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时刻,又不能让贴身护卫们搭把手拼酒,到底身份所限。往日把酒言欢的兄弟们此刻都成了敌对一方,巴不得他出丑,楚三郎自觉这婚礼办的非常之吃力,却也非常之欣悦。

最可恨北狄副使阿木尔,也跟着从容家跑来闹场。楚三郎不满,却架不住十二郎道出真相,这位宾客乃是楚大将军相请的。

据说此人向北狄可汗申请了长驻上京城,理由便是反正两国贸易往来,总要能有个向大梁朝中递得上话的,于是便可耻的留了下来蹭吃蹭喝蹭酒。

偏偏他的酒量极好,等最后一个将他灌翻在地,楚君钺也有了几分头重脚轻的感觉。

房里静极,这会儿他酒气上头,只觉床上睡着的人儿是从来没有过的乖巧堪怜。他们自相识至今已届六年,从来没有比之这一刻更为美好的静谧时光。

楚君钺胸臆间满是欢喜,低下头浅尝辄止的亲了一下,就好像长途跋涉的旅行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疲累满足兼且有之,比起敦伦之乐来,他甚至觉得他更想抱着她静静安睡。

房门外面一直候着的周嬷嬷连同燕喜嬷嬷候了半晌,只等着收拾残局,可惜房里却一直静悄悄的,半点动静皆无。

周嬷嬷深悔自己出来之前,未能将郡主叫醒。新婚之夜新郎倌与新娘子盖着棉被纯睡觉…这要是让楚夫人知道了,还不定怎么想呢。

容妍是被热醒来的。

她做梦梦到了一路向西去浩罕汗国的沙漠,途中大家的水囊里都没了水,日头当头照下来,仿佛要把人烤焦一般,特别是背上就好似被火炉烘着,真是又渴又热,出了一头的汗,心中焦躁,只觉要被生生渴死在沙漠里,这一着急…就醒来了。

入目处是一片暖红,有烛光透进帐子里。触感觉醒,只觉背上贴着个热乎乎的胸膛,她等于是整个人都缩进了个滚烫的胸怀,还盖着厚厚的被子,不热才怪。

然后…她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儿来,貌似…今晚是她的新婚夜…

楚三郎是在军营之中长大,警惕性非常的高,酒气过了之后,些微动静便醒了过来。温香软玉在怀,感觉着实不赖,他一时沉湎,只觉全身放松,懒洋洋不想动,唯有一处渐渐觉醒。感觉到怀里的人儿缓缓的小心翼翼以不惊动他为前提的情况下,要脱身而去,楚三郎禁不住哑然失笑。

“阿妍,大半夜的你这是要去哪里?”

容妍倏的一惊,全身即刻僵碍了起来,二人身体紧贴,她非常明显的能感觉到楚三郎的身体变化。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她又不是无知少女。

“我…我热的慌,下床喝口水去。”

楚三郎安抚的摸了把她的脑门,感觉到了细密的汗珠,利落起身:“你且在被子里躺着,别起来着凉了,我去给你倒水。”还细心替她掖了掖被角。

——新娘子要是新婚之夜着了凉,传出去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取笑战况太激烈了?

容妍目光闪了闪,眼见得他只着中衣下床去,从桌上温着的窠子里倒了一杯水过来,她坐起身来,接过杯子一口饮尽,抬头见他热切的目光,顿时颊生晕红,只觉二人只着中衣这般相处…实在有几分尴尬。

在院子里站了半宿的周嬷嬷与燕喜嬷嬷前半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听着房里阒静无声,左右踌躇,一时恨不得敲敲房门提醒一下房里的新婚夫妇:亲,洞房花好,别睡了该干正事了;一时又担心新姑爷的脾气秉性,新娘子带来的陪嫁嬷嬷提醒新郎敦伦,万一得罪了新郎,让他们夫妇有了心结,这可就不好了。

到了后半夜,天色将晓之时,听得房里终于有了动静,且动静还不小,周嬷嬷终于大大松了一口气,与燕喜嬷嬷相视一笑,压低了声音念了声:“阿弥跎佛!”又叮嘱了院里候着的粗使丫环,去厨房烧好沐浴热水,这才轻手轻脚回房去歇歇脚。

到得天光大亮,周嬷嬷又过来了,却见得丫环们还候在外面,捧着巾帕面盆之物,还有抬着热水的,皆静静候着,顿时一惊,蹑足过去,顿时一张老脸都要烧红了。

——房里竟然还有动静。

她望望天色,顿时半晌无语。

这要是让楚老将军与夫人知道了耽误了给长辈敬茶却是因为房里的事情耽搁了,还不得心有不满啊?

