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你也是这么一个人上了街,还好被我捡到了。”说话的是一身姿如松,丰神俊朗的儒雅男子,嘴角轻扬带着满满的挪揄。

女子斜嗔男子一眼,徐婧似乎看到女子的手在男子腰间用力的拧了一把,那男子眉头一皱莫可奈何地看女子,“哼,那可惜了,你已经是我的了,捡到再多又何用。”

男子无语地看着她,似乎被她的天马行空打败了。

徐婧怔怔看着两人,突然听见后方传来嘈杂声,回头一看,徐婧就见一群家丁模样的人抓着五个目光闪烁鼻青脸肿的魁梧男子。

一大汉拱手恭敬对男子道,“郎君,这些人都是惯犯,专门强拐容貌出色的女子。”

闻言,徐婧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此时,她方才明白过来,自己竟然落入那样危险的境地,若非…抬眼再看那对夫妻,不由满怀感激的福身,“小女子谢过郎君和娘子大恩。”

“举手之劳罢了!治下不安,也是我们的失职。”女子挥了挥手笑道,“你家何处,我遣人送你回去。”似乎担心她生疑,女子朝身侧男子一伸手。

男子很自然的就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

“我家郎君是现任郡守,可不是歹人!”说着女子又把令牌给徐婧细看。

握着令牌徐婧不由红了脸,局促道,“民女徐氏拜见李郡守、康定县主。”新上任的郡守是谁,她听父亲提过,自然知道其妻是康定县主谢如,又自报家门,“家父监御史。”

“原来是徐监御史的千金,过几日我正要设宴,到时候徐娘子可要和你阿娘一起来啊!”

“那就打扰县主了。”

“我喜欢热闹,就等着你们多来打扰。时辰不早了,快些家去吧,家人该担心了。”

徐婧欠身目送二人先行离开。

隐隐就听见康定县主轻快的声音道,“多买点有趣的玩意儿回去,咱们撇下小家伙们偷溜出来,小家伙们肯定要生气了,买回去哄哄他们。”

“你是自己不好意思买,就借孩子们的名头吧。”

“浑说,我多大个人了!诶,我都老了,已经三十了,脸上皱纹一天比一天多,怎么你就不长呢。以后你别涂面脂了,男人不用那么英俊的,下面的人会欺你脸嫩的。”

“…”

“干脆你蓄胡子吧,这样显老——老威严了!”

“…”

徐婧失神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胸间涌动着陌生的情绪。渐渐的她开始盼望着康定县主设宴,期待着每一次去郡守府的机会,听着郡守府中的事迹会莫名奇妙的欢喜和失落。终于有一天她猛地明白过来自己的异常为何,那是心动,可这份心动注定无果,他夫妻恩爱,儿女绕膝。明白之后徐婧再也不肯去郡守府,正好父亲调任离开回乐郡,免了她的煎熬。

原以为这份爱慕只能掩藏在心底,随着时间日益淡去,却不想还有这么一天。实是造化弄人!

等李徐过好礼时序已经进入建安二十八年。严防死守之下,邓母还是得了消息,自小邓氏没了,邓母就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乍闻李徽已经定亲,邓母整个人都不好了,在她看来,李氏嗣妇之位该是她小女儿,就是她小女儿没了也该把牌位娶进门,让她身后有人祭拜。

“他要娶谁,他敢娶谁,阿纤救了他女儿,他们怎么能忘恩负义让我女儿死后无人祭拜,快点,我要去告诉他们,他们只能娶我的阿纤。”邓母说着就要爬起来。

钟氏目光闪了闪,让李徽娶个牌位回去也太异想天开,更是浪费,还不如把这人情用在她儿子身上,她也不贪心,不求嫡出的李曦,庶出的二娘总可以了吧,与她儿子年岁真相当。越想钟氏越觉得妙,人走茶凉,得等大家没把小邓氏忘掉时和李氏提了,看来得和邓氏通个气,叫她敲敲边鼓。马上钟氏又泄了气,她儿子得替小邓氏这个姑姑服丧九个月。

