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正常。”

“我总觉得太安静了,不像赵康的作风。”

“我们小心行事。”

对面席上,楚荆河也在密切地关注着宁王耶律璟的一言一行。

宴席进展到一半,礼部的官员说,“下面,由掌乐司献舞。”

喧闹的仁政殿顿时安静下来。知道内幕的南朝官员都等着看好戏,而不知道内幕的外国使臣,见身旁的人全都安静了,也好奇地等待着接下来的表演。

花事五十一

琼花宴顾名思义,是借百花绚丽之名,祈祷国泰民安,国运昌宏。

玉翩阡挥了一下手,大殿上的乐师便弹奏了起来。而后,舞娘鱼贯而入。她们身上用了不同的颜色,隐喻各种不同的花朵。难得的是衣服还做得极为精致漂亮,让人赏心悦目。

乐音优美,彩袖翻飞。在座的众人无不看得津津有味。

玉翩阡在门口等裴凌南,待看到被宫女带来的裴凌南的时候,愣是吓了一跳。他是吩咐皇后帮忙用牡丹的艳丽来打扮,可没想到打扮出来的效果让他着实惊艳了一把。

大红色本就不容易穿出气质来,何况这身舞裙所暗喻的牡丹还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傲气。

但恰恰就是裴凌南,彰显了这种独特的傲气。

“玉大人!”裴凌南被玉翩阡看得极为不自在,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玉翩阡回过神来,往殿内看了看,“差不多了,你准备好了吗?”

“恩…”

玉翩阡叮嘱道,“记住心中想着快乐的事情。不要把这当做是毫无退路的一场表演,一场战斗,只把它想成是你人生中的一次愉快的尝试。”

裴凌南点头,深呼吸了一口气。

玉翩阡随即叮嘱门边的乐官,改变音乐。

音乐的曲调一变,正在殿上跳舞的舞娘便纷纷退开到两边,一个红色的影子入到殿中来。

外国的使臣皆以为会是第一美人玉翩阡来献舞,所以周围才这么安静,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女子,不由得有点失望。

可赵显却惊呆了。翁怡君很满意看到他这样的表情。

越香凌和沈括在几天前看过裴凌南的表演,不约而同的以手掩面,祈祷不要从周围听到喝倒彩的声音。

裴凌南进到大殿中,排练好的舞步却全忘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呆立在原地。玉翩阡见状,连忙打手势,让舞娘们环绕在她身边,试图带着她起舞。可裴凌南注意到殿上那么多双眼睛,带着不怀好意,等着看好戏的眼神,一步也跳不出来。

周围已经起了喧哗声,使臣纷纷向身旁的官员询问,这是不是南朝新编排的舞蹈?颇为奇特。

赵显见状,刚要开口说几句话,门外一道白色的影子跃进大殿里来,犹如一道璀璨的流星。他眉目如画,身轻如燕,于旋转跳跃间霸占了所有人的视野。使臣们大呼惊艳,噼里啪啦地响起了掌声。

赵显呼了口气,重新坐好。虽说不久前他威胁这人无论如何不能让裴凌南出状况时,还有些小小的担心,但现在看来,花之洛神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小命的。

玉翩阡执了裴凌南的手,用极为不着痕迹的方式,带着她跳出了第一步。

乐师齐奏,舞娘簇拥,玉翩阡低声指引着,裴凌南总算进入了状态,跳起舞来。

她的舞其实跳得很牵强附会,因为本来就没什么功底。然而服饰的亮丽已经周围舞娘的映衬反而让她显得有些特别。尤其在玉翩阡的陪衬下,她的舞蹈似乎更加得特别。

此时,一个屏风被搬入大殿,随即又有人摆上了笔墨。

玉翩阡轻轻一带,裴凌南便站到了书案前。相比于跳舞,她对画画更有信心,刚拿起笔,却愣了一下。只因案上所摆颜色,居然都浑浊无比,不堪入画。画牡丹必须用的红,绿两种颜色更是缺失。她有些慌乱,匆匆看了玉翩阡一眼。

翁怡君对赵显说,“皇上,好像有什么问题?”

“是啊,凌南的表情好像在说,书案上的色彩都不能用。”

“那该如何是好?”

赵显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裴凌南的头上落下汗珠,周围的舞娘见她迟迟不动作,都疑惑地看向玉翩阡。玉翩阡已经察觉到有异,但也不知如何圆场,只能用眼神示意舞娘们都不要停下来。

就在这时,裴凌南忽然端起砚台,站定在屏风前。

牡丹图是画不了了,配合牡丹图的舞步自然也就不能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手里的墨。

众人都猜不透她要干嘛,小声地引论起来。

“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舞蹈。”

“她好像根本就不会跳舞?”

