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越看越好看!

盛鸿瞥了魂不守舍的赵奇一眼,低声揶揄“如何?今日来这一趟,值不值得?”

当然值得!

必须值得!

赵奇咧嘴,又偷偷看颜蓁蓁一眼。

盛鸿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赵奇和他同龄,今年也是十六岁,亲事一直未定。谢明曦的及笄礼,请了颜蓁蓁为赞者。盛鸿无意中在赵奇面前提起过一回,赵奇对传闻中“性情耿直”的颜姑娘生出好奇之意。厚颜央求自己带着他来谢府,悄悄见一见颜蓁蓁。

结果,一见便入了眼上了心。

瞧瞧那副没见过姑娘家的德性!笑得像个二傻子一般!

盛鸿在心中那不屑轻哼,然后,冲端正而立的谢明曦笑了一笑。

瞧瞧那副没见过她的德性!笑得傻里傻气!

谢明曦深深嫌弃未婚夫婿丢人现眼,眼角余光略一扫,便不再多看。

待及笄礼成,众贵妇围拢上前,纷纷出言道喜。

谢钧此时终于得以抽身,迈步去了盛鸿面前。

正要拱手行礼,盛鸿已抢先一步上前,行了晚辈礼“小婿不告自来,颇有唐突之处。还请岳父见谅!”

赵奇在一旁听着,都替盛鸿脸红。

还没成亲,就一口一个岳父叫上了。

论厚颜,他比起七皇子殿下相差何止千里!

谢钧倒是半点不嫌盛鸿脸厚,一脸岳父看佳婿的慈祥温和“殿下和明娘早已定亲,便是来观礼,也在情理之中,并不失礼。只是,我事前不知殿下会来,并无准备。倒是委屈殿下了。”

盛鸿笑道“岳父何来此言。我半点不觉委屈,只怕我冒然前来,明曦心中不喜。若是明曦见怪,可得请岳父打打圆场。”

谢钧笑着一口应下。

赵奇着实开了眼界。

翁婿如此相得,简直是世间难寻!

当着众人的面,谢钧不便询问忽然被调至户部之事,只笑道“殿下既是来了,还请留下一并用午宴吧!”

盛鸿笑着应了。

赵奇说道“殿下一个人留下太过惹眼,我便牺牲一回,陪殿下一并留下。”

盛鸿“…”

还要不要脸了?分明是相中了颜蓁蓁,厚颜赖着不走,想找机会套近乎吧!

盛鸿斜睨赵奇一眼。

赵奇视若无睹,对着谢钧笑得分外殷勤“打扰谢叔叔了。我姓赵,单名一个奇字,家父是赵阁老。”

谢钧立刻笑得格外热情“赵公子大驾光临,令谢家蓬荜生辉。赵公子一定留下,吃了午宴再走。”

第五百二十章 舅兄

赵奇那一点小心思,终究没得逞。

及笄礼成后,午宴开席。

男子和女客们的宴席各自分开,根本没有打照面的机会。便是盛鸿,也未能再见一见谢明曦。他自然也没机会见那位水灵可爱的颜姑娘了!

盛鸿身份尊贵,理应坐在首席上座。

这么一来,谢钧这个准岳父便要居于下首。

盛鸿笑道:“我是明曦的未婚夫婿,今日悄然来观礼,颇有唐突之处。承蒙岳父宽宏大度,没有见怪,我岂能再坐上首。此事万万不可!”

“我和赵奇独坐一席便可。”

在众人面前,给足了岳父颜面。

谢钧面上大大有光,一张俊美儒雅的脸孔满是笑意:“殿下不愿张扬,便依殿下的主意。”

两人独坐一席不免冷清。只是,今日来谢府的男子多是谢钧同僚至交。女眷们前来,也多携女儿前来,并无和盛鸿年龄相当的少年。

若谢元亭未曾脑抽犯下大错。以谢明曦同胞兄长的身份出面招呼最合适不过。

现在,也只有令二房的谢元舟谢元蔚兄弟两人撑一撑场面了。

谢钧低声吩咐下去,很快,谢元舟和谢元蔚便来了。

谢元舟今年十四岁,生得浓眉大眼,性情爽朗活泼。谢元蔚年龄略小,今年只有九岁。眉眼俊秀,略显腼腆。

谢元舟读书略迟,自九岁起才开蒙读书。不过,杨夫子颇有才学,精心教导。谢元舟勤奋苦读几年,在今年初考上了博裕书院。

谢元蔚自四岁来京城,到了五岁便开蒙。且读书颇有天分,比谢元舟更胜一筹。

正经的大舅兄没露面,前来相陪的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二房堂弟。换了别人,心里难免有些不痛快。

盛鸿对谢家那点不欲为人知的“家丑”知道得一清二楚,自不会介怀。对谢元舟兄弟颇为和善。

“元舟,”盛鸿笑问:“你今年刚考入博裕书院,在书院里还适应吧!”