邓宽刚把小邓氏灵柩运回祖坟,一路舟车劳顿,满面风霜,不想一回来就遇上这事,只觉得满心疲惫,跪在了邓母跟前,“母亲这是要逼着李家恨上我们呀!”一旦闹开来,他们家还能在陇西立足吗?小邓氏是救了李昭一次,可就是没小邓氏,人落水了,李家奴婢难道会救不上来,要是小邓氏为救李昭而亡,操作一番或可成功,可小邓氏在李家郎中调养下,只不过三天功夫就生龙活虎。外头小邓氏是李昭救命恩人的流言还是他母亲和妹妹传出来的。

想凭着这点恩情提如此不情之请只会让人耻笑,到头来李氏与他们生份,自家也颜面尽失。

邓母怒喝一声,“他敢,我没找他们赔我女儿,他们有什么脸恨上我们家,要不是我的纤儿,他女儿早死了,死了!”邓母一脸扭曲地捶着床榻,

邓宽阴郁着一张脸,他母亲嘴里来来回回这几句话,不是没小邓氏,李昭早死了,就是葛三娘嫉妒小邓氏害死了她。邓宽怎么敢放她出去,李葛两家,哪一家他们都惹不起。

正当邓宽束手无策之时,门帘突然被大力掀起,没等他回头看,就见一片衣袂在他眼前飘过,然后是“咣”一声。

邓母惨叫一声被打的晕头转向,倒在榻上,没等她醒过神来。就听到一阵疾言厉色的训斥,“再叫我听到你这些混账话,信不信我叫你去死。好好地日子你不过,非要把亲戚弄成仇人你就那么见不得我邓家好,你只想着小女儿,有没有替大娘和大郎想过,你那番话说出去,让他们怎么见人,我们家还不要做人了。”

邓母一手捂着脸,呆呆地趴在榻上,一幅还没反应过来的模样,“你打我,你居然打我。”结缡三十余年,前二十几年,邓父温文尔雅一心求学,后面十年一心问道诸事不理,邓母何时被如此待过。

邓父厌恶地看她一眼,“葛家大郎都提着人到我面前质问了,质问我为什么让下人在外面传是葛韵嫉妒阿纤所以设计害她。你打算让李氏也上门质问我吗?得罪了葛氏不够,还要加一个李氏不成,你要我们全家都去死吗?”

旁人都是大惊失色,邓母眼神慌乱不敢看邓父,她女儿怎么能白白死了,要不是葛韵邀请,小邓氏怎么会出意外。

邓父心一沉,哪里不清楚这是老妻心虚的表现,当下瞠目欲裂,恨不得掐死她清静,冷声道,“你们母亲病了就该闭门休养,以后这家就交给儿媳打理,没我准许不许放她出来。她的那些陪嫁心腹全部给我卖到关外去。”看在儿女的面上他不能把邓母怎么着,难道还收拾不了助纣为虐的仆役。

刚刚还在胆战心惊的钟氏苦苦压抑着脸上的笑容,一时之间只觉得心头积郁全消,低眉顺眼万分真心的应了。

邓母如梦初醒,又怒又惊直哆嗦,指着邓父质问,“你要软禁我?”

邓父冷冷看她一眼,一甩衣袖走了。

邓母愣了,回过神来就要追出去,只身子一趔趄,又摔倒在榻上,眼见邓父没了踪影对邓宽捶胸痛哭,“把你爹叫回来,我要他说清楚,说清楚,我侍奉公婆,为家翁服丧,为他邓家生一子二女,他凭什么囚禁我?”

邓宽面上一片惨然,他是个孝顺的,见父母闹成这样心中亦不好受,只为了邓家,是真的不能让母亲外出见客了。等母亲冷静下来,他再求一求父亲便是,总不能叫母亲这把年纪还被软禁。如此想着,邓宽不敢再看母亲伤心欲绝的脸,长揖在地,转身走了。

邓母哭声一顿,再要说话,可儿子影都没了,只觉得心头的血都要滴尽了,心爱的小女儿没了,丈夫厌恶,连儿子都弃她而去。目光一转就要喝骂钟氏,只钟氏如今也不肯委屈自个儿,“儿媳还有家务要处理。”一扭身也走了。

只把邓氏气得倒仰,厉声咒骂,“你个目无尊长的贱人,我让阿宽休了你,休了你。”

