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这孩子天生异瞳,在草原上流传的预言中,这样的孩子是恶魔转世,必会杀尽千万人,踩着累累白骨前行。

被大巫发现了,不止孩子,连同她和在场所有人都不可能活。娜吉丝吓得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过去,等她醒来,孩子早已不见。

替她接生的齐娜榙告诉族人这孩子生下来没多久就死了,齐娜榙还按照族规迅速将孩子埋葬。任她怎么求,齐娜榙都不告诉她,孩子葬在哪里。

九年前,一个异瞳少年因力挫□□厥一战成名,在草原上掀起巨浪,娜吉丝想不知道都难。

差不多的年纪,父母不详被收养,一黑一绿的双眼,坑杀数万人,娜吉丝在听到那一刻几乎要尖叫起来。

她跑去问已经快死的齐娜榙,也许快死了,齐娜榙终于改了口,“我想像处理所有夭折的婴儿一样埋了他,但是他是活的,他的眼泪一直在流。他的嘴巴被堵着,憋得整张脸都青紫,可他手脚挣扎的力气大得出奇,我捧着沙土的手再也举不起来。可这孩子是妖祸,是不详!我把他放在了狼群出没的地方,恳求狼神带他走。

可是为什么狼神没有带走他,反而养大了他,你看,他果然是妖祸,给族里带来了灭顶之灾。他坑杀了数万突厥人,他逼得□□厥西逃,途径我们的部落,杀害了我们的男人,欺凌了我们的女人,抢走了我们的牛羊。我当年为什么没有活埋了他!”齐娜榙喊尽了最后一口气,死不瞑目。

娜吉丝说不清自己在听完齐娜榙话后是什么滋味,被杀的男人里有她的丈夫,被欺凌的女人里有她十二岁的女儿。

她带着女儿离开了这个部落,没有去找宋朔,而是在雍州的一座边城里定居下来。

直到她听说李昭和宋朔定亲的消息,她无法面对宋朔,且那里在打仗,她这样的外族人根本无法靠近。遂她来到陇西,打算告诉李家的长辈希望他们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到了庄上,倪氏屏退左右单独召见了娜吉丝,她谁都不相信。

随着娜吉丝的话,倪氏的表情越来越古怪,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大快人心的好消息。倪氏忍不住笑起来,她无声大笑,笑得酣畅淋漓。

见状,娜吉丝一颗心悬起来,哪怕开心也不该是这样啊,何况还有李昭这一桩事。

倪氏兴奋的双手都在颤抖,眼神一会儿清明一会儿迷茫。她想起来了,她的三娘已经死了,现在那个是冒牌货。

倪氏似哭非笑,呓语,“我的三娘自杀了,我抱着她的尸体看着她一点一点变得冰凉彻骨,你们明明答应我了,不会宣扬邓氏和清远的事情,不会让外人对三娘指指点点,可是你们骗我,你们骗我,你们弄得人尽皆知,你们让三娘没脸活下去,你们逼死了我的三娘。”

娜吉丝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见她双唇启启合合,神情混乱,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恐慌,试探道,“二老夫人?”

倪氏猛地转过头来,看着娜吉丝的眼神森然可怕,娜吉丝慌得脊背一软,瘫坐于地,马上又下意识撑着地要跑。

不等她站起身来,娜吉丝就被爆发出完全不符合年龄的速度和狠戾的倪氏扑倒在地。倪氏双手死死掐着娜吉丝的脖子,恶狠狠的盯着她,彷佛眼前的人是她的杀父仇人。

此刻,倪氏满心满眼都是一个念头,杀了她,杀了她!世上就只有我知道这个秘密了。嘿嘿,我会好好保守秘密的,等李昭和宋朔成亲生子,生了很多很多孩子之后,我就昭告天下,他们兄妹*,生了一堆孽种。

哈哈哈哈…

你们不是觉得三娘血统肮脏不堪,会玷污李氏血统,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

报应来了,这下轮到你们尝尝我的痛苦

杀了那些孽种,你们一辈子都会活在悔恨和内疚之中。

不杀,你们心爱的孩子会饱受流言蜚语之苦,和我的三娘一样被人指指点点,终有一天会不堪重负自我了断。

报应啊真是报应!

老天有眼!

