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他却完全乎视她的善意提醒,仍是催促着她前进。

骆双有些犹豫,他手上剑一扬,寒光四溢。

呃…她能屈能伸,走!

“等等,从后门入!”

看来他还不至于太过糊涂,她临时又转了个向,从后门让入了大殿。大殿仍是白暮议事待客的地方,平时最热闹,但到了晚上却是空无一人。但只要打开这大殿的门,前面的广场之上,大批的弟子,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人淹了。

“公子…你肯定…没走错?”绑人绑到迷路的份上,也并不是不能有的。

身后的人不语,突然出手制住她的行动。从身后走出来,缓步走上大殿的中央。络双这才看清,这人一身黑色的衣衫,身形比较消瘦,但走起来路来,步步沉稳,必是修为极高。

他在大殿中央蹲在身,似是在查看着什么。放下手中的剑,摸索起来。那剑的确是好剑,刚刚她以为是因为印着月光,所以才看起来有些闪光。这会才知道,那本就是剑身上的光亮,似是凝着一层霜。

有点眼熟呢,这般的剑。

她努力想看清那人,却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定是施了障眼法。再加上她现在动弹不得,实在无缘得以一窥魔界中人的真貌。

那人好似是看清楚,直起身子,退后一步。单手结印,呢喃起咒语,那大殿之中顿起大风波,尘土轻扬。一个醒目的阵法,顿时出现在地上。

骆双顿时目瞪口呆,他竟把阵法隐藏在这人来人往的大殿之上,不知他是太过于大胆,还是聪明的相中这块不会令人起疑之地。

“走!”他扬手解开她身上的法术,仍是惜字如金。

她看向殿中央,那阵法形成一个圆,中央却是一个若大的空洞。那是通往魔界的阵法,漆黑一片,似是可以吞噬一切。骆双心弦一紧,不由得就退了一步。

“公…公子!能不能请你走前面?”她呵呵的陪着笑,探试着问。

男子投来冰冷的一撇。

她笑得越分的尴尬“我…怕…怕黑!”

语落,只觉一道寒光而至,那道明晃晃的长剑,毫不客气的再次架上她的脖子,用行动表示他的回答。

“呵…呵呵…呵,比起怕黑,我…更…更怕死!呵…”

咕噜吞下口口水,骆双再也不迟疑,走向那个阵法,只是每走一步,脚下就打个回旋,明明几步的距离,她却多用了一倍的时间。

背后之人好似实在忍受不了她的迟疑,肩膀再遭一记重推。她一个啷呛,被推入那片黑暗之中。

还来不及惊呼,眼里电闪火光的划过一些什么,倒地已经置身在另一个世界。这是一条很长的小径,路上遍布着都是黑色的蔓藤。散发着一种腐朽的气息。

她从未看过这种蔓藤,只是那藤上带着的那种邪气,却不禁令人心口犯痛。极力压制的眩晕之感又冒了上来,她齿间用力,吞下一口口的腥甜之味,回复理智。

转头看到那名掳她的男子,已经从阵法之中走出来,看不清他的容,却也猜得出他在示意她前行。

她只得向这条由蔓藤组成的小径走去,周围皆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她俩的脚步声。

“不知…公子为何要掳我?”她忍不住问,声音教之前有些缓了。

身后没有回应,似是懒得搭理她。

“公子…是魔界中人?”她继续问。

却是迎来他冷冷一撇。

骆双叹了一声,看来遇上了个闷葫芦,转头看着那爬得满满的蔓藤,小心翼翼的避开“我曾听人说过,通往魔界有条捷径,称之为荆棘之径。想必就是这里!”

“…”

“听闻荆棘之径,是开天劈地之时,六界的空缝所在?仍处于混饨之初!时有…异象!”她忍不住又去看那周围的蔓藤,是她的错觉吗,怎么觉得那藤好像动了一下。“公…公子,你走这样一条路,万一…”

“闭嘴!”他突然出声制止她的喋喋不休,眉头紧皱,语气之中已有不耐。“快走!”

骆双撇撇嘴,继续前行,她只是好心提醒一下而已,他这般脾气,倒是…

心里咯噔一下,打起了小鼓,脚步一停,脸色有些苍白。

“为何停下?”冷调的自后方传来。

骆双转头看了看那模糊的影子,如若…屏除那语气中的冰冷…

袖手的手微微握紧,指了指脚下道:“我好似…被什么…缠住了!”

