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觉得对方神色不太正常,当下拒绝:“抱歉我今天没空,而且那个案子我已经不想调查了。”

少年冷笑:“如果我非要说给你听呢?”

“什么?”

一语未了,江铎抬腿猛将他踹到了地上。

雨伞滑落,被风吹到路边,江铎在大雨里狠狠踢打李思,边打边问:“我妈录了两次口供给许亦欢作证你知不知道?邻居郑阿姨给许亦欢作证你知不知道?验伤报告清楚明白你知不知道?!许亦欢没有自杀你很不满意是不是?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崩溃!”

拳头像密集的雨滴砸下,李思鼻青脸肿惨叫连连。两个保安闻声跑来救人,江铎被他们按在地面,污水沾了满脸。

“有病…神经病!”

“李记,要不要报警?”

李思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一会儿让他滚蛋!”他气急败坏,一手指向江铎:“我警告你,如果再敢骚扰我,我一定把你送进看守所!”

说完匆忙离开,踉踉跄跄,在路边找到自己的小车,埋头钻进去,拧动钥匙,起步挂挡,迅速撤离。

江铎挣脱保安的桎梏,死死追上。

李思被后视镜里阴鸷的少年吓得心慌不已,错乱中竟不小心拐弯逆行起来。

大雨倾盆,车鸣喧天。

江铎紧追不舍。

一辆桑塔纳没料到突然有人逆行,来不及躲闪,迎面撞来,李思拼命打方向盘调转车头,车子撞进了绿化带中。

后面一阵急刹车,仿佛还有一声沉闷的撞击,在这嘈杂喧嚣街头令人毛骨悚然。

李思推门下车,开桑塔纳的司机冲上来抓住他咆哮:“你怎么开的车!你他妈害老子撞人了知道吗?!”

他看着车灯惨白,少年躺在大雨里,像一只被射落的黑色飞鸟,孤单沉默,快要随水融化。

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江铎在医院住了几个月, 那场车祸把他伤得不轻,别的地方都能慢慢养,但头颅骨折导致视神经受损,手术醒来双目失明, 只剩微弱光感, 医生说很难再恢复视力。

那会儿岳琴精神很差, 半死不活,老太太和聂东不敢让她知道, 于是先瞒着, 等情况好些再说。

家里接连出事, 沈老太深受打击, 尤其江铎是她那么看重、那么寄予厚望的外孙, 好好一个人, 都快高考了, 居然犯浑跑去清安打架, 给自己招来这么大的灾祸。

“你这个傻孩子, 真是太傻了!”沈老太在他病床边又哭又气:“你把那个记者打一顿又有什么用?我知道你是为了许亦欢,可她呢?自从你出事以后她来看过一眼吗?她们许家闷不吭声连个屁都没有!你爸造的孽, 跟你有什么关系?何况江岩已经死了, 他们还想怎么样?!”

江铎面无表情地听完, 并没有半点反应, 他猜许亦欢根本就不知道他出车祸的事, 许芳龄和许永龄放话说两家人再也不是亲戚, 自然表示撕破脸, 不会再和他们扯上任何关系,这一点他心里明白。

至于他自己,自打失明之后就没再找过许亦欢了。躺在医院这段时间想了很多,眼睛也许治得好,也许治不好,反正今年的高考完了,他和许亦欢也完了。

说到底他是江岩的儿子,江岩把许亦欢害成这样,他有什么资格见她?何况他现在是个瞎子,别给人家添麻烦吧。

如此想来,江铎似乎已经下定决心,接受眼前的事实。

可惜没过两天,某个周日的午后,他在睡梦中依稀听见一个女孩的说话声,就在他的床边,隐隐约约,似梦非梦,他一下惊醒,脱口直喊:“亦欢!”

着急地伸手探去,摸到一个细软的手臂,女孩子的手臂。江铎欣喜若狂,眼泪差点掉下来。

可是女孩儿吓了一跳,缩回胳膊,问:“你醒啦?”

