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远了,五娘窃笑,得意洋洋,“看我找的地方好吧。”

腰酸背痛的李昭咬牙切齿,“简直不能更好了。”说着就要出去。

“嘚嘚嘚嘚…”

五娘如临大敌,一把将李昭扯回去。

撞到头的李昭疼得龇牙咧嘴,有心说听这声音显然好几人呢不可能是李馨露,无奈五娘已经拿爪子捂住了她的嘴,反正没把鼻子一起捂住,李昭懒得跟一个玩的走火入魔的小姑娘细说,对方也听不进去,五娘实在是一个非常较真的人,等人走了就解脱了。

底下的人却是停了脚,正巧停在她们不远处。

“嘶~”邓氏止步,小声的抽了一口气。

如诗如画上前搀扶,担忧道,“要不奴婢派人去抬顶软轿来。”

“只不过稍稍扭了一下,没什么要紧的。”邓氏摇头,抬了软轿说不得就惊动了倪氏和崔氏,要是再引来了郎中就不好了。

如诗听罢,不再多言,只是心疼地看着邓氏。今天是如画放风,她在里面伺候,所以对邓氏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中途清远突然吃了一丸药,马上人就发了疯一样,把邓氏糟践的不行,更是污言秽语不堪入目,后来她气不过,上前想拉开清远,反而差点被糟蹋了去,还是邓氏把她救了下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伤痕都没露在外面,否则她们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看清她眼底情绪,邓氏笑了笑,她爹不疼娘不爱,到头来还是一个丫鬟对她真心实意,不枉她舍了自己把如诗护下来。

想起不久之前所受屈辱,邓氏眼底寒光一闪而逝,这老畜生自己不中用了就拿她泄愤。

眼下她还需忍耐,清远已经说服邓父,不日邓父就会上门和崔氏说要把她接回去。眼看着宋筠随着显怀日渐消瘦,她知道自己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等她事成之后,她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休息了一会儿,邓氏感觉自己缓过气来,“走吧!”

五娘还在犹豫,见到长辈应该请安,但是她担心这档口要是李馨露来了怎么办,好纠结,下意识去看李昭。

却不想这一个动作带起的衣服摩擦声都被邓氏听到了。

“谁在那儿,鬼鬼祟祟!”邓氏勃然色变,猛地抬头向上看。

五娘被吓了一大跳,愣住了。

李昭探出身子来,透过洞口往下看,就见邓氏惊惧交加褪尽血色的脸,自上而下看过去,甚至有点变形。李昭不由的一怔,摸了摸脸,她长得这么吓人吗?

认出是李昭,邓氏还没有回过神来,定定的望着她。

李昭心虚,不会真的把二婶吓到了吧,顿时不好意思,“二婶,你别怕,是我和五娘,我们在玩捉迷藏呢,所以没出声,”突然李昭音调打了个旋儿,脑袋更往洞口靠近了一些,“不是故意要吓你的,您没事儿吧!”

半响,邓氏才慢慢道,“你们俩也太淘气了,要是摔下来怎么好,赶快下来吧。”

“我们怎么可能摔下去呢,”李昭得意扬扬,没有应声往下跑而是打量四处,神色间透出一丝凝重。

没来由的五娘有些害怕,“阿昭怎么了?”

“没事,”李昭随口回道,心中叫苦,往日里不是老有仆妇巡视园子的,今天人都跑哪去了!刚才低头往下看的时候,李昭瞥到了邓氏胸前的痕迹,时下衣着颇开放,不到袒胸露乳的地步,但是低领却很平常。那种地方那种痕迹那种牙印,李昭真不知道除了她想的那样造成的还能是哪样造成的。果然八卦新闻看多了,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

李昭如今都脑补到杀人灭口了,要真是她想的那样——邓氏偷人。

现在就她们两个小的,下面都是邓氏的人,活路在哪里?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邓氏不至于已经知道她知道了是吧,谁会想到一个小娃娃这么‘见多识广’呢?可小心无大错,李昭惜命的很,所以她决定不下去,邓氏敢派人上来,她就敢喊人,看看谁动作快!

