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过来人,看到女儿的脸色,再瞧瞧女婿春风满面的样子,便知端底。

“才这么一段路,哪里会累呢?”容妍从乳娘怀里接过容秀,抱住她肉乎乎圆滚滚的身子,不可避免的感觉到腰里一酸,有点力弱,忙抱牢了幼妹。

容绍与萧怡夫妻连心,看到她的神色,便知她心中不快,新女婿初次回门便惹的丈母娘不快,甭问原因他也有理由好好收拾楚三郎一番。

楚三郎还不知道岳母与岳父已经在心里给他打了个大大的差评,笑的十分谦恭,又与内弟见礼,一家人这才相跟着进了院子。

十一郎与十二郎以及跟车的厮仆将马车上准备的回门礼捧了进来,又有国公府的仆从接了,送到后院去,留给萧怡过目。一行人到了前院堂上坐下,容绍先问了楚老将军好——其实今儿上朝之时,他们都见过,还寒喧过了的。

下朝之后,楚老将军去了衙署,容绍便赶着回家,途中还下车去亲自买了个玉凤楼的八宝肘子回来。他记得上次吃这道菜,容妍就赞不绝口。哪怕知道楚家在吃食上不会克扣自家闺女,也不缺八宝肘子,可是亲自买回去,亲眼看着闺女吃下去,那感觉总是不同的。

这是容绍自回到上京城之后新开发的一项乐趣。

许是在四合穷困的厉害了,容谦小时候总是很难吃到许多好的吃食,连同容妍也一样,后来一家人奔逃,容秀生下来之后境况也并不是特别好,容绍心底里总觉得愧对老婆孩子,每每在外宴饮,吃到好的菜式,都要给家里人弄一份来尝尝,也算是一种补偿的心意。

容国公回朝之后没多久,相熟的同僚们很快便发现了他的这一项爱好。与之不在同一个阵营里的同僚们暗底里笑话容国公穷惯了,极重口腹之欲;与之交好的同个派系的同僚却赞他疼妻爱子,乃是顾家的典范。

一时饭罢,义安公主留他们翁婿喝茶谈心,将容秀交给乳母带去午睡,自己拉了容妍去后堂询问婚后生活。

起初问的都是些外围问题,比如要婆家可还习惯,婆母待你如何,可要立规矩之类。

这些容妍都好回答。

“婆母待我很好,倒不曾让我立规矩,早晚去请安也很客气,又让厨下炖汤水给我们喝。”

至于在婆家生活的习惯不习惯…说实话她还没实质性的体验过,大约只能等楚三郎休完婚假上班之后,才有机会体验了。

不过这话可不能跟亲娘说。

义安是没有机会与婆母交锋过的,婚后生活过的十分惬意,哪怕日子穷困过,可是感情上从来不曾被人挟制过踩压过。但是架不住关系交好的妇人们交流婚后心得,最大的经验便是要哄好婆母,否则有无数的苦头等着你来吃。

况且她还有另一重担心,楚三郎为着容妍延耽这么多年,她就不信当婆婆的心中没有想法。

“真的没有还是你在哄我?”

容妍祭出撒娇大法来,靠过去直往她身上蹭:“阿娘说什么话呢?我若是受了委屈,还不跑回家来找阿爹给我出气,难道还真让人欺负啊?再说婆婆很明理,还有谁会欺负我?”

义安公主不信。

“那楚三郎呢?他待你如何?”

容妍起初没明白义安公主问话的意思,回答的很是寻常:“他等了我这么多年,还能对我不好?虽然比不上阿爹对阿娘,但有阿爹一半疼人,我也就知足了。”

义安公主咳嗽一声,先自扭开头瞧了一眼窗外,房里静静的只有她们母女两个,这才压低了声音:“我是说…我是说在床上…”不问女儿床事不行,问了…又实在别扭得很。

“阿娘!”容妍的脸顿时爆红,声音都提高了。

她固然是穿越而来的,可是最近几日的房事都在丫环仆妇的眼皮子底下,已经让她很是不自在了,现在倒好,连她亲娘也跑来问。

“坐下坐下,你叫什么?”义安郡主将她拉住原位坐下,嗔她一眼:“我这不是担心你受委屈吗?再说我瞧着你眼底泛青,他是不是在…特别不体谅你?这种事情你也不能由着男人胡闹,不顾惜自己身子!”

