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和太子联合起来亵渎我们的大神,难怪我北国这两年灾荒连绵不绝,母妃,我一定要揭穿此事,将他们的丑秽公诸于众……”

“皇儿万万不可冲动!”

三王子的眼里闪出恶毒的光芒:“母妃,大祭司若是知道自己受了欺骗,就算是父皇,倒要看看他如何应对……”

“不行。如果那位道姑真是圣处女公主,太子就必然会给她编造合情合理的身份。对了,不是说她是通灵道长的俗家女弟子冯氏么?”

“她再怎么伪装,也改变不了她的相貌。”

“天下容貌相似之人多的是。你父皇既然允许她进来,就早已有了包庇之意,谁敢去质问?”

三皇子烦躁起来:“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这对狗男女横行?看着太子快活?他病好了,登基后,一定不会放过我……”

林贤妃目光一闪:“皇儿且慢。我倒有个主意。”

“母妃有何妙计?”

“柔福的一位叔叔,不是进了神殿,身居要职么?”

“这又如何?”

“傻孩子,我们自己不敢出面,但是,又要巧妙地把这事捅出去。”

“母妃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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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父皇一起对付?

林贤妃冷笑一声:“神殿和皇权,在北国向来是并重的。但自从你父皇登基后,他十分强势,又连续赢得了几场大的战争,威望无双,加上推行的一些改革,便全面压倒了大祭司。尤其是最近这些年,大祭司的影响就更是薄弱。他甚至多次提出,要废除圣处女祭祀的制度,只是因为世家贵族的阻挠才作罢的。可是,你别忘了,这是北国,祭祀是我们最神圣的事情。就算是你父皇,也不敢徇私枉法。如果圣处女公主真的被掉了包,祭祀给大神的是一个赝品,就不难解释我们北国为何会多灾多难了。大祭司不可能不发难……”

“对对对,先要处死那个小贱人,免得她一再破坏我们的大事。”

“你父皇一定有他的安排,只怕……”

“母妃,你是怕父皇让那个小贱人做牺牲品,包庇太子?”三皇子激动得眼珠子突出:“母妃,这样,不如干脆连太子也一起扳倒?甚至父皇……”

林贤妃摇摇头:“儿子,你切记,父皇终究是你的父皇!惹怒了他,对我们都没有任何好处。我们要对付的只是太子,绝非你父王。任何举止,都只能到太子为止。所以,在我决定之前,你不许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三皇子不以为然,他和母妃不一样,他甚至对父皇也没有丝毫的感情,太子碍事,父皇也好不到哪里去。

林贤妃岂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斥道:“皇儿,你不许露面,一切交给母妃处理。”

“为什么?母妃,儿臣不明白,父皇有什么好?你为什么这么向着他?他对我讨厌之极,我看,就是太子死了,他也不会传位给我。”

“你胡说!他再不好也是你的父皇。北国自来的规矩就是‘立嫡及长’,太子之外,你就是长子,也是最嫡的皇子。不立你,立谁?”

三皇子不以为然:“母妃,你是不了解父皇,他自来讨厌我。”

三王子发现秘密3

“休得胡说,我当然比你更了解。总之,这段时间,你只需要好好的表现,不可走错一步,多说半句。还有,你父皇最讨厌整天沉溺于酒色财气的人,你万万不可终日再留恋花丛中,尤其不能让柔福受冷落。你要争取你岳父最大的支持。”

“乙浑是个混蛋,十分贪婪。不停地索要贿赂。”

“皇儿休得如此。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乙浑。”

三皇子不以为然,但却不敢违逆母妃的意思,只得答应下来。

稳住了儿子,林贤妃先乱了方寸。太子逐渐康复,芳菲复生,一件件,一桩桩,都会对自己母子越来越不利。尤其,唯有她深知其中一个巨大的秘密,太子既然逐渐康复,就表明他肯定察觉到了那个大秘密。

她心慌意乱,为何自己没有得到任何回报的消息?难道其中出了什么纰漏?

