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就有那么点小失落,他们没想做三军统帅,但是想燕国边境那一块归他们指挥,也许能稍微保持下国力。

于是第十条,第十一条也定了。

第十条写明北齐要低价向各国出售武器弹药。

第十一条是指挥权归属,顺便把各国负责的边境线也划分清楚。

燕国负责自己边境最西北那一段,南齐负责燕国中间那一段,楚国负责燕国靠近北齐那一段,燕楚兵力弱也缺少善战将帅,所以将他们安排在南齐北齐中间也是存了方便支援。

北齐边境自己负责,不用人帮忙。

南齐军事实力强再管理了鲁国靠近北齐的那一段边境,剩下的归鲁国自己负责。

第十二条是关于和亲。

燕楚两个弱国对这条抱着很大的热情,如果三十年后,强国君主是他们的血脉,或者他们的君主有别国皇室血统,他们就能免于亡国,起码可以多挣扎几年。

楚崇原到了梁州后就迅速娶了当地名门杨氏的女儿,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后杨氏病逝他又娶了叶氏女,有一子。燕国北齐接壤最多,所以他就想让这一儿一女和北齐联姻。女儿嫁给李湛的嫡长子李烨,儿子想娶李灏嫡长女李壹。

楚国比较倒霉和北齐、南齐、鲁国都接壤,他们提出的和亲对象也是各国第二代或者第三代继承人。

其他三国使团脸色都不太好,我也想我女儿孙女做皇后,儿子孙子做驸马啊!

弱国无外交并非戏言。

纵是李昭一时之间也吃不准他们是真的这么想的,还是为了好还价。反正她不觉得燕楚的要求会被答应。

现场的走向也是如此,不用李昭开口,北齐、南齐、鲁国的使团就开始喷燕楚。

啧啧,各国果然都是人杰地灵,李昭表示收获甚大!

楚崇原郁闷的无以复加,他好歹是一国之主,哪怕实权不大,但是也有很多年没被人这么不留情面的讽刺过。

最近一次还是十几年前,有人讽刺他被老婆带了绿帽子,常宁长公主不检点就是个公开的秘密。楚崇原恨吗?他当然很。不是他要娶常宁的,当年常宁被崔夫人使计毁了名声,有头有脸的人家根本不愿意娶她。

他虽是楚氏子,但是他父死母亡,他伯母是方氏女,就把他‘送’给了常宁做驸马。婚后没多久,常宁就故态复萌,还和他堂兄不清不楚。楚崇原恨不得杀了这对奸夫淫/妇,但是胳膊拗不过大腿,所以他忍,他自请外任。常宁为了快活,正巴不得他走。

楚崇原到了梁州就开始一点一点积累力量和当地世家建立关系,他那时候就察觉到这天下有乱象。

等常宁丑事一暴露,他立刻带着兵马跑到梁州自立为王。压根就不顾京城楚氏死活,哪怕里面还有和他关系尚可的胞弟和庶出兄弟。后来天下大乱,他和常宁长公主的儿女落难,派人求到他跟前,楚崇原也听而不闻视而不见,由着儿女落魄至死。

楚崇原的心性由此可见一斑,隐忍、记仇,冷酷、绝情。

多年的帝王生涯让楚崇原没有体会到大权在握的酣畅,因为他被梁州旧族牵制着。他性格中的隐忍也在一次又一次的拉锯中被消磨殆尽,楚崇原当下就有些憋不住火,一脸阴鸷的开口,“这也不答应,那也不答应,朕算是看明白了,我们只有听话的份。就算驱逐了突厥又如何,燕国还是要亡国的,不是亡在突厥之手就是亡于你们之手,那我燕国参加会盟还有何意义?”

光脚不怕穿鞋的。他这皇帝做的没滋味,拉着整个国家给他陪葬又如何。楚崇原神情中带出一点疯狂。

在场者皆是为楚崇原话中的威胁脸色一变,南齐使团中有一武将模样的人猛地拍着桌子站起来,声如洪钟,“md,那也要看你自己提了什么条件,怪不得你们燕国要亡国,整天就琢磨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不亡你们亡谁!怎么的,我们不答应你们那些破要求,你们就打算躺着给突厥砍或者投靠突厥,有本事你说到做到!”