男子低头一看,这才发现,那黑色的蔓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缠住了她的脚。她此时已是动弹不得。

他挥剑一扫,那蔓藤瞬间化为灰烬。

“走!”继续催促。

骆双这才继续上路,刚走两步,旁边的蔓藤突然之间,好像全活了一样。长快的生长起来,直接往两人身上挥舞而来。她眼睛大睁,难道这就是荆棘之径所谓的异象?

惊慌的忙退后两步,却不如那蔓藤的生长,眼看着那蔓藤就要爬上身。

黑衣人,冷哼一声。跨前一步,挥手出剑,只是奋手挥去,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巨大的寒气直接贯穿整条通道。而那原本疯狂生长的蔓藤之上,凝上了一层厚厚的白冰。

危险解除,扑通一下,骆双却端坐在地,紧盯着那结冻的路,脸色瞬间苍白如雪。

剑霜,白冰,还有那招数…

她止不住身体的颤抖,眼睛猛的睁大看向前方,那个身着黑色的身影,那身形,那持剑的手势。

难怪…难怪…

原来…原来如此!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话,她居然才…

“又如何?”见她吓倒在地,男子越加的不悦,横眉冷竖。

骆双一愣,好似才从很远的地方拉回神,看向他那模糊,却在心里一层层清晰起来的面孔。

呆坐一会!

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灰烬,像是极力镇定下来,却止不住手间剧烈的颤抖着。

“没…没事!”她举行往前走去,头紧紧的扣着,脚步有些轻浮。迟缓的拉开嘴角,像是要笑,却没有笑意,良久呢喃了声“呵…果然,有些事实记太清楚!不好…不好!”

男子转头,末听清她之后的话。

骆双却已不再开口,单手压在胸前,极力的扣住仿佛瞬间倾泄而出的痛楚。脚不停歇,快步走出那已经结冰的通道。

那黑衣男子,也持剑随上,有些疑惑的看她一眼,神情更加戒备。

通过末端的阵法,来到的是魔界的一处院落。屋檐之下,红衣的女子笑得万分的得意,眉眼微弯,看向骆双身边的男子。

“没想到,你当真只身从白暮把这女人带来了,到也有几份本事,也不枉我魔界五护法之名,岄冉!”

幽明绯艳

第四十二章

虽然早有准备,当真听到那声称呼的时候,她仍是脚一软,啷呛了几步。

女子投过轻蔑的一眼,那红艳的欲滴的双唇蠕动,出口的却尽是尖锐之词:“怎么?吓得站不稳了?”

一双黑眸转过来,打量她了一眼,立即又收回。那冷寒神情半点末曾改变,似是别人如何,都与他无关。

她心尖犯痛,指间似是抖成了习惯。障眼法已经撤下,那方的容颜依旧。眼际却开始有些模糊起来,怎生都看不清了。

不禁又在心里暗暗骂自己,分明是千年的相处,自己却从未有一分看清过,当真是眼盲了不成?

再念一想,她向来眼力就不好,这么多年,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从末分清过。

心底的骚动顿时又淡了几分。扯着嘴角,她又想要笑,如此岂不更好,是明是暗,是恩是怨,全分得清楚。总好过他徘徊于两者之间,为难的好!

见她不答,女子冷哼一声走过来,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我们又见面了!”看了半晌又讥笑道“我以为骆渺轩倾心的女子,定是不得了的人物,原来也不如此,这么轻易的就被抓了来。”

骆双一怔,拉回了点心神,有些呆呆的看向近在咫尺的人,停工好久的脑袋开始运作,半会心中一惊:“绯艳!”

“你到是还认得我!”她轻敛下眼,冷笑,突然出手掐起她的下额,一脸轻视的道:“这回你想…我到底能不能杀了你?”

骆双一惊,想要后退,全身都动弹不得。顿时明白,为何自己会被抓来,敢情还是渺轩的桃花连累的。

“哼,他居然为了你种人,对我不屑一顾!”绯艳继续道:“我今日便杀了你,看看谁还敢与我抢!”

骆双心下骇然,眼看着绯艳正要出手。

旁边却传来冷若冰霜的话语“慢着!”,岄冉冷淡的撇了一眼这边“魔尊要见这女人!”

“魔尊?”银玲似的讥笑之声自绯艳口中溢出“你不会当真以为,让你去抓这女人,是魔尊的命令吧?”