那声音分明是聂萱。

江铎不肯相信,强行又喊她:“亦欢!”

聂萱哭笑不得:“什么呀…你再这样我就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铎愣在那里,渺渺茫茫,恍惚间这才突然觉得痛起来,整颗心都被撕碎了那般,每一秒都是难以言说的绝望。

真不知那段时间是怎么熬过去的。某日听见外婆和医生在病房外说话,声音激动道:“我外孙才19岁,他将来是要考名牌大学的!你们说他治不好…不是毁了他吗?!”

沈老太显然不肯认命,等江铎从清安市医院出院,她就带着他全国各地到处找医生,发誓一定要给他看好。

可惜断断续续治了一年,并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他只能依靠光感看见一片巨大的模糊的影子,没有色彩,没有轮廓,只能感知光的存在。

起初江铎心里还抱着几分幻想,说不定哪天醒来他突然又能看见了——呵,谁知道呢?老天不会这么整他吧?

可随着时间推移,经历过暴躁、惊惧、消沉和绝望之后,他不得不接受现实,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不再奢望命运眷顾。

“别折腾了,”他对沈老太说:“送我去盲校吧。”

总要找一条活路不是?

虽然这很难。尤其对于后天失明的人来说,过惯了健全人的生活,情感上很难接受自己变成残障人士。江铎亦是如此。但比起视障,他心里还有更煎熬的东西,不能细想,不能触碰,否则就像行走在悬崖边,稍有不慎就会掉入无尽深渊,受尽折磨。

他希望自己站直了,忙起来。倘若日后还有重逢的机会,面对那个人,不至于太过狼狈,太过难堪。

于是这年秋季,当同龄人开始进入多姿多彩的大二生活,江铎被送进特殊教育中心,一切从头开始。

盲文,盲杖,读屏软件,点显器,定向行走训练…他学着习惯在黑暗里摸索这个曾经熟悉无比的世界。

当他能够熟练掌握盲文后,老师建议他报考本校大专,学针灸推拿,或钢琴调律。这是所有盲校学生都应该走的最稳妥的路。

可江铎不喜欢这两个专业,他的意愿还是要参加高考,念综合大学。

高考报名与合理便利的申请表交上去,教育部门却没有批准。

老师和同学都劝他认清现状,盲人的从业选择空间本就少得可怜,虽有政府扶持,鼓励视障人士学习推拿技术,但在九十年代以前盲人大多还是以算命卖唱为生,好不容易盲人按摩逐渐得到社会认可,既然有了赖以为生的渠道,为什么不能安安稳稳的吃这碗饭呢?

当然,钢琴调律是另一条新的出路,只是还没有推广起来。大多数盲人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宿命是成为一名按摩师。

“虽然有盲人考大学的先例,但考了也白考,高校缺乏无障碍设施,也没有相关师资和教材,谁敢收你?就算让你顺利毕业了,又有哪些单位敢用你?到头来还是得做回针灸推拿,何必浪费时间呢?”

江铎听完并不反驳,他只是回去以后默默地联系了事务所,然后委托律师向法院起诉教育局,要求他们遵守《残疾人保障法》第54条规定,给予他平等的考试权和受教育权。

聂萱就在这次真正服了他,眼睛都瞎了还能这么折腾,可见这人内心有多强大。

教育局接到法院通知后立刻开会讨论,又组织残联和卫生部门对他的个人情况做综合评估,最终同意申请,高考当天为他单独设立考场,并使用盲卷答题,考题与全国卷一致,只是时间会延长一些。

六月底高考放榜,江铎查到分数,总分六百多,和他心中逾期的差不了多少。

虽然考得不错,但如大家所说,愿意接受盲人的学校屈指可数。

除了某师范特殊教育和某中医药大学外,似乎没有更多选择了。

转来转去,还是针灸推拿。

盲人真的不能读普通专业吗?

