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三个人谁都没说话,走到奶奶家时,聂双看到院里院外已经密密麻麻地摆满了花圈,大门外临时支了一个棚子,不知从哪里请来的唢呐队此时正呜呜咽咽地吹着。院子里的人走走出出,有些人她认识,有些不。他们戴孝的方式不一,有的腰上扎着白布,有的身上穿着一整件白褂子,有的头上戴着白帽。人们为了办理后事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并没有人过来搭理她和周浅易。

舅舅也只是在把他俩带到院子里,就去忙碌其他事情。

隔壁的老太太见到聂双,招手叫聂双过去,她的手上正搭着一顶用白布缝起来的扎了几朵白花的孝帽,线缝得很密实,有着厚厚的层层褶皱。老太太在聂双头上稍稍量了下,又飞快地穿针走线,随即用牙齿咬断线。聂双麻木地站在那里,任凭人家把孝帽套在她的头上。

各路亲戚陆续到达家门,哭丧的声音也跟着断断续续,分不清是真悲伤还是做样子。聂双看到老太太把帽子的下摆甩到一边,干瘪的手抚摸着孝帽上的白花,一边摸一边喃喃自语,对自己的手艺异常满意:“孙女就是要戴这种孝帽,不是我吹,整个村子里,会扎这种孝帽的,也没有几个人了。”

很快,她和周浅易被带到灵堂前,跪下来对着奶奶磕了几个响头,兄妹俩都没有哭出声,聂双并非和奶奶没有感情,只是她的性格过于内敛,或者说,她还没有学会在这样的场合毫无保留地展现悲伤。

——号啕大哭?

——上气不接下气?

——捶胸顿足?

聂双相信,周浅易和自己一样,远远没有学会这样的发泄,或者说,这样的表演。

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到了五点钟学校放学的时刻,聂双突然发现,自家的房顶上居然也站满了人,而且,居然有她和周浅易的同班同学,显然他们是放学后听到风声特意赶来凑热闹的。他们连家都没有回,背着书包挤在面积并不大的房顶上,有谁踩到谁的脚,叫谁站立不稳,胳膊挥来挥去也并未影响他们的兴致。聂双看着他们一个个笑容满面地站在那里指手画脚。不知何时,有个女生看到聂双的孝帽,惊呼一声,于是齐刷刷的目光投向她。

那正是聂双所认为的最谈得来的朋友之一。

聂双当下决定同那个女生绝交。

天色越来越暗,磕完了头,兄妹俩面无表情地站在院子里,不多时,舅舅推过来一辆三轮车,把爷爷扶上去,叮嘱两人把爷爷送回家,好好照顾,以免老人家过度悲伤。

那是一个不眠之夜,聂双躺在床上,满脑子白天的场景,唢呐队、花圈、满院子的人来人往……依稀听到隔壁周浅易的房间传来压抑的哭泣声,不知怎的,积攒了一整天的悲伤,借着周浅易那压抑的哭声,一点点往外流逝。

第二天是出殡的日子,身为长孙的周浅易早早跟着舅舅出去,聂双则被安排留下来继续陪伴爷爷。

阴天,无端地叫人心情沮丧,中午聂双简单炒了两盘菜,一天也就那样,慢慢地耗了过去。

事情发生在晚上。

爸妈才回来没多久,住在奶奶家对门的名字唤作国栋的男人过来串门,他穿着一套贴身的黑色西服,白色衬衣露出袖口,料子是很考究的,像是真丝,微微有淡淡的古龙味道水飘过来,他看到聂双,大眼睛眨了下,做个微笑的表情。

聂双红了脸,这人,她是经常见到的,只是说话不多。平日里他穿得很整齐,带着一种慵懒的大少爷气息,并不傲慢,逢人会礼貌地打招呼,见了聂双也是如此,并不介意她是小孩子。有时他的手里拿着一些零食,有着很好的包装,遇到聂双会拿过来一些,语气纵然平淡,却满怀诚意,并不理会聂双的拒绝,只是执着地把东西塞到她手里。偶尔听家里人说起他在市中心有自己的小型汽车修理厂,与村子里穿着随便、土气的男女老少相比自是别有一番气质,走到哪里,都会吸引人的目光。

