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宝丽这才转嗔为喜。

“晚上气温骤降了不少,你们两位女士还是穿暖和些的好。”孟绪安的头轻轻一偏。跟班抱了两个大盒子过来,一打开,崭新貂皮大衣在客厅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油光水滑。

“还是七爷想得周到!”肖宝丽立刻欢呼一声,抱了一件大衣在怀里,爱不释手地摸了摸。

孟绪安拎起一件大衣,朝冯世真看去。

冯世真从善如流,转过身去。孟绪安的手一抖,厚软的大衣搭在女子光裸圆润的肩膀,将她清瘦匀称的身子裹住了。

“你猜,今晚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孟绪安的嘴唇几乎贴上冯世真冰凉的耳廓,轻轻说了一句。

冯世真打了一个冷颤,强笑道:“只要是七爷自编自演的大戏,绝对精彩。”

上海的冬天不常下雪,即便有,也像人参果似的,一落地就不见了,只留下一地水渍。

可现在还没有到过年,天突然冷成这样,却是有些少见。所以入了夜后,街上行人比以往少了许多,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到了博物馆的门口。

大门口倒是豪车云集,名流如织。汽车尾气缭绕蒸腾,竟凭空把这纸醉金迷的场景渲染出了几分出尘的仙意。

听差们打着伞,来来回回地跑着,把穿着华服的客人从车边一路送到大厅门口。

湿漉漉的地面映着屋内照射出来的灯光,好似洒落了一地破碎的金箔。贵客们光亮的皮鞋踏着满地碎金,步入了金碧辉光的大堂之中。

芬芳的暖气连同悠扬的音乐扑面而来,将阴寒湿冷的冬日隔绝在了身后。侍应生过来接过了大衣和帽子。厚重的皮裘脱去,女客们各个都犹如出土的宝石一般,闪闪发亮起来。

肖宝丽和赵小生是当红的电影明星,刚刚一露面,就被影迷们围住了。两对人就此分开,孟绪安带着冯世真继续朝里走。

孟绪安自从在容嘉上的生日宴会上轰动露脸过后,就在大上海的社交界彻底出了名。他英俊而富有,神秘又风流,简直是最适合不过的话题人物。

而孟绪安选女伴的口味又很杂,或是名妓舞女、明星戏子,或是名媛淑女,或是小家碧玉的女学生,只要他有心追求,似乎没有不到手的。上海的小报光是靠着报道他的桃色新闻,就赚得盆满钵满,都快要替他立长生牌位了。

冯世真却是这个社交圈里的新面孔。她随着孟绪安一亮相,就像一块大黄鱼叮当落在地上,霎时引来众人火辣辣的目光。探究的视线随着她一路而来,从头扫到脚,像个认真负责的侦探,不放过一丝细节。

冯世真今日衣着华丽,身姿娉婷,面容清艳照人,仪态落落大方、端庄淑雅。她随着孟绪安一路走来,步履从容轻缓,腰肢纤柔舒展,珍珠项链在胸前折射着柔光,衬得面孔玉雕雪砌,双目如盛着碧潭秋水一般黑润动人。

前方,容家和桥本两家人正在说笑寒暄,唯有容嘉上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仿佛有灵犀一般,忽然越过半个走廊,同冯世真的撞在一起。

冯世真微微偏了头,朝他嫣然一笑。

容嘉上的嘴角亦浮起温柔的弧度,随即看到了和冯世真挽着手的孟绪安,笑容一滞。

正谈笑风生的容家和桥本家人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波动,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

“孟先生!”桥本正三随即热情地笑起来,同孟绪安握手,“想不到你也会来。”

孟绪安笑道:“我对古玩只是略有一点射猎,今日是特来长见识,顺便为前线将士们奉献一份爱心。桥本社长和容老板才是这方面的行家,届时还要多多请教两位呢。”

容定坤笑呵呵道:“绪安老弟太谦虚了。”

男人们口不对心的寒暄之际,女人们也彼此打量了起来。

田中夫妻俩身后,那个瘦弱如细竹的年轻人想必就是今日的主角桥本大少爷。其余几位桥本小姐打扮得花枝招展,唯独桥本诗织穿着一条苏绣牡丹的纱裙,柳眉凤目,别有几分江南水乡少女的雅致和温婉。

桥本诗织率先笑着拉起了冯世真的手,道:“这不是冯小姐么?好一阵没见,真是差点认不出来了!”