她是个喜欢主动出击之人,这一次,却不能再主动了,一定要静观其变,再出对策,万万不能有丝毫的偏差,否则,自己和儿子不仅功亏一篑,而且性命难保。

夕阳慢慢地从头顶落下。一栏小径,汉白玉的栏杆,将这深秋的花园,彻底区别去山野间的天然,提醒着那是皇家的气派和威严。

芳菲俯身在汉白玉的栏杆上,看流水落花。隐隐约约地,能听到欢声笑语,那是李大将军的笑声,他们一行人已经宴饮完毕,作别太子。太子亲自恭送,李大将军的谢恩,罗迦的慈父一般的殷殷叮嘱……

一切,终于落幕,就如自己这一段短暂的旅程。自己,也该在此落幕了。

芳菲听着他们欢乐的声音渐渐远去,心里又不禁如释重负,太子有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两个男子力挺,自己还有什么可以为他担忧的呢?李大将军的兵力支持,罗迦的皇权支持,三皇子,林贤妃,不过是蚍蜉撼大树,跳梁小丑而已,根本不可能是太子的对手。

栗子1

她慢慢地立起身子,觉得这平城的夕阳,那么陌生。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

她径直回到暖阁,一路上,但见太子府盛宴后的华丽痕迹,张灯结彩,宫女们都喜气洋洋地小声谈论李小姐的艳丽多姿,又能骑马射箭,简直算得上才貌双全。原来,这一日的宴会上,还举行了才艺,李小姐据说还弹奏了一支曲子,更是博得满堂喝彩。

“我还从没见过李小姐这么漂亮的人儿……”

“气质好,态度又温和,对下人客客气气,还给我们这些奴婢都准备了礼物……”

“是啊,遇到这个当家主母,真是我们的好福气……”

“你们看到没有?太子别提多开心了,一直都在笑。我服侍太子这么多年,从未见太子这么笑过……”

……

这时,宫女们忽然看到芳菲。但她们谈性正浓,悦榕机灵聪明,又口无遮拦,见了芳菲,难掩喜色:“冯姑娘,你去了哪里?你见到李小姐没有?真是漂亮,以后,她就要成为我们太子府的女主人了,她性格好,肯定不会为难我们的……”

“是么?太子有她照顾,也叫人放心了。”

“可不是嘛。奴婢听得消息,半月之后太子就会定亲了。看来,有得我们忙碌了。太子府有喜事,我们也会得到赏赐的。冯姑娘,你治好了太子,一定会得到大大的赏赐……总管通知我们,今晚会发赏钱,我们都要去领啦,你也一起去吧……”

她想起太子拿出的那些金锭,这些,也算是赏赐吧。他其实早就赏赐过自己了。

芳菲默默地听着悦榕的述说,心不在焉,直到悦榕去忙碌了,她也才走进屋子,呆呆地坐在书桌边。怀里藏着一把栗子,太子说,那是他最喜欢吃的。

她摸出来,一粒粒放在桌上,其实,这些,太子也不需要。他爱吃多少,宫女侍从们便会去给他摘多少。

栗子2

她摸出来,一粒粒放在桌上,其实,这些,太子也不需要。他爱吃多少,宫女侍从们便会去给他摘多少。她拿出一个罐子,将栗子一粒粒地放进去,盖好盖子,放在一边。到太子来寻她时,悦榕便说她身子不舒服,已经睡下了。她躺在床上,听着太子的脚步声远去,方叹一口气,真正睡下。

接下来,太子府便沉浸在了大张旗鼓的纳采准备里。寻常人要成亲,也要费一番周折,太子大婚,更是非同小可,要准备的细节,礼品,任何地方都要一丝不苟。

芳菲住在暖阁里,距离太近,呼吸更是艰难。她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和太子多见面,也不愿意看到他面上的那种表情,怕里面藏着欣喜——凡是成亲的男人都会怀有的那种欣喜。所以,就连每天的煎药送药也全部交给了悦榕,罗迦又赏赐了太子府十名宫女,所以,就更用不着她帮什么忙。