此时见到他进来,爸妈交换了下目光,像是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来了,随即兄妹俩被赶到房间写作业。周浅易磨磨蹭蹭,闪到聂双的房间,留出一道门缝,把耳朵贴在门框上,冲她使了个眼色。

她不声不响地拿出作业本,耳朵却同样竖起来。

开始只是小声地谈话,询问奶奶的后事办得如何,接着爸妈不住地感谢。聂双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原来是国栋在奶奶突发心脏病的时候用自己的捷达车拉奶奶去了医院。到了医院已经太晚,连抢救都没得做,国栋又拉着奶奶的遗体回来。

在当时,车里拉死人是一件非常不吉利和忌讳的事情,若不是自家直系亲属,大抵是不会有人这般做的。

国栋再三表态,“无碍”“不妨事”,可是语气里有着太多的保留。

过了一阵,客气话终于表达完,客厅里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

聂双想,他要走了吗?

这样想着,国栋突然开口,“那个,大哥,实不相瞒,今天小弟过来,有件事想要麻烦您。”

聂双想起他进门时爸妈异样的神色,此时有所醒悟。

接下来,国栋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讲述了自己是多么的讲义气,目前经营的小公司赢利多么丰厚……接着,他话锋一转,说自己的存款有几十万,只是目前都是定期,眼下有事急需用钱,如果动用定期存款,势必损失大量的利息。然后,他不急不缓地说:“你们拿五万块钱给我解下燃眉之急。三个月之内,必定如数归还。”

他是来借钱的,可是语气里没有一丝求人的意味,恰恰相反,甚至有些债主上门、你们全家都欠我的气势。

聂双并没有留意到这一点,倒是周浅易,一副洞悉世情的样子,不住冷笑。

爸妈还未表态,聂双几乎有些按捺不住,奶奶去世他帮了很大的忙,不介意这忌讳和不吉利的事情,这让全家人都无以为报。眼下他只是资金周转不方便,况且他又有那么多的存款,过了存款期限自然可以取出来还上的,把钱借给他,家里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又还了这人情债,爸妈在犹豫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聂双恨不得把自己微薄的压岁钱全部拿来送给这位先生,以作报答。

但是爸妈当下并未直接表态,只说办丧事还有很多事情处理,需要查看下家中的存款情况,明天再予以答复。

聂双蹑手蹑脚地关紧门,迫不及待地问周浅易:“爸妈为什么不借钱给他?”

周浅易看了自己的傻妹妹一眼,不说话,只是冷笑。

那边,爸爸已经拿起电话,不知道是打给谁,聂双只依稀听到“赌鬼”“亏损”“十几万”等几个关键词。

聂双假装去客厅倒水,小心留意爸妈的神情。

妈妈见到她出来,叹口气,像是有感而发:“小双啊,以后不论帮过谁人什么忙,不论有多大的交情,切记不要贪图人家的任何回报。”

爸爸这时放下电话,并未顾忌女儿在场,“我问过了,他开的厂子已经多年亏损,转卖的告示贴了一年,都没人过问。最近又开始赌,赌债都欠下十几万,老婆前一阵刚和他离婚,带着孩子转眼就改嫁了,亲戚朋友们现在对他,唯恐避之不及啊。”

聂双霎时愣住,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房间。

周浅易像是看透她的心思,故意问道:“聂双,刚才犯傻了吧?想什么呢?”