“这到底是谁啊?”

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裴凌南扬手开始在屏风上挥毫。

她的字比她的画更出色,十数年的笔力,都在浑厚的字体中表现出来。她每写一个字,就有人跟着念,待那数十字潇洒挥就,连成了一首诗。

“艳多烟重欲开难,红蕊当心一抹檀。

公子醉归灯下见,美人朝插镜中看。

当庭始觉春风贵,带雨方知国色寒。

日晚更将何所以,太真无力凭栏杆。”

写完之后,裴凌南退到一边,歌舞都停了下来。玉翩阡皱眉看着屏风上龙飞凤舞的大字,一时不解。

南朝负责主持的礼部官员已经完全不知该如何继续了。不是说要画画的吗?不是要画牡丹的吗?这怎么成了一首诗?还是一首看得不太懂的诗歌?他无助地看向翁照帆,翁照帆也不知该如何解决,便看向上座的皇帝和皇后。

过了一会儿,有南朝的官员问裴凌南,“不知在屏风上题诗是何意?这诗又是何意?这舞可跳完了?画又在何处?在座的各位可只见玉大人一人在跳了。裴姑娘不会是想蒙混过关吧?”

裴凌南抬头看了赵显一眼,把砚台放在书案上,大声说,“是,我是不会跳舞。你们都看见了。”

左相悠然笑道,“既如此,本官可否判定姑娘这次的表演并不合格?”

“喂,老儿,你别欺人太甚!裴凌南在我们北朝的时候,可是鼎鼎有名的才女,不会跳舞怎么了?”楚荆河站了起来,“你会跳舞吗?”

左相神色一敛,“这位大人,这是我们南朝的事,请你不要插手。”

“我是不想插手,可是你那一副不会跳舞就是什么滔天大罪的样子,让老…我很不爽。这诗写得不好吗?这字写的不好吗?我不是听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吗?看来你这老儿肚子小得很那!”

“你懂什么?!琼花宴必以花为主题!”太尉也忍不住喊了起来,“这诗是哪门子的东西?写得不明不白的,这也能算好!?”

“你看不懂就不要说屁话,告诉你…!”楚荆河脱口欲出,耶律璟伸手拦住他,“楚大人,不要冲动,毕竟是在南朝,皇帝还没有发话呢。”

楚荆河想想也有理,狠狠瞪了对面席上的两个老头,就退回来了。

赵显见终于安静了,便问裴凌南,“凌南,为何没有作画?”

“启禀皇上,书案上的色彩都不能用。也没有红色和绿色,所以…画不出来。”

赵显心中了然,和蔼地问下首的赵康,“东宫太子说说看,屏风上所题的诗为何意?”

赵康没想到皇帝会问自己,立刻站了起来,仔细打量了屏风几眼,才回答说,“看不出什么意思来。”

赵显摇了摇头,自座上起身,在座的众人连忙都站了起来。他示意众人坐下,从书案上拿了纸和笔,走到屏风前,在诗的旁边画起画来。他的动作极为流畅,墨色的浓淡好像只取决于他的力道。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一朵水墨牡丹千层叶便在屏风上呈现出来。

众所周知,牡丹着色,则彰显富丽堂皇,而墨色牡丹,没了那层雍容华贵,却多了一种飘逸清雅,别树一格。

待赵显画好牡丹,刚刚还猜不透诗意的官员和使臣一下子恍然大悟。这诗说的,可不就是牡丹花?而早早就猜到谜底的几人,因见到皇帝亲自出马,太子刚刚又答不上来,也就乖乖地闭口不言。

外国的使臣纷纷拍手叫好,有的还当场恳求赵显把这屏风下赐。

赵显对左相等官员说,“南朝确实以礼乐治国,当初开国皇帝订立后宫须会乐舞的规矩,其根本的目的是让女子知书识礼,怀抱着一颗善良美好之心。凌南虽不善于舞蹈,但是她在诗书上的造诣,不输给任何的大家闺秀。”

楚荆河连忙说,“堂堂南朝,用舞蹈来刁难一个女子,有什么本事?何况,她与众位大臣一样,接受的是官吏教育,不是一般的女子。你们没理由拿自己不会的,来刁难人家吧?不然那什么,左相?你来跳个舞看看?”

