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里,现在以她为尊,但是,这主意,她从去年冬天想到现在,几个月了,都没有办法。什么招式都用过了,美人计也罢,新鲜人也罢,歌舞也罢,琴棋书画也罢……一度,连米妃自己都暗中怀疑,弘文帝是不是——阳痿了!

哪有看到美人如此,却无动于衷的?

某一次,她急了,利用了占卜巫术,央了一道人卜卦为借口,说要去北武当探望冯太后。

谁知,弘文帝勃然大怒。

什么手段都用过了,最后的结果,是她几乎被降级,罚俸半年。

再也不敢尝试了。

一个机灵的妃子说:“呀,姐姐,我倒有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

“皇上不是要得龙子了么?算算时间,就该是五月前后啊,我们应该去恭贺。”

米妃一想,可不是。

弘文帝,总不会拒绝让人去恭贺他的儿子吧?

反正到时,文武百官都会去的。再去几个妃嫔又能如何?

在众人的推举之下,她又硬着头皮去求见弘文帝。

立正殿,春柳依依,白玉兰方才开罢,两边都是鲜艳的花树。

弘文帝登基以来,这里不曾出入过任何的妃嫔,纵然是昔日的乙贵妃受宠时,也从不敢踏入这里半步——人人知道,弘文帝严守祖宗规矩。

产子10

弘文帝登基以来,这里不曾出入过任何的妃嫔,纵然是昔日的乙贵妃受宠时,也从不敢踏入这里半步——人人知道,弘文帝严守祖宗规矩。

这也是鲜卑贵族们忠心拥戴他的一个原因之一。他们认为,在对待女人和贵族们的态度上,新帝的态度,远远胜过先帝,更令他们放心,可靠。

就拿“立子杀母”这项基本国策来说,弘文帝直到现在,也不曾提出任何的废黜意见。好些大臣感到不安,多次试探了陛下的口风,但是,每一次,都得到了他们想要得到的答案。

因为血洗神殿,废黜祭祀法令,和先帝的裂痕,在悄然弥补。

老贵族们,对弘文帝,显示出了前所未有的向心力和忠诚度。

弘文帝走到一棵柳树下面,风吹来,柳枝吹在他的脸上,柔媚清新,春暖花开。

他深深吸一口气,听得太监通报:“陛下,米妃娘娘求见。”

他走出去,米妃盛装,跪在地上:“臣妾参见陛下。”

他淡淡道:“你有什么事情?”

米妃这才发现,弘文帝已经换了一身便装。

她知道,这表示,弘文帝又要微服出远门了。

她鼓起勇气,说明来意。

弘文帝这一次并未大发雷霆,相反,脸上还有了一点笑意:“不用了!小王子出生,人人都会有封赏。以后,后宫女眷们,彻底取消去北武当度假的制度。”

米妃彻底懵了。

“米妃,朕这三年发愿斋戒,你可以清点后宫,看看那些适龄的宫女,合适的,就遣送回家,允许嫁人,以免贻误青春……”

简直是一道晴天霹雳。

“甚至,米妃你自己……若是你愿意,也可以出宫,无论是再嫁还是回家,朕会令内务府,终身供应你的用度……”

米妃跪在地上,简直如在做一场噩梦。

产子11

米妃跪在地上,简直如在做一场噩梦。

怎么可能听到这样的消息?

她惊得不能自已:“陛下……臣妾到底犯了什么错?臣妾已经跟了您十年了……”

弘文帝叹息一声:“也罢。取舍在于你。朕只是怕耽误了你这一生。”

米妃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远。

是马蹄声,弘文帝出宫了。

这一年,他率领文臣武将,再一次去北武当消夏。

虽然提前了一个月,但也是名正言顺。

龙子即将诞生,帝国的继承人,马上就要向臣民们问好了。哪个大臣敢提出任何的反对意见?

