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月这才注意到柳昔云梳的是已婚妇人发髻,以及,粉黛也遮掩不住青灰色脸颊,柳昔云竭力掩饰着颤抖的声音,但是不断收缩的瞳孔说明她此刻的痛苦。

“柳姨你——?”

“我服了人面桃花,鲁瞬就是死于这种毒。星无遥一手配制了它,却至今都没找到解药。”柳昔云从大树后面牵出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牵着一个竹排,鲁瞬安安静静的躺在上面,穿着牧月从紫菱城买来的大红色新郎吉服,等待他的新娘。

“生不能同眠,死后同穴也不错。”柳昔云踉跄的登上竹排,坐在鲁瞬身边,“江湖纷争了半辈子,我们都累了,鲁瞬死后,我已无生念,救你出刑堂是我最后的愿望,这个世界,有很多为恨而活下去的人,柳姨不能希望你成为那样的人,那样的你即使锦衣玉食,身居高位,其实和刑堂的囚牢并无区别。”

“柳姨!”牧月缓过神来,扑过去扯住竹排的麻绳。

竹排顺水流的很快,麻绳掠过她的指尖,就淹没在水中飘走了,牧月下半身浸在水中,疯了似的去追竹排。

乒!柳昔云砸开满满一坛酒缸,笑中含泪对着牧月说,“傻——傻孩子,我为爱而死,死而无憾,待我倒下,还需要接你的弓箭引燃竹排,消失在山水之中,比黄土下一副棺材做归宿要好。”

流水载舟,牵引亡魂。

竹排上两个身影紧紧重叠在一起,牧月轻挽长弓,将燃烧的木棍射进竹排。

几乎就在同时,夜空被三记火红焰火点燃,碎魂堂所在之处的爆炸声响彻山谷,火光冲天,鸟兽惊飞!接着着听闻古旧的铜钟长鸣,这表示召集碎魂堂所有弟子,情况紧急!

是外敌来袭还是祸起萧墙?

牧月看着山上一片火海,各种情愫齐上心头。

她的半个童年和整个少年都在那里度过,碎魂堂收容她,养她,教她握紧武器,将杀人看成一种常态,一种存活于世的职业,而后,又伤了她,提醒她只是一枚别人随意挪动的棋子,制约他人的把柄,她恨这里,但又心存感激。

柳姨带她出狱后,她几乎不敢相信前一刻那个在囚牢毫不犹豫刺向来者的牧月就是她自己,此时

此刻,即使是刑堂百般折辱她的那对男女站在面前,她也不会动手使出杀招。

如无必要,结束一个生命,对她而言是很困难的,何况来者很可能是曾今亲密无间的星无遥。

杀戮,很多时候不会解决任何问题,但又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丘止柔和陆翔回积怨已深,公山堂主精力不在堂内,而是跟顺项潜山在军界政海沉浮;碎魂堂分崩离析,刀剑相向已成定局。还有何清阙的野心,并不是和花自妍长相厮守就能满足的。

有人下棋博弈,就要移动棋子,刀剑相向也好,暗度陈仓也罢,先死掉的,必然是棋子,而不是博弈者本人。

星无遥是陆翔回直属弟子,他不能违背师命,毒杀鲁瞬不得已而为之,能保住牧月一条残命已经很不容易;人面桃花之毒,星无遥只和牧月说过,柳昔云原谅了他,还为他开脱,她服下的人面桃花肯定是央求星无遥给的。

柳昔云告诫她不要为恨而生,那她该为何而生?

柳昔云可以为爱而死,而她牧月绝对做不到,她有太多的不甘心,自幼做替身,后来做了杀手,总归都是随时被人牺牲掉的棋子。

她不要做棋子,可是下棋人的角色她还没有能力,也没有心思担当。

如果,跳脱这个无边无际的棋盘呢?

鱼儿跳出沟渠,迎接它的,是池塘;跳出池塘,脱离了方寸之地,也不过是条河流;顺流而下,归依大海,大海并非自由之地,它也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和沟渠池塘比起来,其残酷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向上,是刀山火海,向下,是万丈深渊。

该何去何从?