“诗织小姐今晚靓丽夺人,我也一下没有把你认出来。”冯世真笑着,又朝容芳林和容芳桦道,“你们俩今天打扮得像双胞胎似的,老远就看到你们了。”

容芳桦拉起冯世真另外一只手,撒娇似的笑道:“我也好一阵没把先生你认出来呢。你怎么和孟老板一起来的?”

“芳桦,”桥本大小姐目光尖锐地插话,“这位小姐是……”

“瞧我们,顾着叙旧,都忘了介绍了。”桥本诗织道,“这位是冯小姐,原先是芳林她们的家庭教师。我们在容家的时候见过几面。”

一听只是家庭教师,田中太太和几位桥本小姐笑容立刻被冲淡了,不冷不热地朝冯世真点了点头,便转去听男人们说话。

“姐姐她们的中国话说得不是很好。”桥本诗织尴尬地解释着。杜兰馨冷眼在旁边看了半晌,此刻却是不客气地嗤笑了一声,显然是看穿了桥本诗织的伎俩。#####

一百零五

冯世真对那声嗤笑置若罔闻,对容家姐妹道:“你们俩今天打扮得像仙子似的,却没有男伴么?”

“有呀。”容芳桦说,“云弛哥陪我的,不过刚才遇到了他的师长,一会儿再过来。大姐的男伴就是这位桥本大少。”

桥本大少爷的中文大概比几个妹妹要好,听到女士们谈论自己,温和有礼地朝这边欠了欠身。

冯世真看他面色白里透青,唇色灰白泛紫,身材枯瘦,西装穿在身上直打晃,显然体质相当不好。容芳林青春靓丽,健康活泼,容定坤再狠心也不至于把一个这么优秀的女儿嫁去桥本家守活寡。

容芳林其实极不想来参加拍卖会的。还是容定坤在家里对她又哄又劝,保证只是走个过场,绝对不会把她嫁给那个病秧子,又买了一条粉钻手链送女儿。容芳林看在钻石的份上,才打起精神出了门。

冯世真是说不出桥本大少和容芳林般配这样的话的,只好又将容芳林新做的头发和珠宝夸奖了一番,将这个话题带了过去。

可杜兰馨并不放过冯世真,旧事重提道:“冯小姐什么时候同孟老板那么熟了?之前我那些女友们谈起今天的拍卖会,都还在猜孟绪安会带哪一位女士来呢。大伙儿都猜是肖宝丽,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冯小姐你。”

桥本诗织语气纯真烂漫道:“冯小姐不是肖宝丽的朋友么?通过肖宝丽认识孟老板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我们冯小姐聪慧秀雅,正说明孟老板别具慧眼呀。”

这番解释还不如直说冯世真通过肖宝丽这个跳板勾搭上了孟绪安。

果真,杜兰馨顺着讥笑道:“难怪冯小姐辞别了容家后,日子越过越好了。”

容家姐妹和冯世真感情不错,此刻见桥本诗织和杜兰馨居然联手攻击冯世真,一时都愣住了。

冯世真却是扬起了明媚的笑脸,正准备回击,一个温热的手掌放在了她的肩头。

“我受师长所托,照顾自家小师妹,不是应该的么?”孟绪安轻柔地揽着冯世真,朝桥本诗织和杜兰馨勾唇一笑,眼里寒意闪过。

别说几位女士,连在一旁聊天的男人们也全都把目光转移了过来。

容嘉上的视线落在孟绪安放在冯世真肩头的手上,眉心轻轻皱了一下。

“原来大家还不知道。”孟绪安道:“我去美国前,一直跟着裴老先生念书。这次回来拜见老先生,才知道世真也是他的弟子,可不就是我的小师妹么。”

“两位可真是有缘。”杜兰馨碰了碰容嘉上,“嘉上,冯小姐是你的老师,那这样算起来,孟老板可不就是你的师叔了?”

