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虞世兰这会儿心绪大乱,一心只记挂着林碧落,半点心思都没往旁处想。不然依着她往日的脑子,再迟钝也会觉得,方才秦钰的行为太过轻浮,形同调戏。

最近二人在一处的时间比较多,虞世兰时常瞧见秦钰将爪子搭到秦九郎脑袋上揉,只揉的秦九郎燥火上升露出恨不得弑兄的眼神,他才能消停了。

进了城之后,马车直奔郡主府,门房的人瞧见小郡主坐着别家的马车独自回来了,都颇有讶异:“大姐儿,冬狩结束了?”

“没瞧见三姐儿回来?”虞世兰不死心,追问门子。

门子也很惊讶:“三姐儿不是跟着小郡主一起去西山猎苑了吗?难道提前跑回来了?她怎么回来了?”

虞世兰顿觉一个头两个大,忙嘱咐门子别告诉义成郡主她回来过,爬上马车便催秦钰:“去封丘门大街的半闲堂。”

何氏见到虞世兰,还当林碧落也回来了,伸头不断往她身后瞧:“小郡主,我家三姐儿回来了?听说你们去打猎了,这么早便回来了?”

虞世兰:“…”

她慌慌张张从半闲堂出来,与秦钰商议一番,又催着马车往楚将军府上跑了一趟。

楚夫人见到秦钰与何氏见到虞世兰的反应如出一辙,秦钰只得从楚府辞了出来。

两个人坐在马车里傻傻对望,都犯起愁来。

秦钰忽想起自己的别院,一拍额头:“看我这会儿,竟然真是傻了!”忙催着车夫往别院而去,又小声安慰虞世兰:“小郡主别怕,你表妹定然无恙的!阿钺定然将她送到别院去了!”

虞世兰本来心焦,听到秦钰这话顿时被吓住,“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

“你方才说的那句话…我什么表妹?”

秦钰见虞世兰眼中的戒备,只觉她这样板着张脸做出威胁的模样来,委实有几分可爱,真是霸道的可爱!经受过楚三郎冷锐冰寒带着杀气的目光无数次的洗礼,她这点威胁秦二郎哪里瞧在眼里?

想到这会儿楚君钺的去处只能是他的别院,便生起了逗弄虞世兰的心思,伸手在她脸蛋上捏了一下,只觉触手滑腻,“就是…你家表妹了。难道不是你表妹?”

虞世兰伸腿便给了秦钰一脚,气的脸都红了:“秦二郎,你爪子往哪放呢?!活的不耐烦了吧?”手里的马鞭也扬了起来,若非马车内狭窄,她便要抽秦钰几鞭子。

秦钰抱着肚子喊痛,面上十分委屈:“你脸上沾着灰,我替你擦了,你怎么不识好人心?!”

虞世兰疑惑的摸了一把方才秦钰摸过的地方,但见手指上果然有些黑灰,便有些赧然,“我…我方才不是故意的,对不住了!”哪里知道秦钰方才就是故意的。

他手指上沾了灰,却在虞世兰的脸蛋上摸了一把,反将她干净的脸蛋给印了个黑色的印子。这一招他以前拿来调戏过女同窗,多年不用竟然一点也不曾手生。

“你方才…说什么表妹?”

既然是误会,误会解除了,虞世兰便又想起了秦钰的话,心中暗暗打鼓,难道这厮真知道了三姐儿的真实身份?

这算得上是皇室宗亲里的秘闻一桩,若是真相大白于天下,谁知道会怎么样。一切全凭上面那位的裁决。

秦钰捂着肚子猛的靠了过来,与虞世兰的面目相距不过一寸,二人之间呼吸可闻,眼见得虞世兰要动手推开他的脸,他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低低轻轻在她耳边道:“难道三姐儿不是你姨母义安郡主的女儿?”