她辩解,像是为自己,也像是为这位先生,“怎么会呢,那么讲究的人,看到小孩子也会礼貌地欠身打招呼,他刚刚明明说……”

“你还真是拿着愚蠢当天真。别人说的话,你就不会自己分辨下真假虚实?人家说什么你都信,总有一天别人把你卖了,你还帮着人家数钱感恩戴德。”

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

周浅易又说:“我有时候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妹妹。人家是吃一堑长一智,你倒好,越活越倒退,跟傻姑似的。就说你上幼儿园,跟小朋友玩捉迷藏,你躲在柴垛里,谁都找不到,天黑了大家都晓得回家,就你一人傻,要不是我十一点多把你从柴垛里拖出来,现在你还不晓得在哪儿呢。下次玩儿,总学乖了吧?还是犯傻,多晚也不知道自己回家。”

聂双不出声。

“小学呢,人家骗你考试得了0分,叫你每个生字抄十遍,你就傻傻不睡觉,一通宵写完所有生字;我同桌骗你我跟人打架被带到派出所,你疯了似的往家跑找爸妈;周六周日明明放假,同学给你打电话说临时通知上课,你马上背着书包去学校……愚人节是你生日,专门为你定的吧?”

——原来自己曾经做过这么多的傻事,难为他记得这么清楚。

“你当时只要稍微聪明一点儿,观察下对方神情有没有异样,是不是在偷笑,看到你信以为真的表情时有没有露出得意神色,或是憋得满脸通红、期待看你出丑以奔走相告,哪怕你稍微动下脑袋摇一摇,最基本的常识总会有吧?哪里至于一点儿辨别是非的能力都没有?”

“哦。”

“哦,就会哦,”周浅易不住感喟,“什么叫不要相信任何人,就是不要随意相信任何人对你说的话、对你做的事,凡事须经过了解,通过自己的大脑进行分析和判断,再决定不迟。”

——凡事须经过了解,通过自己的大脑进行分析和判断,再决定不迟?

聂双专注地听着周浅易在自己对面掏心挖肝,她选择不吭声的原因有亮点:一方面的确是她心虚,另一方面,这个叫做国栋的男人,聂双平日里习惯了他的温文尔雅,对他有着深深的好感,今日偶然间得见真相,给她带来的冲击着实不小。

那个晚上,一直趴在她的胸口却被她一再压抑的话,她并不曾讲给周浅易听:如果每一句话,都需要经过我们深思熟虑,反复揣测,会不会太累?我们忙着生活,忙着学习,忙着交际——每天我们面对那么多的人,还要忙着分析和判断他们对我们所说的每一句话的真假?

事实上,有很多事情,是聪明如周易浅也不曾想到的。多年后的聂双大学毕业踏上工作岗位,才知道很多人说起谎话来,比真话还要真,表情淡定,态度诚恳,神色自若,不露一丝一毫的破绽;有些人常年说假话,每一句话是真;有些人说话情况、视心情、视场合、视所面对的人……随意而定,反正总叫你琢磨不透;有些人则半真半假,真话里捎带半句假话,假话里掺杂着几许真话,弄得人云里雾里,等到你两星期之后终于明白他的话时人家早就改变了主意。

可是聂双始终没有学乖,在这方面纵然积累了太多经验,她却依然是常常吃亏的那一个。与人打交道,对方的杨紫稍微坦承一些,关心的语气多一些,她便掏心窝子的话讲了一串又一串,等到明白那人在她背后把她的事情添油加醋四处散播,连楼下看大门的大爷都在背后偷偷取笑她时,已经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与工作搭档做事,那一脸苍白的女生每日里做出一副柔弱病态状,殷殷切切不断给聂双戴高帽,声音苦活、累活全由聂双做,末了邀功的却是她——往嘴唇上扫白粉饼刻意做出病态样,一有工作捂着胃做疼痛状让同事逐一代劳,半夜里打电话给上司讲述工作最新进展,见到上司嘴巴抹了蜜一般“是是是”“您说的对”,背地里骂着上司“s货”“变态”“抠逼”……这些,聂双是永远都学不会的吧。