牧月抱膝坐在玉遥河边,就像以前无数次午夜垂钓,只是这一次,她是一个人,带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和灵魂。

爆炸声依旧继续,刀剑相接,隔着数里都能听得很清楚。渐渐的,河水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从上游处流下数具残肢和尸体,其中有一个是牧月有过几面之缘的玄青门弟子,牧月将尸体拖上岸边,死者喉间穿着一只漆黑色的箭矢,箭头箭身都是精铁打造,剑尾刻着“修罗”二字。

今晚的动乱不是碎魂堂内讧,而是修罗门偷袭碎魂堂?牧月心念一动,仿佛又回到小时候紫菱河上和护卫青冉诀别梦魇般的那一夜,火红的焰火,插满箭矢的船只,河水被鲜血染得通红…。

58

大结局——碎魂殇 ...

牧月拔出精铁打造的箭矢,这种箭矢太过沉重,冲击力有余,但是射程有限,死者一定是被近距离突袭,瞬间一箭穿喉。

如此看来,修罗门的人已经在堂内潜伏多时,方才三记焰火,就是行动的讯号,碎魂堂猝不及防。

可是碎魂堂在玉遥山百余年,四周机关重重,而且有潜伏的侍卫轮流当值,牧月在这里生活数年都没有搞清所有机关陷阱,很多地方对她而言都是禁区,修罗门怎么会轻易的闯进来?

一定是有内应!牧月攥紧箭矢,拇指和手掌的伤口再次濒开,剧痛挠心。

“看来,我还是来迟了。”

牧月心中一惊,太大意了,身后什么时候来人都毫不知情,此时若对方暗中偷袭,她早就成为玉遥河里漂流的尸首,她缓缓回首,黯淡夜色下,灰蓝色短袍,罩着黑色软甲的项潜山风尘满面,不远处跟着数十个同样打扮的护卫。

项潜山递过一张写满字的羊皮卷,“上月在紫菱城,你托我去查休国杀手组织修罗门,现在已近有了结果,不过——。”

项潜山看着远处火光冲天的碎魂堂,低声道:“修罗门察觉到他们的底细被泄露,干脆先下手,在今夜覆灭碎魂堂。”

牧月展开羊皮卷,里面的人名大多都很熟悉,她猜到有内应,却没想到…。

方才项潜山模模糊糊看到河边的女子是牧月,以为她偷偷跑到河边钓鱼消遣恰好躲过了碎魂堂覆灭一劫,如今走近过去,眼前的牧月,不再是那个以前明媚懒散,如秋日午后的阳光。

两条夜色都遮盖不住可怖的伤痕交叉在她的面颊颈部,而后又向下延伸纠缠,一月不见,她瘦了许多,宽大的麻布衣衫几乎能无风而动,神情三分哀伤四分决绝,加上看到修罗门创立始末和名单之后的三分震惊。

她的眼神让项潜山想起了儿时在军中随叔父项雄外出狩猎时的情景,他射中了一头黑狼,黑狼呜咽一声,剧痛倒地之后,回头将咬着腹中的箭矢拔了出来,血液簌簌的溅到草地上,项潜山再次引弓,黑狼听到弓弦张开的声音,它冷冷的瞅了项潜山一眼,艰难的站立起来,定定的看着他,那个眼神,和现在的牧月何其相似!

项潜山心中一怔,到底是什么事情让秋日午后的阳光变成了血腥冰冷的河水?他的目光从牧月伤痕处挪开,“修罗门的创始人是碎魂堂的左右使陆翔回和戚杳然,碎魂堂这个低调的杀手组织承载不了他们的野心。十几年前,他们联合了以往堂内退役的杀手,豢养死士,在休国建立了修罗门,起初他们无心与碎魂堂分庭抗议,在悠国行事都小心谨慎,所以公山寂和丘止柔都没有觉察。”

“公山堂主在军中任职,和我组建风林骑兵和斥候营,很少过问这里,一切事务都交给丘止柔打理,丘止柔和陆翔回一向不和,戚杳然从中和稀泥,本来碎魂堂势力均衡,相安无事,可是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均衡。”

牧月手心一颤,“是何清阙,他要权势,要娶花自妍,所以架空了丘堂主,毒杀鲁瞬,连我也被陷害关在刑堂。”