到此时,她才真正像一个被请来的医生了,恪守本分,功成身退,只是这皇宫里的一个匆匆过客。自己的确没有任何留下的必要了。但是,要离开,却必须罗迦批准。她想找个机会向他求肯,可是,罗迦偏偏连续多日也不曾来东宫。

好在太子喜爱读书,暖阁里有许多书籍。这里面的书跟神殿的不一样,大多数是历史,是南朝的典章制度,经史子集,芳菲进宫后的日子,基本靠这些书籍打发,每天都要读到深夜。现在不侍奉太子了,更是整天空暇,便沉浸在书堆里。她幼小时便过的这种日子,一连七八年,早已习惯,因此,悦榕等见她终日埋首,四门不出,无不感到奇怪。

这一日,太子来到暖阁。

悦榕小声说:“冯姑娘在看书。”

他的脚步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敲门。

“请进。”

他进去,灯下,芳菲看着一本书,神色十分平静。见他进来,合上书本:“殿下,有事么?”

辞别1

见他进来,合上书本:“殿下,有事么?”

他摇摇头。然后,彼此之间再也无话可说。自那场盛宴之后,他便是这种态度。那是高太傅叮嘱他的。事情到此,决不能做出任何令陛下不快的举止。高太傅是聪明人,知道罗迦忌讳着什么。于是,太子就必须避开这些。尤其是那些曾经给他带来无数快乐的一起吃饭,和她聊天,跟她下棋……所有这些有关娱乐的东西,统统都是罗迦所憎恶的,罗迦不喜欢她这样!也不喜欢自己这样!就连高太傅也看出来了,一再地提醒。

昔日的和谐,默契,统统都不见了。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来:“芳菲,我许久没吃你做的饭菜,很不习惯……”

她心里一震,睫毛垂下去,淡淡道:“太子府有的是名厨,殿下喜欢吃什么就吩咐他们。”

他有些急切:“你喜欢看书么?我的寝殿里还有许多,你可以去我的书房看……”

“不用了,这些已经够多了。我都远远看不完。”

“我那里有些很好的书,你这里没有……”

“不用费心了,殿下。”她打量他几眼,“殿下气色好多了?”

他勉强道:“都是你的功劳。”

“殿下当初救我一命,芳菲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报偿。现在侥幸能治好殿下,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愿……”她边说,边从案几上拿出一叠药方,厚厚的单子,“殿下,这些都是你今后需要服用的药单。我开了三个月的。三个月后彻底痊愈,就停止服用一切药物。如果三个月内不好……不过,这不太可能,一定会好。只要饮食方面没有问题,殿下三个月后必然痊愈……”

他盯着那叠厚厚的药单,却不伸手去接:“芳菲,你这是?”

“殿下,我该走了。我不适合呆在宫里,也觉得这种生活很气闷。我喜欢过我的那种生活,自由自在,我一定要回去。”

辞别2

她要走了。从此海角天涯,再无相见之日?他心慌意乱:“父皇……他不会同意的……”

芳菲轻轻叹一口气。罗迦,他同不同意又有什么关系?她一点也不在意。但自己在意的那个人,他又是毫无挽留的。她知道,他无法挽留。

“殿下,你今后多多保重。”

“芳菲,你能去哪里?你一个人生活,又是单身女子……”

“我以前就是那么过的。不也过得好好的?殿下,你不必担心我。”

每一句话都被堵住。

“殿下,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去休息了。”

他默默地出去,没有再跟她招呼。她便也退回去,翻开古旧的书卷。

到第五日,罗迦方姗姗来迟。他直奔太子的寝宫,他过问了儿子一些婚事的筹备情况,又带来大量的赏赐。父子叙话一番,他见儿子气色越来越好,只是眉宇之间,不时有些忧郁,他当然知道其中的原因,便佯装不知。而芳菲,据宫人报告——冯姑娘对太子府的各种书籍很有兴趣,天天在暖阁看书,基本不再和太子见面了。

他为此感到欣喜,这才是她的本份嘛。

父子二人谈论了一些事情,临末,罗迦才不经意地说:“既然皇儿病情好转,朕寻思,芳菲也该换一个地方了。她虽然是道姑,不算红尘中人,可是,毕竟男女有别,你病好了,她再住在暖阁,进进出出,就不那么方便了……”

什么叫不是红尘中人?太子不胜惶恐:“父皇的意思是?”