楚崇原直勾勾的盯着他,目光阴冷至极。

那人也不惧,不屑道,“有本事杀突厥人去,在咱们面前逞威风!”

谢远递了一个眼风过去,又对楚崇原拱手道,“在下替鲁将军向燕王陪个不是,鲁将军这也是关心则乱,然话糙理不糙。”

楚崇原皮笑肉不笑,“既然南齐看不起我们燕国,那也没必要再继续,送客!”

叶重大吃一惊,赶紧要说话。

看够了好戏的李昭快他一步,不紧不慢的开口,“别怨天尤人,跟个怨妇似的,太难看!亡国还是兴国靠的是自己的能力,难不成你弱你还有理了。能力不足那就痛定思痛,发愤图强,后来者也能居上。只想着不劳而获走旁门左道,不觉得丢人嘛!”

李昭脸色一正,声音徒然提高,“你忝为一国之主,护不住百姓,守不住国土,以致于生灵涂炭,丢城失地。我要是你早就一根绳子吊死在宫门口以谢天下。你居然还有脸在这里漫天要价,不就是仗着我们不忍心燕地百姓饱受战火之痛。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身为国君不思爱护自己臣民反而拿他们来要挟别人!”又一个一个的指着燕国文臣武将道,目光怜悯,“我真同情你们,居然拥立了这样一个国君,不用突厥,也轮不到我们北齐,南齐和鲁国出手,你们的好皇帝自己一个人就能亡了国。”

楚崇原一怔,然后排山倒海涌来的愤怒冲上他的脑门,以致于他额头上青筋直跳,双目赤红,用尽力全身的力气忍耐才没有让人杀了她。

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着,李昭忽然笑了,说出来的话却令楚崇原如坠冰窖,“你不顾治下百姓死活,为不仁;你杀了为你殚精竭虑的刘岱(刘忻之父)以平世家愤怒,为不义;你带着齐宣宗给你的十五万大军叛国,为不忠;你明知自己叛国会连累祖父母也不思带他们一起走,为不孝。你这样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东西,怎么还有脸苟活,老天爷怎么不一个雷劈了你!”

话音刚落,一个霹雳照亮了整个灰蒙蒙的天际,一道狰狞的闪电以开天辟地之势割开天幕,一声响雷以雷霆之钧轰然炸响。

噼噼啪啪,咣当咣当一番动静后,楚崇原正上方的屋顶破了一个洞,碎瓦片、泥沙土砾、雨水争先恐后的掉下来。

躲避不及时被弄得一身血迹泥污的楚崇原捂着额头骨寒毛竖的看着李昭,眼中是明晃晃的难以置信,还有些不能明说的忌惮。

所有人都傻眼了,看着李昭的表情十分复杂。

李昭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难道我无意中点亮了乌鸦嘴的技能。发觉众人看着她,立刻收敛异色,一脸的高深莫测。

第92章 欲把忧愁说似谁

楚崇原差点被雷劈死了,咳咳,反正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会盟临时取消。

无人有异议,众人都表示我想静静,不要问我静静是谁。

众人鱼贯而出,见刚刚还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的天居然放晴了,都忍不住叹一句燕地的天可真善变!燕地的人可不是要变了。

有人下意识去瞄李昭,一见她那高深莫测的世外高人范儿,不禁头皮发麻。

应该是巧合,但是那也太巧了,巧得让人寒毛直竖。总觉得这么个人现在浑身上下透着股我不是一般人的气质,她已经够不一般了,还想怎么样哦!总不能要升天了吧!

这种人不得罪总不会错,于是离开的一路上李昭收到了各种亲切的慰问以及试探。

李昭一律微笑应对,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因为张圣叮嘱她说多了可能会漏仙气。有些时候无声胜有声,作为一个装x高手,张圣深谙此道。

李昭的表情是这样^_^的。

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谢远与李昭告别之后带着南齐众人离开。

鲁将军走几步忍不住往后溜一眼李昭,喃喃,“这么漂亮的女人为什么我看一眼就浑身不得劲。”不由得摸了摸手臂,对谢远道,“这人也太神了点,老天爷也看脸不成?这么厚待她?”