岄冉眉头寸寸收紧,沉声出口:“你骗我!”

“骗你又如何?”绯艳冷笑“这些年来,你自由出入白暮而不被人发现,也不是一次二次,我只不过让你捎带个人回来而已!”

他眉头紧得更深,似刀视线直直的看向绯艳,手上的剑又握紧了几分。突然踏步走这边走来,浑身的戾气。

绯艳一惊,猛的后退两步,急匆的开口道“岄冉你…你是我魔界中人,这人又是天惜掌门的女人,你掳了她,它日必有用处。到时就算不是魔尊的命令,但也算是功劳一件。算起来你还该是谢我的!”

岄冉却没有停下,手上的剑扬起,浑身杀意翻腾。

“你别忘了,当日,是你自己来到魔界,求魔尊收容的!”绯艳心下愈加慌张,这岄冉可不比当年的宿弦,见他那不为所动的表情,连连后退了几步:“岄冉,今天你若是为这事与我动手,魔尊势必大怒,到时你再要实现宿弦的遗愿,手刃那些道貌岸然的仙界中人,必是不可能的!”

宿弦!心猛的一震,原来…是因为他吗?呵!果然…血浓于水呢!

即便当初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于宿弦之手,他却还是走入了这片魔域,只为达成他遗愿。只是她这千年来的朝夕相处,对于他又算是什么呢?骆双有些迷糊了。

岄冉不语,身侧的手紧紧的握住,那神情似是要大开杀戒。就连一旁的骆双也不禁有些胆寒。她见过岄冉生气的样子,却不如此时一般的狠绝,这一百年到底改变了什么。

“岄冉,别以为你之前是神山的人就…”绯艳继续试图想阻止,岄冉神情一凛,手起剑落,那掺着寒气的剑锋,就这么扫了过去。

绯艳大惊,连忙侧身闪过,那剑气就贴着她,和身侧砍了过去,身后的地面瞬间冰寒一片。

“你当真出手!”绯艳气极,猛大眼睛,怒气横生,咬牙切齿的道“好,别以我绯艳怕你,今天我到要看看,你有什么能奈!”

语落,她唤出配剑,飞身便反攻了上去,周身的戾气更重。岄冉也不迟疑,剑上再次化出白光。眼看着两人便要打起来。

突然一道青影闪过,冲入两人之间。当的一声响,两柄剑皆被拦下。“住手!”

骆双仔细一看,来的是魔界三护法,幽明!

“你让开!”绯艳更加的恼怒,剑锋执意要落下,却被幽明扣住手腕动弹不得“放开我,我今天到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明明只是神山的走狗,竟一来便就能当上我魔界的护法!”

幽明皱眉,更加抓紧绯艳,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艳儿!”

“住口!”她突然大怒“别再叫我艳儿,你没资格!”

“艳儿!住手,你旧伤未愈,打不过他!”幽明脸露担心,奋力拉住正要争扎绯艳。

“这不用你管!”她却挣扎着越加用力“这几百年来,你都没有管过我,现在还来腥腥做态干嘛,你滚开!我绯艳是活是死,都不用你管!”

“艳…”幽明语音一沉,一脸沉痛的看着眼前的人,手上虽然抓得紧,却不使狠劲,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你放开!”她扭动着手,却怎么也挣扎不开“你喜欢的不是那个贱人吗?那还来管我做什么?你走开!”

幽明愣了一下,不语!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看向她的眼眸,似是隔着什么,蒙蒙的。

骆双这才听出点端详,这两人…明明各自有意,却相互折磨?不禁叹了一声,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往,会令他们如此!

“五护法,今日之事确是绯艳之过!我代她赔罪!”幽明转过身,一脸正色的对岄冉道。

“你凭什么代我道歉?”未等对方回应,绯艳狠瞪过去“我要打便打,与你无关!就算死在他剑下也无怨。放开我,你不是早就已经选择了那个贱人吗?”

“艳儿!”幽明高声喝止。

“怎么心疼了?”她冷哼一声“我告诉你,如若再来一次,我照样会杀了那个贱人。这回不止是杀,我还得让她魂飞魄散!”

幽明一愣,眼眸在她脸上百转千回,一缕缕化成沉痛,沉进眼底。

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跟她争辩,沉声对岄冉道:“五护法,今日当真继续下去,定是两败俱伤,到时魔尊大计,势必受影响,还望以大局为重,今日之事,就此做罢!”