“她该另作安排了。”

他再也忍不住:“父皇,芳菲别无亲人,她一个单身女子,这世道又乱,她一个人怎能生活下去?”

“她救了你的命,便是我北国的功臣。朕自然不会亏负她。”

“父皇,她身份特殊,一出去,只怕处处都是不测。儿臣斗胆请求,这暖阁一直空着,空着也是浪费,不妨让她住在这里……”

想金屋藏娇1

罗迦深思地看着儿子,这是什么意思?他要公然金屋藏娇了?

太子很快察觉了自己的失言,嗫嚅道:“儿臣的意思是……只是感谢她,感谢她救了我的命,所以一直想报答她,不想让她颠沛流离……”

“她的画像还在神殿!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儿,你若真心为她好,你该知道,她的确不适合呆在这里了!”

太子张口结舌。这并非纳妾不纳妾的问题——而是关系到北国宗教信仰的问题。的确不是父皇横加阻挠。他甚至无法去埋怨父皇。他嗫嚅着,小声说:“如果父皇对她有更好的安排,儿臣也就放心了。”

“你放心好了。她是朕寻回来的。如今她完成使命,朕自然会好好安顿她。”

“多谢父皇。”

临末,罗迦走到门口,又对儿子说:“皇儿,你这些日子做得很好。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父皇对你很放心。”

好什么?是指自己疏远了芳菲,没有再和她见面,没有再和她纠缠不休么?太子受到这夸奖,也不知心底是什么滋味,只得谢恩,送父皇离开。他想,皇家的生活,其实还不如寻常人,就连要娶一个女子,也无法随心所欲。

罗迦转过暖阁,门关着,冷清清的,不见芳菲的影子。就如那天的喜宴一样,他着意观察过的,她始终没有露面,不知躲去了哪里。

这一切的一切,终于令她知难而退了?可是,到底要怎么安顿她呢?他心里其实也没什么底气,找不出任何一个完美无缺的方案。

天下之大,难道就容不下去一个妙龄女子?

他的脚步在暖阁处稍稍停留,咳嗽一声,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这才离去。

路过东宫的花园,一个青色的身影闪出来。他先看到身影,然后,停下脚步。忽然想起那神殿的歌声,想起第一次到神殿时目睹的背影——那个雪白衣衫的十八岁少女!

想金屋藏娇2

那是他第一次发现,女性的背影,竟然会有如此巨大的魔力。就如神殿的歌声,就如小姐姐当年的芳华。唯有圣女才会唱出这样的天籁:

愿她走过的路上点缀些青绿的荷塘

愿大树的浓荫遮掩这火热的炎阳

愿路上的尘土为荷花的花粉所调剂

愿微风轻轻地吹着,愿她一路吉祥

…………

他不知为何,脑际响起这样的歌声。回旋不去,也不知道是真是幻。甚至分不清楚那个宝蓝色身影到底是她还是小姐姐。

然后,慢慢的,这个青色的身影走过来。她是从道路旁的长椅子上出来的,看得出,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她故意等着自己,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为什么会等待自己?有话要对自己说么?他又惊又喜,又觉得意外,她这是要干什么?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又无比迫切,甚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陛下……”近臣提醒他。

“你们先先去。”

罗迦令众人退下,只剩二人,相对而立。

不知是不是这样的寒风,也不知是不是这样的萧瑟,他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对面的女子,面色那么清冷,神情那么淡漠,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真正的道姑冯氏。而非自己熟悉的芳菲。不,这不是那个小东西。

她仿佛瞬间长大了,或者变了一个灵魂。

不,不要这样。他不喜欢这样。宁愿她是嘟囔着嘴巴斗嘴,或者扁扁着嘴巴哭泣,或者惊惶如小白兔,或者憎恨邪恶如一个小魔鬼……可是,她没有,神色非常平静。

她按照道人的礼仪拱手,口吻平淡:“参见陛下。”

他强压抑住自己的慌乱,也不知道为什么慌乱,只是淡淡道:“你有什么事情?”