谢远的笑意缓缓收了起来,李氏向来擅长装神弄鬼收买人心,这次,难道也是,他们真的有这本事?还是真的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们。

“不过她骂燕王那些话可真够大快人心的,虽然是个女人,但是说话够劲!我现在想起燕王那表情就想笑,那个王八羔子,我们帮他守城,他还敢提出一二三来,活该他被雷劈,怎么没劈死他。”心宽体胖的鲁将军还在那儿幸灾乐祸,一点也没注意到谢远凝重的神色。

谢远身边当然不会全是这样的粗神经,有人眼疾手快的扯了鲁将军一把,示意他闭嘴。

耳边清净下来,谢远看着下属们笑了笑,“燕王已经出不了幺蛾子,后面的盟约很快就会定下,各位做好战斗的准备吧!”

南齐将士神色一凛,这次南齐使团包括了很多武将,为的就是提前了解燕地环境,为战役做准备。

“燕王蹦跶不起来了,除非燕国的文臣武将想陪着他一块儿下地狱。”回到驿馆终于不用再装高大上的李昭舒服的叹出一口气。

宋胪神情凝重对她道,“你可别随便说话,燕国朝臣这时候都死了可不是好事。”

李昭无语,“你够了吧!”

宋胪哈哈大笑,“六娘你今天可真够神的,燕王都快吓得瘫了。”不正经的拍着她的肩膀,“你给我说句实话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李昭翻了个白眼,手一扬,“我要有这本事,现在就招来一个雷劈死你。”

宋胪一脸害怕的往后跳,“你别乱说话啊,我怕!”又凑过去,眨眨眼,怀疑,“真不是你?”

李昭,“…”她一直觉得宋氏四兄弟的画风很清奇。老大是个不正经的智囊,老二是个闷葫芦的煞神,老三是个生人回避的话唠,老四是个不问世事的学究。真替宋航和李倢掬一把同情泪。

“我方才瞄了一眼,发现屋顶有青铜雕像,楚崇原坐的又是主位,就他头顶装饰品最大最多,不劈他劈谁!”李昭撇了撇嘴,她想起楚崇原的表情也是忍俊不禁,“堂堂一国之君差点被雷劈死,哈,往小了说是他气运不好,往大了说那就是老天爷都要收他。燕国内不服他的人本就不少,他还想拉着燕国上下给自己陪葬,燕国的文臣武将能答应吗?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还能享受三十年的荣华富贵。经营得好,就是燕国没了,他们照样高高在上。他们怎么可能愿意让楚崇原胡来,先前放着他胡搅蛮缠,不过是在试探我们底线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眼下楚崇原踢到铁板把四国都得罪了,燕国那些人岂会再放他出来拉仇恨。”

放?在你眼里,楚崇原这个一国之主到底是什么。

张圣揉了揉胸口,压压惊,他一直以为自己挺‘神’,在别人面前他照样挺‘神’的,可一旦碰上李昭总有一种淡淡的忧伤。

“燕国那几个家族我倒是了解一二,交给我。”宋胪笑着道,世家联络有亲,细细算算,同层次的家族总有那么一两门亲戚,也许是几十好百年之前的了,但是也能当亲戚啊,只要互相肯认就成。

张圣年纪大更稳重,出言道,“这种时候最好不出乱子。”楚崇原能坐稳这个帝位,全赖他手上那些兵马。

宋胪表示,“我有数。”

想起燕国世家,张圣的眉头就皱起来,在北齐待得久了,他对世家印象还算可以,北齐的世家虽然也有很多问题,但是人才辈出,风气尚可,就像他面前的宋胪,少年英才。

但是燕国的世家,毛病一大堆,他们辛辛苦苦打下的地盘就便宜了这些人,张圣颇有点不顺气,于是他就使坏了,“南齐和楚国到底还没有被战火波及,他们恐怕不会愿意白干活。”

李昭道,“付出终有回报,这样大家才有动力。”

宋胪道,“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这样才会长教训。”

三人互相看看,心照不宣的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

张圣犹豫道,“咱们不掺和?”

