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第六章

陶瑢心头一惊,三年前?三年前晋中那件案子发生之后,方娘便也带着婆婆和梦泽一起来到清水镇。

他所知不多,方娘没说,他自然不问。他也曾想如果是自己做了那案子,定然不会逃走,既然无人能抓到,就应该安安静静地呆着。

但是方娘偏偏那个时候搬家,而且重金伪造了身份文牒。

“方娘,我听人说是有个叫柳方如的女子和丈夫双双被杀,银两不翼而飞。都说是谋财害命。”陶瑢阔目在灯影里幽深似海。

“那男子是被人砸断脖子,女子被剪刀刺中喉咙,失血过多而死。”方娘缓缓道。

“方娘!”陶瑢低呼。

方娘笑笑,“大哥,我相信你,所以愿意告诉你真相。”

陶瑢一阵感动,用力地握紧了拳头。

“大哥,那女人的确是我杀的。”方娘说的平淡,没有一点起伏,仿佛不过是杀了只鸡鸭一般。

陶瑢本就行走江湖,于杀人司空见惯,没有一点惊讶,点了点头。

“大哥早就知道?方娘杀了人,大哥竟然如此坦然。”方娘笑笑,陶瑢从前嫉恶如仇,若是有江湖人士无故残杀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他定然要替人讨还公道。

陶瑢摇摇头,“那一定是她该死。”

方娘一听,肃容起身,施礼道,“多谢大哥信任。”

陶瑢哈哈大笑,忙扶起她,“我是你大哥,你还跟我多礼。”

方娘硬是行礼,然后走去窗口,轻轻将窗户推开,望着窗外梧桐树婆娑亭亭,月影疏离,没有什么异常。想花暝那厮不知道躲去哪里。

“我嫁入高家之后两年,夫家遭遇仇敌,为了保护我们孤儿寡母,我夫君慨然赴死。临终前将梦泽和婆婆托付给我。但是那仇人却总不肯放过我们。而且我怀疑是有人知晓我们的行踪,所以才故意暴露。那女子叫柳方如。实际--”她微微叹息,

“陶大哥,那正是方娘本名!”

陶瑢动容,“哦”了一声。以前他叫她小妹子,现在叫她方娘。一直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第一次问,她嘻嘻呵呵说叫秦洁洁。第二次她就说自己叫小方。他索性叫她小丫头。

“这么说那女子是故意想引你出来的?”陶瑢惊讶道。

方娘摇头,“初始我也怀疑,后来却觉得不是。也许她是为了引出我的仇人来。所以我便想探查她的来由身份。谁知道也得知了一个秘密。”

“秘密?”

“对,原来那些女子是一个叫做乾坤门的神秘组织,她们那些女子属于坤部,专门以欺骗男子搜集钱财为主。我感觉她们背后还有其他秘密,却不想深入探究。三言两语不合,便和她打起来,忙乱间她勒死了男人。我本不想杀她,可是她却急着放讯号,我本意想刺穿她的手,谁知道她躲得不得法,剪刀穿过脖颈刺穿血脉而死。”方娘苦笑,自己也不是什么仁慈之人,可是却没见过死得那么凑巧的人。

“方娘,她们不知道是你吧。”陶瑢想不出江湖上哪里来的这等门派,若是有神秘门派,大可以偷抢,何必骗呢?

“应该不知道。但是我怕仇家派人到晋中去查询,才急忙离开的。”

陶瑢点头,这便解了他之前的疑问。

“方娘,那我能做什么?”

“大哥,这件案子没什么,小事一桩。我想让你看住花暝。”方娘放低了声音,神情凝重。

“表公子?”陶瑢微惊,“他不是--啊,我明白了。”

方娘点头。

“你怕他是仇人派来的!”

