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象在眼前逐渐模糊,桌上的烛光突然变得很刺眼,万俟兮不禁闭起了眼睛。

“都是过去的事了,别想了……”苏姥姥转身,拿起桌上的空药碗往外走,刚走到门槛,万俟兮的声音幽幽地从身后传了过来,“姥姥,她是我害死的么?”

苏姥姥的心咯噔一下,扭过头去,只见他虽然依旧躺在榻上,看似平静,但双手却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抓得是那样用力,以至于指关节都开始发白。

一股怜惜之意就那样漫漫升起,苏姥姥低叹一声,柔声道:“公子想太多了。宓桑从小体弱,即使没有你,大夫也断定她活不过十七岁。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扛到自己身上,那样太重,你会背不动的。”

万俟兮没有回答。

苏姥姥关上门离开,脚步声逐渐消逝在门外。房内变得很安静,蜡烛默默地流着眼泪,橘黄色的火光跳动着,将他的影子投映在窗上,影子瘦长,更显孤单。

忽然,有人伸指敲了敲窗户。

万俟兮睁开眼睛,人却坐着没有动。

窗户自行推开,一只手端着只托盘伸了进来,盘上的砂锅发出嗞嗞的冒泡声,浓香扑鼻。

“陌城三宝:河广牡鲤九味草。河广酒日间你已经见过,现在有没有兴趣尝尝以九味草熬成的芙蓉粥?”伴随着清朗的语音,沈狐如鱼般从窗外滑了进来,将托盘放到桌上,冲万俟兮嘻嘻一笑。

这个家伙,似乎无论什么时候看见他,他都是笑嘻嘻一副很开心的样子。有时候真想知道,他哪来那么多事情可乐。谢娉婷的离奇自尽,真的与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么?为何从那张飞扬跳脱的脸上,找不到丝毫心结与阴影?

不得不承认:真是……有点羡慕……

万俟兮微微扬眉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出你的来意吧,我听听看。”

“小弟只是见万俟兄晚宴上早早地退了,都没吃过什么东西,所以特地让厨娘熬了碗拿手好粥来请你尝尝而已……”沈狐一边摇头一边朝他靠近,突又露出一副很谄媚的样子道,“倒是小弟的腿上还留着万俟兄的暗器,时间一久,怕是对身体不好吧?你看我都已乖乖跟你回家来了,保证不再偷跑,你就给小弟拔了吧。”

万俟兮平静如水地答道:“等将军一回来,我就替你除去银丝。”

沈狐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没得商量?”

“没得商量。”

“非要这么绝?”

“素来如此绝。”

沈狐脸色一沉,端起盘中砂锅,掀开盖子自己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下去。万俟兮对他如此孩子气的举动全无反应,只是等他将粥喝完后,才淡淡道:“我在病中,大夫吩咐最好不要吃含有虾仁海鲜之类的食物。”

沈狐眼睛一亮,几乎是跳起来地欣喜道:“那我马上叫厨娘再做一碗不放虾仁的!”

万俟兮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嘴上依旧不冷不热地道:“即使如此,我也不会拿掉你腿上的银丝的。”

沈狐的表情由惊喜重新转为沮丧,“喂,不用这样吧?一想到我身体里插着两枚针,我就觉得浑身不对劲,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瘦得骨头都显出来了,你看你看……”边说还边拉开了衣领,一个劲地往他眼前露。

万俟兮只得将脸别开。

沈狐转了转眼珠,似笑非笑道:“你不好意思?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话说回来陌城三宝里你已经见过其中两样了,一样是酒一样是药草,那第三种牡鲤想不想也见识一下?”

万俟兮一口拒绝,“敬谢不敏。”

“咦,你知道牡鲤是什么?”

“你希望我认为它是种鲤鱼,是么?”万俟兮轻哼,“很不巧,我已从贵府的家仆口中听说了——它是温泉的名字,并且这处温泉,恰恰建在贵府的东院之中。”

“哎呀,小弟可是一片好意,万俟兄不正着了风寒么,也许泡泡温泉出身汗病就好了……”正在嬉皮笑脸纠缠之际,沈狐忽然吸了吸鼻子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

“我闻到了十六种香料的味道,你指哪种?”

沈狐诡异一笑,突然蹿至门旁,“啪”地拉开门道:“第十七种——美人的味道!”

门开了,外面,果然站着一个美人。

【第四章 唯因浮世永相欺】

居心掩掩

如果说宓妃色美在忧郁;掬影美在清华;题柔美在温婉,那么,此刻眼前这位少女的美则是嚣张的、外扬的,带着几分不知天高地厚的傲然,即使是沈府统一的红袄黄裙侍女服,都无法掩盖她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派。

她本是一副倾耳偷听的样子,乍见门被打开,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将手里的篮子举起,甜甜笑道:“璇玑公子好,四少好,婢子是奉夫人之命来送香料的。”

沈狐的眉毛顿时感兴趣地扬了起来:“你是哪房的丫鬟?我怎么以前都没见过你?”