李昭摇头,“不能把好处占全了,免得引起众怒,我们放弃这一块,”李昭敲了敲案几,“但是我要求在和亲这一条上我们只娶不嫁。”娶进来那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嫁出去那就是鞭长莫及了。不管是嫁李氏的女儿还是其他重臣的女儿,李昭都不舍得。

宋胪一笑,“咱们地盘够大了,不差这一点,真想要,以后再拿回来便是。”

张圣无奈的摇了摇头,倒也不再多言。他们北齐本就是众矢之的,暂时吃点小亏有利于结盟。

李昭看一眼张圣的表情,想了想道,“燕国世家也不要以为打退了突厥他们就能高枕无忧,以前是没有其他选择也没法比较。可现在有五个国家,国与国之间还可互市,必然有不少交流。若是他们无法让治下百姓安居乐业,百姓会用脚投票。这几十年的天灾兵祸,尤其是和突厥这场仗下来,中原的人口数量锐减,眼下的情况是地多人少,百姓是各国求之不得的资源,一个国家没有百姓必然会萧条下来。”

张圣一愣,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安慰了,不由失笑,年纪大了,脑子到底没年轻人转得快了。于是又说出了自己的一桩苦恼,“各国皆垂涎我们的武器,一旦给了他们样品,他们恐怕会拿来研究,甚至私藏一部分以备将来。”将来做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李昭给张圣科普,“那堆东西三十年后估计烧饭引火都嫌没用。”

不是张圣见识少,而是炸药它在时下就是一个非常非常冷僻的学科。闻言,张圣大喜,颇有点幸灾乐祸。

“何况就算我们不给,难道他们手上就没有样品了,这么些年下来,他们肯定已经收集了一些并且在研究。”卧底是永远无法杜绝的顽疾。

“不过他们在研究我们也在研究,只要我们的技术一直走在他们的前面,有何可惧!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

想想北齐的义学和李昭对工匠的重视,张圣和宋胪都有一种,卧槽,你这么早就布局了的震惊。

李昭瞄他们一眼,“所以说不要瞧不起工匠觉得那只是奇技淫巧,一个出色的工匠所能做出的贡献绝对不亚于一个好的丞相和元帅。”

张圣和宋胪连连点头,都深知她那点爱捧农工商的嗜好。

商量完正事,张圣拉着李昭传授她装x技能,张圣是此道高手,将看家本领倾囊相授,立志于让李昭形象高大高大再高大。不利用一下,简直对不起老天爷的美意。

李昭嘴角抽蓄了几下,无奈认命。

宋胪旁听的津津有味,觉得打开了一扇新大门,整个世界都亮了。

经过三天的口水大战,终于把条件都谈妥了。也不知是因为没了楚崇原这个搅屎棍,还是李昭高人范端地太好,四国人怕她再随手招一个雷来,轰隆一下把自己苦心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名声轰成渣渣。后面三天的火药味比第一天淡了很多。李昭对结果大致是满意的,他们不吃亏。

二月十一,史称《宕昌条约》的五国盟约,经五国使者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之后终于定稿,于会盟台誓师伐突厥,并发布了史称‘攘夷之誓’的檄文。

檄文传遍中原九州,不少热血男儿纷纷参军,又有百姓捐粮捐物,中原倾全国之力抗击突厥。

国家机器也开始疯狂运转起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还有边境百姓感受到草木皆兵的紧张气氛,纷纷南下,大量人口的迁徙势必带来不少问题,这也是不能忽略的,否则很容易引起□□。

散了朝,李徽接着与朝廷重臣在政事堂商议,直到天黑透,邀人共膳,用罢继续商量,月上梢头,众人才头重脚轻的离开。

李徽揉了揉太阳穴,感慨到底年纪大了,一整天连轴转下来,自己精神已经跟不上了。

一抬头就见古初还站在那儿,很有和他促膝长谈的架势。

李徽头大了一圈,他猜到古初要说什么了。

果然古初开口了,严肃道,“如今外面已经把六娘传的神乎其神,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问了李昭被告知不是人为是天意之后,李徽也有点不淡定。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这个小女儿有点神,不是神经病的神,是神神叨叨的神。想想从小到大她干的那些事吧,还不够神吗?

