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太子终于忍不住要直言不讳了,他却站起来,笑道:“冬日寒冷,你们也该回去了。”

两人都颇为惊讶,父皇难道不留自己等人用膳?按照宫规,本该如此的啊!

“来人,将给太子和太子妃的礼物呈上。”

两名宫人上前,礼单上是令人炫目的赏赐,琳琅满目,赏赐之庞大,简直令人咂舌。

太子隐隐地失望,却无法开口,只听得李玉屏已经在欣喜地谢恩了。他便也只好谢恩,携妻子回了东宫。

东宫里,早有高太傅等秘臣等候。皇帝不见新婚的太子,这当然是大事,作为臣僚,他们也分外担心。现在,见太子夫妇携带了海量的赏赐回来,高太傅和李奕对视一眼,均觉得十分喜悦。这样的赏赐,表明陛下对儿子毫无芥蒂,否则,没道理出手如此阔绰。

可是,太子的脸色却非常难堪,一路阴沉,毫无喜色。

就连李玉屏也感觉到了,微微惶恐:“殿下可是?”

“你先下去。”

“是,臣妾告退。”

父皇的第二春3

就连李玉屏也感觉到了,微微惶恐:“殿下可是?”

“你先下去。”

“是,臣妾告退。”

屋子关上,二人见他如此,无不意外。可是,太子此时心绪十分烦乱,根本说不出任何的所以然来。

送走太子等人,高淼返回来,却见皇帝一个人站在立正殿的廊庑下,看着漫天的飞雪,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陛下,天气寒冷,您还是回屋子里去吧。”

“高淼,你说,朕如此处置是不是错了?”

高淼当然知道,是太子夫妇的拜访令他滋生了动摇的心理。人非草木,不可能总是一意孤行。他借机立刻劝谏:“陛下,您总得顾忌太子的感受。要是一下就将冯姑娘立为皇后,只恐,只恐……”

这也是罗迦所担心的,他可以不顾群臣反对,可以不理睬任何人,可是,难道能不顾忌儿子的想法?自己明明知道儿子的心情,所以才微微有些愧疚,如果立芳菲为皇后,儿子会怎么想?

高淼见他似有所动摇,趁热打铁继续劝谏:“陛下不如暂时将此事搁置,到日后再议……”

“好,朕就先退一步再说。”

高淼大喜:“陛下英明,陛下英明。”

“高淼,你准备好,朕就先立冯氏为昭仪,上朝的第一日,就公告天下。”

高淼面上的笑容变得非常滑稽。昭仪,在北国是仅次于皇后的封号。罗迦虽然没立皇后,但是也无昭仪,宫里最高级别的妃嫔只到了贤妃,也就是林贤妃。

芳菲不做皇后了,但第一步就封到了昭仪这样的地步,超越众人,这跟皇后又有什么区别?

“准备好,册封昭仪,并追加金宝,金册。”

高淼更是满头黑线(哈哈,我故意这么用的,大家不要追究),历朝历代,金宝、金册是唯有立皇后才会有的。昭仪之外,再加上金宝金册,这跟皇后有什么区别?

可爱的食神1

“传膳吧。朕觉得有点饿了。”

罗迦完全不看他的神色,转身就往寝殿走,心里非常得意。这帮子外臣,近臣,老是喜欢左右自己,企图死谏,可是,自己是君王,是天子,是战神罗迦,并不是养于深宫妇人手的懦夫!如果连册封一个自己喜爱的女子的权利都没有,还有什么乐趣?

他再也不想听高淼的唠叨,兴冲冲地就进了寝殿。

芳菲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只见满屋子的宫灯,淡淡的,一种微微的红,和着壁炉的火,屋子里温暖如春。

罗迦进来时,见她竟然睁大眼睛四处张望,喜出望外,立刻跑过去坐在她身边,搂住她的肩,喜道:“小东西,你醒了?”

她有些茫然,自己这是在哪里?为何背心还隐隐地做疼?连续昏迷的日子里,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噩梦,总是被架在火上,炽热的烧烤,以至于现在都还能闻到烟火的味道。

他的大手轻轻抚摸她的背脊,她穿着一件柔软的睡衣,懒洋洋的,他摸得十分舒适,手轻轻停留在上面,柔声问:“这里的伤还疼不疼?”