娜吉丝的手在倪氏的手背上抠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可是倪氏就像没有痛觉一般,手上的力气不减反增。

娜吉丝的脸色由青变紫,挣扎的动作逐渐无力起来。

倪氏的眼神越来越亮。

“吱呀”赵岚家的撞开房门带着人冲进来,见屋内情形先是一怔,迅速反应过来,立刻上前救人。

脸色剧变的倪氏心急如焚,若是雪娘不死,她还怎么让他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那岂不是太便宜了李氏。

几个婆子用力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拉开使尽了浑身气力的倪氏,眼见那妇人双眼翻白,赵岚家的心一横,重重按了一下倪氏身上的穴道。

倪氏顿觉一股酸麻袭来,身子一歪倒向一旁,被两婆子眼疾手快的接住,迅速地挪到一旁。

倪氏目眦欲裂的看着雪娘被人围起来,掐人中喂药的抢救,不一会儿就有人松了一口气,“活过来了,活过来了,缓过气来就好。”

失望排山倒海向倪氏涌来,她满眼不甘的看着雪娘被搀扶着坐起来喂水,就差那么一点,那么一点点,她的大仇就能得报,老天把雪娘送来不就是可怜她,让她报仇的,为什么又让她功亏一篑。

倪氏悲从中来不禁怆然泪下喃喃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老天爷你眼瞎了吗?”本就是靠着一股恨意透支来的精神气一泻千里,倪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瞿幼萝紧张的扒着门框,见状,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的一切可以说是倪氏给,但也是李氏给的。如果对李氏真正的血脉见死不救,一旦被李氏知道她得不了好。所以她把倪氏的话传给了赵岚家,那是成国大长公主的人。可看倪氏那模样,她又忍不住难过起来,一见倪氏晕了,赶紧跑过去。

这么一番动静下来,李廷和成国大长公主两人想不知道都难,甚至两人都想不知道的好。

夫妻俩默坐了好半响,最终李廷打破了沉默,“这事暂时先别和母亲说,就当她去庄上调养了。”自那日后,倪氏就病的起不来身,几个郎中都摇头说大限已到,无能为力。李廷不敢让崔氏知道,崔氏明年就九十了,他既怕崔氏伤心也怕崔氏去看倪氏时,倪氏胡言乱语刺激她老人家。

成国大长公主应了一声,垂下眼帘。她终于要死了,自她进门起,成国就不喜倪氏。

倪氏就更不喜甚至是恨她,倪氏要杀雪娘的动机,不用问就能猜到,哪怕她疯了,她也忘不了对长房的仇恨。

如果倪氏还不死,成国不介意送她去死。如今不用自己动手,老天爷就动手收拾她。倪氏经历大喜大悲,把最后那点生机也消耗殆尽。二房只剩下一个八岁的孩子,那还是她亲孙子。倪家在战乱中毁于一旦,一切都是现世报!

人在做,天在看。

老天有眼,可老天也无眼。

“阿昭太苦了!”成国只觉得像喝了一碗黄连水,整颗心都泡在里面苦不堪言。她的六娘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愿意嫁的人,可偏偏,冤孽啊冤孽!两个都是万里挑一的好孩子,于国于民有功,可老天爷怎么就不保佑他们,让他们摊上这种不幸。

成国大长公主带着一点希冀的看着李廷,不禁道,“会不会是弄错了,天下这么大!这么就能这么巧?阿郎捡到阿朔时,他都有几个月大了,可雪娘的孩子一出生就被抛弃。”

李廷看着老妻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阿朔是阿郎在狼窝里找到的,已经被狼养了一阵子了。算一算,出生时间差不离。”

成国大长公主眼里的光芒黯淡下去,不死心的又道,“可两个地离得也不近?”

“离的也不远。”李廷道,声音一沉,慢慢道,“你不觉得阿朔模样和我们李家人有点像?”