上山的时候,芬芳四溢,北武当,漫山遍野一派的绿色。

浅的,深的,鹅黄色的,墨绿的……

原来,绿色的世界,比冰雪的世界,漂亮那么多。

弘文帝深深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看到对面草地上蹒跚的女子。

金色的太阳一览无余地照射在她的身上,除掉了厚厚的冬装,只露出异常凸出的肚子,行动之间,如一只笨拙的企鹅。

但是,他觉得美艳不可方物——如世间最最巨大的诱惑,充满了一种令人怦然心动的魅力。无数的夜晚,他想起就要血液沸腾。

她整个人沐浴在春光里,脸上也如阳光一般灿烂。

自己的孩子,马上就要出世了。

一个月?二十天?

他激动得不能自已。

芳菲正在林间散步,忽然听得红云惊喜的声音:“天啦,太后,您看,多可爱的东西……”

青草间,两个毛绒绒的东西,胖的十分蠢笨,憨憨的。

原来是两只雪白的波斯小猫。

红云抱着跑过来,芳菲正要伸手去摸一下,张娘娘笑道:“红云,还不抱远一点?小动物的毛进入了娘娘的鼻孔可就不好了……”

产子12

红云吐吐舌头,赶紧后退一步。

芳菲还是伸出手:“没事,就摸一下,好可爱的小东西。”

软软的毛,慵懒的声音,仿佛吃撑了的小孩儿,圆滚滚地走不动。

“红云,这是哪里来的?”

“是啊,多可爱,以后给小孩儿玩儿,瞧呀,胖嘟嘟的,它们跑不快,小孩儿一下就捉住了。”

宫女吃吃的笑。

小猫咪,也是初生的婴儿呢,何等的玉雪可爱,如两团茸茸的毛球,蜷缩起来的时候,不是发出喵喵的声音。瞧,那眼珠子,多么明亮,如绿色的宝石一般。

芳菲转头,看到老大老大的一捧花,几乎将来人的脸孔遮挡:“芳菲!”

就两个字,他满脸的喜悦。

福至心灵,第一次懂得送花给女人,没有精心的准备,是从山上随手拔的,那么多的野花,他精心挑选过的,大朵的、艳丽的、灿烂如朝霞的……每一样,都是世间之最美。

花掉在地上,只盯着她的肚子。

仿佛第一次看到怀孕的女人。

“陛下,今年怎么提前来度假了?”

“芳菲,人家都说,生育是女人最痛苦的时候,我当然要陪着你。”他喜形于色的补充,“芳菲,你不要怕,我一直都会陪着你。”

其实,这里陪护的人够多了。专业的医师,产婆,侍卫,宫女。

期间,也没什么大悲大喜的事情,情绪缓和。

她自己都清楚,这一次,一定没有任何的危险。

但是,初为人父的喜悦让弘文帝固执,伸手代替宫女搀扶了她,如守护神一般:“回了平心里一酸,忽然觉得有点脆弱。

说一点也没有期待,也是矫情的。

哪一个女人临盆的时候,不希望孩子的父亲在身边守候,关切呢?

这是女人一生中最软弱,也是最尊贵的时候。

产子13

人生人,吓死人。

彼时,医疗技术落后,在破腹产之前,甚至解放之前,妇女的生育致死率是非常高的,有相关数据统计,几乎高达1/4-1/3;也就是说,古代妇女,生育的时候,死亡率是一个非常吓人的鬼门关。

在鬼门关边转悠,男人当然更加要负担起父亲的责任。

不管爱不爱,这是女人的天性决定的。

大自然是残酷的,取了亚当一根叻骨造了夏娃,从此让她依附于男人——女人怀孕了,不能行动,不能工作,不能采集食物,野兽来了跑不快,风险来了,躲不开——所以,就有权利获得特殊的保护。

不然,谁肯延续下一代的生命?

这于女人,是巨大的代价。

弘文帝,自然心甘情愿,偿还这样的代价。

将之认为是上天的垂怜——第一次,觉得上天如此恋爱自己,得到的,比损失的多得太多了。

他问:“芳菲,你说孩子叫什么名字好?”

她摇头:“我想不好。你说呢?”

