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已经来了一会儿了,只站在门口听,越听越觉得好笑。他不爱管朝堂的事情,就是因为那些大人们的心思实在是太复杂,他受不了成天跟他们绕弯子,打太极。他本人虽说对阮吟霄全无好感,但凭借这么多年的了解,也觉得通敌叛国这样的罪名实在是差强人意得很。

说那个人玩弄权术,搞乱后宫,祸害无知少女,他倒是举双手赞成,卖国?开什么玩笑。

“哟,早啊,几位大人!”楚荆河叼着一根草梗儿,穿得宽大肥厚的袍子,颇像市井里的小混混。

那三人回头一看是阿斗,顿时冷了脸,有口无心的回应。

“姐,我听说那个奸相被抓了,是不是真的?反正殿上的大人连同我都看他都不顺眼,你直接把他杀了算了。”楚荆河也不行礼,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来,顺便把不知哪个人的茶水给喝了。胡由狡气得抖了一下,气道,“楚大人,朝廷大事不是儿戏,请你不要信口开河!”

“哦,你也知道这不是儿戏啊?”楚荆河吐掉嘴里的草梗儿,蹲到跪着的胡由狡身边,“那太后说让裴凌南去查,你们为什么不让?”

“裴…”胡由狡刚开了个口,就被楚荆河一把捂住嘴,“别跟爷整那些场面话,爷在道上混的,不吃你那一套。”胡由狡气急败坏地去掰他的手,他却捂得更紧,胡由狡渐渐喘不过气来,眼见着老命都要搭上了。

楚荆河这才松了手,悠哉道,“你们也别推来推去了。我给你们一个法子。裴凌南是我的人,这件事由我们御史台出面查。不查个水落石出,我这御史大夫也就不干了。”

三人中,李元通最沉不住气,巴巴地问,“楚大人此话当真?”要知道,御史大夫绝对是个肥差。不仅与六部尚书齐尊,还直接隶属于皇上,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

承天太后见那三人都不说话,轻轻瞪了楚荆河一眼,面上仍淡淡地,“既然大人们都没有异议,那哀家就吩咐御史台去查了。丞相为百官表率,新政的掌舵者,不能缺失太久。哀家只给御史台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若不能水落石出,楚大人,你脑袋上的官帽,就要摘下来了。”

楚荆河行礼,“臣遵旨,谢太后隆恩!”

裴凌南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刚睁开眼睛坐起来,就被沈流光和双双胡乱地套着衣服。

“谁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双双一边给她梳头发,一边说,“朝中传来消息,说什么刑部死了一个人,丞相被连夜弄进了天牢里面。秦大人和楚大人现在都在大堂里等您呢。”

裴凌南一听坏了,连忙俯身要去拿鞋,沈流光已经蹲下来,帮她把鞋穿好。

裴凌南感激地冲他笑笑,又对双双说,“你们怎么不早点叫醒我?耽误了正事可怎么办?”

双双委屈地扁了扁嘴,“本来是要叫的,可是少爷堵在门口,不让奴婢进来嘛。”

裴凌南微愣,想象不出来沈流光堵人是怎样的一种光景。

沈流光伸手过来,帮她把领子上的扣子扣好,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好了,快去吧。”

裴凌南不再多想,匆匆地跑了出去。

楚荆河和秦立仁一直等在前堂。秦立仁喝了第三杯茶,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便用目光四处寻着刚刚那个说“马上就把少夫人叫起来”,但直到现在还没出现的丫环。楚荆河好像耐性更差,冲着沈贺年就说,“老头,是不是你儿子把你儿媳妇藏起来了?怎么慢得跟乌龟一样。”

沈贺年听了,马上“啊呸”了一声,“你才是乌龟!他们小两口感情好,抱一抱,亲一亲,时间自然也就过了。”

“爷不管他们平时怎么缠绵,现在火烧眉毛了!”楚荆河嚷嚷了起来。

裴凌南跨进堂中,气喘吁吁道,“来…来了。对不起…起起晚了。”

秦立仁立刻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虽然等得久了一点,但毕竟是他们一大早就跑来人家的家里打扰,欠周到在先。他刚想作个揖,楚荆河已经冲了过去,大吼道,“你这个死女人居然还有心情睡觉!老子一夜没睡,一大早就来你家了!”

裴凌南白了他一眼,“你自己睡不着能怪谁?难道你一夜没睡阮吟霄就会被放出来了?”