见女儿脸红的都快滴出血来,她便体谅的拍拍容妍的手,又将她拉到卧房里:“你且好生睡一觉,我瞧着这几日都没睡好。待快走时我再叫你。”

容妍本来便困倦不堪,又在自己家里,旁边没有了虎视眈眈的楚君钺,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往床上一倒,本来只想随便歪一歪,但义安公主弯腰将她的鞋脱了,只推着她往床里睡,又替她盖好了被子,放下帐子来,房里安静了下来,她很快便睡着了。

这里义安听得女儿呼吸清浅平缓,便知已经睡着了,这才去外面,让人唤了红缨过来问话。

今日周嬷嬷没回来,贴身丫环跟着的是红缨与流苏,皆是宫中下赐的,后来义安公主替容妍挑陪嫁丫环,这两人皆在此列。

“姑爷待郡主极好的,两个人整日形影不离…有时候还替郡主斟茶挟菜…”互相喂食这种事就算了,红缨哪怕看到也装看不见的,更何况拿来当小道消息传给公主。

反正公主想要知道的不过就是探问郡主婚后生活,只要知道姑爷待郡主好就行了。

当然,在丫环们看不到的地方,楚三郎还替郡主擦背洗澡做身体清洁…比搓澡工都专业,可惜这些事情没机会在岳母大人面前邀功领赏。

“他就没有不好的时候?”

红缨想想,如果硬要说姑爷有不好的时候,按周嬷嬷的话来说,就是“忒有些贪嘴吃不饱了,这会儿好歹还没孩子,郡主的身子也还能受得住,若是有了孩子呢?”却是担心将来容妍万一害喜怀孕,楚君钺忍不住要往房里纳人。

这原是周嬷嬷说给燕喜嬷嬷听的,不防被红缨听了一耳朵。做丫环的关键时刻装聋作哑是专业素养,她也没道理将周嬷嬷的担忧说给公主听。

即使红缨不说,义安公主联系前情,也猜想得出闺女这几日的生活,气的狠狠捶了下桌子:“他就不知道疼惜人!”这才是开始呢,往后怀孕生产做月子,每月也总有不方便的那几日,万一他真是起了旁的心思…义安公主在心里转了个圈,便想到了总要敲打一下楚君钺。别让他以为人娶回去了就可以可劲儿的折腾,而不顾忌旁的了。

三朝回门,容妍在娘家吃饱喝足,还睡了美美的一觉,相比她的幸福生活而言,楚君钺受到的待遇完全可以用非人来解释。

当着媳妇儿的面,岳父岳母待他倒都十分给面子,但是一离了媳妇儿眼前,首先内弟容谦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还质问他:“姐夫你是不是虐待我阿姐了?怎的她才嫁出去几天就瘦成了那般模样?还是你家的厨子不合她胃口?要不要走的时候带几个合用的厨子回去?”

楚君钺:“…”

岳父显然是个有修养的人,这显示在他的不满不是在语言上体现,而是直接行动来让他感受,美其名曰:切磋切磋。

唯有岳母的嘱咐很别具一格:“阿钺啊,你瞧瞧阿妍都累成什么样儿了?胡闹也是有度的,别不知道疼人啊!”

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我家闺女嫁过去天长日久的你就不能细水长流着点?

楚三郎很想哭。

他不过就是想把失去的时间都补回来而已啊,也没别的歪心思!

怎么就这么不招岳家待见了呢?

136 永远

比起在国公府受到的非人待遇,楚君钺觉得他在林家受到的待遇简直天差地别。

从国公府出来的时候,时间还早,他本来还想带着容妍去街市间玩玩,哪知道容妍却拉着他去买了些东西,转头要去封丘门大街。

“阿钺,我…就进去坐一小会儿,你在马车里等我?”