“婢子小瞳,是今早刚进府的。初来乍到,礼数规矩都还不太懂,如果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四少要多担待啊。”清甜的嗓音,脆脆的吐字,好一个机灵丫头。

少女也不等吩咐,自行进屋取了莲瓣纹兽耳玉炉,转向万俟兮道:“璇玑公子好灵的鼻子呢,我正是带了十六种香料来,有麝香、冰香龙涎、青葵……不知道公子喜欢什么?”

万俟兮的视线在她脸上停了一下,淡淡道:“我不喜欢薰香。”

“许是闻不惯?那公子就寝时都有哪些嗜好习惯?我这就去准备。夫人说了,一定要让公子有回到自个儿家的感觉。”

万俟兮哦了一声,瞳色渐沉,将声音放得非常悠缓:“什么嗜好都可以么?”

“嗯!公子是贵客,无论公子想要什么,再怎么辛苦也得做到!”

“那你今晚就留下来吧。”

一句话,说的是云淡风清。

房内顿时陷入沉静,静的连呼吸声都没有了。始作俑者似乎不知自己说了句多么骇人听闻的话,慢半拍地追加一句道:“还有,把这身衣服换了,我不喜欢黄色的裙子。”

可怜那悄丫鬟小瞳怔立当场,身体已经完全僵硬,脸上一只眉毛高一只眉毛低,眼睛瞪得大大的,像被人突然间点了穴道。而沈狐也没好到哪去,唇角似笑非笑,半是惊奇半是窃喜——两人的表情在这一刻,都丰富到无以复加。

最后还是小瞳先回过神来,讪讪笑道:“啊哈!啊哈啊哈啊哈哈……公子是开玩笑的吧?”

万俟兮斜瞥她一眼,脸色平静之极,因为太平静,反而看不出任何迅息,一字一字慢吞吞地说道:“我像是在开玩笑?”

小瞳顿时语塞,转向沈狐,目露求助之色。

沈狐装作没看见的朝左侧身,小瞳立刻可怜兮兮的转到他左边,沈狐右侧,她又跟到右边,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沈狐被盯得心里发毛,浑身一阵寒栗,最后没有办法,只得咳嗽一声,摸摸鼻子道:“话说回来我们家的婢女服还真的是很俗气,红袄黄裙,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依万俟兄看,改换成什么颜色比较好呢?绿色怎么样?如柳枝新芽、碧草初萌……”

万俟兮挑眉,冷冷的打断他道:“我要这个婢女,四少可是不肯?”

沈狐呆了一下,叹口气,向小瞳摊手苦着脸道:“你也看见了?我腿上中了他的暗器受他要挟,保护不了你了。”

小瞳急声道:“怎么可以这样!这里不是将军府吗?怎么能纵容这种、这种……这种龌龊苟且之事呢!难道将军府的侍女,和暖红阁的妓女一样,都得、都得陪客么?”

“你急也没用,谁叫这位贵客来头太大,得罪不起呢?估计你去求秦管家,秦管家也会皱着眉头劝你忍忍的。”沈狐一笑,露出两排齐齐的牙齿,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看上去非常非常的不怀好意。

小瞳的脸刷的一下变白了。

偏偏沈狐仍不罢休,继续笑眯眯道:“你也不用担心,万俟兄也不会对你怎么样,人家可是位正人君子呢,最多拉着你聊聊天……”

万俟兮勾了勾唇角,竟非常配合地接了下去:“是啊,人生何处不相逢,在这个离京千里的边塞小城,都能碰到老乡,真可算是一种缘分。”

小瞳的脸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变得很不好看。

沈狐拉起她的手,边摸边啧啧赞叹道:“多美的小手哪,细皮嫩肉,半个茧子都没有,让这么美的手来侍侯人,真是罪过啊罪过……”

万俟兮则在一旁不冷不热地插话:“四少生活的太过优渥,自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家道中落,又投亲不遇,不得已只能卖身为奴。”

“原来是这样吗?”沈狐恍然大悟,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道,“真是红颜薄命,我见犹怜。你一个柔弱女子,千里迢迢从京城独身一人来到这里,肯定吃了很多苦吧?途中是不是遇见了什么小偷山贼,全身盘缠用尽了?而你的那个远房亲戚又非常的粗心,连搬迁了都不通知一声,害你千里寻亲白走一场……”

未等他说完,小瞳已一把将他的手甩开,尖叫道:“够了!你们两个……够了!”