“书院里学风浓厚,一个个读书勤奋刻苦,夫子们也十分尽心尽责。”

谢元舟一开始有些拘谨,两句话一说,便露出了活泼的本性:“别的学生都只十一二岁,我在学舍里年龄最大,顺理成章做了舍长,倒是意外之喜了。”

说起自己年龄最大,半点不以为耻,反而一脸骄傲自豪。

盛鸿哑然失笑:“做了舍长,可得勤奋读书。免得别的学生心中不服。”

在书院里,众同窗最先看的不是你出身如何家境如何,而是学业。要做舍长,学业必须要让众人折服!

谢明曦做了五年舍长,一众骄傲自信的名门闺秀无不心服口服,也有一半归功于此!

谢元舟对谢明曦这个堂姐也格外敬佩,闻言笑道:“殿下说的是。我一定以明曦堂姐为榜样!”

“有志气!”盛鸿笑着赞了一句:“不过,也别太谦逊低调,免得被人欺负。若有不长眼地要欺辱于你,只管报上我的名字。”

谢元舟顿时受宠若惊,连道不敢。

“这有何不敢!”盛鸿眨眨眼笑道:“我是你堂姐夫,为你出头撑腰也是应该的。”

谢元舟听得心里热乎乎的,想也不想地说道:“日后,我一定好好读书考科举。给明曦堂姐撑腰!”

盛鸿:“…”

盛鸿的神情颇有些微妙。

谢元舟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自己冲口而出的话似乎有些不妥。

眼前的七皇子,是明曦堂姐的未婚夫婿。他一张口为明曦堂姐撑腰,岂不是暗指盛鸿以后会苛待妻子?

“我没有指责暗喻殿下不好的意思,殿下千万别误会。”谢元舟年轻脸嫩,涨红着脸解释:“我只是想着,不能给堂姐丢人…”

盛鸿很快回过神来,笑着拍一拍谢元舟的肩膀:“家中有姐妹,身为男子,确实应该好学上进。日后撑门立户,谁人都不敢小瞧谢家女儿。你有这份心思,我这个做姐夫的,心中也觉快慰。”

一直没出声的谢元蔚,此时也忽地冒出一句:“我和二哥想的一样,殿下不生气就好。”

比起凉薄自私心思不正的谢元亭,谢元舟谢元蔚才是舅兄应有的样子!

盛鸿暗暗替媳妇欣慰一回。

赵奇很快从未能再见颜蓁蓁的失落中振作起来,笑着说道:“两位谢公子都是好样的。来来来,我们喝上一杯!”

谢元舟笑道:“三弟还小,从未饮过酒。我酒量也不高,厚颜敬赵公子两杯如何?”

年轻人有说有笑,推杯换盏,席间很快热闹起来。

坐在上席的穆大人,似随口笑问谢钧一句:“今日为何不见谢大公子?”

谢元亭在田庄“养病”之事,知晓之人不在少数。

今日盛鸿前来,谢元亭未露面,倒是二房的谢元舟谢元蔚有模有样地招呼起了七皇子。众人看在眼里,少不得暗自揣度。

不过,这是谢家家事,谢钧不提,谁也没出声询问罢了。

没想到,穆大人就这么直接地问出了口。

穆家和淮南王府结了亲。谢家和淮南王府反目成仇。穆大人这是偏着亲家,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让谢钧难堪啊!

众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起看向谢钧。

我谢钧的儿子怎么样,和你有个屁关系!

谢钧心中恼怒不已,面上却露出些许伤怀之色:“元亭病症一直未好,只得在田庄里养病。有劳大人挂记了!”

穆大人今日颇有些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思,露出些许讶然:“病症一直不好,总得请名医瞧瞧。总这么一直待在田庄里养病,什么时候病才能好?”

“还是早些将他接回谢府,请几个好大夫来,仔细看诊开方静养才好。”

“也免得有人乱嚼舌头,说什么兄妹失和谢大公子被放逐之类的闲话。于谢大人名声不太好听啊!”

谢钧:“…”

谢钧就是修养再好,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这和当面打脸,也没什么区别!

这口闷气,到底要不要咽下?

没等谢钧做出决定,邻席的盛鸿忽然站起身来。

第五百二十一章 缘故

七皇子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众人迅速对视一眼,目中闪过看好戏的兴奋。

看热闹不嫌事大。这等心思,人皆有之。

“穆大人对岳父的声名如此上心,对谢家家事如此关切,这份同僚之情,着实令人动容。”

盛鸿俊脸含笑,语气中的讥讽之意,却毕露无疑“穆大人既这般挂念我大舅兄,不如,我陪穆大人亲自去一趟田庄,探望一回如何?”