成国大长公主心里打了个突,终于忍不住用帕子捂住了脸。

李廷心里也不好受,谁家孩子谁心疼,“我再让人去查查,仔细查查。”

成国大长公主笑容苦涩,“隔了二十多年了,当年查不出来,现在又能查到什么,自欺欺人罢了。”说罢阖上眼默默的流泪。

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宋朔不是李氏骨血,那么只能当他是。否则真等他们成亲生子,再查出来是,让两个孩子情何以堪。

第94章 人生除死无大事

定康城内,正在处理后勤事务的李昭接见了陇西祖宅派来的人,然后被告知倪氏去世的噩耗。

叔祖母过世,李昭合该服小功,赶紧换了相应的服饰,又因为两城相距不远,他们这一房总得有人露个面,显然她最便宜。遂李昭将手上事情安排下去,快马加鞭奔赴陇西,赶上了头七。

待这边丧事一应安排妥当,李昭便向长辈告辞。

李廷看着她因劳累而泛着青色的眼眶,不忍之色一闪而逝,狠了狠终于把话说了。

李昭一下子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定定的看着李廷,彷佛是没明白他的话。可对上李廷怜惜的眼神,李昭终于醒过神来,那感觉好像鼻子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又酸又疼,说不出的难受,

李廷担忧的看着她,继续隐瞒,他怕李昭越陷越深,他相信这个孙女,不会被轻易打垮。

李昭咬了下舌尖,疼痛让她把最后那点空白挤出脑子,可一时半会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于是她说道,“大父,我想自己待会儿。”

李廷一愣,不想她如此平静,顿了下才点头,“好好,你自己想想也好。”

李昭想笑一笑让李廷不要用那种表情看她,最终徒劳,她只能扯了下嘴角,行礼之后告退。

她离开的脚步依然很从容,脊背笔挺,可李廷并没有因此而放心,一颗心沉甸甸的。自古情这一字最伤人!

李昭在李廷面前很镇定,回到卧房终于忍不住踹翻了一张椅子,谁遇上这种还能心平气和,这么狗血的事情怎么就让她遇上了。

紫光从没见过她这模样,当即吓得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颤着嗓子道,“娘子这是怎么了?”

其余丫鬟也是吓得噤若寒蝉,都眼不眨地望着她。

李昭灰败着一张脸,怏怏道,“你们都退下,没什么事别进来。”

紫光还要再说什么,被李昭眼光一扫,终是不敢多言。李昭是脾气好,但是她威严日隆,就是等闲男人在她发怒时都不敢触霉头。

屋里没了人,李昭一下子把自己摔在了床上,瞪着床幔发呆。

大父会告诉她,说明他已经查过且自己就信了五成,否则何至于让她烦恼。这种事哪怕有一成的可能,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没人敢冒险,而她,也不敢!

真的要放弃吗?

李昭的眼里的不甘心几乎要满溢出来,遇上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昭愤愤的捶了捶床榻,哪怕他们已经查过了,她总要亲自查一查,查一查才甘心才能死心。

一年,她给自己一年的时间寻找一线希望。

李廷和成国大长公主俱是十分担心她,尤其是听说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半天,倒不怕她寻短见,就怕她一个人躲起来伤心。却没想到,晚膳前她照常出现,神情如常,还哄得精神大不如从前的崔氏合不拢嘴。

李昭注意到两人的神情既有点难为情也有点暖心,一家人用了膳又陪了崔氏一会儿,她便送祖父母回屋歇息,在路上将自己的打算说了。

李廷夫妻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李廷一语双关道,“小心无大错!”

李昭笑了笑。

李廷想了想问他,“阿朔那边?”

“攸关他的身世,没有瞒着他的道理。”李昭道。

李廷沉吟,“可前线正是紧要关头?若是好消息还罢,若是坏消息,还是待局势平稳之后再告诉他为好。”宋朔衷情李昭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柳暗花明却又入绝境,李廷想想都不忍心。

“他有分寸,若等战事结束再告诉他坏消息,那会不会让人觉得因为我们要让他帮我们卖命,所以故意吊着他。”

“阿朔不是这种人。”李廷正色道,外人自然不可能知道这桩秘闻。

李昭苦笑,“可我会这么想!这是攸关我们一辈子的事情,没道理他只能被通知结果。”

李廷窒了窒,摇摇头,“罢了,罢了,我说不过你,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没法了解。”

李昭笑了笑,“大父放心,不管结果如何,阿朔都会是一个好将军!”

李廷是放心了,可他的心又难过起来,怜惜的拍了拍李昭的手,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是这样的身世呢!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阿昭,不管你查到了什么,你都要记得,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很多事等你回头来看,也不过如此!”