有时候李徽都后悔,当年不该让她去京城,没去之前,也就是个比较聪明有主见的小姑娘,去了京城受刺激大发了,挽起袖子加入了造反大业之中,从此发光发亮。

李徽道,“不过是百姓猎奇,新鲜一阵子便过了,玄止,你莫要太紧张了。”

古初气苦,深吸了一口气沉重道,“捧杀也是杀,如今六娘正在风口浪尖上,相公何不将她召回来,先避过这风头再说。”

古初十分不喜李昭,甚至可以说是厌恶。他承认李昭能干,但是她干的事离经叛道,深深的冲击了他老人家的三观。

其实这不是最重要的,哪怕她干的事符合古初的利益,古初也不喜欢她。盖因李昭做了一个坏榜样,相夫教子才是女人最要紧的事情,可她呢,正经事不干,天天和男人争权夺利,自她声名鹊起后,多少女人学她。譬如他侄媳妇曹思妍,夫妻之间阴阳颠倒,像什么话!要是人人都学她们,乱了这乾坤之道,天下都要乱套了。

还有,他老早就觉得李氏家风不对劲,李倢开了一个不好的头,李昭发扬光大,再让李昭发展下去,他真怕哪天李昭权欲熏心想做女帝。

这太可怕了!必须把她的气焰压下去,免得她野心膨胀。

李徽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我知道你的心思,因为她是女子,所以哪怕她做的是对的,在你们看来也是错的。玄止,这不公平!”

古初心道,就因为她是女的,她要是男的。哪怕她要和李湛争,我都不会这么厌恶她。那时候最愁的人该是你,善兵伐谋战功卓越的长子,足智多谋深得民心的幼子,呵呵!

被说穿了心思,古初一点儿也不尴尬,因为他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错,“女,人之子,人之妻,人之母,此方为正道。”

“这只是你的道!你不能让所有人按照你的想法活。”

“如果那不是你的女儿,而是别人家的女儿,你还觉得她的行为正常吗?”

“...可她就是我的女儿,”李徽无赖,“就因为她是女儿身,你们就否定她的一切努力,我不答应。”

古初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脸部表情有点傻。好半响才记起要生气,“你再这么无原则宠下去,早晚要宠出大祸来。”

“你什么时候会算命了?”

老顽固要被气死了,表兄弟俩不欢而散。

待他走了,李徽想想古初的表情,摇头失笑,他这表兄保守古板的令人发指,弄得子孙见到他就发憷。然而能力毋庸置疑,这些年带领古氏助他良多。且古初不喜六娘向来是光明正大的表示不满,从不暗中捣鬼。

是以李徽不想和他闹得太难看,伤了感情。就这么糊弄过去吧,反正谁也说服不了谁。

陇西城郊外的官道上,一辆低调奢华的牛车慢慢的走着。

坐在车里的是白发苍苍的的倪氏,自十三年前三娘离世后,倪氏人便魔怔了。偶然间遇到一个和三娘有五分像的女孩,倪氏将她当做了三娘,且遗忘了很多事。如邓氏、如清远、如三娘已经被她亲手掐死。

倪氏精神大有好转,虽不似常人,但也有了生气。崔氏不忍便做主收了那女孩做养女。那养女如今也已成婚生子。

今天便是她侍奉倪氏去郊外的庄子上休养,倪氏这几年身体越来越不好。

听着外面喧哗的声音,那名唤瞿幼萝的养女瞅一眼闭着眼养神的倪氏眉头微拧,掀起帘子问,“何事喧哗?”