“放肆!”左相喝了一声,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有点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

赵显执了裴凌南的手,正要再说话,舞娘中忽然跃出一个人来,手中银光闪现。

众人皆是大惊,越香凌和沈括连忙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那舞娘直扑赵显,赵显忙把裴凌南推开,一手挡住了那舞娘持刀的手。谁知舞娘的另一只手又极迅速地自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来,直直地向赵显的面具攻去。

“啪”的一声,银色的面具掉在了地上。

整个大殿一片死寂。

花事五十二

沈括一个扫腿,那舞女便倒在了地上,越香凌上前欲制服她,没想到她马上就咬舌自尽了。

越香凌看了沈括一眼,沈括沉下脸色来。很明显,这个混入的舞女,意不在取皇帝的性命。

相对于这件事,此时暴露于众人眼皮底下的皇帝的脸,显然更为抢眼。

仁政殿的安静先像是沉入了修罗地狱一般,而后,嘤嘤嗡嗡的议论声便在四下响了起来。在不知情的大臣还有使臣的心里,藏在这面具后的应该是一张无愧于花之国色天香的脸。可是如今站在大殿上的男人,说清秀有余,要说国色天香,真真是相差甚远。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的崇光陛下被冒名顶替了么?”赵康悠悠然地站起来,好像早有准备一般,眼中闪耀着胜利的光芒,“请问您能给我们个解释么,陛下?”

北朝的使臣团里,有几个见过沈流光的大臣惊叫出来,所以讨论声越发热烈起来。

赵显一直站在殿上不做声,裴凌南担心地看着他的侧脸,下意识地用两只手握紧他的手掌。他曾说过,崇光皇帝的脸,对于这个国家来说,像是信仰一样的存在。此刻暴露了真正的长相,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对于皇帝本人或者国家来说,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耶律璟自顾饮了一杯酒,好像殿上的喧哗与他无关。事实上,真正的猎人总是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安静地等待,只眼睛牢牢地盯着猎物,不让他挣脱。

“朕…”赵显开口说话,大殿上立刻安静了下来,“朕的脸确实于多年前被毁了。”

赵康讪笑道,“那为何陛下要用面具掩面,妄图遮掩事情的真相?难道陛下这个皇位,是靠脸才坐住的么?”

赵显深深地看他一眼,似毫不意外他说的话,“朕从未想过隐瞒事实。只是鉴于目前国内的形势,还不到…”

“陛下!”赵康忽然拔高声音,环看四周,“无谓的解释,还是不要了吧?这只能让在座的诸位产生更多的怀疑和…不理解。”

赵显看向那几个明明知情,此刻却一言不发的老臣。怎么会忘记这些深深根植于庙堂,并通过祖荫庇佑而得享高官厚禄的大臣们现在对他有多么不满?他自登基开始,便一直妄图打破国家被他们一派左右的局面,所以开别科,创设博学馆,选拔年轻有识的平民官吏。他一心想要把国家往健康正确的道路上引,却也在这样做的过程中,失掉了他们的心。

但皇帝,并不能够轻易地妥协。否则,便会一输到底。

翁照帆在心中叹息一声。他虽然受皇后所托,要成皇上的大事,但他本身就是出生于士族门阀的官吏,这一点无可厚非。

在剑拔弩张的沉默中,赵显平静地问,“所以,东宫想要如何?”

赵康没有回答,反而是他身边的左相起身说,“陛下,在事情彻底弄清楚以前,请先让东宫殿下…代理国政吧!”

左相的话音刚落,全场哗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当着别国使臣的面,左相居然公然逼迫皇帝让权!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楚荆河低声咒骂了一声。

“左相!”

“左相…”

“左相。”

南朝的官员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喊声,那些喊声中包含了千万种的意思。

“左相的意思是,朕失格,而东宫殿才有资格处理国家大事,是吗?”

上位的翁怡君看不下去了,站起来说道,“众位使臣,今日的琼花宴因为我国的国事而不得不提前结束,本宫派人送众位回驿馆休息,明日并备薄礼赔罪如何?”

一国的皇后发话了,使臣们再愚钝也知道该告辞了。所以纷纷起立,由禁军引着,依次序退出大殿。楚荆河临走前看了裴凌南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裴凌南却读懂了,轻轻地点了点头。

待使臣们都走光了之后,禁军又把殿上舞娘的尸体给拖了出去。

重臣大都自发地聚集到赵康的身边或者是身后,只有翁照帆,沈括和越香凌孤零零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显得无比寂寥。

裴凌南气得咬牙切齿,一国的皇帝居然被这么多大臣威胁,这要是传出去,皇帝的威严何在?赵显似是察觉了她情绪中的激动,反而抚摸着她的手背,试图安慰她。

“所以众卿,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金陵的市集历来是由商会管理,您若把商会废除,恐怕会招致大祸。”

“皇上,您应该取消别科录取,恩科取试就足够了。”

“皇上,博学馆是汇集天下学问的地方。您却没有安排任何一个重臣来担任那里的直提,与礼制不符啊!”