“是,大哥,之前我没告诉你,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不想麻烦你。如今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自然,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吩咐。”

“大哥只需平日关注一下花暝的动向,看他去哪里,见什么人,做什么,大哥,你要小心,他功夫很高。但是也不用怕,就算被他发现,就说是我让你跟着他好了。”方娘笑了笑,看着弯月渐渐隐去。

陶瑢应了,然后两人又商量了一下,方娘便告辞离去。

她先去厢房的密室呆了许久,才出门上锁回去自己房间安歇。

内室传来衣料簌簌的摩擦声,方娘眉头微蹙,加重了脚步,装作不知,走到屏风处才冷冷道,“表哥去了哪里?如今请去自己房中安歇吧!”说着点起桌旁的菜油灯,拿细薄的白纱罩盖住,提着慢慢地走进去。

淡紫色床幔随意地低垂着,那人修长的身子斜倚在棉被上,懒懒地翘着二郎腿,枕着双手,笑微微地不怀好意地瞧着她。

“怎么,让我说中了吧。”

方娘轻哼了一声,“有人很得意咯!”将纱灯放在床前铺着绣大红牡丹锦缎的圆桌上,斜了他一眼,缓缓落座。“表哥是不是该言出必行了!”

花暝轻轻地晃着脚尖,笑眯眯道,“自然,我答应过你,住在你家里,帮你挡灾消煞的吗!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们说的晋中无头案到底怎么回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方娘从桌上针线笸箩里拿出绣活,慢慢地绣着,“我只是本本分分地百姓,能有什么关系?”

“那三年前你为何恰在那个时候搬家?这很容易让人怀疑是你。其实本来呢,唐冲也怀疑不到你身上,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花暝转了转脑袋,灯影里格外灿然的长眸挑逗着她。

方娘若无其事地看了他一眼,继续绣花,“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有人报信,也不能给我安罪。我不过是恰在那时候搬家而已。至于死了的人,我根本不认识,又为何会去杀她呢?”

花暝笑了笑,“这就牵扯到表妹自己的秘密了。表哥也很好奇呢。”

方娘嗤了一声,“表哥跟崔姑娘倒是天生一对。”想起崔玲珑,方娘嘴角的笑意更深,眸间冷色更浓。

她不过是怕自己抢她表哥而已,也幸亏自己已经性情大变,否则照从前定然抢了她表哥,气得她吐血,然后再将她表哥抛弃,让她知道好奇的代价是什么。

忽然身后凉风微微,接着一股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颈间,方娘眉头皱起,却并不慌乱,任由花暝笑眯眯地伸臂将她环在他坚实的胸前。

“表哥,这不在约定之内。”方娘淡淡地说着,钢针透过绣绷刺向他的腰眼,无声无息。

花暝嗅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竟然渐感陶醉,阖眸吸气间腰眼刺痛,立刻将她一推,唬着脸在她对面坐下。

“现在人家说你杀了男人四处逃窜,我倒是真有点信。”

方娘妩媚一笑,灯影里灿若花开,却闪动丝丝诱惑光芒,“花公子专门欺负女人吗?何处来何处去,你似乎也没打算告知一二呢!表哥,喔!”

花暝哼了一声,抬手按了按腰眼,自己竟然会被她引诱,心神为之惊悸震颤,简直不可思议。

自己低估了她的魅力。

“在下京畿人士。”花暝拧眉,定定地注视她,似乎要从她脸上找出个答案来。

“那敢问京城来的表哥,如今晋中三州总捕头唐冲来到清水镇,就因为方娘一家也是三年前自涂怀县离开便要怀疑于我。表哥觉得我当如何应对?”方娘将凝着血丝的钢针在帕子上擦了擦,继续一针针慢悠悠地绣着花。

“表妹有什么好担心的,有表哥在,自然一切迎刃而解。”花暝笑眼生花,睨着方娘静尘生香的脸,只觉得越看越生出一种渴望。

似乎从什么时候便见过,深深地刻进骨髓里一样。

这样的认知吓了他一跳,慌忙起身,懒懒道,“我困了。唐冲找你,你尽管去。他问什么你说什么就是。”说着飞快地走出去。

方娘斜眼瞅着他有点慌乱的身影,微微蹙眉,思虑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或者自己是不是露出了什么破绽。