岄冉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似在考虑他的话。良久冷哼一声,转身而去,那模样仍似是结了厚厚的冰层,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旁边一眼。

骆双看着那抹渐行渐远的黑色身影,腰间银光闪动,月牙状的白玉闪闪发光。

绯艳说他经常出入白暮,而不被人察觉,原是如此吗?

心中分不清什么滋味。果然人是会变的,千年来坚定不移誓言,擅可在一天之内成为空话;莫说这百年分隔的时光,所能改变的事情,那么这月勾玉更不算什么了。

这般想着,她到是有些释然了。

平常心,平常心,她现在是骆双,天惜骆双,以前一切与她无关。淡淡的溢出笑容,她依旧可以笑得灿烂。

“你笑什么?”绯艳突然回过头,怒瞪向她,狠狠的甩开幽明的手,转怒到骆双身上“刚刚她还一副吓坏的样子,此时居然笑得出来?”

骆双一愣,看向绯艳,她有着一副好相貌,脾气却坏了点,那双眼似是一不小心便会喷出火来。

深吸一口气,她决定不回话,那怒火摆明不是对自己来的,只是她恰巧成了她发泄的唯一对象罢了。

“你以为你还有活命的机会吗?”她缓步走上前来,嘴角掀起一丝阴森森的笑意:“你该猜到我捉你是为什么了吧?”

“艳儿!”幽明轻喃出声,似是想说什么。却被她怒吼着打断。

“闭嘴,这不关你的事!”她一把拎起骆双的领口,目光却是瞪着幽明的:“你以为你是谁?只不过是个不相关的人,我警告你,我要杀多少人都可以。这世上不止你一个男人,随便挑一个,都好多你百倍!”

她又转头看向骆双,笑得越加的森阴“例如那个天惜的骆渺轩就不错!”她笑得格外轻浮。

幽明不回答,只是那脸色越加的沉重,直盯着绯艳,似是想在她脸上寻找什么,却越看便越沉重。

她好似已经失去了耐心,再不看他一眼,一把抓紧骆双的衣领,飞身而去。

只余幽明一人,站在院落当中,轻风起,扬起周围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一圈一圈的飘落,久久不曾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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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起落,她们已经落在另一个院落当中,刚一落地,绯艳手上使力一推,骆双一个啷呛扑倒在地。

却见她正扶住一旁的柱子,张口喷出一片腥红,脸色苍白得无一丝血气,更是急喘不息。

她这样子,跟刚刚辩若两人。分别就是旧伤复发,却还强撑着脸子,不愿在幽明面前示弱。

她们这般又是何苦呢?明明两心相许,更没有任何人阻止,却相互伤害。最是伤人当数情,骆双不禁叹了一声。

却迎来绯艳的瞪视“看什么?见我受伤,以为有逃走的机会吗?”语气中仍尽是固执。

骆双不语,只是淡淡看着眼前自我折磨的女子。

“就凭你,就数我的伤再重十倍,你也逃不了!”她冷笑,见她一副坦然的样,不禁怒火中烧“你这是什么表情?刚刚不是很害怕吗?如今倒是安静了?”

害怕?骆双不禁失笑,她有什么是需要害怕的?况且她之前也不是害怕,只是…只是有些吃惊罢了?

“你就不怕死吗?”她缓步走近,许是由于受伤,脚步有些不稳,却笑得格外的阴森,活活的破坏了一张绝色的脸,脸上似是爬着一条毒蛇“你可知道我怎么对付那些被我抓住的女人?”

她笑得越加深,伸手抚上她的脸,那纤细的指尖,冷得似是寒冰,紧紧的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句的道:“我会先把她们的容貌全毁了,再挖出她们的眼睛,然后截去四肢,活活的…让她们痛死!”

“呵呵呵…”她扬声笑了起来,笑得得意,笑得张狂,笑得花枝乱颤“如此…她们便再也不敢跟我抢人!”

骆双仍是不语,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人,她突然觉得,这人好可怜。

她独自一人笑着,眼里的余光向扫她一眼。

“你为什么不害怕?”笑声停止,她略带恼怒的开口。她不是该害怕的求饶吗?就像以前那么人,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淡定?还用这么种眼光看着她。“你看什么看,你哑巴了,从刚刚起就一直不说话?想要我割掉你的舌头吗?”

骆双沉吟片刻,终于挤出声音,眼睛仍是盯着她,那眼神,似是一眼便能直达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