他呵呵地笑:“我问了很多汉人文士,但是,觉得他们取的名字,不是生僻,就是诘屈聱牙。我都不喜欢。”

“那就简单点吧。”

“我也认为简单点好,朗朗上口。”

“对了,这次来,我问了李奕,他也算有学问的人了,他说,对孩子而言,平安喜乐最为重要。我思虑了一番,欢,宏,都是好名儿……”

芳菲问:“欢?宏?”

“人生欢乐,志向宏伟,岂不是很好?”

志向宏伟的人,一般,人生都不会很好吧!

“难道让孩子叫欢乐?岂不是很奇怪?”

“欢乐?我也觉得奇怪。或许,叫欢欢?或者宏宏?”

宏宏?

红红?

芳菲不满意,径直地摇头。

产子14

芳菲不满意,径直地摇头。

“好好好,我们再想,一定想一个很好很好的名字。芳菲,你安心……你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了,我会完成的……嘻嘻,以前不读书,现在才知道读书的重要性,要大俗大雅,还真是难上加难呢!”

他忽然又自言自语:“芳菲,以后,我们真该多多重用有学问的汉人了,若是汉朝的大臣们,那么济济一堂的儒生,取这样一个名字应该不难吧……”

芳菲不置可否。皇帝的名字,大臣们总是绞尽脑汁让它生僻。

“也罢,自己的孩子,自己取名最好,也管不得什么学问不学问了。”

芳菲瞧了他一眼,这时的弘文帝,就不像一个皇帝了,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已。

青草是绿的,湖水是绿的,就连别墅的屋顶阳台上,都开出绿色的爬山虎一类的花来。

日子过得那么美满幸福又惬意。

弘文帝觉得,这个夏日,仿佛都在仙境里畅游。

某一天早上,他搀扶了芳菲正要出去走走,忽见她皱起了眉头,露出痛苦之色。

他惊了,大声地喊:“来人,快来人。”

产婆们训练有素,围过来的时候一点也没有慌乱。

随时准备好的热水,柔软的布,剪刀,药物……一应俱全。

所有人被摒弃在外。

唯有弘文帝,听得里面惨痛的呼声,推门进去。

没有人敢对皇帝下命令。

床上的女人,满头大汗,嘴里咬着一块布条。

不是不害怕的,某一次,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少不更事,大发雷霆,将身边的男人赶走。

一直睁大眼睛滴寻找,于最最痛苦的时候找他——狠狠地找他。

“你们去找陛下……我要见陛下……”

我要见陛下!

不要他去别的地方。

产子15

我要见陛下!

不要他去别的地方。

她不知道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只是害怕,害怕被遗弃的命运——自己和孩子,一并,都不为他所欢迎。

瞧啊,那床头重重的一击,摔碎的玉佩。

玉碎,心也碎了。

孩子被吓得不敢跟父母见面,知道自己不被欢迎,就悄悄地走了。

她在痛楚的混乱里大喊,咬牙切齿:“陛下……我要陛下,你们去找他……找他呀……”

“我在这里……在这里……芳菲,朕在这里啊……没有离开,从未离开……芳菲,别怕……”

弘文帝心惊胆颤,仿佛自己身子也在疼痛。

从不知,女人生孩子,是如此可怕的一件事情。

“芳菲,芳菲……不要怕,我在……别怕……”

温暖有力的大手,温柔深情的目光。

他还是他……她分不清楚。

忘了这一路来的辛苦。

仿佛是月亮入怀的一个梦想,曾经最最渴望,最最热切地期待过的一刻,终于到了。

脑子里忽然放松了。

但是,巨疼一阵一阵。

她嘴唇也紫了,忽然紧紧攒住他的手,狠狠地咬住。

“天啦,陛下……”

一股鲜血流出来,顺着她的嘴角。

弘文帝咬紧牙关,阻止了产婆的惊呼。

痛楚入骨,却也欣喜入骨。

她的声音平息下来,渐渐地,就没了声音。

仿佛某一种东西,从自己血肉里剥落。

浑身都轻松了。

情感也轻松了。

背负了很久的一切,生理上的痛苦,心理上的压力,情感上的煎熬,忽然就如释重负了。

上帝何其残忍不公,他给了女人一生的原罪,背负着——

如今,总算解脱了!