一不小心,李昭就深刻了。

“原来你们在这儿啊,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们怎么了呢?”李馨露如释重负地远远走来,她把所有人都找到了就是找不到李昭两个,忍不住白了脸,怕两人躲到什么旮旯里出了意外,忙不迭发动丫鬟婆子四处找,还好没出事。

李昭从来没觉得李馨露这么可爱过,看看她身后这一大帮人,李昭顿时底气十足。马上拉着五娘蹬蹬蹬跑下去,关切,“二婶,您脸色怎么这么差,我给您请个郎中吧!”

邓氏连忙出声打断,声音中带着慌乱,“不用不用,我没事,马上就好了。”

可李昭看着她的脸却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可二婶您脸色好难看,肯定是被我吓坏了,我听说受惊这种事可大可小,还是请个郎中来吧,就当是让我安心了,要不我今晚睡不着。”

五娘也很担心,附和李昭。

邓氏紧紧握紧双手,“我真没什么,不关你们的事,我今天是徒步上山的所以累到了,歇一会就好,要是请了郎中惊动大母和母亲就是我的罪过了,怎么能让老人家为我担心。”

李昭似乎被说服了,点头道,“那您快回去歇着吧。”

邓氏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勉强道,“你们也别跑上去了,太危险。”

“好的。”李昭从善如流,心中对自己猜测更确信几分,依着邓氏往日作风,她都说出那种话了,邓氏肯定是要依着她的,可邓氏却是畏郎中如虎,是怕郎中看出什么吗?

邓氏对李馨露姐妹俩笑了笑便带着人走了,在邓氏经过李昭面前的时候,李昭动了动鼻子,果然又是这个味道,像是串了药味,不是长时间的接触,很难染上这么经久不散的味道。

上次觉得是邓氏去见邓父时染上的,邓父炼丹她知道,可现在想来邓氏经常去见的人未必只是邓父,怕是还有玄真观中其他人了。

观中人?

李昭看着邓氏的背影,神情有些晦涩。这个味儿,她想起来在谁身上闻到过了。

“我和五娘躲在假山上了,藏得可好了,馨露找不到人还以为我们怎么了。”这是李昭在绘声绘色和崔氏讲述今天的趣事。

崔氏听的又气又笑,“你们两个猴儿可真能找地方,也不怕摔了自个儿,简直是胆大包天!”

“二叔母也这么说的,她被我们吓的整张脸都白了。”李昭扭了扭身子,“我看二叔母被我吓得不轻的模样”

崔氏有些怀疑,“真有这么严重?”

李昭点头如捣蒜,不好意思的捂了捂脸,“二叔母经过的时候,我和五娘就躲在她上头,她听到了动静,还以为是什么呢,吓坏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崔氏想想的确有些渗人,轻斥,“胡闹!你叔母体弱若是被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崔氏想了想,吩咐人取了两匹绸缎和滋补品,又让人去找五娘过来,“你和五娘一起向你二叔母赔罪,再把宋郎中一起带过去。回头将《学而》篇默写十遍,我得让你们长长记性,君子不立危墙。”

李昭乖乖的应了,却没走,抱着崔氏的胳膊神情扭捏似乎有些难为情。

崔氏纳闷,“你这模样作甚?”

李昭小小声,“我也说过要不要请郎中过去给她看看,可二叔母说不用了。”

“你二叔母说不用那是她体恤你,不想你为难,但是咱们不能视而不见。”崔氏语重心长。

李昭点点头,然后羞答答道,“二叔母,叔母会不会是不好意思啊!”

崔氏一头雾水。

李昭继续羞答答,凑到崔氏耳边道,“我看见叔母胸口青青紫紫好多伤口,她是不是撞伤了,难为情才不肯请郎中的。”md,终于说出来了,简直神清气爽。

本来她第一反应是找李曦,不过李曦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呢,万一她get不到重点怎么办?她总不能开门见山的说我怀疑那是吻痕,邓氏怎么样暂且不说,自己肯定会死的很惨。而且这种涉及阴私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李昭倒不担心自己姐妹俩会被灭口,但是她不放心两人身边的人,看崔氏怎么处置古尧的事情就能知道丫鬟的命卑微的可怜。

所以李昭直接告诉崔氏,她现在可不会把崔氏当成一个普通的老太太看了,这老太太精明着呢。她就怕把自己给兜进去,可她要是不说,等到闹出来那天,呵呵,全家都成笑话了。

至于说出来之后邓氏的下场,粗俗点讲是屁股决定脑袋,斯文点就是位置决定想法,她姓李!