虞世兰是彻底的呆傻了。

马车到了别院门口,秦钰率先跳下马车来,回头见马车里全无动静,敲一敲车壁,掀起车帘探头往里一瞧,见虞世兰维持着受惊过度的表情还回不了神,他顿时有几分好笑,“快下来吧,你义妹定然在这院子里。”

虞世兰见他将“义妹”两字咬的很重,便回了神,心中盘算着如何与秦钰套话,问问他从何处得知。比起林碧落的伤势来,她既然能被楚君钺送回城来,想必没什么大碍,反是她的身份曝光却是桩大麻烦。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别院,十一郎正点头哈腰往外送两位大夫,其中一位是回春堂的越大夫,他的银针与医术在上京城中堪称一绝,听说与太医院的金太医乃是莫逆之交。

不用想,定然是林碧落在此院子里。

秦钰带着虞世兰直闯进了楚君钺的房里,绕过屏风到了床前,见他正呆呆会在鼓凳之上,右手却伸到了被子里,看位置似乎是林碧落前胸之间,虞世兰顿时怒火中烧,骂一句:“无耻小人!”疾步上前去唰的一下掀开了被子,才发现楚君钺右手紧紧握着林碧落的右手,正轻轻搁在林碧落腹部,似乎怕压着了她的肚子,他可算是轻抬着她的右手。

虞世兰尴尬的立在当场,一张俏脸顿红顿白,半晌似乎才回过神来,见楚君钺左手已经悉心替林碧落盖好了被子,顿时恶声恶气朝他吼:“姓楚的,你手在哪儿放着呢?!还不快松开!”就算没有摸着三姐儿的胸乳间,可是他一个年轻男子在被中握着三姐儿的手,那也是大违礼教的,传出去三姐儿还做不做人了?

楚君钺复又掀开被子,当着虞世兰的面试图抽回他的手,但见昏睡之中的林碧落死死握着他的手,眉头紧皱着,忽呻吟出声,“阿钺…好痛…”

在开宝寺偷听到林碧落与林楠的谈话之前,连秦钰也道她小小年纪清醒克制,不为利益所诱,不被感情所困,即使被高门大户的楚家少将军求亲也未昏了头,拒婚之后,转头立刻与公门小吏之家的次子订了亲,她一直是理智到近乎无情的女子。

见到眼前面色惨白连昏睡之中也紧紧握着楚君截手的林碧落,秦钱忽然之间不敢肯定他以前的判断了。

97 福气

林碧落昏迷了两日,义成郡主差点把秦钰的别院拆掉,连秦钰对虞世兰控诉的小眼神都似乎在说:你阿娘就是个神经病!

这也怨不得义成郡主。

虞世莲与其余的丫环车夫回来之后,知道林碧落出事的义成郡主惊吓过头,慌忙之际又寻不到人,也不知道楚君钺将人送到了哪里。不但没有林碧落的消息,连虞世兰也不见了踪影,两闺女一个也没见,饶是她向来镇静过人,也失了分寸。

她这番慌乱,落在虞世莲母女二人身上,好奇又深了一层。

义成郡主的心思,还不止如此。

她原来暗恨萧怡宁可将女儿以假死的方式送到旧仆手里抚养,也不肯送来给她抚养。无论如何,郡主府总能保孩子一口安乐饭吃。

起初提起让林碧落进府,那孩子倒是拒绝了。后来的柔情攻势也是她苦思良久才想到的。见过了林碧落在街头揍人的场景,萧锦有好些个晚上睡不着觉,总觉得这小丫头在何氏的手里一定会被毁了,她定然要想办法接了过来,好好教养。

林碧落的为难与不情愿,哪里逃得过她的眼睛,只是她都假装没看见!

自进了郡主府,林碧落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瞧着她虽辛苦,但与虞世兰姐妹俩同进同出,两个孩子都向着良好方向发展,对这结果尤为满意。虞世兰没那么任性了,林碧落也勤奋向学…哪知才过了一个月,便出了这事!

——她要如何向萧怡交待呢?!

在心里咒骂了萧怡这么多年,唯有这一次想起阿妹,萧锦心中愧疚不已。

她在府里等的心慌,除了将仆从派出去寻找,自己又亲自坐了马车,先去了半闲堂,何氏见到她也觉奇怪,郡主母女俩先后出现,唯有林碧落不曾出现,她到底是做母亲的,见到义成郡主难掩焦色,心头已有不好的预感:“可是…可是三姐儿出什么事儿了?这孩子…这孩子…”

何氏已经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义成郡主见瞒不住,况且何氏到底也养了林碧落一场,此刻她急需要求人共同分担这种焦急,终于暂时忽略何氏的身份,将林碧落在西山猎苑出事的消息讲明。

