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宫人都藏了起来,不敢露面。

芳菲冲出去,可是,这些日子以来,绝望和凄清已经消磨了她的体力,只凭着最后的意志在挣扎:一定要逃离!彻底逃离!

自己不要死,不能死!

决不能死在罗迦手上。也决不能让那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是,有谁能救自己?这个时候,所有的英雄都消失了,太子,他再也不会成为自己的英雄了,他在喜房里,和他的太子妃,正在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出了门,外面的世界一片雪白。

茫茫夜色,雪花纷纷扬扬,在黑夜里,也能看到那样的白。她心里一喜,跑出去,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雪地上。可是,还是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要冲出这里,冲出这个可怕的地方。

前面又是一道门。

可怕的情欲3

前面又是一道门。

那是别院的大门,是一座相当于四合院的房子,将这方天地圈起来。大门紧闭,外面层层御林军守候。

她的头捧在冰冷的门廊上,然后停下。手一抖,简单的包袱差点掉在地上。

跑不了,再也跑不了。自己的世界,到此为止。

她背靠着门,那是光光的门庑,充满北国风情的设计,一些粗狂的花纹。冷冰冰的寂寞着。雪花一滴一滴地飘下来,落在她的头发上。她发现自己也变成了狼,一头走投无路的在冰天雪地里徘徊的野狼。

对面,罗迦追出来,奇怪地看着她——在雪地里看着她。

这样的风雪夜,偏偏又有月光,他的眼睛也因为酒味而特别明亮,竟然将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穿一件淡红色的衫子,因为是被关押着,没得选择,都是给什么穿什么。她的道袍早就不见了。那高高的发髻也不见了。披散着,在黑夜里乌黑发亮,如一只小小的豹子。这样的装束令他兴奋起来,他喜欢,喜欢这充满了青春,充满了热情,充满了美丽的她!彼此之间,隔着约莫两丈的距离。一阵冷风吹来,一片雪花飘落在他的脸上,融化,冰冷,他打了一个寒颤,微微的清醒。

也认出她来。

是她,是芳菲,是那个小东西。她是怎么来到自己身边的?那么奇妙。是那个提滚水浇花的小孩?是那个在大神像前扎针的少女?还是那个被自己牢牢抱在怀里的肥腻腻的身子,温暖自己,救护自己?

那么温柔的感觉,那是一种连绵不断的缘分。

她以为自己会杀她么?她错了,真的错了。

自始至终,自己从未真正想要她死。也不允许。

这样的小人儿,死了可该怎么办?

她不但不许死,还必须留在自己身边。就像那些在山村时候的平静的日子。要她伺候自己,照顾自己,给自己做饭,洗衣服。

可怕的情欲4

他连炙烤都忘了,风寒也忘了。只想到那些琐碎的东西,他曾经领略的快乐,一如民间的夫妻。

若不是那一趟北武当之行,自己还不知道,人生里还会存在这样的快乐呢。

兜兜转转,她始终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乖乖呆在自己身边。这难道不好么?

忽然就想肆无忌惮。什么不怕了,什么也不顾忌了。

什么神殿,什么大祭司,什么太子……一切的一切都抛诸脑后了。她是自己的,只能是自己一个人的。

漫漫长夜,太过凄寒,自己需要她的陪伴,永永远远的陪伴。

他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要拥有一个人,想要得到一个人,渴望得难以自拔。也不仅仅是得到,还要长久,长长久久,再也不让她逃亡。

“陛下,求你……放了我……”

她绝望的哀求。他不知道是梦还是真。

“陛下,求求您……我不想死,我想走……”

这个小人儿,自己怎会要她死?怎会?