李昭偷偷瞄一眼沉了脸的崔氏,看来崔氏已经get重点。

崔氏的沉思不过一闪而逝,马上就恢复如常,不动声色地问,“脸上手上也有伤口吗?”

李昭摇头,“好像没有。”

崔氏目光深了深。

“你叔母定然是不好意思告诉别人,所以你可不要再告诉别人了,你阿姐那也不许说知道吗,否则你叔母还不得羞死,都是小伤没什么要紧的没几天就好了,咱们啊就当不知道这事好不好?”崔氏哄道。

“真没什么要紧吗?”

“曾大母还会骗你吗?”崔氏十分耐心。

李昭松了一口气,笑了,“那我就放心了,我还要和五娘过去探望二叔母吗?”

崔氏摩挲着她的背,“不必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不用担心。好了,你也该回去了,你还有十篇《学而》要写呢。”

李昭鼓了鼓腮帮子,垂头丧气的走了。

阿常亲自送了李昭出院子,回来就见崔氏晦暗阴郁着脸,神情中有一种风雨欲来的肃杀。

崔氏看一眼阿常。

阿常敛眉,静静走到崔氏跟前,俯下腰。

随着崔氏的耳语,阿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归于自然。

“您放心,我省得。”说完,阿常便退了出去。

崔氏丹凤眼中满是锐利,这年头不止男人爱偷腥,不安于室的女人也不少,尤以皇家为罪,当年长子尚公主,还是强势皇帝最宠的嫡公主,崔氏就担心过这个问题,连对策她都想了不少,最终都没用上,却没想到要用在孙媳妇身上了。大家子里头守不住的媳妇当然有,悄无声息的没了的自然也有,崔氏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头疼,媳妇偷人,最怕的就是混淆血统,惯来是宁枉勿纵。

可二房只三娘这么根独苗苗,崔氏心烦意乱的拨着手珠,惟愿邓氏是首犯,最好是阿昭看错了,甚而是邓氏被人强了崔氏都能接受,否则她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三娘。

第44章 莫怨春风当自嗟

崔氏正心烦意乱,丫鬟报三娘前来请安,崔氏有一瞬间的逃避心理,想了想还是罢了,一切等有了定论再做决断。

“阿春给曾大母请安。”三娘屈膝行礼。

崔氏抬头端详面前的三娘,这眉这眼,像极了她的母亲,崔氏试图从中找到一点李德的影子,恩,鼻子挺而直随他们家。模样天赐,五娘不也随了曹氏没得到李氏子特有的那双端庄华贵的凤眼。

三娘不觉忐忑,“曾大母。”

崔氏笑了笑,如同雪融冰消,“读完书了?”

三娘的肩膀也放松下来,“嗯。”

自从几个月前听了清远道长的话,劳逸结合之后,三娘发觉自己读书时精神果然更好一些,效率更胜从前。又有只要她稍微活动下,崔氏看她神色就会满意许多,三娘渐渐就不像从前那般整日里埋头苦读,隔上一个时辰左右就会出来散散步。

“那过来坐坐。”这是崔氏放在心尖上疼宠了十年的姑娘,曾孙辈里,她最重视的是李湛,最疼的就是三娘,连嫡长孙女李曦都要靠后一步,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色,崔氏欣慰道,“果然这气色好多了。”

“下次诊脉是清远道长来我们府上还是你上山?”崔氏问。

清远为三娘看诊,并非次次都是清远上门,偶尔邓氏会带着三娘去玄真观求医,崔氏想着也让三娘松乏下,从来都是赞成的。如今想来,怕是邓氏拿了三娘当借口好私会情郎。

“上山。”

“阿春喜欢上山吗?”

三娘点头。

“山上有什么好玩的?”

“有很多书,而且山上很清静,还有鸟儿叫,上回还有一只松鼠跑到了我屋里。”三娘眼中满满的欢喜新奇。

崔氏心中郁郁,只扯了扯嘴角摆出个笑模样来,“可真是个痴儿,几本书就把你骗过去了。你看书那你阿娘呢?”

“阿娘去看望外祖父,有时候就去听经。”

恐怕邓父在里头也不干净,好,很好!