“如果穆大人还不放心,不如我自宫中带两个太医前去。当着穆大人的面,让太医为大舅兄看诊开方。”

穆大人“…”

刚才谢钧有多难堪,现在穆大人就有多难堪!

偏偏对方是七皇子,他根本无力回击,只得僵笑着给自己找台阶“殿下说笑了。我刚才只是随口说笑,如何能当真。”

盛鸿呵呵一笑“我也是随口说笑,绝无讥讽之意,穆大人别放在心上。”

穆大人“…”

看着穆大人忽红忽白的面色,谢钧心里别提多畅快了。笑着“打圆场”“穆大人心胸宽广,最喜说笑,怎么会区区几句玩笑话动气。殿下多虑了。”

然后,热情地招呼穆大人喝酒。

果然是一场好戏!

众人心里暗呼过瘾,面上却都未流露出来。继续推杯换盏。

女子席间,倒是和睦融洽的多。

谢明曦和同窗好友共坐一席,浅饮了几杯果酒。

今日席间,颜蓁蓁比平日矜持了许多。便是果酒,也一滴不沾。满桌美味佳肴,略略动了动筷子,便搁了下来。

哟!好一位端庄的大家闺秀!

众同窗看在眼底,不由得暗暗偷乐。

颜蓁蓁那点小心思,众少女岂能不明白?隔邻桌席上,可还有许多名门贵妇呢!

谢明曦瞄了矜持过了头的颜蓁蓁一眼,低声揶揄“你只吃这几口,能吃得饱吗?”

颜蓁蓁目不斜视,轻声应道“晚上回府,多吃一碗便是。”

谢明曦哑然失笑。

不过,今日颜蓁蓁确实表现极佳。不少贵妇都频频瞩目留意。或许,过了今日,便要有人去颜家登门提亲了…

从玉悄然挪步过来,凑到谢明曦耳边,低声轻语数句。

颜蓁蓁下意识地竖长耳朵,也只零星听到几个词,诸如“穆大人”“大公子”“七皇子”。再多的,便听不清了。

颜蓁蓁瞟了谢明曦一眼。

谢明曦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从面上根本窥不出半分真实情绪。

颜蓁蓁没有多问,其余同窗也只做不知。

直至午宴散了,众人一一离去,颜蓁蓁终于窥了个闲空,凑到谢明曦耳边低声询问“午宴的时候,是不是闹了什么不愉快?”

谢明曦轻描淡写地应道“些许小事,不值一提。”

颜蓁蓁“耿直”的性情再次毕露无疑,扁扁嘴道“分明就是出了什么事!你却不肯告诉我,压根没拿我当好友!”

谢明曦挑了挑眉,故作讶然“你到现在才知道吗?真是太迟钝了!”

颜蓁蓁“…”

颜蓁蓁被气得跳脚“喂喂喂,你也太过分了吧!为了今日替你做赞者,我准备了好几天,今日辛苦了大半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笑闹一番后,颜蓁蓁告辞离去。

谢明曦脸上的笑意,悄然隐没。

客人全部离去,唯有盛鸿厚颜留了下来。

谢明曦来见谢钧,和盛鸿少不了打照面。

谢明曦并未理会盛鸿,张口便问谢钧“穆大人今日在席间骤然发难,到底是为了何缘故?”

谢钧语带责怪“明娘,你见了殿下,为何不行礼?你这样也太失礼了!”

没等谢明曦出声,盛鸿已经抢着说道“不必行礼,这样随意些挺好。”

谢钧“…”

算了!你高兴你乐意就行!

谢明曦目中闪过一丝笑意,瞥了装乖卖巧的盛鸿一眼。盛鸿冲谢明曦眨眨眼,借眉眼传情示意。

谢明曦没有搭理,又看向谢钧。

谢钧定定神,低声道“我也觉得奇怪。穆大人是我以前的顶头上司,我对他一直颇为尊敬,从无逾矩冒犯之处。便是离职之时,我也十分恭敬。”

“万万没想到,他今日会当着众人的面故意令我难堪!”

今天是她的及笄礼,当着宾客的面让谢钧难堪,也是故意给她添堵!

谢明曦眸光微闪,唇畔露出一丝冷笑“此事,必和淮南王府有关!”

“你的意思是,此事是淮南王指使的?”谢钧略略皱眉。

“不是淮南王。”盛鸿在一旁插嘴“淮南王病了一年多,一直静心养病,根本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谢明曦淡淡接了话茬“如果是淮南王,手段也不会这般直接粗暴。如果我所料未错,应是淮南王世子的手笔。”

纵观淮南王府,最蠢的人莫过于淮南王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