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跨出去两步,简逸雅就被人扣住双手反压倒后背,膝窝里被重重一踢,砰一声跪倒在地。

叶七眼中最后的那点希望被风吹散,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完了!他们的计划都完了。

一步错,步步错!

本以为两军会战况激烈,北门被趁机作乱的难民打开,内忧外患之下天馗关内必定乱成一团,到时候简逸雅再找机会挟持住李昭,何愁他们不能赢。

可是现在什么都完了!

李昭示意把简逸雅带进隔壁的酒楼里,外面人多眼杂,显然不适合谈一些事。

进了酒楼,李昭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涕泗横流还在哭喊着孩子的简逸雅。“喊得这么情深意重,不怕孩子晚上真等回来找你吗?”

简逸雅哭声一顿,身体轻轻一颤,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大。

“都这样了,还想装疯卖傻,你以为我得蠢到什么地步?”李昭勾了勾嘴角

简逸雅猛地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李昭眼中的嘲讽。她的眼泪停住了,哑着嗓子道,“你早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古尧告诉我的,”李昭看着她的眼睛慢条斯理道,“你以为自己拿捏住了他,却不知道他早就看穿了你的诡计,每个人都在变,你会变,古尧也会变。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知道有人想趁着今天捣乱,不止揪出了钉子还避免一场动乱。

简逸雅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昭。”

李昭淡淡的看着她,她其实不喜欢和将死之人废话,但是让简逸雅这么死了,太便宜她了。

“他一直都在骗我,一切都是假的,”简逸雅连连摇头,大叫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李昭道,“你可以骗他,他为什么不能骗你。你以为古尧喜欢你吗?不,那只是一个男人的愧疚和心软。那个傻瓜一直为了当年的事心存愧疚,所以想补偿你,如果你没不安好心,日久天长说不定还真能打动他,可惜你心怀不轨。又因为虐待孩子被古尧发现了蛛丝马迹,进而怕你继续虐待孩子而监视你,却在无意发现你密探的身份。真应了那句自作自受!”

简逸雅如遭雷击,呆呆的跪在那儿。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吃吃的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滚滚而下,喃喃呓语,“怎么会这样呢,这是为什么!老天不公,他玩弄了我一次又一次,贼老天!贼老天!”

她幼年丧父,母亲改嫁,继父苛待,以至于小小年纪在程家寄人篱下,后程家灭门,辗转到李氏府上。可半年不到就被送走,分明是古尧先引诱她,为什么最后只怪她,她只是喜欢上了一个对自己好的人,有错吗?

离开李府回到程弘博身边,程弘博是没有说什么,但是欲言又止的神态,周围人对她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让她如坐针毡。

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她自请程弘博将她送回母亲身边。她手上有不少在李家得的首饰和钱财,节省一点一辈子都够花了。继父一家也没脸再说她吃白饭,可母亲联合继父一家把她的东西骗走了,虽不在苛待她,但是也不厚待她。随着局势越来越不好,不等她及笄继父就把她送给了一个足够做他父亲的参将为妾。

因为她在李氏养过,世家女娶不到,那就纳个在世家待过的妾,尤其还是在赫赫李氏教养过的妾,多有面子的事,那参将没少向通辽亲朋同僚炫耀。

这便是她噩梦的开始,简逸雅忍不住抱紧了双臂瑟瑟发抖。

直到她被送给肃亲王马谨,才逃离了那个不堪的沼泽。三年前她给马谨生了一个儿子,原以为从此可以翻身。可王府里那些贱人嫉妒她得宠,居然她抬进来就怀上了,太巧。

哪怕她说为了送她进王府,她已经有半年没伺候人,甚至可以让送她来的那户人家作证。

可是肃王妃那个假慈悲真蛇蝎的女人轻而易举将她驳得哑口无言,连正稀罕他的肃亲王也都动摇起来,及至儿子长得像她不像肃亲王,她们母子彻底被遗忘在角落。

不死,那是肃王妃的功劳,不愧是名门蒋氏的女儿,做事滴水不漏,一点把柄都不会授予人。若是他们死了,日后有人给他们翻案,肃亲王那耳根软混不吝的性子,加上毫无原则溺爱肃亲王恩泽他子嗣的鲁太后,肃王妃首当其冲被迁怒。所以他们娘儿不死不活的待在王府里。