浑身上下已经不怎么感觉到疼痛了,只是疲乏无力。脑子里也是空空的,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东西,你想吃什么?晚膳要来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但觉得浑身懒洋洋的,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

这时,晚膳已经摆上,琳琅满目,但都十分清淡。

罗迦抱起她,来到屋子里的案几边坐下。因为铺着厚厚的地毯,又加上背靠着的火炉,不一会儿,她额头上倒微微渗出汗水,只是昏昏欲睡,看到什么东西都不想吃。

“小东西,喝一碗燕窝粥好不好?你最喜欢的……”

她茫然地看看那个精美的碗,眼珠子咕噜地转动一下,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慢慢地,方认出眼前这个温和的人。

可爱的食神2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便服,也摘下了冠冕,气色上佳,更显得温和细致。这样的罗迦,是她从未见过的,那脸上的温柔,看起来简直令人无法置信。罗迦,他这是怎么了?转性子了?她只觉得不可思议,目光却牢牢地盯着那碗燕窝粥。

食神就是食神。罗迦想起她刚到立正殿替自己炙烤的那些日子,目光奇毒,总是认准最好的东西吃。现在,这些好东西,自己全部摆在了她的面前,难道她不会高兴么?

“小东西,你想吃什么就有什么,以后,朕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开不开心?”

她端起燕窝粥,手微微发颤。他就坐在她身边,见她如此,一下就笑起来,无比开心,接过她手里的碗,拿了勺子:“小东西,我喂你……”

那是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这些天,经常有人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本来以为是梦,难道都是真的?是罗迦在做这些事情?

她甚至在这一刻,也分不清是梦还是真了。

完全不可置信。

也许是从没享受过这样的温存,从没享受过这样被人照顾被人爱护的感觉,她竟然不知反抗,只是呆呆地看着他,默默地承受他的照顾。

罗迦第一次见她这样乖乖的,那么听话,放下碗,忽然在她洁白的额头上亲亲地亲了一下。也不知是炉火还是羞涩,她顿时满面通红。

罗迦大乐,新奇之于,又涌起一种对女儿一般怜惜的情意。仿佛这怀里的小东西,永远不曾长大,一直是那个小小的,丑丑的肥猪仔。

“父皇,我难道不是美人么?”

“父皇,我不识字耶……”

“父皇,你真好,你比我父皇好……”

……

他轻轻拥着她,自己也不明白这样浓烈的情感因何而来,甚至希望她不要长大,永远也不要再长大,就这样就好,就这样一辈子乖乖地躺在自己的怀里。

芳菲的恸哭1

“芳菲,你昏睡了这些日子,朕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她心里一震,忽然记起自己是芳菲——圣处女公主!

不是了么?再也不是了么?

记忆里,那种几乎被撕裂的痛苦,忽然全部苏醒。她嘴唇微微哆嗦,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尽管直到现在也不完全明白,可是,却是模模糊糊的,那些事是很不好的事情。

周围那么华丽,宫廷的奢侈,炫目的珠宝,皇帝才能享受到的那些珍罕的室内盆景;甚至自己身上这样奢华精美的睡衣。

自己身在何处?太子大婚愉快?

她惶然地瞪着面前这张充满温存怜惜的面孔,却觉得惧怕,仿佛面对着一个魔鬼,他要杀了自己,他一定会杀死自己!那一个可怕的夜晚,他已经把自己杀了,重重地杀了一刀。

罗迦本是又去给她端一碟小点心,就没发现她的表情有异,笑着说:“小东西,以后你就陪着朕。知道么?朕已经立你做朕的昭仪啦,以后,你天天陪着朕,朕就不闷了……”

昭仪?昭仪是什么东西?是不是自己以后就会永远被关在这个牢笼里,就像在神殿的第三重宫阙里一样,朝朝暮暮,从来不得外出?每一天每一日都掰着指头倒计时被烧死的日子?

太可怕了!

