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是他去寻那黑衣女人。林师姐送他们出门…那天下午,黑衣女人其实和观主谈了许久,小安中途还上了几次茶,都是相安无事的。可是不知为何,到了晚上就斗起法来。

小安那晚受的伤早就好了,甚至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但是小安觉得自己的心中,被添了一道明叫“现实”的词——作为一个合格的继承者,必须要认清现实,是这样么?

远在帝都的香山别墅,则又是另一番样子了。

还是那座茅草屋,与林洛然那年来时,外表并没有不同之处,内里却不见了郭老。

同样是夏日的午后,这里正上演着一副“训孙”的常见戏码。

三年的时间,沐天南似乎变得沉稳了一些,算算年龄,他也三十多了,自然不再是昔日的浪荡公子哥儿。他已经开始掌握沐家的一些重要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的同时,他却越发想修行了。

但是沐老爷子怎么也不松口。

沐老越是不松口,沐天南心中的执念却越深了。其实他自己也搞不懂,前二十多年,他对修行这件事,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所以才会将机会让给了六弟。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想加入修行这件“苦行军”的队伍了——或许他心底是知道原因的,但是骄傲如沐纨绔,又怎么会承认?

他的心思,自然瞒不过沐老,老人家只装作不知道罢了。

“听说,你在蓉城买了栋别墅?”

沐天南一愣,他以为已经足够隐蔽了,原来还是被老爷子知道了么?几年商场,沐天南打太极的功夫进步了不少,并没有正面回答,含糊两句,将话题转移到了一旁。

沐老心中叹气,却不忍责怪他。

沐天南想起原本的来意,迟疑了好一会儿,终究是没有说出来,转身下了山。沐老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忧思甚重——这样偏执的性子,怎么办才好?

沐天南在开车驶出香山别墅,在半路上接到一个电话,叫他的心情更加烦躁。这是他请来的第几批国际佣兵组织了?连一个小小的钟山,都探不了,这些人,不用也是一些徒有虚名的无能之士罢了!

沐天南忍了又忍,下次一定要鼓起勇气和老爷子谈谈,他知道家族有一批高手,若能调动——

至于林洛然是不是已经死了的这个事实,沐天南却没有想过,他总觉得,那个贼丫头或许就被困于最后失踪的地方,等着谁去救她…她那只什么雕儿,三年来不也是没有离开过钟山么,想必就是在那里!

在沐天南走后,沐老信手招下了一只纸鹤,老熟人的笔迹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土系的单系道基,是留给你收,还是他?”

其实还有句潜台词吧,若是他们俩都不收,徽竹就会亲自收于门下了。

沐老露出自嘲的笑,三年了,想必徽竹也等的很急了。看着良材就在几里路之遥的林家,却忍着不去打主意,这对人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只是三年已过,他们原本臆想中的“结丹高人”,并没有丝毫露面的迹象,几个老家伙,自然是按捺不住了——如果这个所谓的替她洗髓的神秘师傅,根本不存在,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能使一个道基斑杂的普通人,一举入道,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跨入了练气期大圆满境界?

这件东西,是一次性的天材地宝,还是什么永久的逆天灵宝,甚至是在地球这样的环境下,能变废为宝的逆天功法?

掌握这个秘密的,是只有她,还是她的家人都知道——

如果他们有了这样东西…沐老甩甩头,这种可能,太诱惑人的道心坚定程度了。

只是,林丫头再没有消息,这些蠢蠢欲动的人心,单单靠他和老郭,却是快压制不住了。

华夏极西北的苦寒之地,高原上一座普通的不出名小山,光秃秃的山都是纵横交错的沟壑。

踏上漫漫寻仙路的柳徵,却感觉自己遇到了“真仙”。

这样的地方,居然有个残破的道观,这本身就是奇怪的事情了。里面只有一个疯疯癫癫的道人,周围荒无人烟,道人是如何生存的?