冯世真强咬着牙关才没有噗地一声笑出来,嘴角却是好一阵抽搐。容嘉上却是恨不得掐死杜兰馨。这女人之前明明聪明又识趣,怎么一怀孕后,智商就跑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连孟绪安都忍不住抖了抖肩,道:“我不学无术,可不敢沾容大少这个便宜。”

“诸位,里面要开始了。”赵华安一身黑色长褂,大步流星地从大厅里面走了出来,“孟老板,桥本社长,请!”

他这一句话,将众人从尴尬之中拯救了出来。

容定坤请桥本先行,随后带着妻女而去。容嘉上生怕杜兰馨再出什么幺蛾子,拽着她快步而去。桥本诗织冷眼看着杜兰馨的背影,脚突然被地毯绊住。身子倾斜之际,一只胳膊伸了过来,将她一把扶住。

桥本诗织倒抽一口气,方看清扶住自己的正是孟绪安。成熟男人醇厚的气息如醉人的酒香,熏得桥本诗织脸颊发热,心一阵砰砰乱跳。

“留神脚下,诗织小姐。”孟绪安眼眸深邃,笑声低沉。又因两人身子紧贴着,胸腔的振动传递到了桥本诗织身上。

桥本诗织喉咙哽住,一贯伶牙俐齿的她,此刻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孟绪安却已放开了她,绅士地点了点头,挽着冷眼旁观的冯世真翩然离去。

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桥本诗织不禁摸了摸发烫的脸。比较容嘉上那种青春明朗,孟绪安这种成熟男人才有的内敛的风度,带给了她全新的感受。桥本诗织直到走回家人身边,都还有些心神不宁。

会场是一个大方厅,只在一角架了一个孤零零的拍卖台。玻璃天花板下吊着一盏巨大的柱形黄铜水晶吊灯,照得大厅雪亮。

这次拍卖会的举办方居然是英国的鲁意斯摩拍卖公司。这家公司颇有名望,难怪今日全上海的名流都云集在了这里,女士们竞相斗艳。

主持人是个红发绿眼珠的洋人,中文说得极流利。他将宾客们夸得好似各个都是情操伟大、义薄云天、心系家国天下的伟人,然后说,今日拍卖比较随意,拍卖品一共有六个,每半个小时拍卖一个。其余时间,请诸位喝好玩好,务必尽兴。

工作人员过来分发号牌。孟绪安让冯世真挑,冯世真随手拿了一个,是16号。

那头,容定坤拿到一个7号,递给了容嘉上,自去和熟识的人聊天。容太太和田中太太很是热心地督促着容芳林和桥本大少去一旁聊天。容芳林强忍着不耐烦,尽力敷衍。好在桥本大少身体虚弱,精神不济,倒也不显得容芳林太失礼。

一片热烈的掌声响起,肖宝丽姿态婀娜地捧着第一个拍卖品上了台。红布一掀,下面是一串精巧的双股鸽血红珊瑚项链。

主持人报价两千,立刻就有人举起了号牌,两千三,两千五地竞价起来。不过片刻,价钱就涨到了三千块。

珊瑚首饰虽然值钱,可这串链子的珠子略小,样式又有些老旧。在场的太太小姐们兴趣不是很大。所以价钱最后停在了三千二,就没有人出价了。

眼看主持人要敲定之际,孟绪安把号牌优雅地一举。

“四千。”

犹如石子投入水潭,击起一圈圈微微波澜。

孟绪安在周围人打量的目光中朝冯世真温柔一笑,宠溺道:“世真你皮肤白,戴红珊瑚肯定好看。”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像一只搔首弄姿的蝴蝶,翩翩地飞进了站在斜后方的容嘉上的耳朵里。

杜兰馨嗤笑道:“这么细的一条珊瑚链子,也配值四千块?孟绪安果真财大气粗,拿钱砸着听响呢。”