“你阿娘也是的,难得出去一趟你也不晓得带你松快一下就由着你看书,在家看的还不够多吗?”之前崔氏也问过,可那时候她没有多想,如今在听只觉得疑点重重。

三娘小声辩解,“是我不愿意四处走,道长那里不少孤本是家里也没有的。”

崔氏心神一动,笑话,“所以你就把人家的好东西都搬回来了。”

三娘羞赧,“是道长要送我的。”

“清远道长倒是挺疼你。”

“道长心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崔氏心头咯噔一下,几欲维持不住面上的镇定。她从来都以为清远送三娘那些孤本是为了示好李氏,如果不是她想的这样呢,只是清远喜欢三娘。

十几年前,邓父和清远就已经是好友,邓氏认识清远并不奇怪,仔细想想,清远这样的人怎么会和邓父交好?答案呼之欲出。

崔氏垂眸打量三娘,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接下来崔氏就有些心不在焉,三娘看出后心里难受,以功课未完告辞,崔氏也不留她,叮嘱几句之后便心乱如麻的枯坐在那消息。

阿常情绪没有崔氏复杂,碍着一个三娘崔氏是关心则乱,阿常却是非常镇定从容把事情都安排好后回来向崔氏禀报。

李昭心中惦记着这件事,却不敢表现太过,怕被崔氏看出什么端倪来,就是晚膳的时候眼神都不敢往崔氏和邓氏处多瞄,一切如常的用膳。

中途却出了点小插曲,送汤的丫鬟不小心把碗打翻了,所幸是凉了凉才端上来的,邓氏大半边裙子都湿了人倒是没事。

“杜家的怎么办事的,规矩都没学好就把人送到前面来伺候。”崔氏放下碗箸轻斥。

掌家的曹氏赶紧出来请罪,又忙不迭吩咐人带着邓氏去换衣。

李昭收回视线,不由猜测这是不是崔氏手笔。就是为了应付这种意外情况,膳厅旁边都是修了更衣室的,否则弄脏了衣物回自己院子里换一趟再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邓氏出言为那犯错的小丫鬟说了几句才被如诗如画服侍着进去更衣,另一头早有小丫鬟飞奔回去寻干净的衣裳。

进了屋的邓氏有些心神不宁,忍不住环顾四周,屋内除了一张屏风,一张榻,一梳妆镜和一木架外便是架子上的一盆温水,再无他物。

邓氏定了定心,走到屏风后面由如画褪衣衫。

衣衫褪尽,望着邓氏原本白皙姣好的*上布满青青紫紫的痕迹,隐约可见的牙痕,有种说不出的*。

如诗如画眼眶一红,正欲说什么。

邓氏一拧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如诗如画对视一眼,被邓氏感染的都有些手忙脚乱,邓氏皱眉忍着衣料与肌肤摩擦所带出的疼痛,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花了多少力气才能维持自己面上的镇定自若。

邓氏低头注视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这是老天对她的惩罚还是考验。

很快邓氏就换好衣裳出来用膳,用罢,各人说笑了一阵,才各自散去。

屏退左右,阿常一脸沉重的将眼线在更衣间里看到完完全全告知崔氏,包括邓氏和两个丫鬟的互动。

已经做了最坏打算的崔氏重重叹了一口气,面容萧瑟,声音低哑,“把崎坞院里的人都看管起来,将邓氏和那两个丫鬟带到暗室。”顿了顿道,“让阿湛过来趟。”这个家以后都是李湛的,这些事理当让他知道,何况还涉及到外面的人。

崔氏觉得过了很久很久,事实上不过是过了三个多时辰,眼下才丑时一刻。见到神情肃然的李湛,崔氏动了动眼珠子,“说吧,什么都说吧,活到这把岁数老婆子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李湛目光含忧,斟酌着用词道,“十二年前邓氏和清远就有染。”

崔氏的手背上鼓起青筋,咬牙切齿,“阿德尚在,阿德尚在,这个贱人就红杏出墙。”

李湛几步跨到崔氏身前,抚背道,“曾大母息怒。”

崔氏深深吸了几口气,紧紧拽着李湛的手臂,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在问,“阿春?”

李湛眼睑微抬,目光冷冽,“邓氏一开始一口咬定是二叔骨血,后来我对她用了刑,她才改口说自己也不清楚。那两个丫鬟也说不知道,按着三娘的生辰推算,那阵子邓氏和清远有私会,邓氏和二叔亦同床共寝。”李湛声线如常,半点没有提及长辈床第之事的尴尬。

崔氏有一瞬间的尴尬然后就是满满的愤怒,捶几怒声,“她怎么有脸做出这种事情来!”