“你!”楚荆河被噎得无话可说,秦立仁忙打圆场,“不要吵架,好好相处。凌南,这件事情皇上也很重视。他派我协助调查,并要我转达他不相信丞相会通敌卖国,请御史台一定要将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沈贺年咬了个果子,吹了吹胡子,“哼,说得容易。”

裴凌南在屋里踱了两步,凭她的直觉来说,这件事情肯定是宁王的阴谋。他嘴上说要自己秘密调查,实际上早就打算把梁承安弄死,借皇室宗亲们的手来抓阮吟霄。耶律璟那狐狸大概认为她跟阮吟霄颇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交情,想让她眼睁睁地看着阮吟霄遭难而束手无策。

就目前的情况看,确实是束手无策。昨天她连梁承安的面都没有见到,根本没有线索。

她想了想,终于说,“我得去问丞相几件事。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恐怕他本人比我们清楚。”

“我和你一起。”秦立仁走到裴凌南身边,两个人一起看向楚荆河。

楚荆河摆了摆手,“别看我!我约了天香楼的小娘子看戏,才没有那闲工夫去天牢找晦气。”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两三下就没影了。

花事十三

裴凌南和秦立仁各自一顶轿子,往皇宫的方向行去。

行到市集上,听到嘈杂声,裴凌南便掀起小窗上的帘子来看。只见路边一个小摊旁围着很多人,还有好多人在一旁排队。裴凌南便问旁边轿子里的秦立仁,“秦大人,你可知道那摊子上卖得是什么新鲜的玩意儿?”

秦立仁打开帘子,回头看了一眼说,“哦,大概是美人图。”

“什么美人图?”

“哦,裴大人不知道吗?以南朝宫廷里的三大美人为素材所画的图,最近的销路不错。昨天我也想去买那幅醉卧沙场,可惜没有了。”

裴凌南疑惑地皱起眉头,“以前怎么都没听说南朝有这等人物?”

“以前南北朝关系不好,消息也互不往来。这次和谈之后,重新划定了界限,边境贸易也重开了。最关键的是,这次三美中的一美随着翁照帆去了燕州,所以美名就传开了。”

“哦,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让秦大人也倾目?”

秦立仁大笑起来,连忙摆手,“不是女子,不是女子。是三个绝顶美的男子。这次随翁照帆去燕州的是新近被选为天下第一美人的宫廷乐师玉蹁跹,另一个是南朝金陵城的都指挥使越香凌。”

“名字听起来都像是女人。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来头就大了,以后再告诉你。”秦立仁卖了个关子,便笑着放下了帘子。

裴凌南本身就不是什么好奇心重的人,对美的人向来又有免疫力,所以没有再追问。到了天牢里,阮吟霄居然爱理不理地摆一张臭脸,言下之意就是要他们都回去,他什么也不会说。

秦立仁劝了又劝,牢里面那个就是不肯说话。

裴凌南看着阮吟霄日渐消瘦的脸,急在心头,面上只能淡淡的,“好,你不说,就让我来说。牢里面关着的那个人确实是梁承安,他因为受不了宁王的酷刑,就做了假证来诬陷你,最后还不明不白地死了。你怀疑杀了他的另有其人,但是你不想把那个人说出来。”

阮吟霄微讶地看着她,秦立仁也愣了,“凌南,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知道翁照帆这个人素来耿直。他的亲信也必定不是什么小人。宁王既然信誓旦旦地说握有证据,那证据不是假的,便是被屈打成招的。本来我也不确定梁承安的死跟宁王有没有关系,但是看丞相这个态度,应该是这几天与狱卒攀了些交情,有了线索。”

阮吟霄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嘴角挂上一抹笑意,“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现在是你得意的时候吗?”裴凌南瞪了他一眼,“你快说,是不是有人偷偷来看过梁承安?那梁承安很有可能就是被那个人杀的。”

“只怕你不会想听到那个人的名字。”

“你说!”

阮吟霄缓缓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她。

裴凌南接过来看,发现是宁王那天交给她的纸条,上面写着“刑部大牢,梁承安”。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墨香,极为熟悉。裴凌南心里咯噔一声,想也不想,就转身跑了出去。

“凌南!凌…”秦立仁还要再喊,阮吟霄说,“别喊了,她去找那个可能是见了梁承安最后一面的人。”

“吟霄,你们两个到底卖的是什么关子啊?”

阮吟霄敛了神色,“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默默地潜伏在朝中,又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将非常可怕。”

裴凌南一路狂奔回家,抓着双双便问,“少爷呢?少爷在哪里?”

“少…少爷…?去小屋教孩子们读书了。”

裴凌南二话不说,又朝着小破屋的方向跑,远远的,她就听到“子曰…”“子又曰…”的读书声。跑近了,她看见沈流光站在破屋之中,一身装束并没有什么特别。他一直在笑,眼神也很温柔。

说起来,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这样,永远笑着,好像这是他唯一的情绪和表情。

沈流光看到她,微微有些惊讶,点头打了个招呼,并没有打算停止讲课。倒是认真听课的孩子们偶然发现了裴凌南,便纷纷起哄,“姐姐来了,姐姐来了!”