容嘉上半阖着眼,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主持人举着锤子,兴奋地高声道:“四千一次,四千两次……”

“五千。”7号的牌子随着那懒洋洋的声音举了起来。

先前的波澜还未褪去,就又有一块砖头砸进了水中,哗啦溅起一大片水花,也彻底地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容嘉上吊儿郎当地靠着栏杆站着,手里把玩着号牌,俊脸上挂着散漫的笑,仿佛把竞拍当作什么好玩的消遣一般。#####

一百零六

杜兰馨讶然,低声道:“我不喜欢那珊瑚链子。”

容嘉上平静地对她笑:“我也没打算拍下来送给你呀。”

杜兰馨表情僵住,“你是在报复我刚才挖苦了你?”

“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么?”容嘉上浅笑着,凑到杜兰馨耳边,看似温柔地低声说,“我是在警告你,不论你在想什么,不要再去挑衅我的女人!”

杜兰馨好似挨了耳光似的,脸色阵红阵白,狠狠瞪了容嘉上一眼,黑着脸走开了。

桥本诗织的眼珠滴溜溜,视线在孟绪安和容嘉上之间来回扫着,神色复杂。

主持人高声道:“7号的先生出五千。还有哪一位客人出价的没有?”

“六千。”孟绪安把手中的号牌逗狗儿似的晃了晃。

大厅里掀起一片激动的哗然声,众人好奇的目光全都朝这两位竞拍的男人身上聚集过来。又因为竞拍的是首饰,于是站在孟绪安身边的那位秀丽女子成了焦点。

“还有客人出价更高的吗?”主持人大声道,“六千一次,六千……”

“八千。”容嘉上的嗓音温润清朗,却是轻易地压过了主持人的大嗓门。

轰——全场宾客都激动得像是过年看大戏的孩子们一般,议论声如潮水不住涌来。

这下连容定坤都朝儿子投来隐隐不悦的一瞥。

容太太相当看不惯继子这样挥霍,正想开口讥讽几句,孟绪安浑厚的声音盖过了大厅里的嘈杂声。

“一万!”

一万块都足可以买下一套宽敞漂亮、家电齐全的新式公寓了,却用来换了这么一条只能挂在女人脖子上的珊瑚项链。这等一掷千金只为换佳人一笑的举动可是相当风雅,引得在场的男士们都纷纷露出会意的笑来。

“一万!16号的先生叫价一万!”主持人激动得嗓音都有些变了,“还有哪位出更高的价?”

