼,大鱼。”

林开又好气又好笑,抓过林代和林倾一个挨一个的打屁股,“阿代,阿倾,又欺负妹妹了。”林代当他是给挠痒痒,林倾当他是拍灰,两个孩子嘻嘻笑,把小依依哄得迷三倒四。最后林沁命人把小矮马牵过来,让依依骑马。依依骑到小矮马上便咧开小嘴笑了,父亲、姑姑和哥哥姐姐在旁边眼错不见的看着她,她骑了好一会儿,围着湖水绕了半个圈,心满意足,笑逐颜开。

回去之后,林开便把妹妹的话和林枫说了,“爹,言家不成,再看看别家吧。”林枫也没有放在心上,“如此,我回绝了便是。”说完后,又笑着摇头,“阿寒今年已经二十岁了,还不肯娶妻呢,阿沁是咱家最小的,那便更是不着急了。唉,咱家二公子、二小姐,看样子婚事都要啰嗦些呢,利落不了。”林寒挑剔,林沁无忧无虑,对出阁这件事根本没有兴趣,婚事都有些难办。

“这有什么呢。”林开微笑,“我那时候不是也磨磨蹭蹭的,现在也一样娶妻生子,儿女双全。缘份到了,便好了。”

“说来还是阿昙最省心。”林枫呵呵笑,“她才到十六岁,怀远王便登门求婚,当年他俩便成了亲,顺顺当当,水到渠成。”

“这话您跟我说说便算了,可千万别跟阿沁说。”林开忙道:“她听了这个,只怕又该自命不凡自鸣得意了。”

父子二人不由的相视一笑。

林沁如今虽已长成大姑娘了,二八芳龄,绰约窈窕,可她是林家最小的孩子,父母兄姐宠溺甚深,所以她直到现在还是很有些孩子气的。

说过林沁的事,林开四处看了看,确定房里没有别人,方小声说道:“爹,柏妃要在她的仙居殿办什么百花盛会的事您听说了么?届地各家闺秀云集,与会的内、外命妇每人各有一朵鲜花,花枝上刻有仙居殿百花盛会字样。若是觉着哪家姑娘美丽娴雅,便可以将手上的鲜花送给她,得到鲜花最多的那位姑娘,便是今年百花会的女王。”

林枫微晒,“她不是在选什么百花会的女王,是在为十四殿下选妃。”

皇帝所有的儿子当中,楚王高元煜是年龄最小的。现在除了他之外的皇子都已经成亲了,他也十七了,到了该娶王妃的年纪,柏妃做为他的母亲,当然想为他择位淑女、贵女。这不,百花盛会的主意都想出来了。

“爹爹,您觉得柏家有野心么?”林开问道。

林枫淡笑,“哪一位皇子没有野心?哪一位皇子的外家没有野心?柏家现在势力不小,十四殿下又被封为楚王,柏家有非份之想,也在所难免。”

楚国是大国,高元煜这个楚王的封号可比他的兄长们那些穆王、岐王、庄王、曹王的封号强多了。柏妃在后宫现在俨然已是又一个冯贵妃,高元煜又这么受皇帝器重,柏家如果有什么想法那真是太正常了,没想法才是让人奇怪呢。

林开心沉了沉,“爹爹,柏家本就势大,如果楚王再娶到名门贵女为王妃,得到世家大族的支持,我怕楚王终有一天会成为妹夫的对手,给阿昙带来烦恼。”

“无须忧心。”林枫淡声道:“楚王的婚事,最后还需陛下点头。”

柏妃办什么百花会也好,频频相看各家少女也好,说到底她相中的王妃人选还是要皇帝点头。柏妃说了不算。

林开点头,“爹说的是。”

林枫想了想,“这什么百花盛会,柏妃便是出于礼貌也会邀请你娘亲和阿沁的。依着爹的意思,阿沁不去也罢。”既然明知柏妃是这个意思,林沁可以不去凑这个热闹了。林家二小姐可不是由着人挑挑拣拣的姑娘,什么百花会的女王,她不需要这个名头。

“就是。”林开很是赞同,“只有咱们阿沁挑别人的,没有别人挑咱们阿沁的。”