李昭笑了起来,“我明白!人生除死无大事!”她遇上的这道坎和别人的比起来又算什么呢?这天下动荡硝烟四起,有的人家破人亡,有的□□离子散,与他们相比,她这点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起码他们都还活着,还活得很好!

旌旗蔽日,车马辚辚。

北齐打了胜仗,她应该高兴的。李昭这么想着,脸上缓缓绽放出一抹笑容,前迎几步。

自一年前五国结盟,各国带着自己的精锐奔赴边疆,尤其是损失惨重的燕国有了援兵,当即令气势如虹的突厥攻势凝滞。而北齐也因为突厥分兵支援两翼,压力骤减。

经过一年多的艰苦战斗,突厥终于开始收缩战线,不再贪心的全面攻击,逐渐把主力转移到已经占下不少城池燕地。这半年北齐边境更是捷报频传。

落后一步的宋胪扫一眼心情低迷的宋朔,通透如他,岂会没发现宋朔这一路的异常,打了胜仗,马上能见到李昭,居然不能令他开怀,奇哉怪哉。宋朔的嘴巴又比河蚌还紧,以致于好奇的抓心挠肺的宋胪也问不出只言片语。

远远瞧见笑颜如花的李昭,宋胪更是纳闷,不像是和宋朔吵架了啊,这两个怎么可能吵得起来!

到了跟前,李昭便笑着恭喜两人,又道,“城里已经给你们备下庆功宴,驻扎城外大军的犒功酒也都备好。”

宋朔默默看着李昭。

宋胪确定一定非常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他也不问只笑着道,“我这肚里正缺油水,六娘可真是我的及时雨。”

李昭岂会信他,北齐将士的伙食怎么样她会不清楚,都是她供应的。遂她笑,“那我待会儿就给你准备一大盆红烧肉,让你好好补补油水。”

宋胪打了个唉声,“素了太久猛地吃得太好会闹肚子,六娘居然这样害我。枉我把阿朔照顾的这么好,不信你检查下,只受了一点轻伤而已。”宋胪忽的拽着宋朔的胳膊把他往李昭面前一推。

宋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拉着上前了几步,发觉他的目的后,硬生生停住了。所以众人见到的场景就是他们副帅使坏想推他们主帅,反被主帅带一个趔趄。

促狭的已经怪叫起来,尤其是发现宋胪想推那个方向上站的人,笑的越加暧昧。

美人配英雄,他们觉得很合适,非常合适,特别的合适,虽然这个美人不走寻常路了点。

被起哄了,李昭不羞也不恼,只道,“可以进城了吗?”

宋朔看着她,那眼神竟然是忐忑。

宋胪心里一跳看一眼这个,再看一眼那个,道,“走吧。”

李昭没和他们一起走,宋朔和宋胪带着五千精兵入城,享受沿途百姓的欢呼和膜拜,这有利于安稳民心。

游街结束,其实离庆功宴的开始还有一点时间,为了气氛,庆功宴一直都悬在傍晚开始。

李昭和宋朔终于有了单独碰面的机会。宋朔站在李昭的面前,悬着的心一沉到底,在城外见到她那一刻,他就有不详的预感。

李昭垂眸盯着脚尖,一年之约已到期,她什么都没查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李昭抬眼看着他,“找个适当的时机,便取消婚约吧?”

“我不要!”宋朔难得一见的露出了暴躁,额头、手背上青筋隐现,就像一头困兽,“为什么你要为了别人不要我,我哪里做的不好?”

李昭就像被人在喉咙里塞了一团棉花,难受的厉害,好半响才缓过气来,“你一直都很好,真的!”李昭顿了一下,苦笑,“可你可能是我堂兄?”

宋朔的脸上慢慢起了一层煞气,“你也说了可能,要不是呢!”

“万一是呢!”李昭低声道。

宋朔想也不想的回答,“是又有什么关系!”

李昭张了张嘴,想说,那是*,不容于世俗,一旦被世人知道,不只他们将身败名裂,他们的亲人也会被连累。可对上宋朔满是不甘的眼睛,向来能言善道的她竟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宋朔他从来都不笨,笨的人不可能百战不殆屡立奇功,所以哪怕李昭没说出口,他也能想到李昭会如何反驳他,“赶走突厥后,你和我回草原好不好?”他讨厌这个有一大堆吃人规矩的地方。

有那么一瞬间,李昭是想答应的,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李昭眨了眨眼,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你现在已经是国公了,功成名就。”

宋朔不为所动,看向她的视线里带着一丝央求,“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李昭歪了歪头,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她的眼睛极美,浓密纤长的睫毛,乌黑如墨的瞳仁,上扬的眼尾,不妖不娆,带着说不出的旖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慢慢的渗出泪水来,然而说出来的话却那么绝情,李昭说,“我不愿意!”