林家与楚家门第相差太大,让楚君钺能够理解并且接纳林家一家人,不说这本来就有点为难他,便是让楚氏知道了,恐怕也不会高兴。

楚家娶的是容家女,结的是容家亲,而不是林家。

容妍是没指望着楚君钺能够将林家当正经亲戚来走动,只望他能在自己去林家的时候不加以阻拦并且能理解就好。

不曾想楚君钺却跟着她一起下了车:“我还想去瞧瞧你成长的地方呢。”

容妍:“…”

夫妻两个一同下了车,东西由十一郎跟十二郎拎着,前去敲门。

前来开门的仆人瞧见容妍,这次没有大呼小叫,而是规规矩矩的行礼:“见过慧福郡主。郡主请进,小的这就进去给太太通报。”一头说着,自己一路小心陪着,又遣了个八九岁的小厮往后院去通报。

那小厮跑的飞快,他们才进了内院门,何氏已经迎了过来,显然是未曾料到容妍会这会儿来,身上穿着家常袄子,匆匆而来,身后跟着数名丫环。

容妍内心忽涌起物是人非的感觉,她今日来的匆忙,又不曾提前派人来说一声,倒有几分劳师动众的模样,想到此节,脚下步子便有了几分停滞。

何氏到得近前,惊道:“郡主怎的来了?”

容妍语塞。

她只是今日在义安郡主床上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忽然之间便十分的想念何氏,想要回家看看,一时起意而来。这念头从婆家出来的时候都没有,因为不确定能在国公府呆多久,只想着抽时间自己悄悄儿过来一趟。

还是楚君钺瞧见她面上一闪而逝的黯然神色,代她回答:“林太太不必惊慌,从国公府里出来,我原想着带阿妍出去玩玩再回家,只是她想回来看看,我们便过来了。”

何氏听到这话,更惊慌了。

“郡主过来,公主可知道?楚夫人可知道?成了亲的人可不兴到处乱跑!”

容妍心里难受,虽则知道她向来就是懦弱性子,顾忌颇多,问这话也是为着她好,可是这一刻还是心中难受,忍不住拉了她的手往房里走:“阿娘穿的也太单了些,回房加件衣裳吧。我们来的匆忙,阿娘可别受了寒。”

这声“阿娘”叫出来,何氏慌忙去瞧楚君钺,似生怕他不高兴,见楚三郎并无意外或者恼怒的神色,又强笑着解释:“这孩子是习惯了,要叫乳娘的,日后可不能胡乱叫了。”

容妍呆了一瞬,才勉强笑道:“阿楠可在家?我找阿楠还有事儿呢。”

“在的在的。”何氏忙道,又吩咐了丫环:“快去请大郎过来,就说郡主跟少将军来了。”

终卷:恩爱不移,绮罗丛里度平生

137 恶意

休完婚假,楚君钺终于开始正常上班了,容妍总算暂时得到了解脱,至少白天不用被他歪缠了。

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需要好好休养,除了每日早晚的晨昏定省,便窝在房里补眠,顺便梳理下嫁妆。

不打理不知道,一打理之下,容妍顿觉自己真是富的流油,怀疑义安公主是不是把国公府的库房都搬了一大半到楚家来,光是压箱底的银子就有十万两之巨,另有良田铺子,各种金玉古玩,锦锻绫罗,头面首饰…林林总总,真是令人咋舌。

周嬷嬷还在旁好心解释:“当初公主自生下来之后,王妃便开始攒嫁妆,哪知道后来公主成亲还在王府里,许多东西都完全没动,小郡主你出嫁之时,许多大件的东西都还是当年王妃准备的。”另行准备的不过就是些锦锻绫罗,另有头面首饰样子老了,另行融铸镶嵌。

得亏了当初萧慎只是将康王府封存了,并未抄家,否则这些东西哪里还能留下来?

“没成想最后倒成了郡主的嫁妆,说不定倒是王妃在天上保佑呢。”

容妍觉得,她是不是应该去祭拜下故去的外婆康王妃,以示谢意?