想了半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洗漱更衣休息。

第二日清晨,商会便送来了帖子。逐水县的商会不设在县城而是在清水镇上,自然是因为行商大家苏家在此。

每年的八月中秋之前,老会长都会将各家商铺的老板积聚起来,陈词滥调地宣扬一番。无非是大家平等竞争,不得无序竞争,打压其他的同行之类的话。

方娘将帖子随手扔给钟掌柜,让他代替前往,借口就是方老板一介女子,抛头露面不方便。

结果等她步行去米粮店商谈晋中之地收购高粱之事时候,却被两人拦住。

方娘定睛一看,是崔玲珑和陈记醋行的陈掌柜,二人交头接耳,面带得色,想必是酿出了什么坏招。

这陈掌柜和方娘有一点陈谷子烂芝麻的摩擦,自那以后方娘没往心里去,而且生意上一直有钟掌柜,所以她并不怎么过问。

看到崔玲珑颇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她,方娘挑了挑眉,迎着金灿灿地太阳,软了软膝,笑容无懈可击,“两位真巧。”

方娘来清水镇之前,崔玲珑是一朵最受男子瞩目的花,明艳动人,清高端庄,对掌柜以下非相貌周正之男子不屑一顾,自被人奉为高洁堪比莲花,风姿犹如月桂,清丽出尘,艳冠群芳。

而方娘到了清水镇,对所有男子等而视之,俊美男子不冷不热,贫寒相貌平凡之人也是温言软语,虽然是个寡妇,在私底下的流传中却又胜过崔玲珑一筹。

而陈掌柜爱慕崔玲珑多年,无奈崔玲珑一心要嫁表哥苏瑾,虽然如此,陈掌柜却也并不死心,为了讨好崔玲珑,生意上处处与方娘作对。

只不过方娘并不那么在乎生意和钱财,让他胜了无处欢喜,虽然胜的时候往往反而是亏得厉害。

崔玲珑看着方娘一身蓝底白花的衣裙,明明朴素寒酸,可是穿在她身上,那么柔风摆柳地往河边一福,真真让她这样自负气质与美丽一身的女人也郁闷异常。想起表哥谈论方娘的样子,她就是水中伊人,似近还远,以为她清冷孤傲,她偏偏对你笑。以为她温柔可亲,她偏偏淡漠疏离。

她是美的,但是那美看在眼里是含蓄细致的,却又深深地张扬进观者的心底,举手投足都让人挪不开视线。

见陈掌柜伸长脖子去看,崔玲珑哼了一声。

陈掌柜立刻站直了身子,对方娘冷冷道,“方老板,今日商会,你为何不去呀!”

方娘不屑地瞄了他一眼,像这样的男人,她从不费心应酬,敷衍都懒得做样子,淡淡道,“陈掌柜,钟掌柜不是去了吗?我一个妇道人家,侍奉婆婆,教导幼儿就够了。陈掌柜以前不是也如此认为吗?”

陈掌柜长脸一下子涨红,当初方娘醋坊开张,他是去闹场子了。

“哼,方老板不顾念同行情意,用卑鄙的招数打压我们陈记,不觉得有愧于心么?”

方娘扬眉,“陈掌柜说个一二出来?”

“方娘,你不用装模作样,你如今说自己的醋美容养颜,骗的全镇的女人为之疯狂,难道不是用下三滥骗人的手段打压陈记吗?”崔玲珑美目一翻,凌厉地瞪着方娘。

轻轻巧巧地转了个身,微微歪头看着崔玲珑,方娘淡笑,“哟,崔姑娘今日吃了多少炒豆子,嘎嘣脆的火气!”说完打量了一下,笑道,“崔姑娘,我看你是热气上行,上了火气。所以粉颊上生了粒疙瘩,要是不嫌弃,方娘可以--”

“你闭嘴!”崔玲珑面容狰狞,目光狠狠地盯着方娘,看她皮肤流光水滑就像是每日可以拿下来放在水里滤过一般平整细腻,让她几近抓狂。

方娘淡然扬眉,福了福,“两位,方娘还有事,失陪了!”