“我已经给太子开了三个月的药方。他只要按时服药,注意饮食,一个月后就能好个十之八九,三个月后一定能痊愈……”

妒火中烧1

“好,那就让他一个月后大婚。”他完全不经过思想,直接说出来的,仿佛是要彻底斩断什么,快刀乱麻,一劳永逸。

半个月订婚,一个月大婚,这速度也够快的。芳菲被打断了话,听得这个结论,却也并不意外,又说,“我的使命算是完成了,还望陛下信守诺言,我想即日出宫……”

这个小东西,又要脚底抹油,溜了?他仔细打量她,才发现她整个人憔悴了一圈,眼圈也黑黑的,就令得洁白的脑门更是凄楚。她因何憔悴?因为太子即将定亲?

他心里颇不是滋味,竟又无法发作。她甚至要即日出宫,又去哪里?又跑到天涯海角藏起来,自己永远也不得见?

“你要去哪里?”

“回北武当山。”

他摇头:“那里已经不能去了。”

她惊呼:“为什么?”

“你进出平城这么长时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大祭司知道你的下落,你要是回到北武当,岂不是被他抓个正着?要是被大祭司抓到,那只怕比火祭更加痛苦……”

她不寒而栗,忽然醒悟过来,愤怒地盯着他,原来,他寻上门来时,便已经断了自己的后路。

“芳菲,你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她答不上来。

“既然无处可去,何不留下参加太子的婚宴?毕竟,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你能出席婚宴,他一定会很高兴。”

“芳菲担当不起。”

担当不起?他看她眼里,已经有了微微的泪水,终究是单纯的少女,沉不住气,藏不住心事,明明就是妒忌,在伤心自己的心上人别有怀抱。

他竟然也妒忌,心里越不是滋味,口里就越不饶人:“你是太子的救命恩人,如此重要的时候,你难道不想出席?”

她干脆道:“我不想!”

他继续咄咄逼人:“为什么?”

“!!!”

芳菲怒骂罗迦1

她脸上那种痛苦的表情,无法掩饰的悲哀,少女春情萌动的骚动,初恋受到挫折的忧郁,眉梢眼角,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控诉着她的失望。这一瞬间,她又变成芳菲了,她身上的道姑的性子,她的那身道袍,她的清冷,统统又不见了!只是一个渴望着爱情的少女而已。

这些,本是一个少女最正常的表现,可是,她不行!她本来就不是一般的少女!她注定了不行!

他冷笑一声:“你恐怕是怀有私心……”

她也豁出去了:“就算有私心又能如何?难道你还能管得了我在想什么?陛下,你再是只手遮天,再是九五之尊,难道你还能阻碍我的想法?别说是你,就算是你们法力无边的大神,他也没有这个本事!”

“你是圣处女公主,你想也别想!”

“圣处女公主?我难道不是道姑冯氏么?芳菲?圣处女公主?亡国贱种?我到底算什么东西?我的身份完全是根据你的需要来调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嘿嘿,陛下,你可真是个撒谎之人!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高明了。不止欺骗我,也欺骗太子,甚至欺骗你们伟大的大神!你敢拍着你的胸口说,你当初烧死的是哪个无辜的替死鬼?你身为一代帝王,却毫无诚信,出尔反尔,难道,你们北国上下,都是你这种品质的人?”