江铎不认命,志愿表上一意孤行地填报了综合大学。

所以你们猜,他最后去了哪儿?

***

那年盛夏,江铎最终被清安大学法学院录取,校址在清安市泽阳区,与聂萱同校。

他改了名字,随他外婆姓沈,沈明,算是一种希冀。

为了尽量不给同学添麻烦,他没有选择住校,九月开学前,聂东和沈老太来到泽阳,在学校附近给他租了一套公寓,开间户型,带厨卫和阳台,采光很好。

聂萱羡慕得抓心挠肺,私下悄悄跟他说:“你也太逍遥了吧,自己一个人住…诶,以后我能带同学来你这儿蹭地方吗?”

江铎闻言愣了下。

又听她说:“顺便让你多结交几个朋友啊。”

他想了想,略笑道:“可以,只要不扰民就行。”

“不扰民不扰民,都是好孩子,你放心。”

开学当日天朗气清,一大早,聂萱从宿舍出来,步行十分钟,绕到锦瑟花园去接江铎。

“喂,我到楼下了,”她给他打电话:“你还要多久?”

江铎说:“我已经下来了。”

“哦。”她左右看看,到秋千架前坐下,打着哈欠,懒洋洋地挂在那里等。

没过一会儿江铎从楼道出来,乘着朝阳微光,清清爽爽,背着双肩包,手拿盲杖,不紧不慢往前探路。

聂萱起身上去打了个招呼,他莞尔一笑,表情有些抱歉:“不好意思,这几天要麻烦你了,不过你放心,我很快会熟悉路线的。”

聂萱打量他,脑子里突然冒出四个字,温润如玉。诶,这人的脾气和秉性什么变这么好了?

“没事,不麻烦。”她随口应着,忍不住又端详他几眼。

原本聂东让她在学校多多照应江铎,早上接他上学,有事没事搭手帮个忙,聂萱多少牺牲了自己的时间,心里并不是很乐意。

要知道弱者接受旁人的帮助,久而久之容易形成依赖,甚至变成理所当然的习惯。她可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做圣母,私心里已经暗暗琢磨到时候要用什么借口推脱过去。

几天后,应该说在聂萱耐心还没耗尽之前,也还没有想到借口之前,江铎突然告诉她,以后上学不用接了,这些天他已经把路记熟,靠自己就行。

聂萱懵懵的,如此一来,倒有些放心不下。次日照样早起,去锦瑟花园,远远跟着他,十分钟的路程大概走了二十分钟,期间有两次险些拐错地方,也不知他心里害不害怕,杵着盲杖孤零零的身影,看着真叫人…不忍。

出于一种莫名的心理,聂萱默默跟了几天,确保他安全无误。那□□露清风,看见他坐在街边吃早点,白色小奶猫玩性大发,不停在桌下抓他的裤脚,早饭吃完,江铎摸出钱包买单,再弯腰摸摸小猫,轻轻一笑,清朗如月。

只可惜他不知道那猫是什么颜色。

就这样,秋去冬来,天气渐凉,江铎在学校有同学和志愿者帮忙,生活过得还算顺遂。

某个周六的深夜,聂萱突然想起他。彼时聚会刚散,学校宿舍大门紧闭,一帮人醉得七荤八素,没地方去,聂萱索性找到江铎,看他能不能收留一晚。

那会儿他早已经睡下,接到电话默了片刻,答应让他们借宿。

同行的女孩直夸他脾气好,性格更好。聂萱心想你们是没见过他刚失明时那副喜怒无常的样子,能变成现在这样也真算奇迹。

江铎把床让给女孩子,男生们有的打地铺,有的躺沙发,横七竖八倒头就睡。

那以后每逢聚会聂萱都把江铎叫上,他虽不热络,但也不会拒绝,一来二去和大家混熟了,人缘倒越来越好。

不仅如此,渐渐的,聂萱发现自己的舍友好像对江铎产生了好感,总时不时地提到他,还拐弯抹角打听他的消息。

某天夜里她躺在上铺看书,耳机里塞着音乐,切歌的时候静了几秒,她忽然听见另外两人正在谈论“沈明”,当下一愣,摘掉耳机屏住了呼吸。

“你是真喜欢他还是可怜他?爱情和同情一定要分清楚啊。”

