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风华努努嘴,睨向谢蓝心,口中却对轩辕明翰道:“王爷,蓝妃娘娘辱骂柏儿是野种,又硬是夺走陛下御赐的令牌,风蕴忍无可忍,才…”

轩辕明翰眸中闪着了然的笑意。他这个师妹,从小就是强悍的犟脾气,只有她捉弄别人,哪容得别人侮辱欺负?而且她视柏儿如命根,谁动了柏儿一根汗毛,不与人拼命才怪。

“蓝妃娘娘。”敛了神色,他转身望着谢蓝心,温和有礼地道,“风蕴是明翰娘家的亲戚,可否看在明翰面上,今日的事就此作罢?”

谢蓝心叫众人看了笑话,怒火难消,又怎是轩辕明翰三言两语能浇熄,听言便扬起青肿的下巴,高傲道:“翰郡王护短,本宫却不信陛下也会如此糊涂!”

“此事闹到陛下跟前,怕是不好。”轩辕明翰说得委婉。莫说侍卫长手上的香囊是铁证,单是蓝妃辱骂柏儿是野种,已足以叫陛下动怒。

“如何不好?”谢蓝心却以为轩辕明翰生了怯意,越发倨傲起来,“本宫有人证,没有做过的事,这贱妇休想栽到本宫头上!”

轩辕明翰遗憾地摇摇头。这件事的重点不在于抢夺令牌,可惜蓝妃不明白。如果不是当年的变故,三宫六院何来她谢蓝心立足之地?

正僵持不下,较远处两道高大挺俊的身影徐徐走来,赫然是帝袍闪耀的轩辕澈和红发张扬的焱烈。

“这么热闹?”焱烈一眼看见唐风华,咧嘴冲她诡异一笑,“你总算入宫了。”

唐风华爱理不理地扯扯唇角。焱烈想必已知她的身份,估计正心情纠结,既怕她抢了他的陛下,又怕她与他的陛下作对。

“明翰兄,你也在此。”焱烈看她不搭理他,倒不介意,熟络地走去拍拍轩辕明翰的肩膀,戏谑笑道,“故人重逢,如枯木逢春啊!”

轩辕明翰也露出轻淡的浅笑,回话道:“焱兄知道得太多,可要多加保重才行。”

焱烈毫不在乎地甩甩红发,狂气依然:“要命一条,谁有本事拿去,尽管来拿!”

这厢寒暄似打趣,那厢轩辕澈眯紧了墨眸,凝在唐风华的脸上,沉声启口:“发生了何事?”

唐风华摊了摊手,把刚才对轩辕明翰说的话再说了一遍。

果不其然,轩辕澈听到“野种”二字神情遽冷,墨黑的眸子更沉寒了几分。

“蓝妃,有无此事?”他此刻才侧眸看向谢蓝心,厚笃声线不带一丝温度。

“臣妾冤枉!”谢蓝心倏然下跪,凄楚申诉道,“陛下请看,臣妾脸颊犹留掌印,下颚火辣生疼。究竟是谁欺辱了谁,一目了然!”

“朕问你,有无说过‘野种’之词。”轩辕澈迈前两步,居高临下地冷睨着她,“你出身将门,难道连做人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这般秽言,岂可出口?”

被他一斥责,谢蓝心满腔的怨怒恨一下子全部涌上,紧咬牙关,双眸中泛起凄清泪光,忽一仰首,铿然道:“臣妾便是骂了她又如何?她动手打了臣妾,若论罪责,她应处以三十廷杖,再关入天牢,判重罪!”

