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凌南却无心观赏美景,她直愣愣地看着前面的那个背影,心中满是猜疑。太像了,怎么会这么像?从走路的姿态,身形,说话的声音,甚至是那双眼睛…

她不断地否定着自己的猜测,沈流光死了。他就算活着,也不会是南朝的崇光皇帝。崇光皇帝那么美,那么遥不可及…可是她心中却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希冀,如果他是,裴大就能亲眼见一见爹了。但如果他真的是…她又会如何?

赵显一直在叫裴凌南,裴凌南却在出神。

阮吟霄推了推裴凌南,裴凌南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是,陛下。”

“裴大人可是旅途劳累?朕见你脸色不太好。”

裴凌南抬头,匆匆看他一眼,又低下头说,“陛…陛下,臣忽感身体不适,能否允许臣先告退?”

北朝的群臣凑在一起议论纷纷,大概是从没有见过这么无礼的使臣。

谁料赵显却点头,“好,你回去好好休息。晚上的宴席请一定参加。”

“皇上!”翁照帆叫了一声,赵显却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那,臣先告退。”裴凌南迅速地退出了队伍,站到一旁。

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皇宫行去,沈括和越香凌站在街角,担心地看了裴凌南一眼。越香凌说,“老将军,我看皇上是坐不住了。我是说万一,裴大人知道了皇上就是沈流光,会怎样?”

沈括一脸哭相,“你说能怎样?肯定不会轻易原谅皇上的。派去的人全都没有见到她,她一定以为皇上狠心地抛弃了他们母子…不,不是不会轻易原谅,而是根本不可能原谅。”

“但,皇上似乎心意很坚决。说起来,皇上的身体…”

“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到时候,翁大人等老臣肯定会竭力反对。皇上留与不留,应该说留得住或是留不住,都要面临很大的挑战…早知如此…唉…”沈括摸了摸额头上的皱纹,“是我不好。”

越香凌安慰他,“走一步看一步吧。”

裴凌南回到驿站,裴大正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地吃糕点。那些糕点精致漂亮,不像是从街上买回来的。她询问铁蛋,铁蛋支支吾吾地说,是从宫里传来的糕点。

“宫里?可是我并不认识…”

“裴大人想说不认识本官么?”越香凌从门外走进来,对裴凌南轻轻一笑。

守卫驿站的南朝士兵们惊得俯身行礼,“大大大,大人!”在他们眼里,越香凌一向清高,不要说北朝的官员,就算是本朝的高官,也很少有这个面子,能让他主动来见的。

“越大人!”裴凌南高兴地站了起来,拜了拜,“好久不见!您一切都好吗?”

“好,都好。”越香凌想了想又说,“裴大人呢?这些年过得一定很辛苦吧?”

“没有的事。一切都好。”裴凌南摸了摸裴大的头,“光儿,快喊叔叔。”

“叔叔好!”裴大喜欢长得好看的叔叔。

因为裴大的长相太过惹眼,为了旅途平安,裴凌南让他戴着一个遮住上半部脸的小面具。可越香凌光是看裴大的皮肤和小嘴巴,就知道和当年的崇光皇帝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这位是…这位就是…”他本难掩激动的情绪,可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下跪好,还是站着就好。他很清楚,眼前的这位是崇光皇帝的长子,也是崇光皇帝目前唯一的儿子。

裴凌南笑了笑,“流光的孩子。还有一个女儿,这次没有带来。”

“纵使我身在南朝,也听说了许多关于这两个孩子的传闻。裴大人,您真的辛苦了。”越香凌俯身行礼,吓了裴凌南一跳,“越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越香凌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但又什么都不能说,只好笑了笑。

两人坐下来,边喝茶边聊天,越香凌问,“晚上的宴席,令公子会参加吗?”

“大人说笑了。光儿这次随行只是游玩,他哪有资格参加国宴呢。”

“他…”越香凌看了裴大一眼,对裴凌南恳切地说,“就算他不能参加国宴,也把他带进宫里吧?我不参加国宴,刚好带他到皇宫里转一转。”

“这…”

“娘,您就答应了吧。这位叔叔看起来像个好人。而且孩儿一个人呆在驿站里面,肯定也闷得慌。”裴大咧嘴笑了笑,眼睛像是天边的启明星一样。

裴凌南终于答应,“那就麻烦越大人了。”

南朝的皇宫内,一位端庄大方的女子正在御花园里剪花枝。她虽然面带微笑,但眼睛里面有淡淡的愁苦,气色也不是很好。一个宫女匆匆地跑到她身边,“娘娘,使臣进城了!”

女子放下剪刀,着急地问,“可看到北朝的礼部尚书了?”

“看到了,看到了!一个很有气势的女大人,还跟国丈顶嘴了呢。”

“她…长得如何?”