连邓氏自个儿都不确定孩子是谁的,那她该怎么办?崔氏茫然的看着李湛。

李湛道,“我怀疑清远还涉及到最近频发的少女失踪案,遂打算亲自去捉拿清远一干人等,许他那里能有三娘身世的线索。”

自清远来了陇西,李廷就命李湛派人监视着,清远在陇西混了十几年都没混出个名堂,去了京城才崭露头角,虽然对李廷依旧恭敬有礼,但是不妨碍李廷提防他。

监视了大半年,李湛发现这人周旋于陇西达官贵族之间,尤其是凭着一手医术在女眷之中如鱼得水。分析他重点示好的人家和监听到的言行,李湛逐渐摸清对方目的。还得感谢他,让他查清哪些人长了反骨。

此外,近半年陇西失踪了不少妙龄少女,李湛已有把握和清远脱不了干系,调查清远停留之地,每每有少女失踪,而处子血在不少丹士眼中可是一味灵药。苦于不知他们将人藏匿何处,怕打草惊蛇逼得对方毁尸灭迹方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邓氏的事情确是他疏忽,要不是崔氏,他至今都蒙在鼓里。通过邓氏主仆的口供,李湛才知玄真观下居然遍布错综复杂的地道,怪不得两人私会,监视的人会一无所觉。如此一来,李湛对失踪少女的藏匿点也有了底。

崔氏连忙点头,又恨声道,“那人果然是假仁假义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万不能轻饶了他。”

李湛又平静的扔出一个巨雷,“十二年前邓氏卖了二叔一个屋里人,那女子有身孕。”

崔氏愣了半响,胸膛一起一伏,呼吸声变得十分沉重,恨声道,“我自问待她不薄,待她邓家不薄,她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对这女子崔氏还有印象,邓氏素来谨小慎微,对李德千依百顺,出了这事,崔氏还惊讶了下,实在想不到老实人也会发飙。本来她从不过问小辈房里事,为这事特意打听了下,得知李德确有偏宠之实,为此还敲打了李德几句,就连倪氏都吃了刮落,又安抚了邓氏一顿,可以说给足了邓氏颜面。

主母卖个把丫鬟压根不是个事,哪怕这丫鬟是男主子疼爱的,就是生了子嗣的姨娘,提脚卖了又怎样。

可是这卖了怀着孕的丫鬟委实太过,那到底是夫家血脉,她就是一碗药下去打掉了,也没卖为奴让别人作践的道理。

邓氏的担心崔氏知道,不就是怕庶长子威胁到她的地位,她也太小看了李氏,纵使李德体弱,他们家也不会弄出庶长子这种丑闻来,更不可能让庶压嫡。邓氏以己之心度人之腹,由此可见她小人心性,可是现在明白已经太晚了。

“卖到哪儿了?”

“说是西突厥那边,我已经让他们去问当年经手的人。”

崔氏心头一跳,一个怀孕的美貌女子被卖到那种蛮夷之地,那个孩子便是侥幸活着还能有什么好?如果三娘不是李氏子,那么她就是含辛茹苦养大了仇人的骨血,而自己的骨血却被仇人往死里作践。这一刻,崔氏只觉得讽刺无比,生吞活剥了邓氏的心都有。

“尽力去找,是生是死总要有个结论。”崔氏的态度却并不十分热络,片刻后喟叹一声,“都是命啊!”

那孩子本来就不该存在这世上的,若是当年知道了,也逃不过腹死胎中,嫡子未生,岂能允旁人产子,何况是一舞姬。

如今知道可能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就没有任其流落在外任人践踏的理。找回来了,认祖归宗不可能,保他一生衣食无忧不难,好歹身上流着李氏的血。

“阿湛明白,曾大母放心。”李湛看了看憔悴的崔氏,劝道,“您还是回去歇着吧,我会把事情办妥当的。”

崔氏挂念着三娘身世一直在这干熬了半宿,可最终也没个确切的说法,心中放不下,可身子骨不中用实在撑不住,遂道,“也罢,我这就回去了,你明日也要注意安全,查到什么莫要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