唐风华冷眼旁观,心中渐觉不耐烦。多妻多妾多是非,她和轩辕澈已经无夫妻之名,何必再刁难他的妃嫔。

这样想着,当即一扬手,她淡声道:“蓝妃娘娘拿了民女的令牌,此令牌是圣赐之物,强夺便是藐视君威,有犯上之嫌。如果要论罪责,蓝妃娘娘的罪并不比民女轻。若是蓝妃娘娘愿意宽宏大量,恕了民女无礼之罪,民女也不想再作追究。”

“你颠倒黑白!”谢蓝心愤然尖喝。

唐风华泰然自若地走到她身边,弯下腰身,在她耳畔轻语道:“我确实颠倒黑白,不过,还有一件事你不知晓。你兄长负责运送军饷,支援边疆将士守城,此次却被人半路劫了大半粮饷,相比此等失职重罪,你我的小打小闹又算什么?”

谢蓝心怔仲,半晌都说不出话。家族兴衰,与她的个人荣辱息息相关。如果这个女人说的是实情,那么谢家将有大祸。她若在这个时侯惹怒皇上,不是雪上加霜吗?一旦谢家失势,她还能拿什么争夺帝后之位?

心头似被烈火焚烧,紧接着就被一盆雪水淋下,滋滋作响,她突然伏身,以额触地,恭顺谦卑地道:“陛下,臣妾今日失仪,自愿禁足思过。风夫人原也无意冒犯臣妾,还望陛下莫降罪于她。”

事态峰回路转,看得一旁的焱烈和轩辕明翰饶富兴味,皆心道:若论歹毒,或许很多女子更胜唐风华一筹;但若论谋算,谁及唐风华狡诈狠辣?

只见轩辕澈袖袍一挥,冷声道:“都退下罢!”

谢蓝心叩礼告退,侍卫长奉上香囊,取出令牌呈交皇帝,领着众侍卫亦散去。卵石径路上,只剩下三个男人静望着一个素颜女子。

“风华。”轩辕澈低沉地唤了一声,却无言语,似乎有些无奈。

“民女姓风,单字蕴。”唐风华欠身,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两人相视无语,气氛微僵。焱烈跳出来,重手一拍唐风华肩头,大喇喇问道:“你家小兔崽子,到底是不是陛下的血脉?”

唐风华肩膀轻斜开,避过他的虎掌,不予回答。

轩辕明翰淡淡一笑,插言道:“当年风蕴重伤,胎儿不保,那早夭的孩子立墓于繁花谷。”

轩辕澈身形震动,眼瞳猛地收缩。立墓?他与风华的孩子真已夭折?!

“那个叫柏儿的兔崽子又是何人之子?”焱烈拧起浓眉,追问道。

“是风蕴收养的孩子。”轩辕明翰语声平静,听起来恍若暖日里的清风,本应令人遍体清凉,此刻却叫轩辕澈彻骨冰寒。

他的孩子…他从不知他的存在,无缘贴于风华腹前,倾听那微弱心跳,更无可能听见亲儿唤他一声“爹”。

曾经的丧妻之痛仍潜藏心底,那种熟悉的痛感再次泛滥蔓延,像细小的棉针一下一下戳着心尖,不见血,不致命,可是剧痛难挡,生生凌迟。

唐风华余光瞥见他僵硬木然的脸,心中划过隐晦的一丝不忍。是对他,亦是对柏儿。父子相见不能相认,太过残忍。但她不愿柏儿憎恨自己的父亲,也不愿将来柏儿夹在中间,变成人人争相抢夺的嫡长皇子。

“风华…”轩辕澈眼中似看不见其他人,定定凝视着她,极轻地开口,“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我们的孩子在哪里?”

语音轻浅得被风一吹就消散,但那话里的细微祈望却如此清晰。

唐风华偏移眸光,望向光影斑驳的地面,菱唇轻张:“在繁花谷。”

轩辕澈高挺卓立的身躯一晃,眸底浮上怆然的痛色。

第十七章:毁人贞洁

见轩辕澈情绪不对,焱烈拉着轩辕明翰识相地离开,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给曾经是夫妻的两人。

阳光依旧很烈,晒得唐风华面颊润红,轩辕澈一张俊脸却是煞白,站立许久也无声响。

唐风华不想多逗留,轻轻举步,绕过他身侧。他忽地伸出手来,扯住她的袖摆,低哑道:“我可否去繁花谷看看孩子?”