钟氏脚步一顿,眼神变得又冷又恨,旋即又若无其事的继续离开。

翌日邓氏来看望邓母,只过了一会儿就受不住邓母的咒骂离开院子。

钟氏按了按嘴角,讪讪道,“妹妹这下就明白为何我不敢进院子了,”说着眼一红,“我实在是受不住。”

邓氏看她一眼,叹一声,“嫂子多包涵包涵母亲,毕竟二妹妹去了,母亲一时还无法接受。”

钟氏直点头,“大妹妹放心其他上我是万不敢叫母亲委屈的。”

邓氏笑了笑,留下陪着兄嫂侄子侄女用了午膳,正月里头菜色颇为丰富。虽然守孝制度严格,但那都是晚辈为父母,祖父母,曾祖父母或妻为夫,才需啜粥食素,如小邓氏这般情况,邓家人只需服丧忌嫁娶,否则多少世家得因为守孝熬死了。

将走之际,钟氏拉着邓氏支支吾吾的把自己的盘算说了,讨好道,“这就是我一点想头,家里只这么一根独苗全家就指望着他了。大妹妹最是有见识能耐的,你看着行不?”

邓氏听了心中冷笑,她娘家人还真把李氏当成一块肥肉,谁都想啃一口,李氏是那种任人搓扁揉圆的吗?自己找死还得拉上她垫背,恨起来,邓氏都想一包药把人都弄死了干净,谁像她这样娘家只想着拖后腿,把她火坑里推的。

之前邓氏就被母妹积了一肚子火,邓母她得忍着,小邓氏她也得忍着,钟氏凭什么要她忍,真以为她是没脾气的,对上钟氏殷切的眼神,邓氏扶了扶发髻上的钗子,“换成有人这么帮了大娘一把,然后那家人上门要求你把二娘嫁给那家儿子,哦,那家人只是个普通乡绅,嫂子乐意吗?”

不提防邓氏问了这么刁钻的一个问题,钟氏顿时哑口无言,别说二娘是她所最疼的,就是大娘她都不乐意。这么打脸的答案,钟氏自然说不出口。

邓氏点点头,“看来嫂子还没糊涂到底,我劝嫂子歇了这种心思,真以为李氏是任人予给予求吗?咱们安分守己,怎么着李氏也不会薄待了,他们给的咱们就收着,不给的也别开口,这没用掉的人情才是最大的人情,用完可就没了。”

钟氏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只是到底不甘心,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觑着邓氏的脸不甘心道,“那只是个庶女罢了!”

邓氏冷下脸,“庶女那也是李氏女!”

钟氏不敢再说话,她素来胆小,这阵子上头没了邓母和小邓氏压制心思就活络起来,不过对上邓氏还是怕的,只是心里头到底有些气闷,怎么说自己也是长嫂不是,说甩脸子就甩脸子的。

邓氏将她的不喜看得清清楚楚,并不往心上去,继续道,“嫂子不信只管问大哥去,看他怎么说。”

钟氏一缩脖子,讪笑道,“大妹妹说得哪里话,我怎么会不信你呢。”

邓氏看她一眼不再说话,“那我便先走了。”

“妹妹慢走,日后常来。”钟氏殷勤地起身送邓氏出门。

邓氏出了门就往郊外去,随着邓父日渐沉迷于修炼,他干脆搬到了道观里长住,之前只在一寻常道观中赁了厢房,等清远回来,邓父便搬到了玄真观,邓父占了一个独门小院,题名求仙居,里面养了几个小道童,自己也常年一身道家打扮,近似入了道一般。

邓父历来不许闲杂人等入内,遂一众随从在求仙居外等候,问了人回邓父在丹房,邓氏只带了如画便径自往丹房去,推门而入,哪里有什么邓父,竟是笑意盈盈的清远。如画跟着入了内室,合上门悄无声息地退到西次间。

毫无意外之色的邓氏一开口便是质问,“你说会帮我,可那宋筠的身体却是越来越好,你莫不是在戏弄我!?”宋筠在陇西只李氏这么一层转折亲,不论是打发无聊也好,立足也罢,势必要来李氏拜访。邓氏眼睁睁看着宋筠气色越来越好,她本就是美人胚子,气色好转更是艳光四射,美得叫人挪不开眼。

第36章 利欲炽燃是火坑

清远怡然一笑,“我何时失信于你过,你且等着心想事成吧!”