“咦?难道我们猜错了?你不是这么对别人说的么?那么是卖身葬父?亦或是卖身葬母?不对不对,那样太失礼了,真正的原因是卖身葬——姐。”沈狐再度抓住她的手,眼里的微笑越发暧昧,连声音也跟着温柔了起来,“我说的对不对?嗯?谢、二、小、姐。”

小瞳整个人一震,直直地瞪着他,双唇哆嗦,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万俟兮抚摩着绿玉指环,缓缓道:“谢二小姐离家之事,令尊知道吗?”

小瞳紧紧咬着下唇,脸上的表情由震惊转为怨恨,最后冷笑道:“也好!既然你们认出了我的身份,我也不必再假装下去了!没错,我是谢思瞳,也就是被你害死的谢娉婷的妹妹……贱狐,纳命来吧!”话音未落,她手腕不知怎地一转,从沈狐指间滑了出去,然后狠狠朝他面门上抓来。

沈狐连忙闪身,叫道:“哎呀呀,人家只是随便猜猜的,原来你真的是谢二小姐啊!那个……有话好说嘛,干脆我们坐下来泡壶茶拿盘点心,有什么事情慢慢谈……”

“呸!谁要跟你这种混蛋慢慢谈了!你害死了我姐姐……你害死了我姐姐……姐姐……”谢思瞳开始哽咽,眼圈也跟着红了,出手更是迅利,落手处全是要害,竟毫不留情。

沈狐为了闪躲,像只猴子般跳上桌子,跳上窗户,最后连柜顶都跳了上去,哇哇大叫道:“救命呀!万俟兄救救小弟呀……”

万俟兮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轻呷一口,干脆闭上了眼睛。

沈狐一见之下,脸顿时黑了半边,“喂喂喂,不是吧?万俟兄你真的见死不救——”一个啊字没说出口,谢思瞳的手已攻到,他赶紧跳下柜子,只听“呲”的一声,华服的下摆顿时被她扯下了一条。

好险!再躲慢一分,遭殃的就是他的背了!

不行,绝对要拖那家伙下水!想到此处,沈狐一个箭步跃至万俟兮面前,然后抓住他的椅子一转,将他当成盾牌以阻挡攻击。如此一来,万俟兮想不动也不行。

眼看谢思瞳的手收之不及,直朝他头顶抓下,他叹了口气,伸出一指轻轻在她手腕上一弹,谢思瞳立刻吃痛,踉跄后退了十几步才停住,捧住自己的手,疼得额头冷汗都流了下来。

万俟兮放下茶杯道:“够了,别闹了。”

谢思瞳一听,立马火了:“闹?我不是在玩闹!我姐姐被这家伙,就是这个嬉皮笑脸油腔滑调的登徒子给骗了!不但骗她,还抛弃她,爹又逼她嫁人,姐姐没有办法,只能吞金自尽……都是这个混蛋!可怜我姐姐只有十七岁,就那样的死了……我替姐姐报仇,却被你说成是玩闹?”说到最后声音哽咽,眼中泪光闪烁,但死命撑着,愣是不肯流出来。

看来这也是位倔强的主……有一个难缠的沈狐不够,现在又多了一个。不知是不是因为人在病中特别虚弱的缘故,万俟兮觉得自己的头开始隐隐作疼,疲惫的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姐姐是因他而死的?”

谢思瞳咬牙道:“我既然敢这么说,当然是有证据!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我姐姐吃了他的亏,又是个弱女子,碍于名誉绝对不敢声张。但他没想到,我姐姐死前写了封信给我,把什么都告诉我了!这家伙用花言巧语哄了我姐姐,然后又始乱终弃……”

“信呢?”

“信在这里!”谢思瞳从怀中取出一封包的仔细仔细的信笺,万俟兮伸手接过,展开一看,里面写着:“十丈软红,已无牵念,唯姊妹情深,不忍相离,奈此生已了,此身已毁,只怪为姊识人不淑,误信沈郎,薄言相负,不愧其名……”秀气的字体,密密麻麻写了两页信纸,其中还有好几个字被泪痕模糊了,看不清晰。

读内容已是字字血泪,再看信纸,越发让人觉得辜负了这样一个痴情的姑娘,真是罪过。

万俟兮抬眸看向沈狐,只见他以手托着下巴,微皱着眉头,似乎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干过那么无耻的事情,只得苦苦思索,表情非常耐人寻味。

万俟兮不禁扬唇一笑,忽然掀起桌上的水晶灯罩,将信伸进去点燃。

“啊!你干什么!”谢思瞳吃一大惊,连忙上前抢拦,然而已来不及,只见信纸瞬间卷起,燃成灰烬,再被风一吹,四处飞散。

“你、你、你……”谢思瞳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颤声道,“你烧了我姐姐的信,你居然、居然烧了……”