罗迦气得呼吸急促,鼻孔一张一翕,双眼要冒出火来:“你不要以为朕会一直纵容你……”

“纵容我?你什么时候纵容我了?不如说你是在利用我!利用完毕,然后就一脚踢开,当一只狗一般的赶走。陛下,你省省吧,不要在我面前假慈悲了,从小到大,我已经受够了你的伪善了……”明明是一头狼,偏偏要装成一只狼。她也彻底地爆发了。反正自己都死了很多次也死不了,这一次,就算是死又能如何?大不了,也就是一死而已!

芳菲怒骂罗迦2

她忽然抢上去一步,罗迦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他忽然觉得一股寒意,那是因为她眼里那种深刻的恨意——这一瞬间,他才明白,她竟然恨自己!仇恨自己!

“你竟然还敢说你纵容我?从你收养我开始,你就是不安好心。不,甚至不是收养,你是只收不养,将我当作祭祀品关起来。要不是安特烈,要不是太子,你早就烧死我了。你对我有什么恩?有什么义?你在北武当找到我,之所以没有当场杀掉我,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尚未痊愈?难道不是企图让我为你治病?如果没有这个目的,你以为你会对我手下留情?陛下,现在太子的病基本已经痊愈了,我再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你是不是想马上杀死我了?不对,你自己的风寒症还没痊愈……”她彻底豁出去了,“陛下,就算是死,我也不会为你治病!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好了,我现在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你杀了我吧……”

强烈的愤怒几乎击垮了罗迦。原来是这样!自己在她心目中竟然是这样不堪。原来她对自己的仇恨已经达到了这样可怕的地步。

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自己对她所作的种种,她竟然看不到!如果当初不是自己手下留情,她认为她能和安特烈这种不中用的东西一起逃出北国?

他怒火中烧,微微眯着眼睛:“你这个不知感恩的小魔鬼。朕还误以为你是感谢你的救命恩人……”

“什么救命恩人?我是被迫的……被逼的,不然,我怎么会来这个鬼地方?”被迫进宫,被迫救人,然后走投无路。

“被迫?哦,你压根就没想发自真心的救治太子?”

她急促地呼吸,愤怒的双眼垂下去。不,不是这样。救太子是真心的,但是对于他罗迦,却绝对是被迫的。但是,他是他,太子是太子,他凭什么能代表太子?他这样的恶魔,能有太子这样生性仁慈的儿子,本就是不可思议呢!

芳菲怒骂罗迦3

她不承认!她竟然不承认!

为什么?为什么不说对太子也不是真心想医治的?

她想医治他!但是不愿意医治自己!

她恨自己,却爱自己的儿子。

“你是看他即将大婚,你无法再实现你那攀龙附凤的妄想吧?”

“是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喜欢太子,又怎么样?”

一股热血冲上脑门,罗迦几乎要跳上去,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好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竟然敢如此大言不惭地呼叫,说自己喜欢一个男人!

“你喜欢又能如何?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麻雀飞不上枝头,变不了凤凰,所以……啧啧啧……朕倒忘记了,当年你担心自己的花树被移走,就宁愿用滚水将之烫死……莫非,你现在又想对太子?……”

芳菲摒住呼吸,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罗迦,坏到极点的罗迦。

她甚至后悔,自己当初不该做出灸条,不该为他炙烤。他本就是个该死的恶人。

她这样冷淡的态度更是激怒了他,出言就更是刻薄:“或许,去武当山做女道士?青灯古佛,救赎你满身的罪孽?”

“你休想!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去做什么道姑!”

如果眼神能杀人,她眼里的怒火已经能杀死他千万次了。她急促地喘息,就如一只老鼠,一直被猫捉着,残忍地戏弄,戏耍够了,就一掌拍死。

“不做道姑?好!想死?没那么容易!像你这种人,阎罗王都不会收留你这种小魔鬼!”

“!!!”

“小魔鬼,你给朕听着!如果太子彻底痊愈,你尚有一线生路。否则,若是太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朕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走,门都没有!