当下父子二人便把这件事说定了。

林沁可以不去,罗纾却还是要走这一趟的。虽然林家和柏家没什么交情,柏妃和齐王、林昙也并不亲厚,可她毕竟是主持六宫事务的妃子,这个面子,林家还是要给她的。

林枫和林开父子二人商量好之后,林开回房告诉了罗纾。罗纾听过后撇了撇嘴,“她挑儿媳妇尽管挑去,我家小阿沁可不能由着她评头论足。当她儿子多金贵呢,真是的。”林枫也是摇头,“是啊,就算要为楚王选妃,也不必弄出这样的声势来啊,太张扬了。”对柏妃的做派都有些不满。

林枫和罗纾知道林沁向来爱凑热闹,跟她解释这件事的时候心里还真是有几分忐忑不安,唯恐她孩子气的执意要去。谁知林沁一听就同意了,“成啊,我不去。”一点闹别扭的意思都没有。罗纾未免觉得稀奇,“阿沁,你可是很爱热闹的啊。”林沁不屑,“什么百花盛会,什么女王,弄的跟选美似的,好不令人讨厌。我是什么人啊?林老状元的女儿,林小状元的妹妹,齐王的小姨子,我这么矜贵的一个人,竟然去选美?”

她声音异常清脆悦耳,这串话说下来,听的林枫和罗纾都喷了茶,“阿沁啊,什么叫林老状元、林小状元?”林枫更是故意板起脸,“爹很老么?”林沁陪笑哄他,“爹年轻着呢,一点儿也不老。我这不是想把您和大哥区分开么?爹,我说您林老状元,那个老字不是衰老的意思,是老子的意思。”逗的林枫和罗纾一起开怀大笑。

第122章

林沁趁机提出退学的事,“爹,娘,我都已经上到大学班了,学问真的已经很好了呀。慕贤书院我就不再去了吧,好不好?”

“退学啊?”林枫有此为难。

他看了罗纾一眼,罗纾也是神色无奈。

慕贤书院的山长性情非常固执,直到现在还是每半月便要考试,林沁烦不胜烦,自去年起便生出了退学的心思。林枫对此是无可无不可,“横竖女孩儿家又不考状元,不爱读便不读吧。该懂的道理都懂了,该学的学问也学到了,已是足够。”罗纾则是觉着她自己小时候上学便没人管,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不也没长歪么?可见这上学还是不上学,无关紧要。见小女儿一脸苦恼,很是同情,“半月考很难受对不对?那就回家吧,咱不上这个学了。”

林开和齐云也是纵容林沁惯了的,满口答应,只有林寒强烈反对,“阿沁性子散漫,还是在慕贤书院再拘束拘束方好。”林沁见父母、大哥大嫂都答应了,唯有二哥出面阻止,心里生气,冲他瞪起眼睛,“二哥,我要是真退学了,你会不会每天不去国子监读书,要在家里看着我啊?”林沁这本来是句气话,谁知林寒却毫不犹豫的点头,“对,我不去国子监了,天天在家里看着你。”林沁和他讲理也好,撒娇也好,装可怜也好,都没能让他改口。因为林寒强烈反对,林沁便没能如愿以偿的退学。可是她一直惦记着呢,这不,一有机会,她就又提出来了。

罗纾满脸都是笑,“阿沁你看,慕贤书院大学班退学的那些女学生大都是定了亲事的,这定了亲便不好再出门了,对不对?要不,你…也定门亲事?”

林枫不由的嘴角微翘,“对,定了亲可以退学。”

林沁一脸嫌弃,“我在家里做姑娘多自在呀,多舒服呀,我要定亲做什么?爹,娘,你们这是烦我了,想撵我出门是不是?唉,我是亲生的不是啊。”拉住罗纾撒娇,“娘,我是不是您在大街上捡的?”罗纾乐了乐,“你还真是捡的呢,那年我和你爹爹从外头喝喜酒回来,大街中间放着个小小襁褓,有个小女婴张着小嘴哇哇的哭,那便是你了。”林沁嗤之以鼻,“那您从前怎么说是生我的时候闻到梅花香气,沁人心脾,才会给我起名为‘沁’的?到底哪一个是真的啊?”罗纾和林枫一起捧腹大笑,“傻孩子,你当然是爹娘亲生的啊。”林沁嘻嘻笑,“我就说嘛,大街上哪有那么多孩子可以随便捡的。”