万俟兮平静地答道:“现在你没有证据了。”

谢思瞳嘶声道:“原来你和他是一伙的!原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没想到啊,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璇玑公子竟然也是一丘之貉!算我瞎了眼睛信错了人,但是你以为将信烧掉就万事大吉了么?我这就回去,回去宣告天下,你们两人干的丑事!”说完扭身就跑,刚跑到门口,一道强风扫中她的后颈处,她顿时眼前一黑,软软倒地。

出手的是万俟兮。

“咦?你……”不得不承认,此一变故完全出乎沈狐的意料,他怎么也没想到,万俟兮竟会这么做,他是在帮他么?刚想走过去细问,就听万俟兮沉声道:“不要过来!”

“呃?”

万俟兮扶着门框,有些僵硬的回过头道:“信上有毒,我中毒了。”

信上有毒?!

沈狐连忙去看地上的碎片,再看万俟兮的手,他的手泛呈出淡淡的紫蓝色,果然是中毒的迹象!

万俟兮苦笑了一下,气息微弱地说道:“那些人设置的还真周到啊,算准了谢家二小姐拿出来的信我不会起疑。”

沈狐的眼睛变得幽深了起来,低声道:“也就是说,谢思瞳来此并非偶然?”

“嗯,有人伪造了谢娉婷的遗书,诱她来此,并且,怕她杀不了你,还在信上下了毒,看来对方想杀掉的不只是我一个人,连你也有份。”

眼看他站都快站不住了,说话还是慢悠悠的,仿若丝毫不着急似的,沈狐不禁皱起眉头,正色道:“快解毒吧。”

万俟兮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什么毒,没有办法解。”

“那么就先放血,不要再让毒扩散!”

万俟兮眼中闪过一丝踌躇之色,刚想说话,沈狐跳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他不禁一怔,下意识道:“你要做什么?”

“我来帮你。”

“别胡闹,这种毒是通过接触传染的,你碰了我,自己也会……”

沈狐打断他:“我知道。但是……”扭过头,朝他微微一笑,“你怕血,不是吗?”

万俟兮整个人一颤。

“所以,我来代劳。”

他顿时眼前一黑,原来是沈狐用袖子罩住了他的眼睛,将他的头揽入怀中。视线骤然而黑的同时,感官却因此变得更加清晰,他靠在他怀中,听见沈狐的心跳,扑通、扑通……

无法描述这一刻的感受,只觉整个世界都是那般安静,只有那心跳声,扑通扑通,一下下,传入鼓膜,让人异常的……心安。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万俟兮轻轻地问。

“你审问那个紫衣刺客时,苏姥姥杀鱼,你别过了脸没有看。”也许是因为看不到表情的缘故,沈狐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温柔,不再如以往那般总是带着三分虚假和油滑。

“你很细心。”万俟兮由衷地感慨:当初姥姥在鱼身上下刀时,他的确是别看视线没有看,其实他之所以从来不用那些血淋淋的酷刑,有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有惧血症。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发现,只有这家伙注意到了,落了这么大个把柄在他手里,看来以后必将不得安宁。

就在他那么想时,沈狐含笑道:“对你的事情,我总是格外在意的……”

万俟兮的心悸了一下,不再说话。

沈狐低声道:“要开始喽。”说完五指交叉握住他的左手,在门角轻划而过,血珠顿时涌了出来,滴落于地,全是黑青色的。

尽管看不见,但感觉到血液在流逝,万俟兮的身体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沈狐低下头,问道:“怕吗?”

“为什么?”

“也许我在学你昨夜整那紫衣刺客的手段,所谓的流血其实是骗你的呢……”沈狐在笑。

万俟兮反问道:“那你是在骗我吗?”

沈狐没想到他会那样问,愣了一下,然后,将他的头往怀中搂得更紧了些,低声喃喃道:“不,我在救你。”

“那么,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沈狐,我信任你。”

他第一次没叫他四少,直呼名字。

沈狐眼中泛过一抹奇光,唇角一点点地扬了起来。一阵风来,吹开半开着的房门,门外,天空墨蓝,星光点点。

冬夜清寒,但是,却因为有了一个人的存在,而变得美如斯。

夜美如斯。

然而,最美丽的时光总是太短暂。

突然间,一刀寒光掠来,以雷霆之势,飞速劈向万俟兮后背——

弱质纤纤

刀锋未到,人已先动。

沈狐抱住万俟兮翻倒,脚在门槛处一蹬,借力向后平平滑出丈余,这时第二片刀光紧跟而至,他只好苦笑道:“谢二小姐,就算是我真的害死了你姐姐,你就不能用聪明点的法子报仇么?可知杀人须得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