众臣所说,全是否认赵显执政中的改革之处。赵显越听越明白,这个国家的病症已经深入骨髓,如果国家再由这些老论大臣把持着,剥削百姓的现象将越来越严重,新的血液将永远无法输入朝堂。

翁怡君要说话,翁照帆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翁怡君明白自己毕竟只是后宫,再怎么想帮皇帝,但朝堂上的事情插不了嘴。

“取消商会,是因为城中的百姓长期受到商会的盘剥,无法自由地贸易,养家糊口。而近几年的恩科,由于体制的原因,前三甲几乎都是在座诸位大人所在家族的年轻人。博学馆本就是独立于朝堂体系的存在,朕成立它,为的是搜罗天下的学问,不为政党利用。朕认为这是对国家好的事情,并没有做错的地方。”

“皇上!”左相站了起来,俯身拜道,“您要深刻地明白,国家并不是皇帝一个人的国家。从仁德陛下统治时期开始的政治体制,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若是您一意孤行,恐怕这里的众臣,将无法再为国家尽心竭力。”

“我说左相,你这是什么意思?”沈括终于站起来,大声喝道,“你们今天在使臣的面前,当面与皇上作对,已经够丢南朝的脸了!现在还想集体威胁皇上不成?理由是什么?就因为皇上戴了面具,掩藏自己的容貌吗!”

枢密使也站起来,“臣等并不是威胁皇上,臣等只是尽心竭力地进言而已。”

“朕不会下令废止已经颁布的政令,而朕也不愿意看到与你们对立的局面,毕竟在你们之中,曾有朕的朋友,朕的老师,朕曾深深倚赖的大臣。所以,你们不用再说了,明日,朕会颁布罪己诏,同时让东宫太子主政。这样,你们满意了吗?”

“皇上!”越香凌和沈括同时叫道。

赵显抬手制止他们说出更多的话,拉起裴凌南就往外走,把殿上的众人都丢在了脑后。“流光…”裴凌南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身后,低声问,“这样不要紧吗?”

“嘘,跟我来就是了。”

见他并没有多大的惊慌,裴凌南稍稍安心了一些,乖乖地跟着他走。

走到鸳鸯湖边,赵显放开她,独自走到湖边的大石块上坐下来,双手抱住膝盖,像一个孩子。她从未见过他有如此落寞无助的背影,走到他身边,抱住他,“流光…”

“时至今日,我所有的努力,终于都化成泡影。登基的时候曾天真地认为,我和他们一样,有共同的理想,共同的抱负,可是老师,朋友,全都背叛了我…”他的声音自她的怀中发出来,沉闷而又压抑,带着浓浓的悲伤。她知道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今天的事情对他的伤害有多大,忍不住把他抱得更紧,“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

“我好累。我好想远远地离开这个皇宫,忘掉父皇临终前的嘱托,忘掉皇兄忏悔的眼泪。我想让赵康好好地活着,我想让天下的百姓都过上幸福的日子。可现在,我又觉得这些愿望都好可笑。他们居然想了这样的法子来逼我,如果我不答应,他们就要集体罢官,动摇国本。彻底毁了我的信任。”

裴凌南蹲下来,目光与他平视,声音轻柔,“所以这些年,你都是这样过来的吗?离开北朝,离开我们,独自过着这样的日子,难过和脆弱,都不能表现给任何人看。”

赵显的眼中闪着莹光,并没有回答裴凌南的问题。

“流光,我来守着你。”她握紧他的手,坚定地说,“我会用我那微不足道的力量来守护你,只要是你想做的,你能够做的,我都毫无二话地支持你,绝不怀疑。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你的本事,也没有人比我更相信,你会是一个明君。”

“凌南…”赵显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你会成为一个明君,会成为照耀所有百姓的圣光,像你父皇所期望的那样。流光,不要被任何的苦难打倒,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所以站起来,跟他们战斗到底!”裴凌南起身拉赵显,赵显慢慢地站起来,眼中破碎掉的信念,慢慢地凝聚起来。

“爹!”

“爹!”

裴大和沈阡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一人一边,抱住了赵显的大腿。

裴大说,“爹,我帮你打那些坏人!我会好好读书,好好学武功,总有一天把他们都赶出去!”

沈阡陌说,“赵康那个饭桶根本就不是当皇帝的料。那些没眼光的大臣会后悔今天的选择!爹,你不要难过,像娘说的一样,你会成为一个圣君!一定会成为一个圣君!”

赵显摸了摸他们的头,终于展颜欢笑,“对不起孩子,让你们看到爹的没用了。本来只能让你们的娘看到的这一面。”他温柔地看向裴凌南,“我差点就忘记了,我不仅仅是一个国家的皇帝,还是丈夫和父亲,我不会就这么认输。所以,直到无能为力的那一天,我都会是这个国家的王。”

“万岁万岁万万岁!”沈阡陌和裴大叫起来,裴凌南也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