以往何氏每有事情发生,起先依靠的是林保生,后来丈夫亡故,又有小女儿一肩担了家中重责,她便渐渐将依靠的重心转到了林碧落身上。

人都有种惰性,便是习惯了依靠之后,便忘记了自身之力。

如今骤然听得这件事,何氏的第一反应便是大哭,可是在义成郡主焦急的脸色之下,她身为母亲的那部分意识在这种重压之下顿时觉醒,也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只觉女儿也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奄奄一息,她若此刻只知坐下来失声痛哭,连想办法见一面都不能够,那也真是对不住林碧落。

当机立断,何氏令得迎儿关了半闲堂,又召集了家中丫环仆从到处去找一找,虽然机会渺茫,总比坐以待毙的强。

义成郡主见林碧落没有回来,想到她是被楚君钺带回来的,索性带着何氏直杀到了将军府去。

楚夫人万没想到楚君钺将别人家受伤的闺女不送回家去,却藏了起来,心里真是又气又叹,这小子分明情根深种。再瞧何氏与义成郡主,只觉义成郡主好生奇怪,待这义女倒真是热心热肠的过了头。

何氏眼眶儿泛红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亲娘心疼闺女,义成郡主这义母就很耐人寻味了。

她也是茫无头绪,幸得身边婆子提醒,忽想起楚君钺这一向离家出走,都是在秦钰的别院里。他不会是…将林三姐儿藏到了别院吧?

林碧落还未醒来,楚夫人与义成郡主连同何氏便摸到了秦钰的别院,直闯了进去,就看到了那惊人的一幕。

楚氏:“…”阿钺你这是要闹哪样啊!

何氏:“…”这下要向邬家怎么交待?!

义成郡主:“…”

郡主的心思更为复杂。

她一直觉得,楚君钺有可能会是她家的女婿。这下倒好,女婿是没跑,只不过…闺女换了一个!

郡主偷偷去瞧被她们闯进来似乎受到惊吓的虞世兰,却诡异的发现闺女不但不生气,还用一种“理所当然”的目光瞧着床上手握着手的一对儿。

——虞世兰这完全是从一开始的气愤到后面的无可奈何接受现实的平静。

难道要她不顾林碧落的死活,将手拉手的二人扯开

被出乎意料的场景冲击,三位当娘的都缓解了一下情绪,这才问起三娘子的伤势,待听得秦钰说起,越大夫前来诊过,她这般昏迷不醒,也不知是脑中积了瘀血还是只是暂时摔的厉害了昏迷,总之目前情况不明,只能卧床静养,万不能挪动。至于左臂右脚的伤,反不是大问题,只要好生将养,过个三个月便好了。

听了这话,何氏先流下泪来,楚夫人也有几分愣住了,唯有义成郡主顿悟了虞世兰的心思。

想来她家闺女定然思虑到,三姐儿生死未卜,楚三郎偏钟情与三姐儿,她这个做姐姐的总不好与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阿妹争夫郎…

义成郡主一方面担心林碧落,另一方面又欣慰于虞世兰长大了。

做女儿的不闹,当娘的却不能不闹。

义成郡主先向楚君钺开炮,将他从床边扯开。林碧落许是被灌下去了镇痛安神的药,这会儿渐渐不再呻吟,睡的比较踏实了,握着楚君钺的手便渐渐松开了,唯楚君钺舍不得松开她的手,被义成郡主扯着也不得不松开了。

楚君钺被气急败坏的义成郡主扯到了院子里,开口便质问他怎么回事。

十二郎上前来为主子解围,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被义成郡主一口啐在了面上,“死奴才,我与你主子说话,这里哪轮得到你插嘴?!”这都是做了什么孽,怎么一个二个都与楚君钺纠缠不清。

她若知道再加上一个虞世莲,恐怕都要气疯了!

十二郎颇为庆幸:亏得少将军当初没有对兰郡主动心,否则摊上这样的岳母,那还真是有得受!

楚君钺见义成郡主都气的失了方寸,只简略将事情又重复了一遍,义成郡主却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好贼子!你打的这是什么主意?我家三姐儿被你不明不白藏在这里,回头被人提起来,如何说得清楚?她既受了伤,怎不能将她送到郡主府去,非要藏在这里?”

何氏心中想的却是,此事若是被邬家知道了,便有几分不清不楚了,那婚事可怎么办呢?