她以为她一辈子就这样了,可是半年前,有人想起了她和李氏的渊源,用儿子要挟她为他们做事,肃亲王还说一旦她成功了,就认儿子,给他应有的尊荣。

儿子是她的命,唯一的指望。

李氏和古尧是她最恨的仇人。

她为什么不答应!

可遇上古尧之后,他的温柔体贴让她贪恋,好多次她都想就这样吧,忘了以前的一切,和他好好的过日子。

但是一想起还等着她回去救命的儿子,她狠不下心肠。

这两种想法在她脑中拉锯,日日夜夜折磨着她,可李昭告诉她,哈,她又一次自作多情了,就像十二年前那次一样。

当年她自作多情,毁了自己原该幸福美满的人生。

如今她又自作多情,毁了儿子。

简逸雅猛地喷出一口血,面上一片惨然之色,厉喝一声,“古尧!你害我!”

李昭冷眼看着她,直到现在她脸上丁点没有对阿康的愧疚,她怨天尤人却从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怪老天,怪古尧!其实最该怪的是你自己,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简逸雅闭了闭眼,脸庞上划过两行清泪,整个人透出一股无言的绝望哀伤。

古尧走来的脚步一顿。

简逸雅慢慢的转过头,怔怔的看着他,低低的哭起来,泣不成声道,“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他才三岁!他们抓了孩子要挟我,我没有完成任务,他们一定会杀了孩子的,求求你救救他,就当可怜可怜我。”要不是被人按着,简逸雅就要磕起头来。她明知道那不是出手最好的时机却依然铤而走险,为什么,因为肃亲王急功近利又残暴不仁,他不会管你的理由,他只管结果,如果她不按照他的命令行事,他真的会杀了儿子的。

古尧差点儿就要点头,在被李昭眼风扫过后堪堪按下了本能。

简逸雅急的大哭起来,哭声中带着绝望,冲着李昭和古尧连连道,“求求你,求求你。”

古尧不忍心的别开眼,巴巴看着李昭。

李昭冷笑一声,“你问她,如果破了关,鲁军会不会不杀北齐将士。若我落在鲁人手里,他们会不会善待我,不折辱我。为了她的儿子,要我去求鲁人,甚至答应他们的要求,门都没有!”

李昭指了指尴尬的古尧,“你太让我失望了!到了现在这般地步,你居然还会对她心软。”还好没打算继续利用简逸雅钓鱼,否则再让他们相处下去,指不定哪天古尧就身在朝营心在汉了。李昭诡异的生出一点庆幸和后怕。

古尧大窘。

见古尧神色简逸雅不由得眼前一亮,生出一股希望来了,“古尧,你帮帮我,那只是个孩子。”

古尧不自然的张了张嘴。

李昭大怒,声若冷雨,“阿康也是个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古尧脸色一变,沉默下来。

眼见古尧不再说话,简逸雅只觉得天旋地转,猛地抬头直勾勾的盯着李昭,目眦欲裂,声音凄厉,“我用我的命诅咒你不得好死,突厥铁骑会踏平中原,会将你们李氏满门抄斩,北齐烟消云散,我诅咒你国破家亡!你们将——”语气中怨毒让人心惊肉跳,以至于慢了半拍才甩出一掌打断她的话。

简逸雅‘呸’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和牙齿,笑容阴森的看着李昭,“你怕吗?”