裴凌南被小孩子们簇拥进屋子里,隔着一段距离看着沈流光。她的掌心还握着那张纸,那纸上的墨香她隐约还能闻到。

这墨是普通的墨,那香却不是一般的香。

有几个人会把金贵的香粉洒进墨汁里,调匀了,然后再写字?

她知道的人里面,只有沈流光这么一个。

“凌南,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穿的太少着凉了?”沈流光要去解身上的衣服,裴凌南按着他的手,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把纸张拿了出来,摊开在他面前,“这香,你熟悉吗?”

沈流光疑惑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丁点的惊慌,“这纸怎么会在你那里?我还以为丢了。”

“这么说你见过这纸张?。”

沈流光笑道,“当然,我拿过这张纸,你落在家里了。”

裴凌南讶异于他的镇定,只能补充,“它是从死去的梁承安那里找到的。”

沈流光愣了一下,“所以你怀疑我暗中去找过梁承安,然后杀了他,好把丞相的事情抖出来,是吗?”

“如果你不能给我别的解释,我便会这样想。”

沈流光笑了一下,“我没有可以解释的。”

裴凌南心里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收起纸,“那么沈流光大人,本官现在正式地通知你,你需要去刑…”

“刑部大牢是吗?我会去的。”沈流光把手里的《论语》放下,蹲下身子,温柔地对孩子们说,“哥哥可能有几天不能来教你们读书了,你们要把今天的功课好好做完,还要把教的那几段都背下来,好吗?”

“好!”孩子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异口同声地说。

沈流光站了起来,“可以了,走吧。”

裴凌南亲手把沈流光送进了刑部,刑部的官吏都目瞪口呆,“裴裴裴大人,你你你真的确定吗?”

裴凌南看了沈流光一眼,握紧手中的纸条,“麻烦大人。”

刑部的官员只得来领沈流光,“沈大人得委屈你了。”

沈流光经过裴凌南身边的时候,突然小声说,“凌南,我很难过。”

裴凌南愣住,回过神来的时候,官员已经把他带走了。

人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裴凌南虽然向来铁面无私,办案的口碑很好,但是这事牵扯的两个人一个是沈流光,一个是阮吟霄,流言就传得很快很微妙了。

宫女甲说,旧爱果然是旧爱,新欢只不过是个炮灰。

宦官乙说,这边忙着帮着帮旧爱洗冤,那边眼睛都不眨地就把新欢抓了起来,果然是裴大人的风格。

官吏丙说,你们知道什么?裴大人明显是为了给丞相报仇。那牢里的俘虏若不死,丞相的事情就不会暴露了。

禁卫丁说,沈大人那么好的人,裴大人怎么下得去手!苍天无眼!

这传着传着,绕了一圈回到御史台的时候,裴凌南听到的版本很言简意赅,裴凌南是个不守妇道的坏女人。她心中介怀沈流光说的那句话,想来他也有些误会了,想去刑部找他说清楚,可是事到如今,又能说什么呢?

她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出宫回家,可回了沈府就更不得了了。

沈贺年闹着要上吊,全家人都在拉他。老爷子看到她回来,直接哀嚎了起来,“他娘啊,我们流光怎么这么可怜,娶了这么个白眼媳妇啊…我死了算了,你们别拦我!”说着就要去蹬凳子。裴凌南连忙帮着下人们拉,可是老头倔强得很,说见不到沈流光就绝不下来。

裴凌南正束手无策的时候,又一个祸头子来添乱了。

花事十四

秦书遥是自己冲进来的。但看到沈家大堂上的热闹景象之后,立时有些愣住。她没想到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伎俩不是女人的特长,连老男人也爱用。

但愣怔完之后,她便破口大骂,“裴凌南,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在你被太后指给宁王作妾的时候,是谁挺身而出救了你?你现在倒好,亲手把他送到刑部大牢里去了。你到底有没有心?你到底是不是人,你…”

裴凌南坐在椅子上,索性任由她骂。

沈贺年也不上吊了,目瞪口呆地盯着秦书遥。

沈家的人,对秦书遥倒追沈流光的事情还是很熟悉的。沈贺年依稀记得,流光小子当年在太学也算是个人物,虽然长得马马虎虎,但是极为有才,脾气又好,暗恋他的小姑娘不少。当中最疯狂的就是这个秦书遥了。

送花写情诗,爬墙兼跟踪,一件没少干。

秦书遥骂累了,沈家的下人便好心地送上茶水让她解渴,缓缓气。

“你想证明流光是无辜的,光在这里骂我,是没有用的。”裴凌南见她终于消停了,才开口说话。

“你错了!裴凌南,我告诉你,去大牢的那个人不是流光,而是我!”