“陛下……我会找个宁静的地方躲起来,不会妨碍到你,也不会被外人所知道,不会被大祭司知道……陛下,我还会给你做灸条……只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吧……”

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柔情,异常陌生的怜惜。隐隐的,又是这场宫廷惨剧的悲哀,身为帝王的无奈,这种复杂的情绪交织,他想,自己做了这么多事,究竟得到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

她的哀恳,他的无声。

她也沉默了,绝望地低下头,看着雪地上自己的倒影,那么凄清。罗迦,他还是不会放过自己么?会么?不会么?

鼻端,飘来雪夜早开的雪玉兰的香味。他大步踏出去,才发现别院的四面,都是这样光秃秃的花树,也不知是真的还是错觉,只看到满树白茫茫的花枝。

可怕的情欲5

她淡红色的身影站在茫茫黑夜里,也如一朵花枝。仿佛在最恰当的时机,开得最好,等着人们的采撷。

谁是那个采花的人?

就是自己么?

她眼睁睁地看他走过来,一步一步。可是,她却再也没有地方可以退却了。再也退不了了,连逃跑都不能够了。

她屏住呼吸,凝聚全身的力量,紧紧捏着自己的包袱,似要做着最后的一次反击——最后一次,瞄准他的额头,要狠狠地砸下去……

可是,他在三尺远外就停下了,声音淡淡的:“芳菲,你看,玉兰花开了……”

她心里一震。他是清醒的,他认出自己了,他知道自己是芳菲。

他一伸手,从花树上摘下一朵花。月色,夜色,花色。他看那大大的花朵,花瓣展向四方,白光耀眼,淡紫色里有着雪一样的白,清香阵阵,沁人心脾。他从来不曾仔细看过这样的花,事实上,这些年,他真的从没这样静心看过任何的花朵。也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就如他从不曾真正看过任何女子的颜色,认为美女的美,其实都差不多。食色性也,本能而已,不曾达到心灵过。

新诗已旧不堪闻,江南荒馆隔秋云。

多情不改年年色,千古芳心持增君。

“为什么玉兰花今年开得这么早?”

她不回答,紧紧地屏住呼吸,仿佛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一般。

只要他不过来!只要他别再走过来。

他果真没有过来,也没有移动脚步。手却再次放在那株玉兰树上,一拉,一根花枝摇曳着,落下层层的积雪。风雪里,他忽然盯着那个花骨朵。那是一种极其的巧合和巧妙,他亲眼看到那个花骨朵,瞬间展开,露出里面浅绿色的花蕊。

他心里一震,想起自己小时候看到过的玫瑰花开,耳边“啪”的一声,那么清晰可闻。是花开!花开!

可怕的情欲6

自己竟然再一次听到花开的声音。在这样寒风刺骨的雪夜。

就如当初在神殿里的那个背影——那是花开,第一次的花开。她缓缓地回过头,那一瞬间,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玫瑰开放了。就如对待小姐姐一般的情怀,就如亲人的,最亲密的情怀。就从那一刻起,他便已经在设法,想要她永远地活下去了。

耳朵里,隐隐传来神殿的歌声:

愿她走过的路上点缀些青绿的荷塘

愿大树的浓荫遮掩这火热的炎阳

愿路上的尘土为荷花的花粉所调剂

愿微风轻轻地吹着,愿她一路吉祥

……

他在这样的歌声里,忽然眼眶湿润。半生杀戮,后宫风云,几曾有过这样一个正常人一般的浪漫情怀?

这些,都是遇见她后才滋生的。

他那么迫切,想要开始一段新的生活。自私也好,昏庸也罢,总要为自己活一次——因为她,而让自己重新活一次。

有一瞬间,芳菲也失神了,只盯着雪地上那个高大的身影。如果说他以前是一头凶猛的老虎,现在,却忽然变成一只温顺的大象。他竟然因为这一朵花开而喜气洋洋,心花怒放。

他一身金黄色的龙袍,戴着高高的冠冕,腰上系着莹润的皇家玉带,上面是九转龙纹的蟒狮图案,更令得他身材挺拔,威仪赫赫,在早年的俊美里添加了成熟男人的魅力,俯瞰着这片茫茫的雪夜花园。

他的眼神那么温柔,他的声音充满了喜悦:“芳菲,你看,你喜不喜欢?”