彻底解脱了!

仿如某一次的新生,再世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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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太后?!

仿如某一次的新生,再世为人。

她在孩子的啼哭声里,几乎晕厥过去。

“芳菲……芳菲……”

耳边模模糊糊的,仿佛这喊声那么熟悉,经历了千年万年,耳畔咋听似的。

“陛下,陛下……”

她要睁开,眼前是花的,终究是用尽了力气,完全看不出那温柔的呼唤。

那声音都是一模一样的,如神殿血战之后,自己倒在血泊里,那双手,那么温柔地搀扶自己。

意识瞬间错乱了。人生也错乱了。

弘文帝急白了脸,扑上去。滴血的手,也没有此时的惧怕。心仿佛在颤抖,芳菲,天啦,芳菲她怎么啦。

就连看到孩子的喜悦也被冻结了。

尤其是她嘴角的血,那么恐怖地凝结。

“不好,快救娘娘……娘娘怎么了……”

“快救娘娘……”

“没事,娘娘没事……娘娘这是太累了,没事……那血……陛下,那是您的血啊……”

他急晕了头,忘了,那是她咬着自己的手留下来的。

产婆的手放在芳菲的鼻息,额头,走了一圈:“陛下,娘娘很好。非常健康。母子都很平安。”

“天啦,陛下,您的手……”

弘文帝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咧着嘴,笑起来。

自己的血,和芳菲的血,融合在一起。瞧啊,她的脸上,此刻还满是血迹呢。是嘴角擦出去的,涂了满脸,刚才,正是因此,被吓了一大跳。

真真是感同身受,仿佛孩子,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呢。

这才转头看孩子。

“陛下,您看,孩子多好多精神呀……天啦,他居然睁开眼睛了,瞧,他的眼珠子……这孩子,生下来就能睁开眼睛……真是少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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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太后2

他双手发抖,伸出去,竟然不敢抱那个襁褓里的小东西,它在金色的襁褓里挣扎欢笑,跳跃……不不不,是在哭泣,冲着他哭泣,要人关心。要人爱怜,要把全世界的目光都拉到自己身上!

岂能允许任何的疏忽?岂能让父皇的目光,长长久久地,一直只看妈妈,不看一眼自己呢?

弘文帝凝视这小东西。他双手颤抖,一再地把自己的姿势调整到最好,生怕有些微的闪失。

这就是自己的儿子了?

这就是自己最精华中的骨血了?

它竟然单独变成了一个小人儿,多奇妙的事情。

他哈哈大笑,一把抱了起来,欣喜若狂:“芳菲,芳菲……你看,儿子,我们的儿子……”

她满脸都是汗水,并未真的晕过去,只是疲倦,无比的疲倦。

挣扎的疼痛彻底耗尽了她的力气,身子软绵绵的。

弘文帝把孩子抱着俯身:“你看,芳菲,你看这孩子,他的眼睛,多像你,好像啊……”

小东西的眼睛模模糊糊,如一只灰老鼠。但看得出长手长脚。

“芳菲,他的鼻子像我,嘴巴像我,哈哈哈……就睫毛像你,你看,刚出生就这么长了,还有头发,瞧这小孩儿的头发,好软……”

如一个小孩儿,在玩着自己的心爱的玩具,他不时哈哈大笑,手舞足蹈。

芳菲也看着那孩子,那么健壮。心里不是不畏惧的,盼望了那么久,期待了那么久,历经了两次的失去,终于迎来这个孩子。

她睁大眼睛瞧他。

孩子仿佛感受到了妈妈的爱怜的目光,哇哇地哭起来。

“吓,芳菲,他在跟你打招呼,儿子在叫你呢……快叫妈妈……妈妈……哈哈哈,怎么不叫呢?叫一声听听……”

“他是饿了,饿了……陛下,你出去一下……”

他一怔,站在原地。

皇后?太后3

他一怔,站在原地。

她的声音很低:“陛下,这一个月,我想,亲自哺乳这个孩子……就这一个月……”

弘文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外面,早有奶妈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