“只是个普通的清秀女子。”

女子重复了一遍宫女的话,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手帕擦手,“准备一下,本宫要去大殿。”

“是,娘娘!”

赵显刚刚坐下,就听到内侍禀报,皇后娘娘来了。

他翻开书桌上的折子,“宣。”

翁怡君缓缓步入大殿,给赵显行了礼,“臣妾见过陛下。”

“皇后来了。快请坐。”

翁怡君坐下来,忽然不知如何开口,“陛下的龙体好些了么?臣妾听御医说,这次的风寒来势汹汹。”

“不碍事,皇后不用挂心。”

翁怡君抿了抿嘴唇,“陛下,其实臣妾来,是有一事相求。”

赵显不解地看着她,她继续说,“臣妾无德,不能替陛下诞下龙子。陛下已经登基五年,不能再膝下无子,臣妾恳请陛下下旨选秀,以填充后宫,延续皇室血脉。”

“如果是这件事,皇后之前也提过多次了,朕暂时没有这个打算。”赵显低下头,专心地批注奏折。

“陛下!”翁怡君忽然跪到地上,赵显吓了一跳,连忙命身边的内官去扶。

翁怡君摇头,“请陛下屏退左右,臣妾有话要单独对您说。”

赵显挥了挥手,殿上所有的人便都退了出去。他走到翁怡君面前,要亲自把她扶起来,“皇后,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翁怡君按住他的手,“臣妾知道,有一位女子一定能够陪侍在陛下左右,为陛下解忧。只要陛下点头,便由臣妾出面。”

“是谁?”

“北朝的礼部尚书,裴凌南。”

赵显大惊,“皇后,你…”

“臣妾知道,臣妾都知道!裴大人那双天下绝顶的儿女,正是陛下您的亲生骨肉!陛下!裴大人和皇子此刻就在南朝,您还要等到何时?”

赵显叹了一口气,还是把翁怡君扶了起来,“皇后,恐怕她不会原谅我。”

“为什么?难道拥有陛下的圣心,还不够吗?”翁怡君握了握拳头,“陛下初登基的时候,朝廷内外一片反对之声,光是暗杀就有十数次之多,九死一生,不能找回他们母子,难道不是为了他们着想?好不容等到逆党肃清了,长江水患,前太子暴动,陛下□乏术,可是陛下不是数次派人去北朝了吗?”

赵显摇头,“她没有认出我。恐怕派去的人,都没有见到她。”

“那便由臣妾向她解释。无论如何,不能让陛下的骨肉落在民间,落在北朝。现在国家安定,陛下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不是吗?”

“皇后不要着急,此事需从长计议。”

“陛下!”

“朕比任何人,都盼望那两个孩子,到朕的身边来。但是皇后,朕欠他们母子太多了。这些年来,一刻都没有尽过丈夫和父亲的责任。朕就算想要弥补,也要他们母子点头才行。不要再多言,退下吧。”赵显疲惫地挥了挥手,翁怡君行礼,离开了大殿。

花事二十八

裴凌南穿戴整齐,走出驿站,越香凌早已经在那里等候。

“我先把小公子带走了。裴大人路上小心。”

裴凌南点了点头,蹲在裴大的面前,“光儿,你要听越叔叔的话,不要调皮捣蛋。这里是金陵城,不是上京城,懂了吗?”

裴大点了点头,“娘,孩儿知道了。”

“去吧。”

越香凌向裴凌南点头示意,然后牵着裴大走了。裴凌南内心虽然有些不安,多看了裴大的背影一眼,仍然俯身上轿,赶赴南朝的宴会。

宴会在皇宫中的仁政殿举行。

来之前,裴凌南就听阮吟霄说了。这次的南北议和并不是南朝大部分大臣的意思。在狂妄自大的南朝人看来,北朝不过是教化未开,女人当家主政的落后国家,根本没有实力与强大的南朝相抗衡。且不说贸易的主动权掌握在南朝人的手里,南朝握有珍贵的丝绸和茶叶等物品,单说在崇光皇帝的治理下,国力日盛,就是攻打北朝也绰绰有余,所以崇光皇帝议和之举遭到了老论大臣的极力反对。

阮吟霄说,这次的和谈,不会那么容易。

裴凌南下了轿,便撞上了刚刚入宫来的南朝的几个高官。之所以说是高官,因为他们都穿着正一品的红色朝服。裴凌南很恭敬地见礼,那几个高官却冷哼了一声,径自离去。

裴凌南刚刚入仕的时候,北朝的女官制度还没有实施多久,所以这种冷嘲热讽的待遇,她早就习惯了。

她跟在那几个高官后面,往仁政殿走去。宏伟的宫宇,灯火通明,像是一座巨大的琉璃宫灯。她越往上走,越感受到南朝皇宫的历史厚重感。箜篌琴筝,像发自于山泉的泠泠之音,殿上的舞姬彩袖翻飞,在音乐声中翩翩而舞。

她被带到末席,和几个女官结伴而坐。女官们有的眉头紧皱,有的哀叹不已,有的则愤愤不平地抱怨,“大人,南人太过分了,凭什么让我们坐在这里?我们的官职可不输给那些上座的官员啊。”

裴凌南却悠然自得,“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见招拆招,乐得清闲。急什么?众姐妹真斗不过几个老匹夫不成?”