柳氏的少东这三年成了别人口中的驴友,热爱上了户外旅游,放着偌大的柳氏不想继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倒是有三百天都出门在外,整天背着个登山包,华夏有名的山峰峻岭,几乎被他走了个遍。

外面的风吹日晒,自然比不过空调房舒适,柳徵也不是小金那样防风防晒的体质,三年下来被晒得黝黑无比,除了标志性的金丝眼镜,就是相熟的人再见他,都不一定能认出他是昔日的柳大少。

柳徵寻到这座山时,是林洛然出事的第二个年底。

他认定了疯疯癫癫的道人非比寻常,真的在这个苦寒的西北之地秃山扎了根,每日亲自张罗道人吃穿,到了晚上自去搭的帐篷中休息,并不上赶着要在破道观中留宿。

柳家虽然有钱,但是柳徵走到哪里,家中人并不知道,他也不要人跟着,每一个月报一个平安罢了。所以柳徵再有钱,这样的地方,也要亲自下山,走十几里路,找到一个当地的小村,才能换来日常所需要的米面和肉菜。然后他再走十几里路回去,背着许多东西,艰难爬上小山。

这样攀爬,一周大概有两次,柳徵的肩膀开始被背篓的绳子勒出的水泡起了又褪,褪了又起,渐渐结成了厚茧子。时光飞逝,他背着一大包东西上山,已经非常自如了,老道士却依旧没有搭理过他。

纵然是很有耐心的柳徵,也忍不住面上露出一丝焦急,偏偏被疯疯癫癫的老道士捕捉到了。

“怎么,这就不耐烦了?”

“嗯…?”

相处了这年余,这是老道士第一次同柳徵说话,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他终于听清了,去发现自己并没有那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激动,而是微微湿了眼眶。

“你是想修行吗?”老道士转了话题,一时正经起来,看着也不那么疯了。

“是,请前辈收下晚辈吧。”柳徵行的是古代的磕头礼,正式而严谨。

老道士盯着他眼睛,“你为何想修行?”

柳徵头在地上,声音却很坚定,他没有说什么追求天道,追求长生,只是将他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晚辈仰慕一个女子,她是修行中人…”

老道士怪笑起来:“为了和她在一起,你也想修行?”

柳徵磕了个头,摇摇头:“她心中并没有晚辈,晚辈也不敢妄想,只是如今她陷入险地,晚辈无能救她…所以想修行。”

柳徵只是碰碰磕头,良久之后,疯疯癫癫的老道士幽幽叹了口气,“你道基并不算好,日后前路艰难,即便是如此,你也愿意么?”

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柳徵大喜,磕头正式叫了“师傅”。

愿不愿意——他翻越华夏千山,寻得不就是这一丝仙缘么,又哪里有不愿意的道理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浮光

光线是不是可以漂浮的?

林洛然在很小的时候就发现光是可以漂浮的。那时候家里是大瓦房,有些瓦片会不小心碎掉,碎的屋瓦多了,家中就会漏雨。

所以林爸总会挑出一个空闲的晴天,在吃过午饭之后踩着竹梯上房,拿一些新的瓦片去替换已经碎掉的旧瓦片,这是农村每个家中的当家男人都会做的事情,叫“捡房”。

林洛然在意的不是“捡房”这件事,而是每当林爸将碎瓦片移开时,从屋顶倾泻而下的一束一束的阳光…它们游离浮动,在林洛然的眼中美不可收。

光是可以漂浮的,七八岁的林洛然这样认定,感觉自己发现了一个小秘密,没有对其他任何人说——其实林家是外姓,李家村的同龄人平时都不大看得起她,林洛然也无处去说。

后来上学了,林洛然才知道,原来那倾泻下来的浮光,只是细小的灰尘在浮动,才会造成光线在游离浮动的错觉。

原来浮动的,只是尘埃——指出林洛然这个错误的是李八姐排行老十的堂妹。林洛然那时候家境差,从来没穿过新衣服,再加上小孩子营养不良头发稀疏皮肤黄,在小学里是不讨人喜欢的。所以李十妹戳穿林洛然这个幼稚的想法时,整个班级哄然大笑。

那种嘲笑的声音,刻在林洛然的心中,很多年都不能遗忘。

她原本,也是爱笑爱闹的性子,生生被压抑成了沉默少言的安静性格。

她在初中开始渐渐长开,身处纤细秀挺,眉眼清秀,却没有半点自信。一路到了大学,李安平与她同一个村,又考入了同一个大学,对她发起了猛烈的追求,时不时的送些菜市场买来的玫瑰,亲自眷写的英文诗,生病时为她亲自熬的一碗汤…李安平用自己的小殷勤,打败了其他帅气多金的对手,将这朵安静的花轻轻摘下。