邓氏窒了窒,不由得想起李德之死,依稀记得当年清远也是这么一句话,然后李德便死了。

“到底怎么回事,你总叫我心里有数?”邓氏放软了声音道。

清远但笑不语,暗示性十足地看着她。

邓氏脸一红,啐了他一口,恨声道,“我与你说正经事!”

清远哈哈一笑,爱极了她这幅嗔恼娇羞的模样,猛地把人抱起来走向墙角的榻。

邓氏忙搂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入他怀中。

过了好半响动静才歇了,心满意足的清远将邓氏搂在怀里细细抚摸,只觉得掌下肌肤柔滑是绸缎,令人爱不释手。

承欢过后的邓氏脸颊绯红,水眸荡漾,更是妩媚艳丽。若说一开始邓氏是被逼无奈,慢慢的成了半推半就,现在便是心甘情愿了,背德的私情给人别样的快感。

“谁都知道宋筠的身子是我在调养,要是把她治死了,那不是砸了我自己的招牌。”这可是他立身之本,他怎么会蠢得自毁长城,何况他还得扬名陇西,如此才方便他行事,此次他来陇西可不是游山玩水的。

邓氏眯了眼看着清远。

清远嘿嘿一笑,“你知道吗,一些郎中手中总有那么一些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的方子?”

邓氏心思一动,似乎明白过来。

“这些方子效果是极好的,但是会对身体造成极大恶果,看起来病是好了,但是过上不多久其他问题就会爆发,届时身体会以坍塌式的速度衰败下来,药石无灵。”

“你给宋筠用的就是这种方子?”邓氏又疑惑,“那她死了不照样毁你名声?”

清远哈哈一笑,“不等她身体开始衰败,她就意外而亡了,与我有何关系。”

“意外而亡!?”邓氏吃了一惊,盯着清远。

清远绕了绕邓氏的乌发,高深莫测道,“你且看着吧,左右不过这半年的事情。”

邓氏的心便渐渐安稳下来,心中算了算日子,踌躇了下,终是问道,“你和我父亲提了吗?”说罢紧张地看着清远。

清远微微一笑,“等李廷夫妇离了陇西,你父便会将你接回邓家,这档口上,李氏也没立场拒绝。”

太过欢喜之下,邓氏整个人都愣住了,傻傻地看着清远,不敢置信道,“父亲真的同意!?”父亲有多重视李氏这门姻亲她不是不清楚,虽然托了清远,可邓氏心底并无多大把握。

清远拍了拍她的脸颊,调笑,“我答应你的自然会做到。”

邓氏怔怔地看着他,不知不觉泪流满面,盼了十年,总算叫她在有生之年等到了这一天,一时之间,邓氏心里什么滋味都有。

清远一惊,不想邓氏竟失态至此,心里那点不舒服道也淡去了几分,原先清远并不十分情愿替邓氏周旋,帮自己的女人改嫁给另一个人这叫什么事儿,何况有一个改嫁的娘,三娘也面上无光,只他贪恋邓氏美色又须邓氏牵线让他与三娘亲近,况他很明白邓氏性子里的决绝狠辣,纵是他不帮忙,难保邓氏不自己谋划,甚而害了三娘,遂清远在邓氏梨花带雨的哭求了几次之后,顺势应下。

邓氏不免好奇,“你是如何说服我父亲?”

“你的命格是夫贵妻荣,前半生凄凉悲苦,后半生贵不可言,邓家后福皆由你而来。”清远自得一笑,“你父亲怎么会不接你回去?”邓父舍不得李氏这门姻亲舍不得邓家名声,但是邓父更舍不得清远口中的夫贵妻荣,贵不可言。

邓氏默然,旁人这么说他父亲不会信,但是清远说了,父亲定然是信的,枉费她之前费尽心机,到头来竟不过旁人举手之劳罢了。

“抓不着,抓不着不给你…”李昭一手提着一色彩明丽的水晶兔儿灯,一手提着裙子跑,还不忘讨人嫌的回头挑衅。

五娘吭哧吭哧在后面追,气得跺脚,“讨厌,你等等我!”声调突然一变,伸着手喊,“前面!!!”