原来如此!牧月是从刑堂逃出来的!难怪伤痕累累!项潜山了然于心,眼中掠过一丝怜悯,“何清阙的野心,并不限于此,他真正的身份是休国十七皇子,幼年随母亲回家乡省亲,被刺客追杀流落悠国,和你一样为避祸来到碎魂堂,五年前他和陆翔回合作,利用陆翔回在休国的势力,为重回皇宫铺路。他身份特殊,绝对不会娶一个江湖女子,花自妍是陆翔回义女,亲近她可能不过是稳住陆翔回。对于陆翔回而言,花自妍其实就是安插在何清阙身边的最合适的棋子。”

牧月垂眸看着手中修罗箭,“难怪碎魂堂今夜会一击即溃,四周机关守卫形同虚设。陆翔回在碎魂堂的弟子人数最多,他们大多是修罗门安插在碎魂堂的内应,那年蝙蝠洞里死去的玄青弟子,可能就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被戚杳然灭口,我亲眼看见戚杳然石灰池里洗去血迹,还把此事告诉最为信任的何清阙…。”

“那时他没有杀你?”项潜山哑然。

“嗯,他将我赶出玉遥山,是我自己又跑回去的。”牧月苦笑一声,“如今看来,那个时候他已经选择背叛修罗门,逐我下山,其实是打算放我一条生路,是我自己蠢,自寻死路,选择留在碎魂堂。”

“河流而下半里,有我的马匹,你速速离开,去找魏行语,他是你们昫国玫瑰党的人,不管你是不是真正的奚帝城主,修罗门和何清阙都不敢动你。”项潜山脱□上的软甲给牧月,“一路小心,玉遥山很可能还有修罗门的人伺机而动。”

“要我走?那么你呢?”牧月没有推辞,系紧软甲腰身的襻带。

项潜山看着远处的火光,“还有十几个兄弟在那里,我不能丢下他们。”

“我也不能就这样离开。”牧月背上箭篓长弓,“我要知道真相。”

碎魂堂,紫竹林。

近一百个黑衣人的手持劲弩,箭头直指竹林一群喘息未定的碎魂堂的幸存者。

“公山虚,你已经退无可退,你命令他们放弃抵抗,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陆翔回大胜当前,神情飞扬。

公山虚木然的表情一成不变,“我还没死,碎魂堂大半杀手在玉遥山之外,我早就放出信鸽,背叛师门者杀无赦,你能活多久,就恐惧多久。”

“哈哈!”陆翔回狂笑道:“你的确及时放出了信鸽,只是那些信鸽都飞不出玉遥山,鲁瞬死后,一直是星无遥喂养你的信鸽,他要它们三更死,就休想活到五更!”

何清阙对着人群中清冷女子一拜,“老师,你早就厌倦了杀戮,想退隐江湖,只是碎魂堂存在一日,你就一日不能如愿,不若放下一切,无论市井山林,都有你容身之所。”

“你——你不要叫我老师,当初收你为学生是我此生犯的第二个大错。”丘止柔左肩以下殷红一片,半支箭头穿透肩膀,嘴唇青紫,面色灰白,已然失血过多,活不过几刻了。

“公山堂主,丘堂主,休和他们废话,他们既然能背叛碎魂堂,诺言就一钱不值,我们放弃抵抗,等待我们的就是乱葬坑,不若杀将出去,还能有一线生机。”一旁的男子扶过丘止柔,他也是伤痕累累,手中的重剑满是血迹,他指着陆翔回大骂道:“呸!当初你收我做弟子,带我在石牌前宣誓永远效忠碎魂堂,你自己却早就另起炉灶,图谋不轨,你的话都是狗屁!”

陆翔回脸色一沉,“既然你们冥顽不灵,就让这紫竹林成为你们的坟地。”

陆翔回缓缓抬起右手,示意放箭,只闻破空一声,一只长箭穿透陆翔回的手掌,身边的何清阙抽剑斩断箭矢,但前端带箭头的箭身并没有停滞,连伤身后三人,插进竹竿里才定住,残缺的箭尾发出嗡嗡声响。

“来者何人!”陆翔回大怒,掌心剧痛。

“终结你性命之人!”