自卑的林洛然以为这就是爱,为李安平的出现而欣喜异常,却没有看见过那些系上男生千辛万苦制造机会要同她偶遇——她其实一直是朵淡雅的素心兰,安静地散发着馨香,只有林洛然将自己看作了最不值钱的狗尾巴花。

后来种种,追其前因,就是一件小小的“浮光”事件,却可以影响一个人的前半生…如果没有神秘的珠子使林洛然踏上修行路,那可能整个一生,她都是那个隐忍,自卑,寡言的女子。

时隔多年,她再也不是当初无知的幼童,可是在半梦半醒间,她又看到了“浮光”——这是真正游离不定的光线,轻盈灵动,在林洛然的眼前炸开。

她被踢下血池,瞬间就不见了身影。

那些数以万计的冤魂们,面对这大补的血食,争先恐后涌上来,林洛然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肉一点点被啃食,被撕扯…这种痛,牵扯着每一根神经,让人痛得想自我了断。

想自杀?

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林洛然的眼睛上面覆盖着一层光,就是这游离的光线保护着最薄弱的眼睛不被冤魂啃食。

是清明之目么?

但是真的好痛,林洛然千百次想到过死,她每每升起这个念头,冤魂的撕咬就更厉害了。

他们是欺软怕硬的?

我不是能死…我死了,老实的双亲,幼小的洛东,甚至和自己亲近的所有好友,没有一个人能逃脱升天!当初既然默认了这个谎言,不硬撑下去,就只有死。

修行界么,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一团和气吧?

林洛然静静躺在血池底部,一直在这样半昏迷半苏醒的状态中,身上的血肉被啃食殆尽,靠着心中一股不愿死的信念,又因灵气的因素缓慢重生。

珠子看上去原本没有反应,却总在林洛然最后一口气时,输出一股灵气,助她白骨重生。

死一次,再重生。生,不过是再一次死亡的开始。这是恶性的循环,空间似乎受制于某种规则,不让讲林洛然吸进去,却可以输出灵气。不单如此,小屋禁止上空涌现出了一只高贵的火凤,一条冷冽的银鱼——如果林洛然此刻在空间中,一定会弄清楚空间中的一些秘密,比如这条银鱼,为何和那条发现冰灵草时的银鱼一模一样?

这是两个几乎毫无感情的特殊存在,它们的眼睛穿过迷雾,看见了血池中的林洛然,为她在生死中挣扎的坚韧所微微动容,露出怜悯的眼神。

除了怜悯,更多的是敬意。

林洛然的坚韧,终于让这两个一直不肯露面的火凤和银鱼,有了一丝感情色彩。

这样的痛苦,世间有几个人能挺过呢?

黑衣女人挺过了,因为心中有恨,所以堕身成魔。

林洛然呢?

再见“浮光”,她终于彻底摆脱内心深处那个卑微的自己,幼年的那间不太敞亮的教室,已经听不到哄堂大笑的嘲讽。

她是林洛然,是都市中寻找仙缘的小女子。

林洛然觉得身体的痛楚痛不欲生,可是心中,却从来没有这样敞亮。她修为已够,心境也够,在这样的白骨重生中,体内的灵气一点点被压缩,又有珠子源源不断提供灵气支持,又何必非要那筑基丹的助力?

丹田处似乎有了个小缝隙,灵气们疯狂涌入,林洛然模糊中有了感应,怎么体内灵气又有反应了?体内灵气游走,到了丹田处显得有些拥挤,林洛然凭着直觉指挥着它们前进,最终一举冲破了那一道关口。

轰——丹田一开,气海形成,灵气们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家。

像一团星云,白色的无属性灵气占了大半,蔚蓝的水性灵气和火红的火性灵气分据是旁边较小的星云。三者以一种同步的速度,在林洛然的丹田内缓慢自转着。

每转动一圈,就会有微弱的灵气,被转换为更高层的灵力——

这一刻,是林洛然躺在血池底部的第二年末。

第二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失踪的第二年末,洛东读完了小学二年级。

王妙俄的女儿已经可以口齿清晰地叫人,纵然每一步都跌跌撞撞,却给林家压抑的气氛中带来轻松。

第二年末,林爸已经能练气入体,宝嘉后来居上,天资果然是让人嫉妒的因素。

第二年末,沐纨绔借着出国谈合约的机会,请来了国际佣兵小队,开始在钟山搜寻林洛然的下落。

第二年末,柳徵寻到了西北的那座小山,开始了每日肩负重物的生活。

第二年末,修行界中的许多人,都认定林家这个一鸣惊人的丫头,必然已经死了。他们开始怀疑那个神秘师傅的真实性,开始计划着,是不是能收服金雕,若是失败,小金的尸体,又能做出多大的利益交换?