众人唰唰地把目光往容嘉上身上投去,连先前一直镇定的肖宝丽都好奇地瞪大了眼。容嘉上却是抄起了手,玩世不恭地笑着,不肯再出价了。

主持人喊了三遍后无人竞价,终于一锤敲定。这套红灿灿的珊瑚项链,终于以五倍的高价被孟绪安纳入囊中。

容嘉上不以为然地浅笑着,手里把玩着号牌,看着孟绪安挽着冯世真,在记者们此即彼伏的闪光灯中上了台。

肖宝丽亲手把项链捧了过来。孟绪安当场取下了项链,朝冯世真看去。

冯世真面容沉静,在台下女客们火辣辣的艳羡的目光中,摘下了脖子上的黑珍珠项链,转过身去。

孟绪安的动作轻柔而优雅,像是拂去花瓣上的露水似的,将项链戴在了女伴修长白皙的脖颈上。

殷红圆润的珊瑚珠如一串血珠,在记者们刺眼的镁光灯的照射下,折射着妖冶的光芒。

欢乐的爵士舞曲被奏响,端着美酒的侍应生鱼贯而入,穿梭在宾客之中。紧张刺激的气氛散去,客人们饮酒谈笑起来。

孟绪安一下台就被有心奉承结交他的宾客们团团围住。冯世真端着酒杯走开了。

冯世真年轻貌美,是这场合里的陌生新人,偏偏一开场就出尽了风头。其他的女客们对她又好奇又排斥,一时无人和她搭讪,只远远站着打量她,议论纷纷。

冯世真今日来也不是为了结交新朋友的,正乐得清静。侍者端着酒盘走过,她伸手想拿一杯酒,不料旁边有个客人一声招呼,把侍者叫走了。

轻轻的讥笑声飘入耳中。冯世真觉得厌烦,打算走得离那些太太们远一些。却有人从侍者的盘子里端起两杯香槟,走了过去,把其中一杯递到了冯世真面前。

容嘉上风度翩翩,笑容俊雅,双目如月下寒潭,眸光清亮而温柔。

“多谢容大少爷解围。”冯世真笑着接过了酒杯。

“先生有难,义不容辞。”容嘉上一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同冯世真并肩而立,目光朝那些旁观者扫了一圈。

女客们不好意思,纷纷挪开了视线。

“你今天真美。”容嘉上坦然地赞美道,“只是在我看来,这珊瑚颜色还是不够好。要我说,还是南红玛瑙那个颜色更衬你。可惜你不喜欢我送你的玛瑙。”

“哪个女人不喜欢漂亮珠宝?”冯世真道,“只是你送礼的动机,我不能接受罢了。好比方才,你让我说你什么的好。”

“我刚才做了什么了?”容嘉上挑着英气的浓眉,一脸无辜又无赖。

冯世真嗤笑:“一条两千的项链被你抬价到一万。你说你是不是拍卖公司派来的托儿?”

容嘉上晃动着杯中的香槟,笑嘻嘻道:“你要是讨厌孟绪安,就该谢我害他多掏了银子;你要是喜欢他,也该谢我帮你考验了他对你的心意。”

“说来说去,都是我欠了你的人情。”冯世真啼笑皆非。

“我就喜欢让你欠着我的人情。”容嘉上勾着唇角,“这样,至少咱们俩还能有些牵连,不是么?”

冯世真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侧头望向会场边。

杜兰馨刚端了一杯鸡尾酒,才抿了一口,杨秀成如影随形地出现在她身边,用一杯果汁换下了她手里的酒杯,也引来了杜兰馨埋怨地一瞥。

冯世真问:“杜小姐最近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我也不清楚。”容嘉上说,“她现在身子重,也许心情不好。要是有点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

冯世真惊讶地瞪着容嘉上,“你说她……”

容嘉上撇嘴挑眉,“不是我的。”

不是容嘉上的,那就是杨秀成的了。戴绿帽子就罢了,这下还要喜当爹。容嘉上还能这么镇定地谈笑风生,真是令冯世真侧目。

“你呢?”容嘉上修长的手指划着酒杯边沿,“孟绪安的师妹?”

“不然呢?”冯世真道,“丽儿见我整日无聊,想带我来拍卖会上见见世面。恰好孟老板也在,乐意做我男伴,何乐而不为?”

容嘉上哼笑,“孟绪安倒是个绅士。年末全上海这么多社交会,偏偏带你来出席今天的拍卖会。”

“今天的拍卖会又什么特殊的吗?”冯世真把话岔开,“话说起来,芳林是怎么回事?你们家不会想撮合她和那个病歪歪的男人吧?”

“放心,不会的。”容嘉上说,“她是你的爱徒,哪里敢委屈了她。不过是场面上应付一下罢了。”

冯世真松了一口气,看似无意地说:“桥本大少爷那脸色看起来,似乎有心脏方面的疾病呀。这样的病人就应该在家里卧床静养的,怎么还出席拍卖会?也不怕出一点意外。”

冯家开药店,冯世勋又是医生,冯世真能看出桥本大少有心脏病也并不意外。

容嘉上淡然笑道:“哪里有躺在床上相亲的?身子再不好,这个时候也要爬起来出门走几步呀。再说,不过是个拍卖会,能有什么意外?”

若是有心,能制造的意外可就太多了。

冯世真抿了一口酒,一时无话。

大厅的一侧,孟绪安被几个女客缠上了。年轻的女郎们千娇百媚,对着这个英俊富有的男人十分热情,竞相争宠。孟绪安笑得彬彬有礼,却也掩饰不住享受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