唐风华顿住步子,语声亦是低浅:“繁花谷位于深山,外人难寻。孩子已安息,莫要打扰了。”

轩辕澈的手攥紧,她衣袖那一块布料被他捏得发皱。外人,打扰,他犯下的错,必须付出的代价如此之大。

“待我查明真相,会亲自带你去一次。”唐风华垂睫望他的手一眼,才抬眸,淡声道,“你我的恩怨,到时就在那里解决。”

轩辕澈缓缓松开了手,五指微张,明晃的阳光穿梭过指缝,洒漏一地绰影。

“好。”他昂首,略挺直了腰背,敛去眉宇间的沧桑之色,沉凝道,“就此约定,都莫反悔。”

唐风华眸光颇凉,想起血肉模糊的早夭婴孩,眼底那抹凉色转为凄清。如果当日她知道自己怀有身孕,纵是要和浩瀚天地为敌,她也会搏杀保命。

可怜那孩儿,有一个不称职的娘亲,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收购米粮的事,我希望你立时停止。”轩辕澈瞳眸冥黑郁悒,盯视着她,声音沉若钟鼓,回荡在她耳边,“运往边疆的军粮遭劫,正需从民间征粮,我想你也不愿意看见源朝军队大举攻入,毁了这片江山。”

“劫粮之事,可查出是何人所为?”唐风华微微皱眉,她对南方土地确实有深厚的感情,与他作对是一回事,捍卫国土又是另一回事。

“你回去问花无欢。”轩辕澈的声线越发沉郁,隐约透出冽洌戾气。

“无欢?”唐风华心神一凛,质疑道,“你怀疑他派人劫军饷?”

“尚无实证,焱烈收到一封匿名信,对方要挟朝廷交付巨额赎款,才肯归还被劫的军饷。”轩辕澈目光若刃,划过她清美的脸庞。

唐风华坚定地摇头:“不会是无欢。对方的意图十分明显,逼迫朝廷加重赋税,引发民怨。这是敌国之人才会做出的事,无欢断无可能勾结源朝。”

“无论是与否,你的计谋都已得逞。”轩辕澈冷淡一笑,道,“如今朝廷亟需粮饷,不得不向你们妥协。”

唐风华凝眸不语。天要助她,她有何理由推拒?

“开出条件来。”轩辕澈眯眸望她,试图从她眼中找寻佞色,却只见一片清澈明朗,毫无杂质。

死里逃生,丧子剧变,她依然是从前那个底线分明的唐风华。他是否该庆幸?

“现今军粮的提供,一半由朝廷征粮,一半由四名金陵商贾供应,我要后者的皇商之权。”唐风华直言要求,并不觉得自己乘人之危有何可耻。

“四分之一。”轩辕澈口气铮冷,不容辩驳,“这已是我最大限度的退让。”

“成交!”唐风华爽快地同意。吞食另三个商贾的权力,她不急于一时。

轩辕澈突地侧头,极近地挨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唐风华,若叫我查出我们的孩儿根本不在繁花谷,别怪我动用一切手段抢回柏儿!”

他的怒,透露着他心底残存的一线希翼。唐风华如何不明了,当下只是偏转过头,淡淡退了开:“若无其他事宜,民女就告退了。”

轩辕澈一甩宽袖,冷冷无言。

唐风华回到花府已是午后,踏入宽敞厅堂,便见梅红色的木箱堆满角落,不禁疑惑问道:“柏儿,你师父准备搬家?”

唐柏正追逐着小狼嬉闹,闻声扭头,嘟嘟嘴,没甚兴趣地回道:“宫里送来的东西,说是送给我的。”

唐风华打开那些木箱,琳琅满目的小孩玩具和锦缎衣裳,细数一番,竟有十箱之多。

“柏儿,你不喜欢这些玩具?”唐风华随手拿起一个木头风车,吹了口气,那风车咕噜转动,她微笑着道,“你不是一直抱怨娘太吝啬,不给你买有趣的玩意儿?”