她心里一震,他已经拿着玉兰花走过来。

仿佛,她也是这雪夜盛开的一朵鲜花。

“芳菲,我的芳菲……我的小东西,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天天陪你看,好不好?”

玉兰的清香,他身上的酒味,她再次清醒,意识到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他还是狼,是一头可怕的狼。

风雪长吻夜1

她要转过身子,拉动门环,可是,门环只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敲击在门上,又弹回来,渺远,悠长,令人心碎。这是平城,这是皇宫,这里,不容任何人想来就来,想去就去,就算是王子皇孙也不行,不得到诏命,他们都不敢随意进出。

何况普通人!

她只能看着月光,满头的月光,在雪夜里分外明亮,分外妖娆。难怪,这个苦寒的地方又名——月光城!这才是它得名的真正的原因。可是,月色下,人们只知道皎洁明媚,可是,谁又知道凄风苦雨和潜藏的阴谋和肮脏?

“我的小东西,你想离开么?”

她的眼泪掉下来:“求你,求求你放了我……我想回去,我要回去……”

“你要回哪里?你又能回哪里?你根本没有家!”

是啊,自己能去哪里?

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仿佛一曲催眠的五鼓迷魂香:“我的小东西,就好好呆在我身边,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她只想到一个问题,三王子呢?林贤妃呢?他们在哪里?他们的死亡,可否和自己的死亡交织?

罗迦最善于这样的残酷,这样的猫捉老鼠,越是温柔,被他迷惑的人就死得越快。他是什么意思?又要丢一根鸡大腿在地上,作为诱饵,让自己去捡么?

然后,他观赏,他愉悦?

不,不要这样!再也不能这样了!

这时,夜空里忽然腾起焰火。那是太子大婚夜的最后一重焰火。焰火升天,五颜六色的图案,炸响在天空。

天空忽然明亮了,就连风雪,也被驱赶了。

她在这焰火里被照亮了面颊,苍白,又泛起绝望的红晕。长长的睫毛跟随着那团焰火闪动,闪动……心也跟着碎裂:啊,那是他的婚礼!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成婚,却只能走投无路!

自己走投无路!

她泪如雨下,手里的包裹掉在地上。

风雪长吻夜2

就连罗迦已经走到身边,她也不知道。她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泪水已经彻底模糊了她的眼睛,整个世界,已经彻底迷茫,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这充满情欲意味的焰火,她身上的淡淡的粉红,那紫玉兰的清香,甚至她泪水的滋味……这一切,在血液里奔涌的酒精的混合下,如催情的毒药。刚刚被雪花所冷却的情欲,再次涌现。

他一伸手,已经将她搂住:“小东西,不许走,不许离开我。”

“不,你放开我……放开……”

她的哭喊被他堵住,他的滚烫的嘴唇彻底封堵了她一切的哀怨。她不可置信,大睁着眼睛,可是,双手却被他牢牢捉住,无法反抗。她的身子被他禁锢住,贴着,牢牢的,没有任何可以动弹的空间。

她连眼泪都忘了,已经无法呼吸了,可是,依旧动不得分毫,他贪婪地攫取着那芬芳的嘴唇,红润的嘴唇,就如那个逃亡的时候,就如那个多少次在梦里出现的场景——她温暖的身子,芬芳的唇,只敢在梦里出现的,如今都变成了现实。

像渴极了的人终于找到了水源,自然再也不会放开。

可是,她却因这疯狂的吻被掠夺了呼吸,小脸涨得通红,身子发抖,脑中发抖,整个人都在发抖。就如进入了狼嘴里的小肥羊。

这一次,他是清醒的——罗迦是清醒的!他竟然在清醒的时候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他没有发病,他一点也没有发病!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嘴唇才稍稍移开。她如释重负,大口大口地呼吸,他也大口大口地呼吸。