除了可观的嫁妆,还有陪嫁的下人。

这部分当初她只是粗略认识了一下,基本婚后基本都是周嬷嬷在管着。见她终于能够打起精神来打理嫁妆,周嬷嬷顿感欣慰。

“庄子里除了庄头,铺子里除了掌柜,这两处其余的奴仆伙计,郡主倒不必急着认识,认识也无甚用处。这会儿庄稼也全收了,倒不必急着去田里看看,待得来年春天播种,让郎君陪着去田里瞧一瞧,也算一趣。”除了让庄上人等认认主子,也可让小两口认清肩上的责任。

这些人可全都指着他们俩吃饭了。

将军府的产业往远了说,将来还是要握在楚三郎手里的,但是往近了说,如今却很不必他们小夫妻俩操心。但是容妍的嫁妆却只能自己打理,这个倒不能推到婆母手中去。

况周嬷嬷冷眼瞧着,楚夫人倒似乎有意放手,想让容妍接手将军府内事务,但是容妍滑不丢手,每次楚夫人召了她去,她必唯唯喏喏,自称对家务一窍不通。

一窍不通你倒是学呀?!

楚夫人抱着这样的心态,拿出婆母教导儿媳妇的耐心与细心来,准备带着容妍将家务事细细的理一遍,又顺便让杜嬷嬷带着丫环们搬了十七八本积年的帐册来,要教容妍看帐本打理家务。

看帐本这个难不倒容妍,她翻的极快,完了又指出了帐本之中的谬误来,然后…将军府的帐房便吃了挂落。

再然后…府里便换了一批人。

从帐房到厨房,由上而下,连管事都换了好几个。

楚夫人掌家几十年,后院独大,向来自信惯了,哪知道帐本上还有不人为知的猫腻。

她到底是官家贵妇,又不曾上过菜市场,对于寻常物价还真不太清楚,搬出来的又是旧帐本,好几年前的。很不幸的是,容妍好几年前…天天往市场里钻,对于各种食材的价格真是了如指掌。

碰上慧福郡主这么接地气的少夫人,将军府的家下奴仆真是欲哭无泪!

说实话,大家原本对这位在市井之中长大的郡主,还真是…有那么点看不起。

不是说国公府如今声名显赫,义安公主品级够高,容妍便能让将军府的下人顶礼膜拜了。

高门仆人脑子里自有一套应对贵人的标准,从出身到教养,从风姿到钱袋的多寡,赏银的豪爽…

容妍的出身无可挑剔,风姿与赏银这两项目前瞧来倒还尚可,可是教养就…不太合仆人们的胃口了。

不用说,家仆与楚夫人看人的眼光全然不同。

楚夫人是以当婆婆的眼光来挑儿媳妇的,家仆却又是另外一种眼光了。

比如那些年轻的婢子们,楚夫人存了心想要送到楚三郎房里去侍候他,有可能会从通房爬到姨娘位子上的,以及…原本便留着心事想要搏个通房之位的,便对容妍真心喜欢不起来。

她们这些做人奴婢的,求的也不过就是衣食无忧,生活安逸,要真想说对楚三郎有什么海枯石烂的感情…毋宁说是对将军府里的生活一往情深呢。

好好的青云之路,偏碰上了慧福郡主,生生被她扛着小锄头给刨断了,只能转而向下发展,考虑府里的男仆了。

仅此一点,容妍就没办法让年轻婢子们喜欢起来。

失去一部分奴婢的拥戴,这不可怕,可怕的是经过看帐本一事,不但是年轻婢子们,便是老嬷嬷们以及年轻男仆们…都没办法对她欢喜起来。

将军府里的仆人来源有三,一个是府里的世仆,另外一个是主母带过来的陪嫁,还有便是不定期从外面买回来的。经过不断的联姻,形成了个错综复杂的关系网,非是容妍这种外来户一时半刻能够全盘知晓的。

自从她发现了帐本里的猫腻之后,在楚夫人当即立断的撤职打压一系列风波之后,那些此次落马的仆人们不敢恨楚夫人,便将仇恨值转嫁到了新来的少夫人身上,背底里编排她的出身教养来泄愤。

容妍对此原本是一无所知的。

整日将精力扑到公事上,下班之后除了抽出空子来与小娇妻谈心完毕,还要行播种耕耘之事的楚三郎对此事更不知晓。

他头一日休完婚假上班,回家来之后问起容妍,问的是,“阿妍今日在家做何消遣。”