“诶呦!”李昭捂着脑袋叫了一声,只觉得撞进了一柔软的怀抱里,鼻尖萦绕着一股香气,李昭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细闻,有点怪。

被撞到的邓氏揽着李昭的肩往后踉跄了几步,在如画等人的帮持下勉强站稳了,低头就见李昭鼻子皱了几下愣在那儿没出声,不由急忙问,“六娘撞到哪儿了?”

李昭揉了揉鼻子,放下手道,“没撞疼,”又不好意思地抬头看邓氏,“倒是我撞疼二婶婶了。”

邓氏揉揉她的头顶,笑道,“不碍事,”看一眼气喘吁吁追上来的五娘,又瞧一眼被如诗捡起的花灯,不由道,“提着灯莫胡闹,要是烫着了怎么办?”

李昭赧然,摸鼻子,“火还没点上。”

“那就好。”倒也不说别让她们乱跑,李氏养女儿向来不拘泥这个,打心眼里邓氏也没觉得什么不好,也就她婆婆倪氏挑三拣四,养的三娘文静是文静了,却缺了点天真活泼,连带着身体也不康健。

“你们继续玩,只小心些。”邓氏柔声叮嘱。

“诶,”李昭和五娘福了福身,“二婶婶(二伯母)慢走!”

李昭还在拧着眉头分辨邓氏熏香用了哪些材料,最近跟着崔氏学调香,引得李昭碰上什么都要嗅嗅味道,顺道记一记,她在这方面天赋好,进步十分明显,虚荣心得到满足的情况下对香道更上心,有走火入魔的趋势,李曦直笑话她小狗儿一样。

五娘回头就见李昭摆出思想者的架势,纳闷,“六娘你干嘛呢?”

“唔,二婶熏香和以前不一样,有点儿怪怪!”

五娘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当然没闻到什么,人早走了,“哪儿怪啦?”

李昭歪了歪头,“像平常惯用的香被其他味儿串了,我也不肯定啦,有点儿相似又不同。”

“伯母今儿不是要去看三娘外祖父,许是在道观染了香烛或者药味儿,你也知道那个味儿重的不行。”五娘嫌弃脸。

李昭用拳头敲了下掌心,“我就说嘛,原来是药味儿,味道一串,原来的味儿都变了,怪不得我一下子想不起来呢。”

五娘翻白眼,鄙视,“你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干嘛加个一下子。”

李昭斜眼看她,举起水晶灯在五娘眼前晃晃,“你还要不要灯啦!”

五娘跳着脚要抓,李昭时高时低的吊着她,跳了好几下,五娘才反应过来,朝李昭扑过去。

李昭已笑疯,哪还顾得上那点一闪而逝的古怪。没怎么抵抗就被五娘抢了过去。

五娘得了手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瞧见李昭抽了风一样的笑,满头雾水,可看李昭那模样分明是因自己而笑,闹得五娘没来由的羞窘,气得原地跺脚,“你笑什么啊有什么好笑的?”说完扭头跑了。

李昭笑声卡了壳,偶尔逗小姑娘有益身心但是过火了那可就太麻烦了,李昭深刻反省。

因李昭笑得太过分,伤了五娘的自尊心,遂五娘都不愿搭理她。眼见五娘背景乌云满布,李昭涎着脸哄,于这,她经验是十分丰富的,当年她便是这么逗她小侄女呢,每每把小姑娘逗得眼泪汪汪后又哄得破涕为笑,她妈差点把她当仇人防。

李昭答应晚上逛街由她做主,五娘才阴转晴。

今晚是一年一度的上元节,又称花灯节,还有情人节之称,这一天的男女比往日都要更奔放热情,看对眼,问下家世姓名婚配否,若是门当户对还单身第二日去提亲的佳话也不在少数。

天将将暗下,李廷和成国大长公主便带着孙子孙女们出门,崔氏懒得动弹,曹氏养身子。三娘得了清远送的孤本不久,一门心思都扑在上头,因为崔氏答应给她一旬假,倒不好强劝,孙女不去,倪氏自然没闲情逸致,邓氏刚死了妹妹没多久,哪好凑热闹。

李昭坐在车里,探着身子往外看,这还是她第一次置身古代元宵节,李昭自问大大小小的元宵佳节也亲临过十数次,但还是被震住了,一座座几丈高甚至几十丈高的灯轮,以锦缎缠绕,金银点缀,所燃灯盏以万计,远远瞧着便是东风夜放花千树的壮丽景象,这份奢华典雅是她见所未见。