又是一道焰火升起,那是最后一重喜焰的最后一道。是一个巨大的圆圈,在天空里密密麻麻地开出五彩的花。

整个别院的花朵仿佛都被唤醒,冰天雪地也变成了五颜六色。那是他的世界,第一次彩色盛开。只是,他忘了问问,她是否愿意进入这样的世界。

风雪长吻夜3

他沉浸在自己的彩色世界里,充满遐想,甚至情欲,也变成了长长的彩色。急切地,要邀她一同共舞,就如南朝的靡靡之音,流云水袖,漫天花雨。

除了激情,什么都没有。

芳菲瞬间醒悟,拼命推却。可是,身子很快被反转,他再次抱住她,再次毫不费力地攫取了那尚留着灼热之气的红唇,甚至还有他自己的滋味,那种美酒的滋味。多么甜蜜,就如吸毒的人,刚刚上瘾,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就算死,也不能放弃了。

他的亲吻如一道长长的枷锁,如一座无边无际的牢狱。在这最后的一道焰火里,在她的如小鹿一般疯狂而绝望的挣扎里,越发激烈。

那强烈的挣扎令他的手不由得往下,想抓住她,却摸到一片滚烫的柔润。那是她的温柔的手,柔软的手。

这滚烫更是刺激了他,如已经彻底沸腾了熔浆,到发现时,已经完全失控,再也停不下来了。他一伸手,就抱起了她。紧紧地拥抱!那么用力!

“开门!”

他低沉的声音,别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那么冷清,却又那么急切。门口守候的宫人,甚至无人敢多看他一眼,都低垂着头。他只说得这句,怀里挣扎的身子又企图逃离。他岂容她逃离?一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神,长长短短,深深浅浅,仿佛生命里只剩下这一件事,从未这样长久的缠绵,和人这样面对面的相思,如一个情窦初开,第一次尝到相思滋味的少年,一发不可收拾。

立正殿的门开着。

寝殿开着。

沿途是烧得旺旺的火炉,屋子里温暖如春,跟外面的冰寒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手里的花朵不知是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寂寞地躺在彩色的地毯上,然后,被他彻底遗弃,寝殿的门也关上了。

风雪长吻夜4

他手里的花朵不知是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寂寞地躺在彩色的地毯上,然后,被他彻底遗弃,寝殿的门也关上了。

罗迦的寝殿,完全充满了他强烈的个人爱好,这些年南征北战的一些战利品,一些充满艺术气息的南朝古玩;甚至角落里一溜摆开的盆花,在冬日里,显露出它们无比的高贵和珍罕。

红绫被,锦衾寒。

香炉里点燃了淡淡的熏香,并非其他帝王常用的催情药,而是安神醒脑镇定之用的。他被连续的事情困扰,这些日子夜夜彻夜难眠,所以不得不依靠这些熏香帮助睡眠。

这屋子里的温暖,更加增添了强烈的欲望。酒意,春意,暖意,香味,在这个暖洋洋的夜晚,全部交汇,无可收拾。一切都是帮凶!

这些味道融合着全部进入他的鼻端脑海,更增加了无限度的渴望,仿佛一路行来,只需要水了——而她就是水源。她是自己的水源。

他更加激烈的亲吻,不让她有任何的反对,任何的抗议,甚至哭泣——她连哭泣都没法,只有一滴滴滚烫的泪水,顺着面颊滚到彼此的嘴里。他便将这泪水也一起吸允,如最甜美的甘露,如这寒夜驱寒的美酒。

从门到龙床的距离,那么短暂,又那么漫长。他沉浸在这无与伦比的美好亲吻里,仿佛迈不开步子。好一会儿,才来到床边。他终于移开嘴唇,抖落她发梢上的雪花,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

她被这长久的呼吸掠夺,震惊得只剩下一个念头:离开,逃亡!再不走,便是死刑,自己的死刑!罗迦,他要用私刑,用比死更可怕的方式惩罚自己。可是,她一旦得到呼吸,却只能“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不知所措,浑身酥软,只知道哭泣。

他奇异地看着她,红彤彤的脸,红彤彤的唇,眼里水汪汪的——那是泪水,是惊恐的泪水。这个小东西,到此时了,她还能想跑么?为什么还要跑呢?