在这方面,上学和工作究竟有着狠道的区别:上学时,你因某个人的人品有问题,完全可以无视他,不理他,漠视他;而工作时,人际关系是考察你工作能力很重要的一项,你不去搭理人家反倒会叫让人觉得是你个人的素养不够;工作环节是需要与人协调合作的,哪怕恨那人恨得牙齿直痒,也要笑脸相迎、耐心配合——若不然,你可以自己当老板开公司啊,看谁不顺眼,轻轻松松随便炒人鱿鱼。

在人屋檐下,需要你低头的,有太多。

聂双从小受爸爸的影响,同人打交道,非常在意一个人的人品。我们可以通过很多小细节以小见大来确认一个人的人品:比如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比如喜欢小便宜,比如经常说别人坏话……当聂双知道一个人的人品败坏时,条件反射般,便不屑同此人打交道。

她坚持着这个原则,过滤朋友,净化友谊。

可是很多事情很多人无法过滤。各种各样的因素决定了你不能过滤,甚至需要你天天同对方打交道——

问题就在于,当无法过滤时,如何想对方一样,假装彼此关系好得不得了,笑眯眯地有一说一?

聂双觉得,如何与人品有问题的人打交道——对于有着人品洁癖的人,理应开设一门这样的课程,来指导行为。

若不然,以“能够并且善于说谎话”,作为人生这所大学的必修课,聂双,怕是要永远徘徊在幼儿园的入口了。

* * *

在这个世界上,每天每时每刻,总会有人出生,有人死亡,有人等待,有人离去,有人热恋,有人分手……

如果,不论什么原因,曾经深爱的恋人决定与你分手,他会采取怎样的方式让你知晓,并让你选择同意对方所作出的分手决定?

A.无情决绝法:从你的身边突然、彻底消失,断绝与你的一切联系。再笨在执着的热,也会明白对方分手的决绝之心。

B.回避见面交代法:通过MSN、QQ、短信等不需要见面就能作出交代的方式提出分手。

C.循序渐进法:慢慢疏离你,躲避你,不接电话不回短信,日益减少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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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会、见面的次数和机会,让你逐渐明白,主动提出分手。

D.单刀直入法:既然是深爱,毕竟是有感情的,不妨两人见面直接说清楚。

哪一种方式,都不会让人心里有多舒服。

选择A,说明对方为人心狠且极端,不是能担当之人——或者,他不足够爱你。

选择B,说明对方关键时刻只顾及自己,为人自私且懦弱,害怕面对现实——分手目的达到就好,哪管他人死活。

选择C,说明对方过于有心计,为人处世圆滑之极,用心险恶——哪怕是他做了恶人也要以受害者身份出现。

选择D,说明对方行事还算磊落、大房,至少肯担当——能够考虑到对方感受,不误他人时间与感情。

如果与你曾经深爱的恋人,采取了上述方式之一,与你提出分手,你又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要死要活纠缠不已?抛却所以自尊强力挽回?还是无声无息自动消失就像两人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最好的选择当然是不分手。

若分手是不可挽回的结局,那么,最好的方式,其实是选择在他离开你之前,你先离开他。

对于聂双来说,她并不知道季橙的离开,对两人的爱情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在得知季橙不告而别转学去了A中后,她下意识地觉得,A中,以及去了A中后的季橙,怕是要永远成为她遥不可及的梦了。

高二那年的暑假,两人几乎天天见面,季橙带她去周边的城市游玩,爬山、野炊、钓鱼、游泳、划船、攀岩……那时,聂双的爸妈虽不至于过分保守到要求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每天晚上十点之前必须回家的规定是包括周易浅都要遵守的。所以,他们从不能去太遥远的城市,但聂双已经满足。在兰城这座聂双从小长大的城市,同季橙约会的时候,因为担心遇到熟人,两人至少要留出十几米的距离,偷偷摸摸像是地下工作者在接头。

离开兰城就是另一番天地。聂双不必担心被人熟人看到人来不必要的麻烦,而时刻战战兢兢,单单是做贼的感觉抛却脑后,可以没有任何遮掩地向季橙投去充满爱意的温柔一瞥,已是极大恩惠,心满意足。