“唉,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就觉得他高高帅帅的,说话也很有礼貌,老实讲没有好感是假…还有平时大家出去他总是一个人待在角落里,不声不响,眼睛又不好,真的很让人心疼。”

“那你可要认真考虑啊,毕竟他是残障人士,你和他在一起会受到很多议论的。”

女孩忙叹气:“是啊,我也担心这个,而且如果被我妈知道肯定会打死我的!”

“打死也正常,哪个父母会希望自己女儿找个盲人?以后还得你照顾他。”

“嗯,我朋友也这么说,都劝我别那么傻,条件不错找个什么样的不行…但我真的不介意啊,再说又不是谈婚论嫁,不用那么在意条件吧?”

正聊着,忽然听见一声嗤笑,聂萱从上铺探出半个脑袋,眉目之间神色很是嘲讽:“怎么你们说得好像人家就一定会看上你似的?哪儿来的自信啊?”

两个室友愣住。

聂萱被她们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气得直翻白眼,半真半假笑着:“有件事你们可能不知道,他刚失明的时候有个女生来医院看他,校花级别的那种,家里特有钱,那女孩想带他去美国治疗,他愣是没答应。这种骨头硬的人啊,虽然眼睛瞎了,但也不会随随便便饥不择食的,你说对吧?”

室友脸色无比难堪,面子上过不去,当即掏出手机:“行,我现在就问他,看他怎么讲。”

女孩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阳台打电话,细细软软的声音传来,万分温柔,没过一会儿她回到寝室,神色却异常惨淡。

显然一切不言而喻。聂萱会心一笑,悠然倒入床铺,心情甚好。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日子这么过着,原本也算轻松自在。

寒假来临, 江铎和岳琴要回老家过年, 聂东带着聂萱开车一同随去。

熟门熟路,下车进村, 聂东提着年货走在岳琴身旁,转头笑呵呵地对两个孩子说:“外婆最喜欢热闹,看见你们回来肯定高兴坏了!”

聂萱不以为然, 告诉江铎:“我看最高兴的是我爸才对, 脸都快笑烂了。”

他没搭腔。

聂萱瞅着他:“喂,本来今年我妈让我去她那儿过的, 要不是怕你一个人无聊, 我才不来乡下。”说着嘀咕一句:“省得你外婆又说一些有的没的让人别扭。”

江铎面无波澜, 好似充耳不闻,聂萱有些不快, 扯扯他的胳膊:“我在跟你说话, 你想什么呢?”

他稍稍回过神:“抱歉, 刚才没留意。”

聂萱奇怪地打量他。

慢慢走到外婆家,她提醒:“这里有院门,要跨门槛,你注意抬脚。”

这么说着,顺势将他牵住。

男生的手指修长干净,冰凉如水, 聂萱忍不住握紧:“怎么像冰块一样?你很冷吗?”

“还好。”

还好才怪。

聂萱瞧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好像魂魄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 也不知在紧张什么。

等进了家门才知道,原来他舅舅岳海也在,昨天刚回来。

自从江岩死后,岳琴的精神一直不大好,岳海因为许芳龄和许永龄的关系,自然很少和家里联络,顶多年底按时寄钱给老太太,或偶尔打个电话问候两句。

江铎很久没见他,整个人有些紧绷。

中午吃饭,席间只有聂东热情地陪岳海闲聊,岳琴不大说话,老太太也只顾给江铎和聂萱夹菜,不怎么搭理儿子。

“这两年生意不好做,开店亏了些钱,我老婆一直不高兴,隔三差五挑事儿和我吵架。”岳海一边喝酒一边向聂东倾诉:“我也快四十了,和她结婚这么多年,鞍前马后,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难道我不想多挣钱吗?运气差有什么办法?现在防我跟防什么似的…”