李昭微微一笑,从容道,“终有一天我李氏将荣登巅峰,北齐千秋万代,而我必定会享尽人间富贵荣华后寿终正寝。可惜,你统统都看不到。”

此刻韩志的临时营帐内坐着一个绝对不该出现的人。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面目平凡的青年从容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韩志嗤笑一声,“偷偷潜入营地的来使。”在来使二字上加了重音。

青年刘忻微微一笑,拱手道,“若非韩将军掩护,我岂能毫发无伤的坐在这里。”

韩志目光沉甸甸的看着他,“有话就说!”韩志敬佩文人的同时也忌惮这些人,一张嘴就能搅得天下不得安宁。

“我奉我家娘子之令来为韩将军传一句话。”

韩志眉头紧紧皱起来。

“一头羊带领的一群狮子打不过一头狮子带领的一群羊。若是一头羊带领一群狮子,遇上了狮子领导的狮群,那简直是一场人间惨剧!”刘忻应景的叹了一口气。

韩志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凭她一个女人也敢口出狂言。”

刘忻无奈的摇了摇头,“北齐境内四通八达的道路出自女人之手,也是这个女人用计拿下了天馗关,还是这个女人制造的武器兵不刃血的守住了天馗关。男人何妨,女人又何妨,有本事即可,将军觉得李娘子是个没本事的人吗?”

韩志沉吟不语。

刘忻脸色一变,沉声道,“杀身之祸近在眼前,将军难道还不知道?”

韩志心头一凛,看向刘忻的目光郑重了几分。

“明知天馗关易守难攻,鲁王还命将军强攻,更派了好大喜功的肃亲王随军,鲁王意欲为何?”刘忻的声音十分富有感染力。

韩志目光闪了闪。

“鲁王难道不知道自己兄弟的脾性,他为了功劳必然会不顾将士死活,一旦打起来,必然损失惨重。所以鲁王不舍得派自己的兵来,韩将军若是没了韩家军,那还是韩将军吗?鲁王心胸狭窄,待将军没了亲兵,”刘忻的手缓缓的在自己脖子上划过,阴森森道,“和砧板上的鱼肉有什么区别。”

一股凉意从脚底蹿上来,韩志忍不住动了动脖子,自己在脑子里想想和有人当着你的面明晃晃说出来,完全是两回事。

刘忻喝了一口茶,看着韩志的脸色又道,“之前守城的许将军不就是最好的例子。我们能得胜其中运气占了很大的原因,许将军竟然只有五万人马,以至于顾及不到泾河让我们有机可乘,不幸被俘。”

韩志脸色终于变了,许攸的人马在三年前的战役中陆陆续续折损。鲁王没有给他补兵,而是让他做了的禁军统领,看着加官进爵手下兵马更多,但那都是鲁王自己的兵。没养熟年初又被派到天馗关,他的亲兵一部分被各种理由打散,只剩下这战斗力平平的五万。鲁王也就是看着许攸耿直厚道才敢来这么一手。

“将军放心,我北齐以上宾之礼款待许将军,李相公十分敬佩许将军人品才干,意欲招揽,奈何许将军对鲁王忠心耿耿。相公深感佩服的同时也深以为憾,哎!”刘忻又叹了一口气,“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尤其是像许将军这样的忠臣良将更是难上加上。可这样的良将却被君王猜忌甚至是放弃。”

韩志的手一顿,直勾勾的看着刘忻。

“我们在前面攻城,然后方可是鲁地,鲁王却不派人前来驰援,难道不是打着等许将军兵力威信受损之后再来的主意,结果倒便宜了我们。”刘忻开始大胆假设,求证?刘忻瞄一眼韩志,让别人去求证吧!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你心里是什么样的,看到的就是什么样的。

“许攸不肯归降,你们北齐就打算囚禁他一辈子?”韩志突然开口问。

刘忻摇头,“许将军想回国,然相公怕他回来之后性命不保,不忍一员大将陨落。”

韩志冷笑,“说的比唱的好听。”

刘忻不以为杵,正色道,“许将军回到鲁国后,鲁王还愿意相信他吗?”