唐柏慢吞吞地走过来,俊秀小脸一副认真的模样:“柏儿这辈子最爱的就是娘了,谁伤害了娘,谁就是柏儿的敌人。”

“你这辈子还长着呢。”唐风华摸摸他白皙的脸蛋,避重就轻地道,“大人的事,你不用理,娘自己会处理。”

唐柏抿起小嘴,不说话,只固执地看着她。

“你想怎样替娘报仇?”唐风华轻声叹气。

“我画了几幅画,让那个送礼来的人带回去给轩兄了。”唐柏嘴角一撇,眼里泛出几分狡猾的微光。

“你画了什么?”唐风华再问道。

“不告诉你!”唐柏故作神秘地竖起一只小手指,作噤声状。

内堂的珍珠帘子珰声脆响,花无欢跨步走出,懒洋洋道:“你的好儿子,画了你打他屁股的图像,还画了一幅小孩仰望高大男子的可怜相,真是凄凉小儿无父疼爱的绝佳写照。”

唐风华蹲下与儿子平视,轻哼道:“娘何时打你屁股了?”

唐柏伸出小手,讨好地揉他娘的脸颊,软声稚气地答道:“娘别生气,我这是迷惑轩兄,只要他心疼柏儿,就会什么都答应柏儿了。”

花无欢趋近,一个响指敲在唐柏的额头上:“小孩子卑鄙无耻成这样,你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唐柏忽然生气撒泼起来,跑去木箱边拿出衣裳玩具扔在地面,跺脚狠踩:“不要仇人的东西!要就要他最值钱的东西!”

唐风华瞥了花无欢一眼,无声地用唇型说道:“看你做的好事,何苦把真相告诉小孩子!”

花无欢面不改色,回了一句:“早晚会知道。”

看着满堂凌乱的衣物木偶,唐风华头疼地扶额。别看柏儿平日嘻嘻哈哈,似乎不谙世事,其实他心智早熟,而且脾性倔犟,一旦认准了一件事,就会专注去做,十头牛都拉不回。

到傍晚时分,宫里便就来了人,要接柏儿入宫觐见。无论唐风华怎么劝,唐柏就是不肯听,坚持要随太监进宫。唐风华放心不下,只得陪着儿子一起前往。

仍旧经由侧门而行,待到内廷,唐风华被宫人请去偏殿喝茶,唐柏被领去了两仪殿。

小小孩童好奇地四处张望,抚摸雕刻龙腾的梁柱,又趴到地上数着金砖,十足没见过世面的乡下穷孩子。

轩辕澈进殿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柏儿趴伏地面,对着漫地金砖呵气,再用袖子去擦拭砖面,嘴里喃喃有声:“都是金子啊…可以买很多肉包子了吧?如果能撬出一块,我就能买一幢大屋子给娘住,不用寄人篱下了!”

轩辕澈负手而立,英气面容温软了几许,墨眸浮现柔和清辉。眼前这个孩子,或许不是他和风华的亲生骨肉,但正是这孩子,陪伴着风华,抚平她的丧子之痛。

挥退内监,轩辕澈迈入殿门,开口唤道:“柏儿。”

“轩兄,你来啦!”唐柏趴着未起,扭脸冲他灿烂一笑,天真可爱。

“地上有湿气,快起来。”轩辕澈走至他身旁,展臂抱起他,亲和笑道,“你就这么爱吃肉包子?时刻惦念着。”

“爱!”唐柏猛点头,嘴馋地舔了舔唇角,“上次我不乖,娘罚我一个月不准吃肉,还有三天我才可以开荤!”