她这么一说,女官们的心安定下来,又如在北朝时一样,谈笑风生起来。

对面席座上安排座位的南朝礼部官员看见了,有些悻悻染。本来把她们赶到角落里,是想气她们一气,最好当众离席。可是那个领首的女官来了以后,女人们的士气一下子就高涨了起来。

翁照帆从这个官员的身边经过,拍了拍他的肩膀,“急什么?一群乌合之众而已,来日方长。”

所有的官员都到齐之后,崇光皇帝和翁皇后才入席。翁怡君特意向裴凌南那里看了一眼。虽然有一副不甚出众的长相,但举止很有章法,眉目之间有一股英气,和别的女子很是不一样。

酒过三巡,南朝的官员率先发难,“听说北朝今年出现灾荒,国库收入不及我朝的三分之一,如此国力,还谈什么重开贸易?”

阮吟霄本来与裴凌南商定的对策是,二人合力应对南朝官吏的刁难。可是现在,他们的座位被错开,阮吟霄坐在上首,裴凌南坐在角落,根本没办法通气。阮吟霄只得开口说,“天灾人祸,是人力无法避免的。前几年长江水患,南朝的国库还不是亏空了?我以为,我朝没有亏空已经是大幸了。何况贸易一事,对于两国来说是互惠双赢,跟国力似乎也没有多大关系。”

赵显向那个发难的官员看过去一眼,那官员吓得连忙低头,不敢再说。

赵显见还有官员要说话,便朗声道,“今日是为北朝的使臣团接风洗尘的。朕有令在先,不许谈国事。众卿可听清了?”

“是,陛下。”南朝的官员齐声说。

赵显点了点头,问殿上,“玉官来了吗?”

皇帝的话音刚落,乐师都安静了下来。殿外响起了几声有节奏的铜铃声,接着一个白色的身影如一道弧,飞身跃入大殿中。那个女子虽然戴着面纱,却可以推测她的容貌极美丽,蛾眉螓首,一双眼睛勾魂摄魄。她的脚踝上系着铃铛,腰带上也挂着铃铛,手中的长绫末端也结着铃铛。

她的舞蹈,不需要音乐,一举一动,都会牵动铃声响动。偏生这响动连成一段极精妙的旋律,让观赏的人,都忍不住拍起掌相合起来。

这一段舞的精妙在于动中取静,静中有动,虽然只有一个舞者,却跳出了热闹和欢快来,缓解了刚刚殿上的气氛。

最后一个动作结束的时候,满堂喝彩。舞娘揭下面纱来,露出绝色的容颜。

赵显笑着问阮吟霄,“丞相,我朝第一舞者的技艺如何?”

“妙极。我在燕州的时候,看过玉大人的玉堂春,当时便惊为天人。花之洛神,当之无愧。”

在座的北朝官员这才反应过来,殿上的舞者原来不是女子,而是南朝的乐官玉翩阡。顿时席上发出了一声声的惊叫。玉翩阡的点绛唇微微一扬,四下谢礼之后,便跃出了大殿,消失无踪。

宴席总算在一片合乐声中结束,虽然和谈的事宜毫无进展,但在崇光皇帝的震慑下,南朝的官吏好歹没有再发难。

宴席散了之后,阮吟霄被南朝的几个老臣叫去,他们大概都是阮思温大人的旧识,想与阮吟霄叙旧。裴凌南饮了酒,也不急着回去,便在御花园里面走了走。她仰头看着月亮,思念在远方的女儿,同时也忍不住抬起手腕来,看明月流金。那场大火之后的第五个年头,她对那个人的思念非但没有丝毫的减轻,反而深重起来。那一年短短数月的时光,于她,却是一生中最珍贵的回忆。

她摸着手镯,轻声说,“流光,我一定会把我们的孩子好好地养大。”

“你怎么在这里?”身后有人说话,裴凌南迅速地转过身去,看到一身便服的崇光皇帝,立刻行礼,“陛下,惊扰圣驾,臣惶恐。”

赵显仔细观察她的脸色,轻柔地说,“没有的事,朕只是路过这里。刚才席上见裴大人喝了些酒,不要紧吧?”