罗迦正在喜悦地憧憬,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怀里柔软的小身子不停挣扎,气喘吁吁,仿佛一只被网住的鸟儿,要挣脱逃走。

“放开我,放开我……不要杀我……你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他一怔,她却已经泪流满面,哭得几乎要晕过去。

“小东西,你醒醒,快醒醒……”

“放开我,我不想死……”

“没有人会杀你。小东西,谁也不敢杀你……”

她在他怀里拼命挣扎,罗迦无奈,赶紧将她抱上床,她的身子一挨着柔软的枕头,立即转过身,扑在枕头上嚎啕大哭。

太子发现真相1

“小东西,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唉……朕太对不起你了……”

她哭得声嘶力竭,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而哭,渐渐地,哭累了,就再次昏睡过去。

罗迦静静地坐在她床边,觉得腿脚有些发麻,正要起身,却被她伸出一只手牢牢地抓住,就如前几日的梦魇里一样,她总是会这样紧紧地抓住他。

无限的惆怅里,又涌现几分喜悦,她依赖自己,她这样依赖自己!

他立即上床,拥抱着那柔软的身子,在暖和的冬日里,也和她一起沉沉入眠。

这是辍朝七日后的第一次上朝。

最引人注目的是太子以监国的身份第一次临朝。这也是他病愈后,第一次面对众人。只见他精神矍铄,神采奕奕,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在未来的臣民面前,完全没有了昔日的病弱之态。

罗迦见儿子痊愈,自然深感欣慰。但是,太子依旧注意到,父皇除了礼节性的夸奖自己几句之外,根本不愿意面对自己的目光。

这是什么原因?他惴惴不安,又百思不得其解。

文武百官济济一堂。北国的君臣礼仪没有南朝那么严格,群臣可以不时自由发言,还保留着好几分古代奴隶民主制的作风。宰相乙浑和大将军李俊峰,分别代表文臣武将,将这些日子的大事讲述一遍。罗迦细细听完,都是一些日常事务,这个寒冬,内外都没有什么大事。宰相乙浑问:“陛下,我们今年的拉练还要不要进行?耽误了这么久,冬天出发也未尝不可……”

今年因为太子的病,拉练就暂时搁浅了。如果此时上路,冰天雪地,显然不是好办法。更主要的是,现在上路,芳菲的身子根本就吃不消。北国规定,上至帝王,下至王孙公子,都是骑马的,不许坐马车。

他略一沉思:“这样吧,以后将每年一度的拉练改为避暑。以后,每年夏天去北武当避暑。”

太子发现真相2

他略一沉思:“这样吧,以后将每年一度的拉练改为避暑。以后,每年夏天去北武当避暑。”

拉练和避暑,当然是两回事。拉练在于锻炼意志,而避暑,则是消夏。北国这么久以来,朝臣们当然也习惯了养尊处优,尤其是一些年龄稍大的大臣,无不脑满肠肥,身子肥胖,长时间的骑马奔驰,本就是很辛苦的事情,他们早就对每年的拉练感到苦不堪言。

现在好不容易得到解放了,而且省去了劳师动众的辛苦,也可以节约人力物力。众人对这一条款自然都不会反对,立即欣然赞同。

罗迦又继续补充:“拉练虽然不必了,但是平城每年冬天举行一次赛马大会,所有贵族子弟,一定要加强锻炼,不能变成了软脚虾。”

众皆称善。

又有几位大臣汇报了一些铸造的事情,罗迦一一决断。环顾四周,见群臣不再发言了,就问:“各位爱卿,还有没有事情上奏?”

众人都摇头,等待着罗迦的一声退朝。

这时,罗迦一挥手,近臣高淼拿着一道圣旨出来。

众人都深感意外,陛下如此慎重其事,难道还有什么大事?

只听得高淼已经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封通灵道长之侄女冯氏为昭仪……加封金宝金册,赐住立正殿……”

众人哗啦一声炸开了锅。大家都知道通灵道长,可是,冯氏是谁?何时进宫的?为什么突然就被封为昭仪了?