罗迦说完,也不看她的脸色,就扬长而去。

芳菲默默地站在原地,良久,才抬头看这深宫的天空,茫茫的苍穹。自己,就像蹲在井底的一只青蛙,只能坐井观天,在死寂里,期待茫然不可知的未来。

扣押人质1

此以后,芳菲和太子便极少见面了。

暖阁和太子的寝殿,就算是只隔着一条走廊,它有时可以很近,有时也是咫尺天涯。她整天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或者偶尔外出一个人散步。她明白罗迦的狠毒,可是,他是皇帝,他就是法律,自己走不了,逃不了,只能苦苦捱着,捱到太子结婚,这样,看他还有什么借口。

寒风萧瑟,她对这样的一个功成身退的机会,也觉得很难把握。罗迦就是个变色龙,有时,他的话是根本不可信的。

在这样的气氛下,太子也不敢轻易来找她了。父皇以“人质”的名义扣押芳菲,难道真的是怕芳菲对自己下毒?可能么?就算天下任何人都会害自己,芳菲,她怎么可能?

绝无可能。

也因此,他明白,自己越是靠近她,必将带给她越多的伤害。

就在这样的困惑和犹豫里,匆匆半月已经过去。明日,便是他的文定大喜。早早将幕僚们挥退,他一个人坐在案几上,思绪也十分混乱。多日不见芳菲,不代表不想念。可是,想念又能如何?他苦苦思索,想要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是,除了登基,除了自己大权在手,根本无法想象其他的路子——父皇还如此年富力强,他十几岁就登基,十五岁就大婚。到如今,也还不到四十岁。自己的登基之路,遥遥无期。

他忽然觉得大逆不道,自己,这岂不是在诅咒自己的父王?

他不敢再想,慢慢起身,还是忍不住迈步去暖阁。

芳菲独坐屋子里看书打发时间。这暖阁便如一间舒适的监狱,有吃有穿,却不得自由。就连悦榕也觉得不对劲,但芳菲却不再和她讨论任何事情了。有时,她会讲一些太子订婚的娱乐八卦,啧啧赞叹礼品的丰厚,赞叹皇上赏赐的宫装的精美!芳菲就默默地听,也不发表任何意见,久而久之,她说得没趣,也就不再说了。

为谁风露立中宵1

这一日,悦榕又端来晚膳。非常精致的小点心,一些鹿肉丝,几味小菜,全是她喜欢的。这些日子,她不常见太子,但一切供给不但没有任何的减弱,反而更加丰厚。除了饭菜,他也不时送来一些书籍,古玩,衣服,等等消遣的东西。她明白,他是想用这种无言的方式对他表示安慰。

越是如此,她就越是难受。太子,他做不了主。又何必愧疚呢。自己,其实从来不曾责怪过他一言半句。

一个性命长期被人操纵威胁的人,好不容易来了彻底翻身的机会,难道不是应该先保全自己的处境么?太子本该如此,她也绝对支持他如此。指望罗迦,那是不靠谱的,凭什么就该白白被三皇子母子陷害?

“冯姑娘,太子明日就要订婚了耶……”悦榕还是忍不住八卦,十分兴奋,“奴婢看见好多礼物……啧,李小姐真是太幸福了……”

她想起北国的传统,立子杀母,李小姐做了太子妃,若是生了儿子,结果会如何呢?其实,幸不幸福,谁又知道呢?

她看着悦榕眉飞色舞地形容,忽然有点惧怕,自己在想什么?竟然在太子定亲的当夜希望他的妻子被杀掉。这算什么?难道自己骨子里真是个邪恶的魔鬼,跟罗迦指责的一样?

她顿时无声,站在窗口看外面的夜色。

一个人影闪过,寂寞无声。

她立刻明白,那身影再朦胧,她都认出来。那是殿下,是太子殿下。多少个夜晚,他总是默默地站在窗外,强行压抑住自己的感情。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身为太子,早就注定了他的命运!她的眼泪留下来,他的痛苦,谁又知道呢?这世界上,几个人又能随心所欲呢?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