第二年末,在中山陵地下的血池地宫,林洛然于千百次的蚀骨疼痛中打熬,一举——筑基!

第一百五十八章 蠢蠢欲动

“我都说了,不回来不回来,就是不回来!”

林家别墅中,黎兮儿气呼呼挂了电话,能让她发火的,就只有那个整日催她回山门的师傅了。

“怎么了,谁又叫你生气了?”宝嘉看见黎兮儿嘟着嘴,笑着问。

三年的时间,宝嘉长相一点也没有变化,眼神却成熟许多,说起话来不再是那个雷厉风行,以王妙娥为表率的姑娘了。这三年来,林家的压力不小,秦家也不见得好过。

邹家在一开始就似乎确信了林洛然的死讯,虽然没有公然对林爸林妈他们下手,却对秦家展开了一系列的打压报复。军政不是一个体系,却又能相互下绊子,他们动不了秦司令,就从他的旧部下手,凡是和秦家沾边的人,必然会遭受来自邹家的各种刁难。

你身在军队里就无法打击了?总有亲人吧,总有朋友吧?他们还要在社会上立足,又有多少公司能抵挡住来自邹家一系的施压?

这已经从政治较量,上升到了生死高度,秦司令可以不顾自身,却不能眼看着老部下们,因为家中的各种磨难而忧心,终于在第二年主动“病退”了。

宝嘉不再是军区司令的独养外孙女,也不再是京城豪富柳家的内定儿媳,她如今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珠宝设计师,唯一不同寻常的地方,就是她同时也在修行——住在林家,宝嘉从来没想过白吃白拿。

黎兮儿一改平日里的娇憨,有些凝重:“宝嘉姐,你最近晚上有没有发现异常?”

宝嘉摇摇头,不解地望着黎兮儿。后者打了个哈哈,将话题转移到了修炼上去。黎兮儿虽然是金系的单系道基,但在修行经验之上,足可以做宝嘉和林爸的老师了。

等宝嘉走了,黎兮儿摸着手腕上的“捆仙绳”若有所思。

这两天师傅催的越发急了,半夜时分黎兮儿总感觉别墅四周有些鬼鬼祟祟的动静。

…是他们,终于要对林家下手了吗?

黎兮儿心中涌起一股绝望,她这三年明明已经很努力修炼了,可是比起当初在密境中的林师姐都不如,她已经坚持了三年,没道理在最后的时候放弃。

虽然死亡很可怕,但是做一个懦弱的人,让黎兮儿会憎恶自己。

再说,师傅不会让她死的对么?

那林家其他人呢?

夏季的山区,天气是说变就变,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下一个钟点,天边就会在不经意间被突然堆积的乌云盖住。风吹得窗帘剧烈地动,似乎又要下起阵雨了。

烦躁的黎兮儿呆了呆,无端想起了三年前的雷雨天,也是差不多的天气,来了一个怪异的黑衣女人,林师姐晚上听到有动静,出去之后再也没有回来…黎兮儿眼睛中蒙上了一层水雾。

——林师姐,兮儿好累啊,你到底在哪里?