宰相乙浑直觉不对劲,正要上奏表示反对,却发现陛下是以宣读圣旨的名义颁布的——已经是既成事实,根本就没有给朝臣任何争议的机会。

李大将军却抢先跪下:“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乃陛下家事,臣等唯有贺喜。”

乙浑再也不敢说什么,只好趁势跪下去:“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其他文武百官,也一起朝拜。

太子发现真相3

唯有太子呆呆地站在原地,耳膜里鼓鼓作响,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通灵道长的侄女冯氏,那岂不是芳菲?这天下,除了芳菲,哪里还有第二个冯氏?

冯氏,冯昭仪!

父皇竟然立芳菲为昭仪?!

早已失踪,被收监掖庭的芳菲,竟然成了父皇的昭仪?以后,就是自己的继母?

他的目光飘到父皇的面上,但见他根本不看自己,只是喜气洋洋地领受群臣的朝拜。

高淼轻轻咳嗽一声,太子才晕乎乎地也跪下去,却没有说任何祝福的言语,他根本说不出来,只能听到自己的牙齿格格作响的声音。

心碎,那是一种双重的打击!

上朝的第一日,原本以为是一个新的开始,不料,却是这样的打击,让人无法承受。他觉得脚步也是轻飘飘的,整个世界都很荒唐。

太子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东宫的。一路上都是晕晕乎乎,难以置信,被欺骗,被伤害,被掠夺的痛苦——父皇,原来是父皇!

他口口声声说芳菲身份有别,说不能亵渎大神,说一千个一万个的困难!可是,他竟然自己娶了芳菲!

难怪自己这些日子都打听不到芳菲半点的消息。

难怪他竟然一再延迟自己大婚后的第一次朝拜;而且,还辍朝七日。

尤其是父皇脸上所见到的那种喜悦,春意——当时他就奇怪,怎会比自己新婚燕尔更加得意,原来,他竟然是干下了如此卑鄙之事!

芳菲不但是他的养女,还是圣处女公主啊!

他不但欺瞒大神,欺瞒自己,还辱没了父皇这个称号。

自己的父亲,竟然是如此一个不知廉耻的伪君子。

他瘫坐在地上,完全被这个可怕的事实击溃了。父皇,他竟敢如此!

什么慈爱,什么温情,什么正直,什么礼仪,都是假的,假的……

太子发现真相4

什么慈爱,什么温情,什么正直,什么礼仪,都是假的,假的……统统都是假的,他就是一个贪花好色的伪君子而已!

可是,他端坐高位,皇权大揽,自己还能怎么办?自己又有什么办法?他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头,几乎要晕过去,痛恨自己,痛恨父皇,痛恨这个世界——痛恨自己的懦弱和无能为力。

仿佛受到了一种莫大的屈辱。

高太傅等人是入夜才来的。李玉屏悄悄在门口看着众人,然后才退下。她早就发现了太子的异常,可是,却根本不敢去过问,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太子一回来就一个人躲进了书房,不吃不喝,也不要任何人打扰。她几次要进去,都被粗暴地赶了出来。

太子遇到了什么事情?

她问他身边的近臣,可是,没有任何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李奕也不知道。他只是东宫的谋臣,还没在朝廷上大显身手,他根本没有上朝的资格,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且,太子连他也不见,只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他们甚至能听见屋子里不时传出的嚎啕大哭。

太子竟然如此恸哭!

李玉屏更是着急,李奕却叫住她,低声说:“娘娘,您万万不可声张。”

她也泪流满面:“我知道,我不会声张的。”

“娘娘,您先去歇着,小臣会照顾殿下的。”

她百般无奈,只能退下。她和太子并不住在同一寝殿,她的寝殿在东侧。按照礼仪,本是半月后才分开,但是,太子殿下说他很忙碌,第一次上朝监国要准备许多东西,所以要一个人静处,她便立即贤淑地主动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刚刚组合成夫妻的两个陌生人,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什么有效的沟通,所以,她只能早请安,晚请安,不料,这一日却得到这样可怕的消息。

太子竟然独自关在书房里嚎啕大哭。

又见新台1

李玉屏出生大户之家,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禁止一切下人进出。然后,她也悄然退下,心里忐忑不安地等候高太傅的到来。