容妍:“补眠啊,真是睡的好不香甜。”言下之意是,你在身边真是耽误我的睡眠,让我的睡眠质量变的很差。

楚三郎十分委屈:“娘子这是巴不得我一直不在家?”很是雷厉风行的用行动表达了一下他浓烈的思念之情。

第二日他神清气爽去上班,容妍爬起来去向楚夫人请安的时候,她老人家含笑不语,都已经吃完早饭了。

容妍很羞愧。

楚三郎在婚后上班的第五日归家,问起容妍:“阿妍今日做何消遣?”他真是好奇死了小媳妇儿日日在家的行踪,可恨不能有个能够传导图像的镜子,以备他在百忙之中随时打开探查一番她在做什么。

连他手底下虎翼营以及禁军之中的下属们这几日都瞧见了他偶尔嘴角的傻笑,皆像被雷劈了一样。

成亲,果然是能够让人变傻的最好办法吗?

早知道这法子这么灵光,真应该早几年就撺掇着让楚三郎成亲了,他们还能少受几年荼毒。甚至最近大家都感受到了来自于楚少将军夫人的善意——在楚三郎的X生活得到了满足的情况下,大家的日常训练都轻松了许多。

容妍完全不知道楚三郎在婚后的细微变化,她那天回答的比较迟疑:“今日…帮阿娘看帐本来着。”她完全没有领略到楚夫人的良苦用心,用的字眼不是“学看帐本”,而是“帮阿娘看帐本”。这两者之间区别甚大。

楚三郎却不曾领会她含蓄委婉的精髓,摸着她的脑袋将她夸奖了一番:“我家阿妍顶顶聪明,阿娘有了你帮忙看帐本,定然能省不少功夫。”

容妍更迟疑了,在考虑要不要将事实的真相告诉他。

事实就是,因为她看帐本之时的直言不讳,似乎导致了楚夫人的工作量加剧。

至少她离开的时候,楚夫人就一口气传了十几个仆人进去问话。

最后她还是没有将这一残酷的事实告诉楚三郎。

婆媳矛盾神马的,能和解她就不准备让楚三郎夹在中间受夹板儿气。

138 适应

府里的仆人进行了一番重新洗牌上岗,容妍乍来,也只将自己院里以及楚夫人身边的人记熟,再远些的领域…帐房厨房的仆人,她就两眼一抹黑了。

因此,哪怕昨日是张妈掌厨,今日换了黄妈,于她也全无印象。

反是她房里日日去厨下提菜提水的小丫环春杏春雨几个见到厨房换了不少生面孔,且她们去的时候,那些帮厨以及烧灶的粗使丫环们都闭口不言,回来颇感怪异,便将此事告诉了大丫头红缨流苏。

红缨流苏等人隶属于周嬷嬷管辖,又逐层上报,周嬷嬷也算是个知情人了。

不过周嬷嬷是个谨慎人,第二日特意留心跟着容妍去向楚夫人请安,见楚夫人只发作了奴仆,并不曾给媳妇脸子,还是一如之前一般慈祥,便放下心来,觉得完全没必要告诉容妍,让她操心,遂将此事压下。

容妍是隐约有些猜测,可是没人告诉她,她的情报网到了周嬷嬷这里便自动中断,她认为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自动自发忽略此事,依旧与楚君钺恩爱。

——作为封建社会的媳妇,婆婆没找她麻烦,她是不会笨到去问婆婆原因的。

楚夫人冷眼观察这媳妇,见她没心没肺的可以,依旧是对管家之事不上心,可是你真要抓住她记记帐,她也做的不错,就只是…不经心,不往心底里去。

记过就记过了,纯属帮忙的模样儿。记完了就赶紧走人,一点也不想沾手。

楚夫人还开玩笑:“我如今也是当了婆婆的人了,也是时候在家里享享清福,该将家里的事情都交给阿妍来管管了。”

这算是挑明了想放权的意思。

放在别家儿媳妇身上,是巴不得进门就当家,又体面又能让下人恭敬顺从,还能显出自己能干的一面来,真是一举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