林家别墅几里之路的青城观。

如果黎兮儿修为再稍微高一点,一定会发现太师椅上坐着的,有她那个有些为老不尊的师傅。

沐老坐在左手最上方,看表情似乎并不太高兴。

郭老还是咳得厉害,脸色比沐老还要臭些。

青城观主徽竹老道坐在正上方,小安随侍左右,虽然年纪还小,却越来越有青城观主继承者的风范了。

小小的青城观中,修行界数的上名号的人都来了。说的好听点,这是修行界的例会,不好听点,简直是在公开商量如何瓜分林家了。

能帮林洛然说话的,沐老是不愿得罪人的性格,郭老是旧伤在身,嘴上怒骂还行,真要动起手来,伤势马上就能发作。

华夏特殊部门的部长陈云,穿着中山装的,见谁都笑眯眯的老好人,虽然修为较低,差一步才筑基,但因为各股势力的交缠,他的话语权并不低。

陈云的得力副手文观景,今日不知道为何,却并不在场。

华夏仅存的五个筑基期修士,徽竹,沐老,郭老,黎兮儿的师傅席恒,已经来了四个。说是相商,实际上徽竹筑基后期的修为遥遥领先众人,还是要以他的意见为尊。

文观景虽然不在,蜀山文家却并没有缺席。众人各怀心思,陈茶喝过几杯,还席恒首先打破了宁静:

“我们这样算计一个俗世的人家,是不是…”为老不尊是一回事,但是脸面又是另一回事了。想到黎兮儿在林家好歹也吃了几年白饭,席恒有些拉不下脸。

文家家主扶须而笑:“老席,听说你徒儿倔的很。”

倔的很什么,文家家主笑而不言,点到即止。

席恒还要说什么,徽竹睁开了眼:“老席,你要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我们也不是要杀人,只要拿到东西,以后照拂林家,那自然不在话下…就是林家那个养子,单系的天才,不好好培养一番,也是修行界的损失。”

看徽竹三两句话拍板定音,郭老豁然起身,剧烈地咳起来。

沐老叹了口气,他身后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吃饭,这么多年,沐家繁衍生息,三年的协调压制,也算对得起与林家丫头的相识一场了——是个品行端正的丫头,怎么偏偏没有福泽?

文家家主笑呵呵搓手:“不如就将那孩子给了我们文家吧?”

单系天才谁愿意放过,起了心思的人都没有说话,席恒心中冷哼一声,蜀山剑修才是正道,何时连土系都要抢了!

土系最为中正醇和,和凌厉的剑道,根本不沾边…

帝都,疗养院。

三年的复建,加上师傅提供的“灵丹”,邹家的大少爷终于站了起来。

如果放在好人身上,倒也是一出励志的戏本,至于邹耀威嘛,只能说是有祸害遗千年的潜质了。

邹家大少爷是欣喜异常的,他那娇媚的师傅,则有些不满。

血池中的力量虽然可以令她白骨生肉,恢复的异常快,以她如今的修为,却不能断臂重生的。以黑衣女人的要强,怎么肯接受只有一只手出去见人。

所以这半年,黑衣女人都在帝都接受移植手术——要和她一样长短的手骨,还要在乎外形,最先进的移植手术,最后才是她用秘术将手臂与身体契合。这些缺了她这个便宜徒儿,还真不容易办到。

前前后后做了十几次手术,总算找到一个契合度差不多的手臂。至于以前失败的手臂哪里来?黑衣女人动了动勉强合格的新手,以邹家的势力,总是能找到合格的“捐赠者”的。

她们是不是自愿的?黑衣女人呲之以鼻,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了。

“你要对付秦林两家的人,如何了?”

这日子太过无聊,看看戏,才能打发下时间吧?黑衣女人真的很想知道,那些表面正经,骨子里男盗女娼让人恶心的正道之士,在林家有难时,是救助呢…还是落井下石。

“师傅,您放心,徒儿已经吩咐下去,不等到我们亲自去蓉城,他们是不会下杀手的。”

黑衣女人看了一下殷红的指甲,娇笑道:“如此,甚好。”

中山陵的地面,是如织的游人。

中山陵的下方,是血腥阴暗的血池地宫。

千百次的啃食,冤魂们对这个磨而不死的硬骨头早失去耐性,血池中水波翻滚,是冤魂厉煞将双目紧闭的林洛然丢了出来——这人既无法入魔,何必占它们地方,不如丢弃吧!