季橙每天把行程安排得很满,那时的聂双还以为这是两人在升入高三前最忘我最放肆的一次疯狂,升入高三,一切都不同了吧?为了前程,为了更好的人生,为了家中殷切的希望,再贪玩在笨拙再痴呆的人,也知奋发图强,把学习放在第一位置,其他全部退位。

她一直以为,季橙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想来,原来他一早计划好了要离开,所以才会那么放纵。

是的,聂双从来没有贪心奢求两人的爱情可以天长地久。

聂双记得很清楚,那时候自己刚刚和季橙在一起,还曾经因为觉得幸福来得太过突然,而暗暗攥紧拳头对自己说,一定会好好珍惜这段感情,至少持续到高中结束……如果分手,一定是因为高考后迫于现实情况大家各奔东西异地相恋有缘无分的情况下造成的。

她没想到,这现实,来的如此之快。

季橙的电话,是在聂双升入高三之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季橙转学到A中后的第一天,回过来的。

那是的聂双中午放学,骑着单车在回家的路上,并没有接到。等回家吃过午饭,意兴阑珊地躺在床上休息,还在为前一天季橙不告而别而不住揣测:没有预兆,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是不是也在用另外一种方式提醒她,希望她主动明白——两人的额关系,就到此为止了呢?更或者,他遭遇了什么意外情况,无暇打电话给自己?手机丢了?

虽然她一再叮嘱周浅易回学校见到季橙后迅速和自己联系,但中午周浅易一向是在学校食堂吃的,晚上才回家。放学前聂双怕他忘记,特意打电话过去,他却只是压低声音说“现在说话不方便,晚上回家再聊”。

估计是他和女朋友柏灵在一起吧?

想起那个让人头疼的女生,聂双禁不住苦笑,不愧是双胞胎兄妹,谈场恋爱都相似,轻易就陷入被动地位。

这样想着,不经意间拿过手机,才看到季橙的未接来点。那一瞬间,聂双有一阵愣神,拿着手机的手几乎是在发抖,小心地按解锁键,带着难以置信的心情打开未接来点,“一”,清清楚楚季橙的代号,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的手机中,那个对她来说,代表着唯一和一切的“一”。

她突然害怕听到他对自己说什么。

决绝分手,作出交代,或者尝试解释?

窒息般地握着手机,聂双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怦怦跳动的心脏,像是要从她的胸腔里跃出来。白皙的手指停留在呼叫键上,拨出,又挂断。拨出,在挂断。如此反复。这让聂双想起,很久之前,自己想要主动打电话给季橙向他主动表白的无数个夜晚,就是这样犹豫再三,仿若她拔出并不是一个电话号码,而是拨给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判官。

其实也没有多大区别,对于聂双来说,季橙何尝不是掌握着她爱情命运的生死判官?

很久吗?也不是很久了,不过是一年之前。

想要打电话,却又害怕这通电话,犹豫中,季橙的短信突然发过来:聂双,晚上有时间吗?六点,在我们常去的茶餐厅等你。”

* * *

那是有史以来,聂双第一次逃课。

收到季橙的短信后,聂双换上一件英伦风的连衣A字裙,红色的格子,夹带着少许黑色蕾丝,七分袖露出雪白手臂,腰间斜斜垂下来一条细长的银色金属腰链,衬托得聂双多出几分不可言说的帅气。

平时聂双是很少穿红色的衣服的,总觉得太过张扬、热情、识别性太强,若在人群里,第一眼便被人认出,她向来不喜欢这样的装扮。而今天穿上它,说来理由或许有些好笑,冥冥之中,她总觉得今天的约会,季橙会提出分手。她无法做到抛却所有自尊,哪怕跪在坚持要与自己分手的恋人面前也在所不惜,苦苦哀求对方收回成命。

若他真的要与你分手,哀求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