李曦看在眼里又是好笑又是心酸,一路温声为她解说习俗典故。

说话间他们就到了赏灯之地,那是一座酒楼,临街背河,再好不过的视野。

她们到时楼里已经有了很多人,一路打着招呼到了顶层,进了最宽敞视野最好的一包厢。

屋里早已烧热,一进屋各人就脱了披风。李湛纹丝不动,对李廷和成国大长公主恭敬道,“孙儿便先告退了。”

李昭露出几分不舍的神情,李湛穿的并非常服而是校尉服,他官职不大权责不小,掌管治安之责,今天这样的喜庆是日子就是他们最忙的时候。

成国大长公主叮嘱让他自己也小心些。

李廷则是板着脸让他好好当差。

妥妥的严父慈母模式。

李昭冲他挥了挥爪子,“大哥慢走!”

李湛扬了扬嘴角,嘱咐,“出去玩的时候多带些人,不要撇开人自己玩耍,这时候街上人最多也最乱。”像今天这样喜庆日子,每年都会出点小乱子,尤其是这段日子,孩童失踪案比往年同期多发三成。

李昭点头如捣蒜。

李湛转身出了包厢下楼。

面对孙女俩发亮的小眼神,李廷一秒钟化身慈祥祖父,“灯会戌时正方正式开始,届时有花灯游街,那是西域来的新节目。后面才是最热闹的猜灯谜活动,到时候你们再下去,只是都得带上一队护卫。”

李昭眉开眼笑,殷勤地上前给李廷倒茶水,五娘则是递果子,姐妹俩一口一个的大父喝茶,大父吃果子,嘴里跟抹了蜜似的。

李廷也一副被孙女们伺候的很高兴的模样,拉着两最小的孙女坐在身边,与她们闲话,不拘于生活琐事,一会儿问李昭剑术学的怎么样一会儿问五娘滑冰摔了几次,还教两人一些技巧,其乐融融。他平时诸事缠身,难得空闲也都是在教养两个孙子,鲜少与孙女们亲近,倒不是不疼,只是孙女们是妻子和儿媳的职责,他十分放心。

第37章 上元节显微知著

到了戌时,锣鼓喧天,李昭和五娘兴匆匆地跑到护栏处向外张望,就见一巨型莲花灯车缓缓驶来,花心内一金发紫瞳,高鼻深目,身姿曼妙的西域舞娘翩翩起舞,舞动间,衣袂纷飞,隐隐绰绰地露出皓白如雪的肌肤。

李昭甚至听到口哨声,再看对面酒楼里不少少年儿郎兴奋的直拍手,还有那豪迈的解了自己腰间的玉佩往车上扔,就像开了闸一般,更多人纷纷慷慨解玉,还有那扔金子的土豪。

如此一来,那貌美女子也无法再跳舞,就见她以一个优美的姿势停下舞蹈,缓缓斜躺在花中央,姿态妖娆。

李昭目瞪口呆,这是赤/裸裸的卖色啊,周围人还一副不以为杵的模样,甚至玉佩雨和金子雨下的更猛烈了,还专门往美女身上扔,李昭都替她觉得疼,还好没傻帽扔金砖。

紧随其后而来的是一雌雄莫辩只穿了一件雪白长衫的舞剑少年,舞姿稳健娑爽,合如花焰秀,散若电光开。小娘子们疯了,就连一些贵妇人也凑热闹,鲜花,香包帕子,玉佩什么都有。

等人过去了,李昭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我只知道雍州民风开放,但是真没想到还能这样啊!比现代追星族还奔放啊!

几个小的都是面面相觑,只怪她们年纪小,见识少!

李曦忍俊不禁,拍拍李昭的小脑袋,“多瞧几回,你就习惯了。”

土包子李昭合上下巴,木木地点头。

这游街只算是开幕式,之后花灯节才算开始,李曦等请示长辈后便带着护卫丫鬟浩浩荡荡离开。

李廷也应老友之邀去了隔壁厢房,成国大长公主便命人去请了相熟的贵妇人前来热闹。

“舅母巴巴地把我喊过来,可见是准备了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