浮光游走,林洛然漂浮在血池中,紧闭了三年的眼睛颤微微睁开,被满目的血光刺得眼疼。

她顾不到感叹这来之不易的光明,先是检查了一下体内的情况,一抹淡笑不经意就挂在了嘴边——

终于将体内的最后一丝灵气,都炼化成了灵力。

一年的时间,绝对值个双倍值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疾风骤雨不停歇

“轰隆——”

随着一道闪电刮破了天际,酝酿了一下午的大雨终于还是在傍晚时分落了下来。

雨幕倾城,整个蓉城和周边的县市、山脉都被笼罩在大雨中,一道接一道的雷声和闪电,似乎扯动得整个蜀中平原都在晃动。

雷声之大,一些地方不得不断了网,离开了网络就不能活的大部分学生只有躺在床上瞎扯淡,女生们有裹着被子躲起来的,男生们则笑称“何方道友在此渡劫”。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却毫不避讳雷雨,奔驰在蓉城前往青城山的高速上。做细微动作还有些僵硬的邹耀威,笑着吩咐了一句“动手”,脸上的狰狞之色浮现,将他原本英俊的脸庞扭曲了。

黑衣女人偏了偏头,提醒道:“林家还有个长住的练气中期,你不要掉以轻心了。”

邹耀威不以为然,“那丫头空有修为没长脑子,不算是威胁。”

冥冥中仿佛为了印证邹耀威的论断,住在二楼的黎兮儿,无端听见一个男音道:“我有林洛然的下落,小姑娘你要拿什么来换?”

黎兮儿不是没考虑过调虎离山的可能,但是对付所声称的“林洛然的下落”,对她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黎兮儿最终决定追出去的一个原因是,喊话的人一点修为都没有,只是个普通人——一个练气中期如果对付不了一个普通人,那黎兮儿这么些年的修炼,着实是修到了狗身上了。

她有信心,能在五分钟内,将这人抓回来!

黎兮儿的轻身功夫经过三年,总算是有所进步,起码能悄悄跃出别墅,而不被发现了。

只是那人怎么是往青城观方向跑?

黎兮儿刚一想这是不是青城的牛鼻子使得诡计,下一刻就看见那一直不紧不慢吊着她的黑衣人软软倒下。

黎兮儿一顿,大树背后拍了拍手走出来的,正是她的师傅,席恒。

“师傅,你…”难道是师傅在逗我?

席恒随手掐了个手印,缠绕在黎兮儿手腕处的“捆仙绳”将黎兮儿这个主人飞快缠成了粽子。

见黎兮儿还想呼喊,席恒做出个拉上嘴的动作,黎兮儿“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来了,也不知道他到底使了什么术法。

黎兮儿大眼睛中流露出恳求,大雨中席恒虽然分不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水,但依着他这徒弟的性子,多半又哭了。但徽竹决定的事情,又怎么是他一人能阻止的,唯有干咳两声:“这青城观的范围也有贼,真是世风日下。”

牵着捆仙绳的一头,黎兮儿被他轻飘飘提着,席恒自去查看先前软到的黑衣人了。

黎兮儿被引开,邹家的人自感得计,悄悄潜入了林家别墅。

看着那开满了小花的藤蔓之墙,领头的感叹林家真是选了个好地形——这样偏僻,还没有摄像头,真是太方便他们动手了!

几步助跑,单手在花墙上一撑,一个完美的翻越,一个黑衣人已经是站在了铁栏杆的那头,他一招手,后面也有三人随即翻了过来。

余下的四人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绕到了别墅的后面,从伸出来的大树上攀援而上,溜到了后院中。

带头的打了一个进攻的手势,却发现身后悄然无息,他感觉到不对劲,退避到一个能自保的角度再转头——天,这是什么妖怪?!

由不得领头的人不吃惊,大雨哗哗而下,有些微小的声音被雨声掩盖,身后那道看着美丽的藤蔓墙,竟然不知道何时活了过来,似章鱼一样舞动着爪子,将他身后的三个同伴悄无声音地缠绕住,看他们激烈挣扎,却有越缠越紧的样子,领头的大感妖异的同时,在不惊动林家人与救同伴之间,他只花了一秒钟就做出了选择:

赶紧将林家解决!

他固然是惊骇欲死,躲在二楼窗帘后的林爸和宝嘉,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他们修为太低,能调用的灵气,就那么一点,连指挥天生灵种的铁荆棘藤蔓攻击,都要两个人合力,即是无奈,也是苦涩。

不过好在对方都是俗世之人,就算黎兮儿不在,加上林爸,敌在明我在暗,应该能拿下的。

宝嘉的想法中,不免也缺了几分底气——不比林洛然,她和林爸,这三年纵是辛苦修炼,也没想过要去学点外家功夫,不然对付这几个人,又怎么会担忧?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宝嘉和林爸借着地利,将潜进来的几个人耍的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