裴凌南愣住,沈家上下所有人都愣住,而后沈贺年终于从凳子上跳下来,指着秦书遥说,“她来过,昨天她来找过流光!”

秦书遥说,“流光说那张纸或许是重要的东西,本来要亲自送去给你,我说要回皇宫,可以顺便带给你,他便把纸给我了。其实我是自己偷偷去了天牢看梁承安,看你要到底要搞什么名堂。可他那个时候还是好好的!”

裴凌南还没开口,沈贺年已经叫了起来,“抓她,快抓她!她才是最后一个见到梁承安的人,我儿子是无辜的!”

秦书遥到沈府,本就是来澄清事实的,所以她很清楚裴凌南肯定会把她带回刑部。她看向裴凌南,却发现裴凌南深深地看了沈贺年一眼,那一眼非常快,若不是恰好,她可能也不会发现。

仅仅是一瞬,裴凌南便恢复如常,对秦书遥说,“既然如此,秦大人,你知晓本官会依照律法办事。”

沈流光坐在牢房之内闭目养神,牢房外极轻的一声,他却听见了。

“这里虽说偏僻,也不要总是冒险来见我。”

“是,但属下有急事要禀报主人。秦书遥果然去沈家澄清了,夫…裴大人正把她带到刑部来。”

沈流光笑起来,“叫夫人无妨。她也算帮了我一个大忙。”

“是。属下还查到,南朝派出的那两个人马上就要到上京了。承天太后正召集几个亲信大臣商量对策。”

沈流光叹了口气,“我早就说过,沈括这件事办得不漂亮。落下把柄不说,南北两朝的上位者都惊动了。”

“沈括将军也是为了主人着想。”

“你走吧。在我出天牢之前,不要再见面。也告诉沈括,小心行事,不要再出什么纰漏。”

“是。”极轻的一声,外面的那个人就消失了。沈流光沉思了一会儿,微微侧头,看到裴凌南正站在牢房外面。他吓了一跳。

裴凌南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让狱卒把牢门打开,自己俯身走了进来。

沈流光冲她笑,“这里很脏很乱,你还是不要进来的好。”

裴凌南在他面前蹲下来,认真地看着他,“流光,你为什么不把秦书遥的事情告诉我?”

“秦书遥没有杀梁承安的动机。我不想把无辜的人拉下水。”沈流光说,“何况,总要有人对梁承安的死负责。不是丞相,就得是别的任何人…”

沈流光没有说完。因为他的嘴,被裴凌南用手捂住了。

“我想让你知道,我并不是因为丞相才对这件事情特别紧张。南帝残暴,他可以用任何借口向北朝发难,梁承安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官吏,但他毕竟不明不白地死在我们北朝的大牢之中。他是翁照帆的亲信,翁照帆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你应该还记得阮思温大人的下场吧?”

沈流光微微点了一下头。

“流光,我既然嫁给你,便和你一条心。抛开御史的身份不说,我绝对相信你是无辜的。但我是朝廷命官,是被太后委以重任的监察御史,我不能放过任何一点点的证据,也绝不冤枉任何人,这点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她的眸光晶亮,神情里有强烈的期待。这让她看起来有一种刚毅的美丽。

“恩,我相信。”沈流光伸手抚了抚她的脸,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吻她。

她慢慢地闭上眼睛,感觉他的嘴唇印在自己的唇上,辗转,碾磨。柔软的,湿热的,缠绵的,像是天空中棉棉的白云,又像夏日里下过雨的荷塘。

“咳咳咳。”有人在牢房外面低声咳嗽了两声,忘乎所以的两个人这才清醒过来,迅速地放开彼此,各自脸红喘气。

裴凌南不敢看沈流光,便往牢房外面看,见林素琴站在那里。

“林大人,有什么事吗?”她奇怪地问。

“南朝来的使臣快要到上京了。太后急召裴大人前去,本官找了许久,听他们说你来天牢了。”林素琴微微笑道。

“我这就来。”裴凌南起身,整了整衣服就往外走,走到牢门口的时候,又回头说了一句,“流光,你等我。”

沈流光微微怔住,那边牢房的门上了锁,裴凌南和林素琴便一起走了。

其实他想出去,有千万种方法,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但忽然之间,他什么都不想做了。他想看这个小丫头怎么来救他,怎么为他拼劲努力。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好像还有淡淡的脂粉香气。他轻轻地笑了,刚才那个吻,算是一种征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