她环顾院里众人,只觉再站下去大家都要一块儿没脸,想了想唯有豁出自己这张老脸来,制止小两口再胡闹下去。唯有将头扭过去瞧着院里那株掉光了叶子的树,放空目光,排除心理障碍,努力清了下嗓子,“咳…咳”两声。

过了一会,房里的动静终于小了下去,院里所有人都以仰慕的眼光瞧着周嬷嬷,恨不得给她老人家点三十二个赞。

容妍是红着脸沐浴的,丫环全被她赶了出来,自己在热水里泡了好一会儿,才缓解了全身酸痛。出去的时候看到楚三郎讨好的笑容,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坐到了妆台前,示意红缨给梳妆。

床上已经被重新收拾过了,房里也燃了香,楚三郎已经收拾整齐,坐在妆台不远处的鼓凳上,目光却只在她身上盘梭,眸含笑意,整个人一扫往日高冷的面瘫形象,真有几分如沐春风之感。就连楚夫人房里前去收白绫喜帕的杜嬷嬷都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回去之后回禀给楚夫人。

“夫人您是没瞧见三郎那模样,带着几分笑意盯着梳妆的少夫人直瞧,一屋子的丫环嬷嬷们都装没瞧见,少夫人臊的都快抬不起头了…”

实则容妍不是因为楚三郎的目光而羞臊不已,而是她发现一个事实:他们夫妇的新婚夜…院子里还候着光明正大听壁角服侍的丫环仆妇。

真是让她颇有几分无地自容,可恨某人脸皮厚如城墙,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相反的他多年宝剑空置,如今出鞘试剑,颇有种谁与争锋的洋洋得意之感。这从容妍腿脚无力走路都有几分打软便能得出结论。

真恨的容妍牙根痒痒,恨不得再在他身上多咬出几个牙印儿来。

实在是太丢脸了!

楚夫人笑的颇有几分感慨:“总算三郎成了亲了,我也了了一桩心事。”母子多年在逼婚路上相互角力,最终尘埃落定,真是不容易。

杜嬷嬷凑趣:“赶明儿少夫人有了身孕,再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可有得夫人忙活了。”

含饴弄孙可是楚夫人多年心愿,杜嬷嬷描绘的美景正合她意,面上笑意愈浓,又吩咐杜嬷嬷:“三郎房里的早饭可备下了?回头炖了补汤过去,给他们小两口补补身子。”

楚老将军天还未亮便上朝去了,向翁姑奉茶这一环节被推迟到了午后,因此楚三郎才能在天光大亮之际搂着媳妇儿胡闹,还不肯罢手。

待得楚老将军下朝回家,新婚夫妇这才前往主院向父母磕头敬茶。

楚老将军拈着白须笑的十分给面子,正逢喜事,他心中高兴,连带着看儿子那张脸也顺眼许多,又诧异的发现他今日竟然也是嘴角生春,十分的应景,多年父子难得片刻融洽,再观新妇,竟然是位难得的佳人,心中也感叹:这小子冰坨一块,竟然也教媳妇儿给捂化了。

因为容妍,家中温度直线上升,楚夫人敏感的察觉到这一变化,瞧着她的眼神便更加慈爱了,不但今日见面礼十分的贵重,便是吃饭之时,容妍一摆出立规矩的姿态来,要站在她身边布菜,便被她拉了手儿往桌旁去推:“咱们家里总共才这几个人,不兴摆那规矩,你以后且坐着安心吃饭吧,家中还不少盛汤布菜的丫环。”

这却是疼惜她了。

容妍十分感激婆母开明,“多谢阿娘体恤。”这才落了座。

楚夫人听得她唤阿娘便开怀,又见她并不是一味矫情之辈,非要在她身侧立规矩,更觉心喜。楚家后宅清静惯了,她倒并不一味恪守那些繁文缛节,若真是来个非要死守着规矩的媳妇儿,表面上听着是孝顺,可是实质上她反不自在,倒不见得相处得愉快了。

总归家宅和乐为上,那些规矩还是虚的。

全家人安安静静吃了顿团圆饭。饭后容妍还想陪着婆母坐会儿顺便联络下感情,以后这位就算是她的直属上司了,虽然她并不指着婆母疼爱过日子,可是搞好上下级关系,总不会错。

况且瞧着敬茶时见面礼的厚重程度,以及吃饭之时婆母的态度,她这位婆母至少目前还是很好相处的。至于以后会如何…实在搞不定,可以派楚少将军出马,想来无有不胜的了。

不过楚夫人体谅他们新婚,便催促着两个人回去补觉,理由十分含蓄委婉:“这几日忙着成亲,不但是你们累了,连我也累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要歇一会呢,你们也赶快回去补补觉,晚上再过来。”

容妍面上作烧,心中吐槽:婆母大人您这不是间接告诉我们,昨晚激战,今日宜保存实力养精蓄锐?!