聂东唯有顺着这话稍作安慰:“夫妻哪有不吵架的,过完年早点回去,哄哄她,别这么僵着伤感情。”

岳海打了个酒嗝,叹道:“我也好久没回来了,趁这个机会多陪陪妈,说到底老婆也是外人,血缘至亲才最可靠。”

沈老太闻言当即冷笑:“我看你是没地方去了才不得不回来吧?日子不好混了就想起我们是血缘至亲,你早干什么去了?”

聂东见老太太生气,忙笑道:“一家人难得团聚,过年高高兴兴的,开心能长寿!”

沈老太憋了一肚子火,听不进劝,直瞪着岳海:“你也别跟我扯那套,我早看出你不是个东西,阿琴出事,江铎出事,你躲的远远的,我带着江铎全国各地跑医院,跑了整整一年,你这个做舅舅的帮过什么忙?啊?”

岳海支支吾吾不敢回话。

“要不是人家聂东不离不弃地照拂着,我都不知道这日子要怎么活!”沈老太随手抹了把眼泪:“反正我不指望你养老,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孝子,以后大家各过各的,你穷也好富也好,自己受着,我是不会管你了。”

说完饭也不想吃,起身离席,回屋去了。岳琴神色冷淡,听他们争吵也没什么高不高兴的,喝完汤放下碗筷:“我去歇会儿,东哥你们慢慢吃,一会儿我来收拾。”

“好,你休息吧。”

聂萱被这一出搅得有点心烦,撇撇嘴,告诉聂东:“爸,我也吃饱了。”

她推推江铎:“要不要出去走走?”

江铎摇头。

聂萱无所谓,自个儿挪到沙发看电视去。

聂东留在桌上和岳海喝酒。

江铎默不作声地静坐在旁边吃菜。

“老太太怎么能这样…我也是没办法啊!”岳海喝得面红耳赤,对着聂东掏心挖肺:“自从出了那件事,我他妈两头不是人,许永龄隔三差五就开骂,许芳龄也没给过好脸色,现在连老太太都这么说…我到底欠谁了我?!”

聂东微叹:“是,你也不容易。”

正聊着,江铎貌似无意地开口,问:“许亦欢呢?她现在好吗?”

岳海搭住聂东的肩,醉醺醺地摇头晃脑:“她好得很,在家待了一年,后来勉强考了个大学,跑到北方读书去了。”

江铎屏住呼吸,手指紧攥着筷子,心脏重重敲砸。

聂东说:“那孩子也挺可怜的。”

岳海摆手:“还行吧,听说交了个不错的男朋友,已经同居了,感情挺好的。”

冬日暖阳斜照,聂萱百无聊赖抬眸望去,只见江铎侧脸低垂,面色紧绷,一双漆黑的眼睛静若深潭,薄唇抿起,冷若冰霜。

午后村庄静谧安逸,岳海醉酒,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聂东带岳琴出门散步,沈老太把聂萱叫到屋里,笑拉着她的手,说:“我们家一大堆糟心事,让你和你爸爸看笑话了,千万别介意啊。”

“没事,外婆,我们现在也算一家人啦,”聂萱大喇喇的反将老人揽住:“虽然我爸和岳阿姨没有结婚,但他们一直生活在一起,和夫妻也没什么差别不是吗?”

沈老太听着高兴,愈发笑得欢喜:“要这么说,我觉得还可以亲上加亲,干脆你嫁到我们家好了呀!”

聂萱瞪圆眼睛张口结舌:“哎呀,外婆,您又乱开我玩笑…”

沈老太瞧她脸红,似有小女儿羞涩的姿态,心里笃定了几分,小声问:“萱萱,你老实说,到底喜不喜欢我们家江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