风雪长吻夜5

他按着她的肩头,凝视她的衣衫,带着欣赏的神情。那样的粉色衫子,是他亲自挑选的,是他所喜欢的。还带着淡淡的芬芳,她总是那么干净,这是她的习惯。

她闭着眼睛,泪如雨下。

他长长地叹息一声,无比爱怜地俯身下去,声音沙嘎嘎的:“我的小东西,我真喜欢你。”

“……”

然后,那些龙袍,那些玉带,甚至王冠,忽然都变得那么碍事。

那是唯一的机会,唯一不被他所约束,所束缚,所禁锢的机会。她忽然想起神殿那暗无天日的牢狱,也是这样,也是这样的绝望。

奇迹啊,为什么还不出现奇迹?

救美的英雄呢?骑白马的王子呢?

太子呢?安特烈呢?

就在这时,她忽然再次翻身,几乎要跳下床。

他没有发怒,却笑起来。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面上,将她彻底搂住:“我的小东西……小东西……”

脑子里嗡的一声,她在这间陈设华丽的寝殿,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仿佛自己这一生,已经走到尽头了。

“救我,救我……”

“安特烈,救我……”

“殿下,救我……”

……………………

可是,谁都听不见了!没有任何人是雪中送炭的英雄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里,是一种暗沉而残酷的东西!安特烈!太子,这是他此时最不愿意听到的名字。整个夜晚,他都在愤怒,在欢笑里愤怒,无人知道他的心情。

后宫风云,诡谲阴毒,没有人能够在赶走了儿子,遣走了妃嫔后还能这样欢笑,可是,他却一直笑着,笑着接受群臣的跪拜,笑着安抚李大将军,笑着祝福儿子多子多孙——没有人能够明白那种笑容后面的寒冷——不得不笑的悲哀!

禽兽行径1

一人荣耀背后,是无数人的悲哀。无数人的谋害。而这些人,斗来斗去,算来算去,其实,目标都是自己,指向自己一个人!

林贤妃母子如是,太子也如是。

他们口口声声责怪自己不曾付出真心。可是他们自己呢?他们自己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亲密之极的丈夫?父亲?他们几曾对自己说过什么知心话?他们被谋臣和各派的势力包围,互相筹划,各自为阵,在自己面前,除了讨好,除了争取更多更大的利益,他们又做过些什么?

自己于他们,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个皇帝而已!

仅仅如此。

“安特烈救我……殿下……殿下,救我……”

她竟然在此时此刻,提起这二人。

该死的安特烈,该死的太子!

自己在太子大婚,都没请他来,就是为了斩断她一切的念想,防止一切的意外再次发生。可是,她竟然敢在此时提起他的名字。

“救我,安特烈,救我……”

他的声音冷淡如冰,对她那种热切的怜惜迅速褪去,眼神幽暗,声音冷酷:“你想逃出去,就是去找安特烈的么?”

“……”

“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你以为他能保护你?”

“……”

“他算个什么东西?你竟然如此对他念念不忘……说你跟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他愈加愤怒,泪水顺着她的白玉般的面颊流淌下来,那种绝望的瑟缩,不甘的无奈,勉力的抗争——他忽然明白,她是不甘愿,她要守住自己的清白——为谁而守候?为了太子么?

他冷笑一声:“你到此时还在想念太子?你做梦,你想也别想……芳菲,你死了这条心

就因此,将自己彻底拒之门外。

吧……”

她嘶喊起来:“禽兽……放开我……你这个禽兽……我就算马上死了,也不愿意跟着你……放开我……”

禽兽行径2

强烈的妒忌冲昏了他的头脑,仿佛遭到了莫大的背弃。她竟敢说,就算是死也不跟着自己。自己真的就这么差劲?自己真的就如此无可救药?