宋朔心头一刺,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失望、愤怒、怨恨、不甘…最终全部化作难过,这样浓烈的难过,在他的生命里只有三次,第一次是养父阿郎去世,第二次是一年前李昭说他们可能是兄妹,第三次是现在。

李昭的心钝钝地疼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我还要去准备待会儿的庆功宴,先走一步。”说完便转身离去。

宋朔伸了伸手只抓到一掌空气,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李昭干净利落的转身,一步一步的离开,拐了个弯,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他愣在原地。

宋胪找过来时,就见他傻傻的伸着一只手站在那儿,宋胪从来没见过他那表情,就像,就像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宋胪心跳徒然加快,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他跟前,直接问道,“你和阿昭怎么了?”

终于,宋朔眼珠子动了动,突然抱着头蹲了下去,“阿昭不要我了!”

大过于吃惊,以至于宋胪张着嘴傻在那儿!过了好一阵子,宋胪反应过来,提着领子把蹲在地上的宋朔拎起来,“什么叫不要你了,你给我说清楚,有本事说你有本事说清楚!”

最后几个字猛地变了调,宋胪一脸见鬼的表情,如临大敌,“你,你,你,你哭什么啊!”真是活久见!

宋朔闪电般扣住宋胪的右手腕,用力一握,宋胪被握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死活挣扎不开,宋胪也没想跟他比战斗力,他很有自知之明,大叫,“卧槽,你这是要杀人灭口是不是?”

宋朔松手,宋胪赶紧后退几步,远离被抛弃了貌似想报社的危险分子,小心翼翼道,“到底怎么回事?恩,女人爱撒娇,嘴上说着我讨厌你要分手,那都是耍小性子,哄哄就好了。”

宋朔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走了。

宋胪揉着手腕琢磨那一眼的含义,觉得是你懂什么,“那什么都不说,我懂就怪了。”

于是宋胪去问两个当事人,想弄懂怎么回事,然后当和事老。

问宋朔,宋朔跟个死人似的,问他一百句一个字都不回。整天除了操练就是操练,不是操练别人就是操练自己,那股子杀气,弄得他汗毛直立。

问李昭,她倒是有问有答,可她能把话题给你崩到爪洼国去,歪楼歪的你晕头转向。

宋胪被这两口子整的一肚子气外加头大了一圈。直到休整期结束,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带着一肚子郁闷前去燕国。

突厥把大半兵力囤积在燕地,那边战事吃紧,遂北齐派两人带兵过去支援。

过了一阵子,李昭也离开定康城,回到北齐都城。

李徽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失恋的女儿,想了想,他给女儿安排了一大堆工作,忙起来也就没功夫胡思乱想。

效果看起来不错,李徽觉得小女儿比刚回来时精神多了。没等他高兴几天,他自己却病倒了。

夏日闷热,李徽放了两个冰鉴在屋里,李昭劝他多穿一件衣服免得受寒,毕竟年纪也不小了,对吧!

被说老的老男人不高兴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终于病了!不严重,就是头晕脑热。伺候李徽二十多年的嬷嬷偷偷告诉李昭,相公吃了冰酒,还说不能让你知道。

李昭,“…”你这么幼稚,我也是服了!

李徽一病,虽不重,却也要好好调养一番,遂政事堂的主位便空了一阵子。北齐能人辈出,分工明确,并非事事都要他亲力亲为。一般紧要的事他只看下商议结果,然后批示,顶要紧的便把人召到榻前协商。

然后古初的眉头就一天比一天皱,盖因奏折上另一种字迹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他看向李昭的目光也越来越不善。

两人几次针锋相对,各有胜负,古初输多胜少,心情更是抑郁,今儿正不高兴。

“八百里加急!”但见人影一晃,已经手捧文书下跪于地。

一驿过一驿,驿骑如流星,非大事不得用八百里。李昭一颗心提起来,没来由的一阵恐慌。

“左卫大将军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