“那我让人偷偷送晚膳过来,不让你娘知道,可好?”轩辕澈看他似只馋猫,既好笑又心疼,“你想吃什么,报上菜名,我让御厨给你做。”

“西湖醋鱼,红烧排骨,油煎明虾,焖炖猪蹄…”唐柏掰手指一个个数,数得自己口水直流,猛吸了口气,大声哀叫,“我都不能吃!娘会打我屁股的!”

“你很怕你娘?”轩辕澈皱了皱剑眉,不知风华和柏儿私底下如何相处,竟严厉至此?

唐柏摇摇头,正经地解释:“不是怕,是尊敬娘,爱娘,不想惹她生气。”

轩辕澈颔首,称赞道:“好孩子。”

唐柏张开小胖手,环住他的脖子,似撒娇似耍赖地说:“不吃肉,我要骑牛牛!”

轩辕澈有些傻眼。骑牛牛?也就是要骑他的意思?

唐柏不管三七二十一,蹭着他的手臂爬上他的肩头,两腿跨开,灵活地坐到他后肩,口中兴奋地喊道:“驾!驾!”

轩辕澈脸僵了片刻,倘若叫朝臣宫人看见这场景,君威何在,帝威何存?

唐柏心中早就打好小算盘,踢着小腿,伤心地叹了一声:“没人陪我玩骑牛牛,别人家的小孩都有爹,为什么我没有…”

轩辕澈心头一软,按牢他的腿,温和出声道:“好,我们骑牛牛。”

唐柏立刻欢呼起来,毫不客气地夹住他脖子,叫喊着:“驾!快一点!”

于是,身穿帝袍的挺拔男子被一个小奶娃骑在头上,满殿跑,不时可闻“驾驾”声,间杂“吁,停,前面有悬崖,快停”的童言趣语。

威严雄壮的两仪殿,沦为孩童嬉戏的欢乐地。盘亘顶梁上的彩绘雕龙似在俯视下方,朱色龙睛仿佛带着笑意。

过了好一阵子,唐柏玩累了,跳下轩辕澈的肩膀,仰起小脸蛋,眉开眼笑:“轩兄,你真好!”

甜滋滋的夸奖,无形钻进轩辕澈的心田,润了某处未结痂的隐痛伤口。

唐柏转头望向高台,眼中生光,指着白玉龙椅,好奇道:“那就是皇帝坐的宝座吗?”

“对。”轩辕澈牵住他的小手,朝玉阶高台走去。

唐柏挣脱他的手,东摸摸西摸摸,很是艳羡地念叨道:“这椅子摸上去凉凉的,坐在上面一定很解暑吧?”

轩辕澈只是含笑不语,目光略微沉淡。高处不胜寒,也许每代帝王都有这种感受。

“我可以坐一下吗?”唐柏回过脸来,满脸祈求地望他,“就一下下。”

轩辕澈微怔,还未答话,不远处便有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

“明妃娘娘,陛下有令,不接见任何人。”

轩辕澈眉宇轻拧,对唐柏温声道:“柏儿,你在这儿稍等,我去去就来。”

“哦,好。”唐柏乖巧地应声。

轩辕澈步出殿门,见劲装飒爽的简明洁站立殿前石阶,扬声问道:“何事?”

简明洁盈身行礼,恭声禀道:“臣妾听父亲提起军粮之事,想请缨运送新一批粮草前往边城。”

“朕已命焱将军负责此事。”轩辕澈淡淡回绝。

简明洁上前几步,单膝跪下,叩请道:“臣妾戎马出身,这些年深居宫闱,无所事事,衷心想再为我国效犬马之劳。”

轩辕澈仍是平淡无波,摆手道:“当年攻入金陵,最后一役你受了重伤,如今应当安享荣华,无需再操劳。”

简明洁轻轻抬起眼睫,眸色淡薄,应了“是”字,告退不再多言。她何尝不知,他怕简氏势力坐大,他不信她别无所求。如果是曾经的唐风华尚在,他岂会这般诸多防范?