“方娘,你都死到临头。还这么油嘴滑舌!”崔玲珑咬牙切齿道。

方娘冷哼,定住脚步,回眸钉她,那一瞬间,崔玲珑只觉得眼花一样,八月依然浓烈的阳光在她视线所及之处却似乎化为阴沉的冰霜一般清冷。

不由得退了一步,怔了怔,方娘已经笑了笑转身离开。

方娘听得清楚崔玲珑咬牙切齿的声音,本来她想象对待别人一般对待崔玲珑,和气生财。但是很清楚地认识到崔玲珑不是自己忍或者讨好就能交好的,既然不能,索性不再费心思理睬,看在苏瑾的面上,也并没有与她如何。

就拿这次的晋中无头案来说,她倒是肯定陈掌柜崔玲珑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所以一直在西域等地查案的唐冲才会突然来到清水镇。

三年前她离开涂怀县,无声无息,并没有人知道她去哪里。来到此处,她也从没露出从晋中搬来的信息,而酿醋,各地很多外地人学到晋中老陈醋的秘方,这也不足为奇。想若不是自己有需要,又怎么会酿醋这样招摇。

即便有一次苏瑾问起来,她也只是说从北边来,大略说了是赣州之地。

去了一趟粮油店,跟老板聊了几句,定好以后的生意,然后让他们找钟掌柜定文书自己便不再管,也不耽搁告辞回家。

离家

第七章

方娘本以为唐冲很快便会传唤自己,结果等了五日也没见消息。

苏瑾倒是两次上门,想解释他不是故意之类,结果方娘听了半天也不明白。苏瑾也不知道为何平日伶俐从容一说起这个就开始打结,加上花暝总是神出鬼没关键时刻捣乱,说了几次,苏瑾也没有将心里的话讲明白,方娘更是一头雾水。最后急得苏瑾长吁短叹,回家便一股火生了病。

花暝除了嘴巴让方娘讨厌,其他倒还好,方娘本以为他倨傲不驯,哪里知道对醋坊的伙计和掌柜等人虽然不热情,却也并不冷言冷语,不似对苏瑾唐冲等人,简直是冷嘲热讽得让方娘下不来台。要不是自己承认演那场表哥表妹的戏,她真想轮大扫帚将他扫地出门。

而陶瑢跟了他几日,发现他每日出去溜溜达达,也没什么,只是惹了几桩桃花。他去逐水县姑娘家,酒也喝了,饭菜也吃了,却拍拍屁股抹抹嘴巴,装作不知地抬脚就走。

然后将一摊子烂事推给陶瑢。

方娘知道花暝怪她让陶瑢监视他,但是却没找自己抱怨,便一报还一报,让陶瑢不再管他。这样花暝也老实了下来,不再惹是生非。

“方娘,看起来没事了?”陶瑢刚搬完醋缸,一头大汗,身上黏着着被汗水湿透的单衣。方娘将手巾放在温水里绞了,递给他擦汗。

知道他问晋中案子的事情,摇摇头,“不知道,我问过花暝,他倒是一问三不知,神神秘秘的,躲着我们。”

这案子说棘手却也没什么难的,关键却戳在方娘的痛处,若不是怕那人会按着蛛丝马迹地找到自己,管他晋中无头案有头案,他唐冲有什么了不起。

无奈!

叹了口气,方娘笑了笑,看来还真叫花暝说中了,他来得真是时候,起码这事情可以帮自己,就算再给他一粒碧玉丹也没关系。

关键,她对他一点都不了解,而他似是而非真真假假倒能说对一点自己的事情,不过那些都没什么好隐瞒的,自己一直不让人知道无非是想生活安定点,像花暝这等不安定匪类,自然没什么好怕。

只是不知道他意欲何为。

“我看他倒不像是有什么图谋,不过为人太过嚣张一点。”陶瑢擦着汗,跟着花暝几日,虽然没有好感,但是却也实在并不讨厌,他虽然嚣张狂放,却又并不恃强凌弱。

主要是方娘并未抱怨过花暝造成什么麻烦,看起来这等江湖人物倒是比那什么掌柜的可靠多。

“娘,快看我的平沙落雁!”传来梦泽兴高采烈的声音,“忽”的一声,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过来,脚下收不住,一下子撞进方娘的怀里。