“放开我……放开啊……我宁愿死,宁愿被烧死……”

“救命啊,救命啊……我宁愿被烧死……”

他在她激烈的反抗里,彻底爆发:“好,你要死,你就去死……”

他的身子重重地压下来,芳菲只觉得胸口一疼,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毕竟,再怎么反抗,她不过是个文弱的少女!而他,是南征北战惯了的孔武有力的盛年男人!他以压倒性的优势牢牢控制了她,举重若轻,就如拈着一朵花而已。

她的声音已经彻底嘶哑,喃喃的:“父皇……你饶了我……父皇……”

他心里一震,可是,那丝惨淡的怜悯早已被无比的欲望,无比的妒忌彻底摧毁,只剩下掠夺一切的狂妄……

疼痛,彻骨的疼痛,真的如被放在火里烧着,浑身被撕碎,一片一片,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她甚至听到自己骨肉分离的碎裂的声音——这疼痛啊!

可是,他却觉得快意,生平也不曾感觉过的巨大的快意。多年潜意识里的占有欲望,很早很早了,早在从神殿后第一次见到她成长就滋生了。她是自己的,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终于在这一刻,得偿所愿。

那是一种满满的愉悦,满满的兴奋,也因着这样,变成了满满的柔情,粗暴转化成了怜惜,心里无限感动,仿佛最纯洁的,最青涩的少年。

可是,她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怜惜了。疼痛弥漫了整个的世界。迷迷糊糊里,看到神殿外面的高台上冲天的火焰,被绑缚在上面的少女,雪白的纱衣,淋漓的鲜血。残存的意识里,她想,自己终于还是没有能够逃脱这可怕的命运,可怕的疼痛,可怕的死亡。

她以为自己死了,浑身却轻松起来,那是一种解脱。

终于解脱了。

她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惊吓1

惨淡的月光,明灭的烛光。

罗迦从激情里清醒过来,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芳菲,芳菲……小东西……”

他翻身坐起来,牢牢地抱住怀里的人儿。她紧闭双眼,面孔如金纸一般惨白。

“芳菲,芳菲……”他声音颤抖,几不能语,“快醒醒,你快醒醒……是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这样了……小东西,你醒醒……不要吓我,不要吓我啊……”

她依旧躺在他的怀里,这时彻底安静下来,乖乖的,再也不跟他反抗,也不跟他做对了。甚至,连逃跑都不能够了。

他紧紧搂住她柔软的身子,却感觉不到一点点的生气。不,自己不希望她如此,也不要她如此,哪怕是再跟自己吵闹,斗气,也不能如此安静。

“小东西……你醒醒……”

他亲吻她的嘴唇,发现她的嘴唇也是凉冰冰的。然后,她的身子,也几乎呈现出一种可怕的凉意。

宫灯点燃。

一丝血迹,在她身上,像一朵忽然盛开忽然熄灭的花。触目惊心。

他心惊胆颤,抱着她的身子往上——又摸到一层粘粘的东西,那是她的背脊,是那一条刀痕,被划破了,估计是因为早前的猛烈挣扎,这里也在出血。

他被这血腥所惊吓,简直语无伦次,脑子里也跟着混乱起来。这个小人儿,自己要害死她了。不,不是这样,自己不想她死,不能让她死!

那带给了自己那么多愉悦的小人儿,她岂能死去?岂能?自己等了那么久,难道是为了让她死去的么?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浑身的酒意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自己伤害了她,自己竟然如此伤害她!

“芳菲,快醒醒,快醒醒……”

他忽然跳下床,大声吼叫:“来人,快来人,叫御医……来人……”

……………………………………

惊吓2

他忽然跳下床,大声吼叫:“来人,快来人,叫御医……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