待回到房里不多时,又有丫环提了补汤来,点明了是给少将军少夫人的饭后汤水,容妍揉着肚子几要呻吟出声——她方才吃太饱了。

论理,初次与公婆上桌,她不应吃的太饱。

可是楚家饭桌上的气氛很自然,大家的目的都很单纯,就是专心致志的填饱肚子,楚家人口简单,全然没有什么别的戏码。楚老将军与楚君钺皆是军营里出来的,哪怕风度犹在,可是在饮食的数量上还是很可观的,瞧着胃口十分好。假如她身边的自家老公吃一碗饭,她想吃一碗半还有顾虑,可是当身边的老公与上座的家翁连扒了四碗饭之后,容妍觉得…她吃了一碗半其实真的不算多。

连楚夫人也不时让丫环挟菜给她,重点关照新媳妇儿。

容妍不知不觉就吃饱了。

同桌而食,有个好胃口的人相陪真是太让人有食欲了。

最后丫环拿了赏钱走人,补汤全进了楚三郎的肚子。

他还恬不知耻的向她表功:“娘子我疼你吧?!”这货自打二人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飞跃,他便娘子长娘子短不离口,又逼着容妍改口叫夫君,被她暗底里掐着他腰间肉拧了好几下,在他眦牙咧嘴的表情之中笑的万分甜蜜:“夫君——”

楚三郎疼的直吸气。

“你若真疼我,怎的好吃的全进了自己肚子?”

哪里疼她了?

今儿早上被折腾的死去活来的时候,她反正没看出来!

楚三郎:“阿妍你强词夺理!”明明是你自己饱了吃不下让我代饮。

容妍欣慰的摸摸他的脸,“阿钺乖!”被叫娘子她感觉身上起腻,听到叫阿妍,才觉得这货正常了许多。

楚三郎觉得很委屈,明明人都娶回来了,多年心愿得偿,怎么在床上乖的跟小猫似的——其实是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力——吃饱喝足之后就张牙舞爪了起来。

亲,这跟想象的不一样啊!

大梁朝夫妻们的主流旋律是夫唱妇随,女儿家温柔郎君英武,新婚之日如胶似漆。

如胶似漆他还没感受到,先感受到了来自于媳妇儿的深深恶意——她摸着他脸的模样实在像他摸着以前营中养的一条狗的表情,怎么瞧怎么像。

楚三郎暗中下定决心,一定要重振夫纲,让小媳妇儿乖顺的跟小猫似的,这才符合他心底里对婚姻的期望。

——很快,他就会发现,成亲须谨慎,修行靠个人!

待得黄昏时分,楚将军开了祠堂,带着新婚夫妇祭拜过祖宗,入了祖谱,容妍才算是真正入了楚家门,成了这家中一员。

 

134 甜蜜

三朝回门,楚夫人早早备下了礼物,遣了杜嬷嬷亲自送了礼单过来,让容妍过过眼。

“夫人说了,这只是让老奴在库里捡合用的拟了单子出来,让少夫人看看。少夫人若还有想要加的,只管往上添,夫人会遣人去置办的。头一回回娘家,可不能怠慢了。”

“阿娘做主就好。”容妍粗粗看过,将单子递还给杜嬷嬷,中途却被楚君钺给截走。

“我来瞧瞧阿娘都给准备了什么东西。”

杜嬷嬷忍不住笑:“三郎这是怕夫人准备的礼薄了,在岳家丢面子?”她是楚夫人陪嫁,又是楚夫人左膀右臂,陪伴楚夫人的时间比夫儿都多上许多,是以很有些体面,自然敢当面打趣楚君钺。

容妍从自家夫婿手中抢过单子还给了杜嬷嬷:“送礼的事情你我都不懂,这些事情还是让阿娘定夺吧。”

杜嬷嬷回去向楚夫人笑禀:“三郎成了亲之后,可真是转性了,连礼单都要瞧上一瞧。”

楚夫人笑道:“他那是爱屋及乌,怕我怠慢了他岳家吧?”

“哪里?!夫人最是明礼,容国公与义安公主那是什么人?根本不介意这些小事儿,夫人也不会做差了,连三朝回门的礼单都让少夫人亲自过目,三郎又怎会想到哪里去?我瞧着倒是他太闲了。”

“太闲了就多使点力气,让我早日抱上孙子啊!”