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响起,只见竹林深处,皮甲麻衣的少女手持弯弓,骑着一头白虎飞奔而来。

牧月!

陆翔回瞥了何清阙一眼。

“义父,牧月她活不过今晚。”一旁的花自妍包扎着陆翔回掌心的伤口,血流几次将药粉冲走,满满一匣药粉倒光才勉强止住血。

死士打扮的星无遥拔出插进竹竿上的箭矢,看着箭头若有所思。

“你们可以现在就杀了我——如果你们都愿意做陪葬品的话。”牧月跳下白虎,在地面上敲敲打打片刻,抓住铁环将厚重的木板打开。

项潜山举着火把从地窖里走出来,朗声道:“里面的火药足够将紫竹林翻个跟斗!不愧为是同门,爆炸后残肢飞溅,那能分得出你我!”

“信口雌黄!这里是鲁瞬酿果酒的酒窖,那里有什么炸药!”陆翔回厉声道。

“火药是我从废弃的金矿里一桶桶搬进来的。”牧月道:“当初我被你的修罗门追杀,失去最后的亲人,虽然来到玉遥山碎魂堂,也一刻不敢松懈,这些火药你的徒弟星无遥帮忙搬过,你可以问他。”

星无遥对着陆翔回点点头,陆翔回震怒之下一掌拍向星无遥,“没用的东西!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坏我大事!”

星无遥吐血后退数步,跪地不语。

牧月环顾四周,“我们各退一步,来日江湖之上,修罗门和碎魂堂再刀剑火拼不迟,否则,大家都死在这紫竹林,倒也热闹。”

陆翔回看着只剩半条残命的公山虚,已经失血昏迷的丘止柔,加上新来的数十个玄青门弟子,碎魂堂这次根基全失,他日火拼,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权衡半晌,点头道:“他们可以走,不过我们要留下人质。”

“成交,我留下。”牧月冷笑道:“你把星无遥留下,他杀了鲁瞬,害死柳姨,我要他以命相偿。”

“好!”陆翔回将星无遥推过去,星无遥垂下眼眸,余光看着牧月。

牧月亲手将星无遥的双手缚住,麻核堵住他的嘴巴,耳语道:“项潜山会放你走。”

星无遥身形一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牧月踢进了地窖。

“牧月,你和颜彤他们护送丘堂主从地窖密道离开,我留下做人质。”公山虚以剑撑住身体,将牧月推到地窖入口,“是我在其位不谋其政,碎魂堂今夜才会一败涂地,就当是给我这个老头子一个薄面,让我为碎魂堂尽最后一份力。”

话音刚落,木板落下,公山虚立在木板之上,守护着最后的尊严。

此时,修罗门众人也刚好退到了紫竹林外围,陆翔回看着屹立不动的公山虚,心中涌来莫名的烦闷,他左手一挥,“放箭!”

百张弩弓齐发,玄铁箭矢扑向公山虚,箭矢暴雨停下后,公山虚连骨带肉被箭矢撕成碎片,只剩下长剑一柄,孤立林中。

多年压在头上的对手被灭,陆翔回却没有感觉到预想中的狂喜,蓦地,他觉得内脏从心脏开始撕裂,痛苦击溃了神经,瞳孔收缩,甜腥热流从七孔流出。

“义父!那箭上,那箭上有毒!”花自妍扶着身体不断抽搐的陆翔回,惊慌失措。

陆翔回瞳孔放大,他一生最后的影像是,义女在哭,何清阙漠然的看着他,目光冷到极点。

刀光闪过,牛皮绳垂到脚边,淹没在草丛中,双手得到自由,但是他再也触碰不到朝思暮想之人的头发。

“你——。”他掏出口中麻核,千言万语,他在囚牢中已经说尽,他能说什么呢?还是那句无力的对不起么?不知不觉爱上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做什么都是错,不做也是错。

牧月说道,“多谢你帮我杀了陆翔回,希望紫菱河上的亡灵都能得以安息。”

“我,我没有做什么。”