韩志语塞,瞪着的刘忻的目光不善。

刘忻镇定自若,他是来当说客的不是来送死的,来之前自然把韩志性格摸了七七八八,胸有成竹而来。

韩志要是许攸,第一时间就会让人杀了他,既然没杀他还肯坐下来和他说话,就说明有戏。

第89章 唯有苍生不可负

“不提许将军,就说韩将军您,此次攻关不利,又大大得罪了肃亲王,回国后又要如何向鲁王交代,依肃亲王的秉性他会不记前仇吗?肃亲王自来嚣张,又有鲁太后偏宠,将军处境危矣。”

韩志明知刘忻的话有危言耸听之嫌,然而他心里也明白,刘忻所言虽不中,亦不远矣。

“恐怕鲁王也乐见肃亲王向您报仇,说不得还要在后面推波助澜,待肃亲王铸下大错,鲁王再杀了肃亲王收拢人心可不就是一举数得。鲁王膝下只有一两岁稚子,鲁太后和肃亲王心心念念兄终弟及,几次暗中下手。然鲁王为什么还能容下他,真的是友爱同胞吗?不过是想利用肃亲王做一些他不能做不方便能的事情罢了!”

韩志眼神一利,“你们北齐可真够耳聪目明!”他和肃亲王的矛盾,鲁国宫闱秘事如数家珍,这是在向他炫耀,他们早就收买了关键人物吗?

岂料刘忻毫不掩饰,道,“良臣择主而事!”

韩志忍不住刺刘忻,“就像你一样吗?”

刘忻沉默了一下,“燕国朝上朽木当道,忠臣良将命丧,我父受燕王恩惠,得以入朝,对燕王忠心耿耿,为他抗衡燕地世族。然燕王娶了叶氏女后便诛杀我父,连我刘家三族都不肯放过,若非李娘子,我早已身首异处。且看当今天下,将军觉得谁有可能力挽狂澜,拯救万民水火之中?”

不待韩志回道,刘忻接着道,“燕、楚二王受制于境内豪族,连弹丸之地都无法平定何以平天下。鲁王确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将才,然他生性多疑好弄小巧,为君者大忌。”

“南齐谢氏呢?”谁都知道南齐少帝和北齐皇帝都是傀儡,是谢氏和李氏的一张大旗。

刘忻坐正了身体,正色道,“北齐百姓和南齐百姓相比,谁更富足?谁更得民心?”

韩志抿了抿唇,答案不言而喻,“李氏是世族,谢氏乃寒门。”韩志自己是草根出身,天生对谢氏有一点亲近。

刘忻眼神亮了亮,他知道韩志这是心动了,因为他已经考虑到自己的前程。“正如先前所说男人何妨女人何妨,同理,在我北齐,无论寒门还是世族,有能者居之,以将军才能还怕没有出人头地之日。”又一一为他细说朝中身居高位的寒门子,“我北齐用人,向来不问出身高低,唯才是举。”

听罢,韩志若有所思的坐在那。

刘忻再接再励,“燕国不敌突厥铁骑,被突厥所占城池内的百姓为刍狗,李相公欲派兵助燕抵抗突厥。燕王拒,相公只能下令大开城门接纳逃亡的燕地百姓。相公不忍燕地百姓受苦,已经决定支援燕国一批精良的武器,助他们抵抗突厥。”

北齐派兵入燕,燕王得多大的心才能答应,就不怕打走突厥后,北齐兵转头把他们打了。但是李徽在被拒之后肯提供武器给燕地,这份气魄让韩志不得不动容。

“而谢氏呢,国难当头之际,他们想的是,联合鲁国攻打我北齐,牵扯我们的兵力,让我们不能全心全意抵抗突厥。

攘外必先安内,在下认为并非是清除中原其他势力,独尊一家。如此自相残杀只会便宜了胡人,安内攘外合该是效仿春秋时期齐桓公‘尊王攘外’的政策。

突厥灭我中原之心昭然若揭,在此关系民族存亡的时刻,李相公意欲发起会盟,停止内耗,一致攘夷。”

韩志心头大震,不敢置信道,“你们北齐愿意尊南齐少帝为王?”怎么可能!