这下杜嬷嬷笑的更厉害了:“少夫人坐在那里直犯困,连眼底都是青的,起身送我的时候步子都有几分不自然,三郎挨近点她就使劲瞪眼睛…”

楚夫人这下放心了,掩口直笑,笑完了又吩咐杜嬷嬷:“不如你回头再去库房里点拣一番,瞧瞧可有些什么上好的锦绫,最好是又细又绵的,最适合小婴儿用的,及早寻出来。”

杜嬷嬷应着,又嘀咕:“不会嫌太早吗?”

当婆婆的恨不得一夜之间抱上孙子,当媳妇的这两日却对楚三郎横看竖看不顺眼。只因这厮许是在战场上拼杀惯了,上了床也一样,且又是练武的男子,精力旺盛,容妍只觉睡眠不足的厉害,看到他就觉得浑身疼。有好几次在楚三郎扑过来抱着她的时候,伸手在他肋下细肉处掐两下,看到楚三郎忍痛皱眉的模样,她心气儿才略平。

可惜楚三郎疼归疼,但对于房中之事却意外的痴迷,又教他无意之中翻出了义安公主陪嫁给闺女的XX册子,好学精神倍增,照着上面的招数认真苦练。偏容妍跟着容绍学过几年的防身术,为着强健筋骨,四处行走必须要有个好的身体,腰肢儿柔软,身体韧度又好,真是便宜了楚三郎。

譬如容妍为了转移这货的注意力,提议二人下棋。

容妍棋艺已经够普通了,就在东林书院才学起来的,只能算略入门,没成想楚三郎比她还差,让她瞬间就找到了自信心,直恨不得在棋盘旁边坐半日,最后被输急眼了的楚三郎给强抱到了床上…结果不言而喻。

再寻个转移注意力的法子,摆出仰慕的小眼神来,求楚三郎舞剑,还说的言之凿凿:“我阿姐说过了,当初她在宫中惊鸿一瞥,就被你舞剑的身姿给吸引了,我都没机会瞧你舞剑呢!”

小娇妻相求,楚三郎还有什么理由不肯答应的呢?

当即收拾停当,就在自己院子里舞了起来。

纵认识楚君钺这么多年,容妍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刻的他别样迷人,流风回雪,英姿飒爽,连一院子的丫环嬷嬷都看住了,可恨她不会操琴,不然也可操琴助兴。

容妍觉得心里痒痒,本来她是为着转移楚君钺的注意力,可是却撩起了自己的心火。

楚君钺舞完了剑,转头瞧见小娇妻痴迷的眼神,心中得意,便凑了过去,将额头上的汗水使劲蹭到她脸上去,被她嫌弃的一巴掌盖住脸,使劲往外推。

院子里先前看住的丫环嬷嬷们便知趣的四散逃走,很快偌大庭院便只剩他们夫妻俩了。

“你还敢嫌弃我了?”楚三郎抱着媳妇儿使劲蹭,她越挣扎的厉害他就蹭的越厉害,眼见得她要伸出小爪子来往他腰间抓去,瞬间便用擒拿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并不疼却困的她挣不开。

“一身的臭汗味儿,怎么就不能嫌弃你了?”容妍好不容易从他的攻势下说出句完整的话来:“我现在是知道了阿姐当年为何迷恋上你了。明儿你再缠着我,我就在府里设个高台,让你上去舞剑,凡是仰慕你的女子都收到房里来,看你有功夫…唔唔…”后面的话被楚三郎毫不犹豫的堵了回去,只不过堵的方式就有些少儿不宜了。

容妍受到了口头警告,亲完了楚三郎小小的重振了下夫纲:“再有这种心思你试试看?!”当即立断拖着容妍去洗鸳鸯浴。

到得浴间门口,容妍扒着门框死活不肯进去,就只差喊救命了,“三郎三郎…我就随口一说!真的真的!我早晨刚洗过了…”

楚三郎斜睨她一眼:“平日瞧着胆子大的吓人,这会儿怎么就畏缩如鼠了?为夫不过就是想让阿妍帮我搓搓背,今儿早上才…你想哪里去了?”

他一脸正人君子模样,仿佛容妍才是那个满脑袋不纯洁想法的人。

“你…你才畏缩如鼠!我什么也没想!搓就搓,谁怕谁!”容妍挣开了他的手,自己昂着头往浴间去了。

身后楚三郎唇角弯弯,笑的好不得意。

——事实证明,男人在某些事情上说话从来不算数!

搓澡之时,也不妨碍再做些激烈的运动,待到丫环们前去收拾浴间,看到满地的水渍,各个都红透了脸。

容妍则浑身无力腰酸背痛的缩在被子里,死活都不肯再出来。

她觉得丢脸极了!