临退下之前,她眯眸望进大殿。东海白玉雕砌的帝王龙椅,上面坐着一个俊气的小男孩,姿态端正,毫无怯意,犹如那宝座就是属于他一般理直气壮。

转身离去,她的锐眸中浮起深沉光芒。

轩辕澈折回殿堂,唐柏忙从龙椅上跳了下来,低头讷讷认错:“我忍不住就坐了一下…”

轩辕澈并不介怀,揉乱他的头发,笑道:“我不会打你屁股,别怕。”

唐柏马上抬起头,笑逐颜开再夸一次:“轩兄,你真好!”

轩辕澈扬唇而笑,牵他到内居用膳。一大一小的身影,和谐相叠,其乐融融。

另一方,唐风华久等儿子未回,宫人又一味叫她等候,心忧儿子会出什么意外,便趁宫婢去换茶悄然出了偏殿。

她记性甚好,眺望那峻峭的殿阁飞檐,认出是先前去过的两仪殿正殿。沿着九曲回廊行去,竟清净无人。她正觉古怪,朱红廊柱后突然蹿出几道人影,一人侧面扑倒她,一人勒住她脖子,一人手持绢帕捂住她的嘴。

这几人动作奇快,配合默契,绢帕上刺鼻气味倏然呛入她口中,瞬间就有头晕之感。三人拖着她闪到花圃暗处,一只手重重压在她胸口,撕扯衣襟,布料破碎的咝声轻荡于昏暗花丛间,令人悚然惊骇。

唐风华没有急着挣扎,当机立断地闭气,体内罡劲真气翻覆涌动,祛除烈性迷散带来的晕眩。

在她冷静自救的小半刻,长发凌乱铺散草地,外裙被撕得残碎不堪,内里薄丝亵衣赤露,那几人的手探上来,粗暴揉捏,其中一人已褪裤,俯身压下来,顶住她下身双腿间。

极明显,这是要速战速决的强暴。不为快感,只为毁她清白。这几人也显然不惧后果,已有事后必死的决心。

但他们料不到唐风华对药物具有特殊的抵抗性,更不知晓这名女子内力刚猛非常,那欺身压下之人堪堪碰触到她,骤然身躯震起,弹飞到回廊圆柱,砰然重响,一口内伤浊血未及喷出就坠地身亡!

唐风华猝然睁眸,冷冽的眸子似染赤色,血光凌凌,素手卷风扬动,周身真气猛烈迸发,慑得另两个男人连连跌退,目露骇然之色。

夜才初降,天空无月,只有前方殿阁的盏盏宫灯照射迷离光泽,唐风华衣不蔽体,身姿婀娜纤长,明艳绝伦的脸庞却是森冷逼人,宛如从远古修罗场飘然而来的煞星。

两个穿太监服的男人亦站起来,没有打算逃离。他们本是死士,行动前就预备好牺牲。只是主子竟然没有查探清楚,这女子身怀绝世武功,哪是可以轻易招惹的软角色?

“看了,也摸了。”唐风华忽然开口,声似坚冰,刺入两人的耳膜,“我可以不取你们性命,但要把眼珠和双手留下。”

那两人喉间一动,唐风华立时凌厉喝道,“想自尽?无妨!不过,我劝你们自尽之前最好照我方才说的做,否则,你们主子的双眼和双手都将为你们将陪葬!”

两人咬破毒囊的举动一滞,透过微弱灯光望入她黑潭般的瞳眸,心头皆是震撼。狂妄之言,他们听过太多,可惟独这个女子的狠话,令他们不由自主相信,她会说到做到。

“是要自己动手,还是我效劳?”唐风华抽出藏靴的匕首,刀刃离鞘,绽出雪亮的锋芒。

那两人眼里掠过一丝绝望。他们原也不愿做奸淫恶事,奈何主命难违。凡事都有代价,他们确实看了,也摸了,败者无权求饶。

手起,指戳,两双眼睛霎时间鲜血淋漓。

“倒是硬汉。”唐风华面色冷酷,漠然道,“你们自尽吧,不必砍手,留你们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