此时,众人便只能指望高太傅了,毕竟,殿下对他最是信赖。

高太傅来时,太子终于开了门。

高太傅也上朝了,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看太子泪流满面,不禁叹息,这个年轻人,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幸好没有当朝就在朝廷上发作,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他上前,正要劝慰太子几句,却见太子伏坐的案几上摊开着一本书。他一看,顿时神色大变。

这是一本诗经,翻开的这一页正是国风里的一首《新台》:

新台有泚,河水弥弥。燕婉之求,蘧篨不鲜。

新台有洒,河水浼浼。燕婉之求,蘧篨不殄。

鱼网之设,鸿则离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高太傅心里一震,只见那书页已经被泪水打湿。

他当然知道这个典故。宣公构筑新台于淇河之上,替自己的儿子娶齐国的美女姜珏为太子妃。这新台重宫复室,雕梁画栋,极尽奢靡,太子见父亲如此厚意,自然非常高兴。新台建成后,宣公遣使者到齐国,迎娶姜珏到新台,不料,这时一个小臣报告宣公,说姜珏美如天仙。公公好奇之下,便去偷窥儿媳,果然立刻为姜珏的美色所震惊,立即起了贪念,竟然将姜珏纳为己有,是为宣姜。可怜姜珏一代美女,原本要嫁的是英俊少年郎,现在却不得不委身于一个“蘧篨”(老癞蛤蟆),其悲切之情可以想见。

高太傅见了这首诗,立即明白了太子的悲愤。可是,他直觉这又微微有点不同,芳菲,并非是陛下替太子定下的妃嫔。李玉屏才是太子妃!罗迦又不是盯上了李玉屏,所以,就算不得什么!

但是,无论如何,这总是很不好的事情。

饶是高太傅平素替太子出谋划策许多年,现在反而无计可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劝解。

PS:明天早上再更了哈

又见新台2

以宣公比罗迦,要是让陛下知道了,这可是废黜诛杀的大罪啊。高太傅急忙伸手替太子收起书,神色颇为不安。“殿下此举,再也不能出现了!否则,必将招致祸端。”

太子大为悲愤,父皇如此行为,自己竟然连发泄的权利也没有。他难道不是好色贪花的宣公?

“殿下万万不可如此……”

他忽然站起来,一把抓起桌上的诗经,用力撕扯,充满愤恨。父皇,这就是自己所敬重的父皇,自己心目中的敬仰的一代君王。原来,竟是如此不堪。

他撕扯得那么用力,很快,屋子里便只剩下一地的纸屑。

高太傅惊恐地看着他,甚至无法安慰。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是父皇啊,他欺骗我……他欺骗我!我本是要娶芳菲的,当初你们为什么会阻止我?为什么?”如果自己当初无所顾忌,先下手为强,还能是今天这样么?

“殿下,她身份特殊,你根本就不可能……”

他彻底爆发了:“特殊,特殊,有什么好特殊的?既然那么特殊,为什么她会变成冯昭仪?”

“因为他是皇帝!”

“是皇帝就可以肆无忌惮么?就可以不顾北国的法律和神殿的尊严么?大祭司呢?他口口声声要我们信仰大神,他呢?他在做什么?现在立她为昭仪,以后是不是会立为皇后?……”

自己最心仪的女子,变成了父皇的枕边人。他简直血红了双眼,昔日的温文尔雅完全不见了,整个人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要把自己或者他人彻底点燃!

不能饶恕的痛苦!

无法原谅的欺骗!

双重的背叛。

从小没有生母,贵为太子爷温情缺乏,可是,现在自己竟然又被最爱的两个人同时抛弃。付出慈爱的父皇,那个细心体贴,温柔善良的少女……不见了,生命中最美好的两样,顷刻间全部化为了泡影。

又见新台3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动手的,乒乒乓乓,碎落了一地的花瓶,古玩……其中许多都是父皇赏赐的,一些还是自己前两天去朝拜他时,他赏赐的。当时,父皇给的赏赐,连李玉屏都悄悄咋舌。现在才明白,他是做贼心虚!