“就算我们愿意,鲁国、燕国、楚国哪一个会愿意,因地制宜,齐桓公的政策显然不完全合适眼下中原的局面,具体如何实施,五国人才济济,总能商量出一个四角俱全的方法来。”

韩志作为一个有抱负虽然不太忠心的将军,比起攻打北齐心里更愿意抗击突厥,尤其在是突厥对中原百姓惨无人道的情况下,哪个男儿没有一份血性。

刘忻站起来,向韩志郑重一揖到底,“望将军以天下苍生为重,人生在世,唯有苍生不可负!”

刘忻回到关内,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面对李昭的询问,回道,“韩将军没有答应,但是他已经心动了。”

李昭沉吟片刻后道,“韩志是个性情中人,鲁王对他到底有知遇之恩,一时半会儿他的心也没凉透。”一拉拢就抛弃故主的人,反而不敢用。

刘忻目光一闪,“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挑拨离间分化,他现在脑子里就有好几个计策。

李昭摇了摇头,“元晦,我们不能重蹈鲁王的覆辙。”看着刘忻的目光中徒然带上压力。

刘忻有些愕然,然后是汗颜,躬身道,“是刘某短见了。”鲁王好弄小巧以至于君臣离心,他刚刚还讽刺过,自己怎么也糊涂了。

“元晦你巧言善辩,有大才,然对人对事可用阳谋,阴谋多了,身边人都将忌惮你。”

刘忻心神一震,重重向李昭一拜,神色感激。

李昭见他如此,笑了笑,三族被诛,刘忻心性大变,若是不时时提点,李昭真怕他为了报仇反社会反人类,聪明人变态的杀伤力不可小觑。

李昭琢磨着得给他介绍一个暖妹子,给他一点正面影响,成婚生子后,也不会那么容易被仇恨蒙蔽双眼。

送走刘忻,迎来曹思妍,人如其名。曹思妍没有辜负给她取这个名的长辈的期望,不负所望长成了一个大美人,像她姑姑曹氏一般,是个明艳爽利的女子。

曹思妍一身风霜,一到天馗关家都没去就先来李昭这里,甫一见面就对李昭道,“我家那个又给你添麻烦了。”

曹思妍的丈夫便是心软糊涂的古尧,古尧这么些年能如此顺风顺水,除了家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有一个英明神武的太座在背后指点。

真应了一句妻贤夫祸少。有人就是这么好命,小时候爹娘护着,长大了老婆护着。

“没惹出大/麻烦,我要走了,不放心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便把你请来。”李昭笑着道,命人给她上热茶,又道,“倒是对不住阿馨了,抢了她阿娘。”

曹思妍没有随着古尧赴任,一半是舍不得刚出生的小女儿。

曹思妍坐下后叹一口气,“那倒还好,我想着以他那性子应该也捅不出大纰漏,可小麻烦肯定没少,有时候我都想踹了他。”当着古尧表妹的面,曹思妍一点儿也不掩饰的开始吐槽,“可孩子都有了,况且古尧那人吧,虽然心慈手软耳根子也软,人还有那么点糊涂,但起码听得进去劝,对我们母子几个也温柔体贴,也不拈花惹草膈应我。”古尧真不算是个坏人,只能说在周围一群亲朋好友,无论男女水平都远超平均线的变态衬托下,古尧更像一个普通人,有很多普通人都有的小毛病。

古神夫妻扛着满脑子都是门第观念的大家长古初的压力,替古尧求娶曹思妍,很大原因就是看中了曹思妍的个人素质。

而曹家要在北齐站稳阵脚也要联姻,古氏显贵,虽然古尧不够出类拔萃,但是他性格温和,能容得下曹思妍插手外面的事情。

李昭当初缺人缺的紧,遂把身边的朋友都拉过来打下手,她的朋友自然是女子居多,其中就有曹思妍,曹思妍乐在其中,压根没有嫁人生子后就安心相夫教子的觉悟,遂也挑中了古尧。