虞世兰上前来拦暴怒的义成郡主,只觉从来都是高贵优雅注重风姿仪容的阿娘今日倒同街上的泼妇没什么两样,实则是关心则乱。

可惜义成郡主这会儿气昏了头,连素来钟爱的女儿的面子也不给,指着她开口便骂:“你是怎么当阿姐的?哪怕她受了伤,也要将她送回郡主府去,放在这里算怎么回事?怎么连个信儿也不知道给家里捎?让我满大街跟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虞世兰也是被惊吓过度,完全忘记了还要通知家里人。她还没想起来,郡主便已经带人摸了过来。

楚君钺却不曾分辩。

其实当初带着林碧落回城,他也确曾想过要将她送到家里去。可是他那会儿怀里抱着软弱无依的三娘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既有了这个想法,那将林碧落送到林家或者是郡主府,他若想时刻守在她床前,那就真是奢望了。

因此他当机立断,将林碧落抱到了秦钰的别院。

义成郡主虽然态度不好,可是她问的话却句句戳中了楚君钺的心思。

楚夫人是个疼儿子的,哪里看得下去自家儿子受这种气。好心救人就算了,还要被辱骂。况且…她心里其实也颇为赞成自家儿子的行为。瞧吧,当初求亲被拒,这会儿…总之还是要她家儿子得偿所愿才好!

她想明白了,当即向义成郡主大度表明:既然出了这桩事情,楚家便认了这媳妇!归根结底,被楚三郎抱着一路回来,人又在他的卧房里,说出去总没什么清白可言了。

况又有香草被义成郡主逼问的紧了,不小心说漏了嘴,十二郎又在一旁搭腔,三娘子胳膊腿上的伤可都是楚君钺扒了衣服给处理了的。

义成郡主哪肯让林碧落以这种情形与楚家结亲,只气的立在那里脸都青了。

——这算是挟恩图报吗?!

想她康王府堂堂外孙,哪怕父母被流放,可是清白名声也不能被处心积虑的楚三郎给毁了!方才进门的时候她可瞧见了,楚三郎握着三姐儿的手,神情可瞧着不似寻常书院里的先生与学子之间的师生情,那眼里的神情可瞒不住她。

义成郡主气的肝疼,将炮口对准了楚氏一顿猛攻,口口声声直指楚氏教子无方,救人就算了,可是处心积虑毁人清白,却不是君子所为…

楚氏都要委屈死了!

她家儿子的教育问题责任向来不在她,可是这会儿都被义成郡主指着鼻子骂到头上了,她哪里肯示弱,抛却几十年恪守的风度,当场与义成郡主掐起来了。

有句话楚氏到了口边,还是给咽了回去。

她有心想说,是!我是教子无方!可是也不见得你教女有方!瞧一瞧旁边急的都快冒汗的虞世兰,楚夫人还是咽下了这句话。

两人在院子里大声吵了起来,其余小辈诸如楚君钺秦钰虞世兰几人劝说无效,忽听得何氏一声怒吼:“都别吵了!我家三姐儿早已订婚,用不着楚少将军负责!”她说这话之时,尾音都带着些颤意。

实则是,软弱了一辈子,积蓄了平生力量的爆发,只一句便让义成郡主与楚夫人停止了争吵,齐齐转头来瞧她。

楚夫人是知道林碧落已经与旁人家订了亲,可这不是还没成亲嘛!

经过这么多次的逼婚以及各种明里暗里的相亲安排,楚夫人好不容易死了心。又因为楚君钺提出要去东林书院教书,还当他转了性子想通了,哪知道今日出了事才知道——还是为了林三娘子!

楚夫人算是对自家儿子的死心眼有了切身的体会,她虽然想不明白楚君钺瞧中了林三娘子哪一点,可是结果都是一样的。

恐怕林三娘子进不了楚家的门,她家这儿子就要打光棍儿了。

因此,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何氏坐实了这桩婚事。更何况现在又出现了个对义女热心过了头的义成郡主,这其中的变数…

楚夫人迅速组织语言,向何氏陪了个笑脸:“林家婶子,这事儿闹的…纵然三姐儿已经与邬家订了亲事,可是今日这事儿若是让邬家知道了…”邬家会怎么想?

何氏所怕者也正是这一点,她方才一声喊已经将所有勇气耗尽,此刻声音里都带了哀求之意:“这事儿…这事儿只要不让邬家知道,不就完了吗?”