说笑了一阵子,林枫推心置腹的告诉小女儿,“你二哥那个脾气,你要是无缘无故退了学,他真敢不上国子监读书了,每天在家里看着你。小阿沁,咱们得想个法子,让他明白你没有必要再上慕贤书院读书了。”

林沁想了想,不怀好意的笑了,“爹,娘,不如这样吧,咱们想法子让二哥娶妻成家,好不好?他娶了二嫂,再有了小侄子小侄女,哪还有心思管我呀。到时候他肯定除了读书考科举,就是围着二嫂和孩子转,再也顾不上我了。”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主意实在是好,得意洋洋,手舞足蹈。

“晚了点儿。”林枫忍笑提醒她,“阿沁,你要是前两年有这主意还行,现在么,不管用了。”

“为什么啊?”林沁不解。

林枫看了罗纾一眼,向她求救,罗纾抿嘴笑,“阿沁你想想,你二哥眼下连二嫂的人选还没有,就算你明后天便给他找着一个,咱们总得央媒人去提亲吧?这两家人光是商量婚事,便得好一阵子。商量妥当了之后,三书六礼一样一样的办下来,也耗时颇久。等你二嫂真娶进门,少说也是大半年之后的事了啊。大半年之后你已经结课完业,随时能回家,根本不必费这个事。”

林沁呆了呆,无力的靠到了罗纾身上。

“阿沁不用下气。”林枫安慰她,“爹记着这件事呢,会替你想法子的。”

“不要。”林沁很是乖巧,“爹如今是朝中大员了,有多少大事要忙活呢,这点子家务事我可不忍心劳烦您。”

林枫如今已是礼部尚书、端明殿大学士,朝中高官。

“阿沁乖。”林枫见小女儿这般乖巧孝顺,颇觉心慰。

“你爹是大忙人,那便让娘来想这个法子吧。”罗纾笑咪咪的说道。

林沁嘻笑摇头,“也不要。现在家务都是大嫂在管了,娘每天只要逗逗孙子孙女即可,日子多逍遥。我不要娘费心。”

“看看我家阿沁,多好的孩子。”罗纾很是感动。

林沁自负的一笑,“放心吧,这点小事,我自己能行的。我一定会让二哥改口的。”握起小拳头挥了挥表示自己的决心,非常的孩子气。

林枫和罗纾把她好一通夸奖。

林沁虽然没有得到目的,从爹娘房里出来的时候,却是笑容可掬,脚步轻快。

第二天她便心情愉快的上学去了。林沁就是这样的性子,虽然不爱上,可是既然眼下的情形是非上不可,她可不会因此而愁眉苦脸,还是开开心心的。

沈明婤和她一个班,下了课特地过来问她,“阿沁,你听说百花盛会了吧?到时候你打算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啊?跟我说说行不?”沈明婤如今也是娉婷少女了,和她姐姐沈明婳当年一样是位出色的美人,不过她小时候就单纯,长大后也没成熟多少,说话还是很直接。

林沁白了她一眼,“问这个做甚?”

沈明婤扭捏了一下,“我好跟你岔开啊,你若穿红,我便着紫了。”见林沁一脸不屑,又不好意思的补充道:“阿沁,撞了颜色总是不好的,你说对不对?”