且成亲以来,不出三天,楚三郎这皮糙肉厚的家伙一直在刷新着她做人的底线,丢人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到了最后她都不敢去看房里丫环婆子的脸,生怕她们面上带出笑意来。

周嬷嬷是过来人,虽肚里暗笑,也有心提醒楚三郎悠着点,可是想想他都二十几岁快三十了才开了荤,就为了等自家小郡主,也算情有可原,只能每日里在饮食上精心照料,又嘱咐房里丫环,这几日务必不要同郡主嘻笑。新嫁娘都脸皮薄,免得郡主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容妍不好意思是真的,倒不是因着楚三郎在床上那些花样,而是…这么隐私的生活,却总是落在丫环嬷嬷的眼皮子底下,就好像生活在玻璃罩子里,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好不容易到得回门这日,二人辞别了楚夫人,坐着马车去郡主府。

楚三郎马也不骑了,陪着容妍一起坐马车,被她使劲往下推,他也不恼,还拉拉小手小声耳语:“我还可以在马车上给你揉揉腰呢。”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容妍当下的反应便是立刻四下看看,跟着马车的十一郎与十二郎肚里闷笑,却反应迅速,立刻低下头专心数蚂蚁。

容妍上了马车,楚三郎紧跟着上来,眼疾手快握住了小娇妻踢过来的脚,顺势一拉便美人在怀。

十二郎听着马车里小两口吵吵闹闹的声音,不由感慨万千:“咱家少将军这也算是功德圆满了。”这一路追妻,他可没少出力,临到头了,连个赏都没有。他忽想起来一事来:“当初少夫人还答应我将来给我娶个媳妇儿呢,改日我就求她兑现去。”

十一郎艳羡的目光“唰”的直射了过来:“真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当初十二郎被少将军送到还是林家三娘子的慧福郡主身边,他们那帮兄弟没少笑话他,每次来了都要被大家群嘲,如今倒好,大家都还在光棍的道路上奔跑,这家伙已经有望进入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模式了,怎不叫人嫉妒?

“等我找个好时机,就跟郡主那儿表表忠心!”十一郎握拳给自己打气。

不能做到第一个娶到媳妇儿的少将军贴身护卫,也坚决不能落人后成为最后一名。

马车里的夫妻二人不知道护卫的窃窃私语,只管相依相偎。因着要去岳家,楚三郎这才有暇好生打量了下他家媳妇儿,这才发现一个严重的事实,哪怕从来不遮粉的媳妇儿往脸上遮了一层粉,也挡不住眼底的青黑面上的倦意——这副状态回去,岳家不得当他虐待了媳妇儿?

想到此节,楚三郎立刻温柔体贴了起来,将媳妇儿搂在怀里,替她揉了揉腰,又哄她:“阿妍乖,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真恨不得两家离的远点,顶好媳妇儿睡的脸色红润一团才好。

135 回门

回门起初照例都是一团和气的。

全家打个照面,容绍只觉闺女精神萎靡——刚从马车上叫醒,被楚三郎牵下来,人还有点呆呆的,看到门口迎出来的容绍,撇下楚三郎便扑到了亲爹面前,“阿爹——”握着容绍的大手摇了几下。

被扔在一旁的楚三郎对岳丈大人忍不住升起几分嫉妒之心。

义安郡主对女儿期望甚高,想将她塑造成个标准的贵族淑女,最后却因为许多小事,母女有好些事情上的观点不太相合,反是容绍与容妍这对父女俩相处倒意外的融洽。

实在是容妍骨子里还有些男儿家的豪爽,很合容绍之意。

紧跟着看到旁边义安公主嗔怪的眼神,容妍又伸手拉住了义安公主的手:“阿娘,我可想死你了!”

其实…累的都没功夫想,恨不得所有时间都拿来补眠。

不过好话总是要说的,哪怕为了哄义安公主开心。

萧怡在她额头上点了一指:“又来糊弄我,当你阿娘是个傻的?!”她算是看出来了,容妍不光有几分做生意的小聪明,还是个小油嘴滑舌的。这几年没少被她糊弄。

不过油滑归油滑,当娘的听到这话还是很受用的。

拉了她的手,萧怡细细端详自家闺女脸色。这一瞧之下,眉头便皱了起来。

容谦过来与阿姐姐夫见礼,容秀从乳母怀里挣扎着要下来,朝容妍伸手:“阿姐抱。”

容妍伸手去抱容秀,却被萧怡拦住:“你阿姐才下了马车,累了呢,让她回去歇歇再陪着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