“邬家怎么会不知道?”楚夫人反问一句:“便是旁人不说,恐怕我家三郎也会亲自上门去说的!祸是他闯出来的,他哪有退缩的道理!”目光示意楚君钺:傻儿子,阿娘可是给你创造了机会啊!

楚君钺全副心神都记挂在房里的林碧落身上,若非义成郡主将他扯了出来,他怕吵到了昏睡之中的林碧落,哪肯出来?

“等三姐儿身体好些了,我就亲自去邬家陪罪!”

楚君钺丢下这句话,便大步回房去了。

义成郡主:“…”谁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碧落是第三天上醒来的。

秦钰看到她睁开了眼睛,顿时在心里念了句:阿弥跎佛!谢天谢地总算醒了!

他这院子当初建的时候颇费了一番心思,况且又没有推倒重修的想法。可是自林碧落住进来之后,义成郡主知道了她已经订过亲之后,死活不肯要林碧落再住在这里,嚷嚷着要搬回郡主府去。当日傍晚越大夫又来扎针,重点讲明了如今情况未明,无论如何病人不适宜挪动。

不但不能挪动,并且看情况月余之内都最好在床上静养观察。谁也说不准病人脑子里有没有摔出什么问题来。

这便是林碧落要有一段时间住在这里了。

事情一旦定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林碧落已经订婚这件事情刺激到了义成郡主,还是她心中另有想法,总之她带着仆人将这院子里里外外瞧了一遍,便打算将厨房重新收拾一番,连灶台也要重砌。

无他,当初置办这院落,秦钰就没有开灶的打算,至多是太晚了让婆子煮碗面,真要备席面,那都是外面现叫的菜,自有酒楼的伙计送过来。

因此这厨房便很有几分看不过眼。

林碧落醒过来的时候,越大夫刚好拔了针,见她睁开了眼睛,便呵呵笑了:“虽不能确定脑子有没有摔坏,里面有无瘀血,但能醒过来就是好事。先吃点汤汤水水的,慢慢将养着,我改日再来瞧。”

楚君钺喜出望外,握着林碧落的手便舍不得松开,秦钰见他这傻样,便亲自送了越大夫出来,听得远处厨房方向的响动,顿时对义成郡主的强势有了新的认识。

整个上京城的贵族圈子里都知道义成郡主宠女如命,没想到对这义女也不例外。就为了林碧落能够吃到适合调养的汤汤水水,她便能大费周章找人拆了他家的厨房。

万幸林碧落已经醒了过来,她若再昏睡下去,谁知道义成郡主会不会带人拆了他的整个院子?!

他回身到了楚君钺房门口,一笑却停下了脚步,没再进去。

这会儿楚夫人与义成郡主,还有何氏皆回去了,守了这两日她们都累了。只讲明若是林碧落醒过来了,便往家里去报个信儿。

楚夫人是笃定儿子这媳妇儿跑不了,心中大安;何氏却是心中惴惴,不知如何向邬家交待,先回去想对策;义成郡主…她除了招呼人拆厨房,秦钰总觉得她的眼神有种“看谁都不顺眼都想要暴揍一顿”的意思。至于林碧落的婚事,她听到之后没吵没闹,却也没发表一句意见。

以秦钰多年来对妇人们心理的了解,这位郡主不定心中憋着什么后招。他暗中提醒楚君钺防着点儿,可惜后者这会儿心心念念都是床上的那一位,对他的提醒压根没往心里去。

倒是虞世兰闷闷不乐的与他小声低语,总觉得她家阿娘这两日有些不正常!

她软磨硬缠,才将义成郡主劝回府去休息,自己也亲自陪着去了。

房里才将将醒来的林碧落睁着眼睛有几分茫然的望着眼前的男子…胡子拉茬,眼底全是血丝,身上的衣服还是狩猎那日的骑马装,只是皱皱巴巴,不成样子。

她只觉头疼的厉害,双耳作鸣,恶心欲呕,全身无处不疼,这种情形下严重影响了她的思考能力,连紧握着她的手都没察觉到。注意力全在身上痛的地方。

“我的腿…没断吧?”

“没断。不过胳膊断了。”

楚君钺满心欢喜,总算醒过来了!

林碧落动一动胳膊,才察觉出右手被人握着,男人宽厚粗砺的手掌将她整个的小手都包住了。她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试着去缩回手,却被对方握紧了,死活拉不出来,牵动身上伤处,顿时低低呻吟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