跟车的婆子低声回道,“有个西域的妇人喊着要见老夫人,还说自己原叫雪娘,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老夫人说。”那妇人虽然衣着狼狈,落魄的不像话,但是看她言之凿凿的模样,他们也不敢不通传,万一真是什么要紧人与要紧事被他们耽误了,那可就要命了。这点分寸他们还是有的。

一听名儿就不是良家子,这样的人老夫人岂会愿意见。瞿幼萝正要出声打发了,却被一股大力扯到一旁。

撑着车壁抬起头来,瞿幼萝便见骇然变色的倪氏惊恐万状地抓着窗栏,用变了调的声音问,“她是不是金发绿眼?”

传话的婆子被吓了一大跳,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

倪氏的手背上爆出青筋,似哭非哭,“讨命鬼来了,讨命鬼来了。”猛的扑过去抱着瞿幼萝的头道,“阿春,你别怕,谁也不能动摇你的地位。你才是我们二房唯一的血脉,只有你!大母会保护你的,谁也别想伤害你!”

第93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瞿幼萝先是险些被倪氏吓死,后差点被闷死,再听她所言如坠冰窖,整个魂儿都颤了颤,难道这个人会夺走她的一切。

倪氏抹了一把泪,整个人突然平静下来,然而眼中带着一种鱼死网破的决绝,“把她带到庄子里去,任何人不得靠近她不许和她说话,否则我卖了他全家到矿上做苦力。”

婆子两股战战差点被倪氏语气中的阴狠吓得瘫软在地,唯唯诺诺应是,见倪氏没有吩咐了,赶紧小跑着去传话。

倪氏神色阴郁至极,崔氏一直对三娘的身世抱着宁枉勿纵的态度,否则怎么会把三娘下嫁给那么一个人,就是长房庶女都嫁的比她好。要不是她装疯卖傻,崔氏见她可怜还记着她殷勤伺候这么些年,她的三娘早就悄无声息的死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崔氏一直在找那个孩子,一旦找到那个孩子,如果还是个儿子。倪氏身子一颤,崔氏一定不会再留三娘的。

倪氏惊慌失措的抱着瞿幼萝,轻拍着她的背就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坚定道,“阿春,你别怕,你别怕!大母拼着一死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

被倪氏抱在怀里的瞿幼萝愕然失色,小心翼翼道,“大母,那个人是谁?”

倪氏警醒的看着车内伺候的丫鬟,命令道,“下去。”

丫鬟如蒙大赦,赶紧跳下马车。

倪氏咬牙切齿道,“她是会害死你的人,她生了一个孽种,要是让你曾大母见到那个孽种,你曾大母会把你所有的东西都给那个孽种,因为在她眼里,那个孽种才是我们二房的延续。”

瞿幼萝如遭雷击,有点儿明白又有点儿糊涂的样子。慢慢的眼神清明起来,她知道那是谁了。

倪氏神志不清,有时候会自言自语,瞿幼萝伺候她久了,连猜带蒙便明白过来一些。被李家人警告过,她谁也没敢告诉。

倪氏爱怜的摸摸她的头,眼中透出一抹阴毒,“好孩子,你别怕,只要他们娘儿俩死了,这世上就没人能威胁到你的地位,你就是我们二房唯一的继承人。”

瞿幼萝捂住嘴堵住喉咙口的尖叫,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娜吉丝小心翼翼的上了马车,雪娘是李德给她取的名,喻她肌肤如雪,娜吉丝才是她本名。她原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少时家中遭难,被卖到中原,又辗转到了李府,做了李德的姬妾。

没过几年安生日子,又被邓氏卖给了专门做勾栏买卖的人牙子。幸好,那群人牙子遇上劫匪,她和几个女人趁乱跑了。

她不敢跑回李府,她在中原待了这么多年,知道一些大家族的规矩,他们母子这样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为了不再受这张脸连累,她自毁容颜。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跑到了草原上,还被善良的牧民收留。那孩子也是命大,竟然这样都没掉。娜吉丝觉得这是真主的旨意,遂打算尽自己所能养大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