用曹思妍的话说,“那小子那张脸还真挺耐看。”古尧长得非常符合曹思妍的审美。

李昭不置可否,曹思妍和古尧之间必然是有感情的,没见她虽然在埋怨可也是在解释吗?她用不着上赶着做坏人。况且古尧这人吧,的确除了心软糊涂那一点也没有其他大毛病,相反他在民事上颇有能力,也不是那种一意孤行听不得劝的人,只要身边有一个明白人时刻提点着就没事。所以她才会把曹思妍叫过来看着他。

“阿昭如何处置简逸雅?古尧有没有为她求情?”

李昭忍不住一笑,果然再彪悍的女人也会吃醋,“和其他揪出来的探子一起问斩了。古尧倒是没有替她求情,只是有点儿心疼她的孩子。”

曹思妍脸色剧变,显然已经想歪了。

“你别多想,简逸雅的孩子是她替马谨生的,只是因为一点事情…”李昭略略介绍一下那个孩子的情况。

曹思妍讪讪的低头喝了口茶,掩饰了下尴尬,才抬起头来道,“想想她的遭遇也挺可怜的,但是还不是她自己作的,当年那么好的一盘棋被她下成这样,咎由自取。世上比她惨的人也不少,可没谁像她这么心狠手辣的。她既然能对别人的孩子下狠手,我们凭什么要去救她的孩子,何况她还想抓你,真把别人当成圣人了。

古尧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别搭理他。你要是真去求马谨,凭马谨那人品,还不得怎么拿着鸡毛当令箭,狮子大开口。”

“我没那么善良。”李昭道。她是可怜那个孩子,但是马谨要是向她要武器要其他,她难道要答应。

“这才对,古尧那我待会回去收拾他。”曹思妍咬了咬牙,同情心都用到敌人还是老情人孩子身上了。“我都觉得我嫁的不是个丈夫而是养了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儿子。”

李昭同情的瞄了她一眼,所以说冲动是魔鬼。提醒了一句,“别打脸,他还得见人的。”

曹思妍一挥手,豪气道,“我有数。”

“我走了,这边义学的事情你留心看着点。”李昭叮嘱。

曹思妍正了神色,“你放心,都是做熟的。”

两人交接完公事,曹思妍才回家收拾老公去。

李昭笑着摇摇头,说实话,古尧这样的还真得曹思妍这样的能制得住,心理素质差点的没法跟他把日子过红火。倒是有点儿替曹思妍可惜,不过感情这回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元鼎九年春,李昭回到京都洛阳,洛阳作为几朝古都,哪怕当年南齐撤离时,将都城仓库内能搬的尽数搬走,不能搬的付诸一炬。幸好还有理智没有做出纵火烧都这样遗臭万年的事情来,所以给他们留下的依旧是一座恢宏雄伟的城市。

北齐不计代价也要得到首都却不是为了这座城市的基础设施,而是她的象征意义。

李昭到了相府,不待梳洗便先去见李徽,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就被告知,准备准备,先把你的亲事定了。

“嘎~”李昭傻眼了。

李徽见闺女呆在那儿半天没回过神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都多大了?”二十,动作快的都儿女成双了。

“如今内忧外患,何必急在一时。”李昭相当顾全大局的说。

李徽指了指她,“你怎么糊涂了,我正在联系诸国商量会盟的事情,眼下局势,联合攘夷是大势所趋,这是我们先提出来,有些人肯定会趁机谈条件,最有可能的就是签订数十年内不得犯境的停战协议。天下人都看着,必然要答应他们一些不太过分的要求,你自己再想想和亲是不是常见的条件?”

李昭,“…”我勒个去,我居然没想到这么要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