林沁轻轻笑了笑,“那个什么百花盛会,我根本不会去。所以,你不用关心我穿什么颜色的衣裳。”沈明婤眼眸中满是诧异之色,“不会去?为什么啊?阿沁,百花盛会上要选女王的啊…”林沁没等她说完便不客气的打断了她,“女王还用人选?”沈明婤瞠目结舌。

林沁转身走了。

山溱溱和向攸宁照例在老地方等着她呢,见她过来便招手,“阿沁过来,茶都快凉了。”林沁在花架下坐了,端起茶杯惬意的抿了一口,“喝口好茶,心中登时明亮不少。”向攸宁好奇的问她,“阿沁,沈明婤跟你说什么呢?我瞧她好像一脸神秘的模样。”山溱溱递了块点心给林沁,林沁道谢接过来,顺口把百花盛会的事跟她俩说了说,“…我才不去呢,我不爱被人评头论足。我爹我娘说了,我用不着那个虚名。”山溱溱呆了呆,“我家肯定也会被邀请的。阿沁,我可没有你那样的底气,我啊,便是再怎么不想去,也得走这一趟的。”林沁是齐王妃的妹妹,又一直为皇帝、周太后所宠爱,她可以任性,山溱溱却是任性不起的。

向攸宁哼了一声,“溱溱你别抱怨了,我都未必能得着邀请呢。”

山溱溱的父亲是朝中要员,向攸宁的哥哥却只是金吾卫一名指挥佥士,其实在他这个年龄能做到这个职位已经相当难得,可若是想赴柏妃的宴会,只怕还不怕资格。

“我让给你。”山溱溱一脸殷勤。

“我让给你。”林沁也嘻嘻笑。

“两个坏丫头。”向攸宁给了她俩一个大白眼。

三人一起莞尔而笑。

从小到大的好朋友,林家、山家、向家又一直交好,这三位姑娘到了一起真是极和谐极友爱的,便是吵架、打闹也透着温馨味道。

不用应付考试的时候其实上学也很轻松愉快,不知不觉便到了放学的时候。

“阿沁你今天还是有人接吧?”一起往外头走着,山溱溱顺口问林沁。

林沁叹了口气,“肯定有人接啊,我二哥这么爱学习的人,连他的书卷都肯放下,就为了来接我回家。”

她的两位好朋友一起幸灾乐祸的笑。

林沁小时候常常由梁纶和高元煜来接了她一起去怀远王府,后来慢慢长大了,林家便不肯再让梁纶和高元煜再接近她了,由林昙差人来接。高元煜不死心,有好几回设法调开了林昙派来的人,然后林寒便亲自来接了,不论春夏秋冬,风雨无阻。

山溱溱和向攸宁每每提起这件事,又是笑话林沁,又有些羡慕她。

有林寒这样的哥哥,虽然受约束了一些,可是又何尝不是一种福气呢?

林沁到了前院,果然林寒又来接她,林沁高高兴兴的跟着二哥上了马车。

“二哥,你瞧溱溱和攸宁怎样?”一上了车,林沁便凑近林寒,小声问道。

林寒神色如常,“小时候都是蛮可爱的,二哥依稀记得她俩一个斯文,一个直率。长大后便不知道了,二哥没仔细看过她俩。”林沁不依,“你明明和溱溱、攸宁是见过面的嘛。”林寒板起脸,“男女有别,山妹妹和向妹妹和你一样已是大姑娘了,难道二哥好意思盯着人家看不成?虽见过面,二哥眼睛都是盯着自己脚尖儿的。”林沁颇有些失望,“二哥你可真是守礼之人啊。”林寒矜持而含蓄的笑了笑。

林沁托起小脸蛋,满脸兴味,“二哥,难道你一辈子都这么守礼不成?我好想看你不守礼时会是什么样子啊。”林寒不理会她,透过小小的雕花车窗看外面的风景。

这会儿路上人多车多,车夫请示过林寒,不走大路,绕了小路。

走到一条僻静的小路上,前方传来动听的男子声音,“这不是林二哥的车么?敢问车里可是林家二少?”车夫“吁”的一声,命令马儿放慢了脚步,“二公子,二小姐,这可是巧了,在这小路上竟然遇着楚王殿下了。”林寒皱眉,“停下来。”他是守礼之人,既然在路上遇到楚王,自然是要停下车马,下来问个好的。

“阿沁,你乖乖在车里坐着不许动。”林寒临下车前,板着脸交待妹妹。

林沁笑咪咪点头,“放心,我一动也不动,现在我是木头人。”

林寒嘴角翘了翘,下了车。

“楚王殿下安好。”外面响起林寒彬彬有礼、毫无感情的声音。

“林二哥好。”高元煜也很有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