牧月看着流淌的玉遥河,“你知道箭头有人面桃花之毒,如果那时你阻止花自妍用伤药止血,一刀砍掉他的右手,陆翔回就不会死。而且,酒窖里的火药你明知是我用来炸鱼的,即使项潜山的人点燃火药,也不会将紫竹林炸翻,谢谢你帮我唱圆满这出戏。”

星无遥沉默许久,“我来到碎魂堂第一天,陆翔回就对我说,我最大的任务,就是背叛。”接着他嘲讽一笑,“呵呵,没想到一语成谶,这句话最终用到了他自己身上,他原本打算将公山虚彻底架空,到时只需要设计除掉丘止柔一人,何清阙就可以登上堂主之位,铲除异己之后,碎魂堂和修罗门合并,势力遍布休悠二国。”

“去年冬天,公山虚突然带着项潜山三十几人来到玉遥山,陆翔回以为公山虚察觉到了他的叛变,借此机会补充自己势力,于是派人去查项潜山的真实身份,那时你恰好出玉遥山开始杀手生涯,你四处打听修罗门消息,还引出了昫国玫瑰党人魏行语和项潜山的出身。修罗门散在四处的暗人禀告最近有人查修罗门底细,所以陆翔回决定先下手为强,策划今夜歼灭碎魂堂。”

“你,鲁瞬,柳昔云原本都在陆翔回的死亡名单之内,何清阙和我联手救你,将你关在刑堂之内,等事情过后再放你出去。我们忽视了花自妍,她派人折辱你,摧毁你的意志,让你成为行尸走肉…后来何清阙杀了他们,你——是恨我和何清阙的吧。”

“我不知道。”牧月摇摇头,“柳姨说的很对,我这样的人,为恨而生是得不到快乐的。即使刚才我杀了陆翔回,现在也并不觉得快乐。她死前对我说,为恨而生,不如为爱而死。可是我自己不知道该为何而生。”

“至于为爱而死。”牧月顿了顿,这些天来第一次看着星无遥的眼睛,“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继续爱你,也不知该如何爱你,我爱的人都死了…。”

啪!

远处一绿色焰火在空中绽放,星无遥神情一动,他感觉左边有剑风刺过。

“牧月小心!”

星无遥扑将过去将牧月推开,身体拦在前方,一股冰凉擦着心口而过,垂首见一道清亮如镜的剑刃穿胸而过,牧月哑然在面前,并无受伤,星无遥笑了。

“都给我义父陪葬!”背后花自妍叫声凄厉,欲抽出佩剑刺向牧月,却发现剑身不仅不能拔出,还一寸寸的向前移动!

星无遥双手紧握住剑刃,不让花自妍拔剑杀牧月,伤口越阔越大,鲜血喷涌而出,牧月甚至能听到锋利的剑刃和星无遥手掌骨头的摩擦声!

“星无遥!”

牧月愤然起身挥起匕首划破了花自妍的半个脖子!花自妍立刻气绝身亡,可是她还是紧紧握着剑柄不肯松开

大结局——碎魂殇 ...

,如同星无遥握住剑刃那般的狠辣倔强!她要与星无遥同归于尽!

“啊!”

牧月疯了似的拿起匕首向花自妍的十指砍去,十指落地,剑柄终于松开了。

牧月脱下外袍堵住星无遥贯穿胸口的剑伤,她不敢拔剑,鲜血瞬间将外袍浸透。

星无遥已经看不清身边哭喊的女子,他伸手欲触碰牧月的脸庞,却在半空停住,他在犹豫:我伤到了你,不论你是否原谅,我都伤了你,我爱你,我是爱你的。

牧月握住星无遥的手,泪水洗濯鲜血,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雷声震震,大雨倾盆而下,她紧紧抱着他,你的身体好冷,靠近我,再近一些,让我温暖你好么?你不喜欢这里是吧?我也是呢,我带你离开吧。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么?曲碧江钓鱼已经实现,就差去草原驯野马了,如果食言,下辈子会做乌龟,我们不要做乌龟,如果有来生,我们会在那里初见?

玉遥山下,百匹骏马在暴雨雷鸣中狂奔。

星无遥看得懂那道绿色示警,他和牧月联手,肯定能对付偷偷跑过去复仇的花自妍。何清阙最后一次回首看着那个方向,牧月,我救你三次,不过以后见面,我们会是敌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