他是愧疚,所以企图用金银珠宝堵住自己的嘴。

可是,再多的赏赐,能抵挡得了这样无情的伤害?他生生剥夺了自己心目中多年的慈父形象!彻底坍塌了自己对他的全部的敬仰。

高太傅不停地躲闪着随时可能砸到脚背上的碎片,李奕等人更是侯在门外,根本不敢有任何的语言。

甚至连劝解都不敢了。皇帝要一个女子,当然不费吹灰之力。而且,高太傅这么多年,自然也了解罗迦的强势个性,他要的东西,根本就无人可以阻止他。

“她是喜欢我的,明明是喜欢我的,是父皇强迫她……是他强迫她……他抓了她,逼她就范……她本该是我的……”

“她不是你的!她其实跟你没什么关系!”

“就是我的!父皇这样是乱伦,她是他的养女……她决不可能喜欢他……我要见芳菲理我要亲自问她,她难道真的愿意做什么冯昭仪?”

“陛下圣旨一下,她做不做都由不得她,再说那个女子不爱荣华富贵?”

“太傅,你说,为什么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个出来阻止的?这算什么?难道他们忘了自己的大神?甚至李大将军,他都这样,他完全顺着父皇,他真是一个谄臣,到今天我才知道,他根本就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奸臣,比乙浑更加混蛋,枉我那么敬重他……”

李大将军深受罗迦宠信,君臣有非一般的默契,尤其是在女儿的婚事上,得以许配东宫,他的显赫一时无两,对罗迦就自然分外感激。而且他又不知道芳菲的真实的身份,所以在皇帝纳妃这样的“家事”上,他自然会鼎力支持他了。

又见新台4

“太傅,这可不行,这是亵渎北国的大神,我要阻止此事,一定要阻止!”

“你怎么阻止?”

太子一时无言可答。

“殿下,你万万不可乱来。在北国,除了大祭司,谁也无法阻止此事。可是,若是被大祭司知晓,不但芳菲完了,必死无疑,陛下也会遭到很大的诘难,北国必然会引起不可想象的内乱。这样的后果谁负担得起?你负担得起么?”

高太傅想,再说,罗迦既然敢冒这天下之大不韪,肯定早就做好了准备。

可是,太子这一刻,却迁怒到了许多人身上,觉得那个所谓的岳父,李玉屏,统统都是自己的敌人,统统都在跟自己作对。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对自己好,就如林贤妃,三王子,随时随地都在算计自己。

父皇要自己娶李玉屏,本身就是一个阴谋,一个可怕的阴谋。

他歇斯底里,又语无伦次:“我要赶走李玉屏……赶她走……”

高太傅大惊失色:“殿下,为什么?太子妃贤淑温柔,她又没犯错……”

“她是奸细,是父王安插在身边监视我的奸细……她是奸细……滚,叫她滚……”

“殿下,请你冷静。”

“我还要怎么冷静?你们一辈子都在叫我冷静,叫我忍,忍忍忍,我忍来忍去,不是被谋害就是被欺骗,有什么意思……”

高太傅忽然抬起手,重重地一耳光就掴在他的面上。

他惊呆了,却也立刻停止了歇斯底里的哭嚎。

高太傅声音沉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自你六岁起,老臣就开始教导你。对你付出的心血,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多得多。可是,你为了区区一个女子,竟然如此不识大体,东宫的屹立不倒,你的安危,你知不知道凝聚了多少人的心血?你现在大吵大闹算什么?是要毁掉自己这一切?如果陛下知道了,会饶恕你么?”

迁怒太子妃

太子颓然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年轻的脸上浮起一丝憔悴的惶恐。

“殿下,冯姑娘只是陛下为你请回来的一个医生。她治好了你,你们之间的关系也就到此结束了。你该记着的是陛下对你的恩义和父爱,而不是去仇恨他!陛下从来不曾答应过你什么,是你自己僭越了!”

太子呆呆的,一声不吭。

良久,他才疲惫地吐出几个字,挥挥手“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高太傅长叹一声:“殿下,这宫里,必须步步为营,小心谨慎,你今日失态了。”

他摇摇头,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殿下,你这几日先好好休养,老臣明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