看着他满身的尘土,方娘蹙眉,提住他的脖子将他拎去铜盆边上,“自己洗干净,”抬眼便见花暝负手大摇大摆走过来。

“表哥,你能不能教孩子点基本功?”方娘没好气地瞪着他,这么小的孩子他就让他摔跤,什么沾衣十八跌之类的功夫。

花暝睇了她一眼,道,“你放心,他不是学武的材料,再好的功夫也是野孩子打架,你也不用担心他走火入魔。”

梦泽却并不难过,嘻嘻呵呵地玩水,他快乐的就是能打架,舒展拳脚,只靠拳头的人算什么本事!他哼哼着瞟了花暝一眼,待花暝眼刀剔过来,他却笑嘻嘻地一副天真无暇模样。

“走吧。”花暝对方娘说了句,转身便走。

方娘又嘱咐了陶瑢几句,让他看着梦泽,便跟上去。

“陶叔叔,你说这妖孽能斗得过苏掌柜吗?”梦泽捏着下巴,一脸深沉思索。

陶瑢看他背着方娘一贯的狡诈模样叹了口气,笑道,“臭小子,骗你娘好本事。”

“那是自然,只怕这世上也只有我能骗我娘了。”梦泽嘿嘿笑着,然后靠近陶瑢道,“陶叔叔,我娘最近是不是被官司缠身了?我看她印堂发黑,眼梢却桃花荡漾。看来是桃花多了,官司也多呀。”梦泽摇头叹息,学着路边算卦先生的表情动作。

陶瑢见怪不怪,“你小子老老实实呆着,别给你娘添乱。事情可不是你小孩子过家家那么简单。”

梦泽哎了一声,负手而行,耸肩叹道,“过家家简单吗?”说着对陶瑢道,“我看那个崔姑姑很成问题哎!”

方娘跟着花暝出门,拐来拐去便去了苏瑾家。

“表哥,苏掌柜找我们?”

“自然是要解决你的事情。”花暝也不解释,却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见方娘一副小心谨慎,不信任的样子,笑道,“你怕什么?能相信陶瑢,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方娘哼了一声,“除非知道你的身份,你从哪里来,想做什么事,否则我怎么相信你?”

花暝忽而凑近她身旁,待方娘要躲,他立刻伸臂圈住她,附耳低声道,“别动,你可是不会武功的,难道想让人都知道吗?”

方娘感觉他温热的鼻息吐在半边脸颊上,身体一僵,抬眼间看到苏瑾一袭白锦缎袍一副悠然洒脱的神态,他敛眸轻笑,让方娘有点眼花,顿觉今日的苏瑾竟然也不同起来,本就清俊正经的人,忽然眼梢斜斜一勾,似春山远黛之眉在桂香幽渺中有种描画不出的韵味。

心下暗暗嘀咕,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本以为苏瑾是个天上下刀子也正经不佻的人,可看这番眉花眼笑,不见刻意的修饰打扮倒真的是自己把人想迂腐了。

“表哥,演戏过了可不好!”方娘淡悠悠地说着轻轻地挣开他的手腕,上前与苏瑾见礼。

“方娘,花兄都与你说过了吧!”苏瑾说话间鼻音稍浓,似是伤风一般,反而让他本来清澈的声音多了丝缠绵。

苏娘关切看他,“苏掌柜生病了?”

“小病而已,方娘的事情有惊无险,让我大大松了口气。”苏瑾一副万分对不住的模样。

苏娘诧异道,“苏掌柜,这话怎么说的?”

“还要多谢花兄!”苏瑾笑了笑,朝花暝拱手,却突然听身后有声如洪钟,“苏兄,谁说有惊无险。我已经决定,将方娘带回县衙门,过堂审讯。三日结案!”

说话间,一人快步走来,浓眉阔目,器宇轩昂,眉目间威严自显,正是唐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