“谢谢陛下关心。”裴凌南觉得酒气上涌,有些晕眩,便用手扶住头,“陛下,臣忽感不适,先告辞…”

“朕让人送你。”

“不用了,臣认得路。”裴凌南摆了摆手,可刚走了两步,脚步便有些虚浮。

赵显上前几步扶住她,她却有些不胜酒力,昏睡过去。赵显正要把她抱起来,忽听得一声,“陛下!”便看见阮吟霄几步跑到他面前,俯身道,“裴大人恐怕不胜酒力,由臣送她回驿站就好了。”说完,不由分说地把裴凌南从他的手中接过,抱了起来。

赵显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身影远去。他说不出,他连把她留下的话都说不出口。他要怎么向她解释这一切?她听了之后,会觉得那是一个荒诞可笑的故事么?

他苦笑,随即问身边的内官,“越大人此刻在何处?”

“陛下,已经在花园里等候多时了。”

赵显点头,“你们都退远一些,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近前来。”

“是。”随从们俯身后退,纷纷远离。

赵显向花园步行而去,待看到站在花园里的那个小小身影时,便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他的手指因为太过激动,而在微微的发抖,那个他日思夜想的孩子,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

裴大四处张望,不知道那个好看的越叔叔怎么忽然不见了,脑袋转到正面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人向他走过来,立时有些害怕,“站住!你是谁?”

赵显生连忙停下,柔声道,“我见你一个人在这里徘徊,是不是在找什么?”

裴大皱着眉头,小嘴撅起,“我干嘛要跟你说?”

“也许我能帮你呢?”赵显极想要抱抱他,却强忍住了,只是笑着问,“你为什么要戴着面具?那么好看的脸,不是可惜了?”

裴大警觉起来,后退了两步,“你到底是谁?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我干爹是大官,他会治你的罪!”

“我是…”赵显差点脱口而出,“我是你爹”,最后却只能换成,“你爹的朋友。”

谁知裴大听了,竟一下子冲过来,扯住他的手臂,“你,你认识我爹?真的吗!”

赵显的衣服被裴大抓住,一时有些愣怔。他内心酸涩,面上却只能微笑,“认识。我们是好朋友。”

“你,你有我爹的画像吗?我想见一见我爹,哪怕一眼都好!”裴大巴巴地望着赵显,眼眶通红,“我一出生我爹就死了,我娘虽然总给我说他的事情,可是爹的样子好模糊,我想知道他长什么样,我想至少要记住爹的样子…”

“对不起…”赵显忽然伸手,猛地把裴大抱进怀里,“对不起孩子…我欠你太多太多了…”

“叔叔?”裴大觉得有水珠子落进自己的衣领,疑惑地问,“叔叔,你是不是哭了?我娘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叔叔你比我还大呢。”

“对不起,让你见笑了。”赵显放开他,轻轻拭去眼泪,“我虽然没有你爹的画像,但我知道你跟你爹长得很像。我也多年没有见他,很是想念他,所以能让我看一看你的样子么?”

裴大很认真地想了想,“虽然被我娘知道,她会生气,不过因为你是我爹的朋友,就给你看一看吧。”他伸手摘掉面具,露出一张洁白无瑕的脸。赵显怔怔地看着他,仿佛见到了当年小小的自己,不由得伸出手,轻抚他的脸颊。

赵显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一句都说不出口。如果可以,他不愿自己是崇光皇帝,他只愿是沈流光,陪伴在他们母子身边,一家人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

现如今,他留不得妻子,又没资格开口认这个儿子,情何以堪。

“叔叔,我该回家了。我跟铁蛋儿说,让他这个时候在宫门等我呢。”裴大戴上面具,赵显连忙帮他把固定的丝绳系好,“回去的路上小心,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叔叔再见。”

“再见。”

赵显站起来,目送着裴大向远处跑去。那一声叔叔,简直要揉碎他的心。他多想听他喊自己一声爹,多想把他高高地举起来,给他所有的宠爱。但他更害怕他知道真相。因为现在,在这个孩子幼小的心中,他的爹没有抛弃过他们。若有朝一日,这孩子知道了一切,恐怕会受到巨大的伤害。那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陛下,您为什么…”越香凌从一旁走出来,叹了口气。

“子襄,你知道吗?朕虽然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们,想把他们留在身边,可又反复地告诉自己,或许这样就好。他们不知道朕还活着,朕给凌南的,是五年前的那段回忆,那个时候朕对她是好的。朕害怕朕在她的心中死去,朕害怕自己的儿女恨自己。如果当初没有离开,如果这五年陪伴着他们,朕现在就不会如此痛苦。可是,朕这一生何尝能按自己的意愿去活?”

“陛下。”越香凌心中也不好受,只能低头行礼。

“陛下,不好了!”内官在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叫道。赵显重新把面具戴上,“什么事大惊小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