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做,就是看一看,如果她愿意,可以跟自己说几句话,也是好的。

她会同意的吧?

孟田宇看了手里的画像一眼,道:“一绺头发,王即来说,只要我把头发和这些画儿一起烧了,以后就再也不会追着你了,正好我明天也要出国走了,所以我想,要不就试一下…”

葛婷听见这样的馊主意,鼻子里险些哼出一声冷笑,王即来那个死胖子出的主意,眼前这个家伙居然信以为真,怪不得是好友,还真是绝配。她早就听王金凤说过这些画像的存在,然而听说终究跟亲眼所见差别甚大,她盯着那厚厚的一卷画纸,心中微微一动,伸出手,想要看看,不想孟田宇竟然拿着画像一躲,嘴上道:“别看了,我都要烧了。”

“我看看都不行?”

“这是我的东西,我不让你看,不算过分吧?”孟田宇平生第一次有些羞囧,狡辩地道。

“可是你画的不是别的,是我吧?我不能看我?”葛婷奇怪地问。

“不能。”他拒绝得十分果断,一点儿情面都没有。

葛婷瞪着他,显然生气了,隔了一会儿她转身道:“那我走了。”

孟田宇本能地想要伸出手抓住她,手探出去,半途中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挡住了一般,缩了回来,他呆愣了片刻,看着她走远的背影,终究不舍得让她这样离开,他视死如归地将手里的画像递出,喊她道:“算了,你看!看完我就烧!”

葛婷停住脚步,转身走回来,接过孟田宇手中的画纸,她看着上面黑白色的自己,她不会画画,不但不会画画,也不会打扮,长到现在,除了在公共卫生间照照镜子以外,她甚至都没有机会仔细打量一下自己,因为她出生的原生家庭,既没有什么镜子,也没有照相机,她知道的只是自己很好看,但是这好看的模样到底什么样,她从来没有机会在固化的载体上看个清楚。

所以这就是自己的样子了,这样的脸型,这样的眼睛,这样的鼻子,这样的嘴巴,她看了一会儿,脸渐渐红了,低声说道:“画得真好。”

孟田宇也有些脸红,这在他来讲,简直是天方夜谭一般的情绪,他自嘲一般地努了一下鼻子,说道:“行了,给我一绺头发,我一起烧了。”

“给我留一张行吗?”

“留这东西干嘛?”

“我想留着。”葛婷低声说道,不肯解释原因。

孟田宇看着她,见她从里面挑了一张,他床头挂着的那张,站在操场上拎着小小的行李包,还是齐肩的短发,满脸的茫然懵懂,但那茫然与懵懂之中,又有着不可思议的谜一般的纯真,从她的眼睛里透出来,略带欣羡地望着远处——

他初见她时,她的模样。

孟田宇感到自己的喉咙堵了,一直谨慎拦截的情感仿佛决堤一般,他感到了自己双臂的颤抖,理性,克制,所有这些原本就不是他擅长的特质,仿佛在一瞬间离他而去,敏锐冲动的本性在刹那间充溢他的头脑,他就那样不能自主、仿佛被魔鬼占据了头脑一般地猛地伸出手,将她紧紧地抱住。

抱住,无路如何都不松手。

作者有话要说:郑重提醒:下一章有雷,请自带避雷针或者跳章阅读,勿谓言之不预也.如果小天使要问我为啥明知是雷,还要放?我只能说这是我的恶趣味,偶尔震震雷,听个雷响,也挺好玩的,^_^

42

在迷乱中他依然在努力地不弄痛她, 努力地压抑身上所有兴奋嚎叫的细胞, 努力平静地安静地一动不动地钳制着不甘不愿的女孩儿,哑着嗓子对使劲儿挣扎的她说道:“我什么都不会做, 就让我抱一下。”

“我凭什么让你抱?”她低声气道,挣扎得很剧烈,脸颊通红。

“抱一下, 送一张画, 让我抱一会儿,所有的画你都拿走,行吗?”他用力箍住她, 低声在她头顶说着。

葛婷听了这话,呆呆地,挣扎慢慢停止,后来她不动了, 僵硬地挺着,头直愣愣地垂着,刻意顶着他的肩膀, 不肯让他跟自己靠得太近。

“我问你一句话?”

“啥?”

“你喜欢葛文浩那个人啊?”

她没有回答,隔了好一会儿, 她才低声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因为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男的。”

“不喜欢也能跟一个男的在一起吗?”

她低着头,不吭声,隔了一会儿, 就在孟田宇以为她整个晚上都会一直沉默时,她突然低声说了一句:“那你呢?你为什么喜欢我?”

孟田宇没想到她竟然会问自己这句话,登时心跳如雷,用头顶着自己胸口的她一定也感觉到了吧,这突然加速无法控制的心跳?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他只能看见她低垂着的粉颈,那张魂牵梦萦的脸一点儿都看不到,他抬起手,从纸袋里抽出那张初见她之后所画的那张画,画上茫然的纯真的葛婷,拎着行李袋,站在人来人往的操场上,满是歆羡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方向——他感到她抬起了头,他在她的目光里将画纸翻转,露出画页背后的几行英文:

Who is the girl with the crying face

Looking at millions of signs?

She knows that life is a running race

Her face shouldn’t show any signs.

Melody fair,won’t you b your hair?

You can be beautiful too.

Melody fair, remember you’re only a girl.

葛婷在所有的科目里,功课最好的就是英文,她读懂了这些英文的意思,眼睛盯着这张画纸,一时之间,目光像是凝在了上面一般。

“那一天开学,我看见你像画像上这样看着我,目不转睛地,一直盯着…”

“我才没有看你。”她立即说道。

“是,后来我无数次回想当初的那个情景,才琢磨明白,你当时看的应该是凤凤,而不是我。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忘不了你当时的那个眼神,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儿那么漂亮,眼睛却又那么哀伤,那让她哀伤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开学的第一天,不是应该高高兴兴的吗?那时候,我无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说到这里,他低头看着她,问道:“现在我有点儿明白了,你伤感的原因,是因为你在羡慕小凤那样的女生吗?”

他以为她不会回答,可就在等待的沉默中,他似乎看见她的头轻轻地动了一下,乌黑的头发擦着他的肩膀,竟然有刺痛的感觉。

“那——跟了葛文浩,就可以让你像小凤那样的女孩儿一样开心了?”

葛婷身体猛地僵了,一动不动地,也不说话。

“他是个生意人,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他承诺了你什么?是特别多的钱?还是将来等你长大了娶你?”他轻声地说着这些,说不清自己此刻胸口堵的是什么,嫉妒吗?憎恨吗?还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他动了你吗?”他的声音颤抖着,问出了自己一直担忧一直想问但却一直不敢知道答案的一句话。

她用了一会儿才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她猛地使劲儿,用脑袋撞他一下,把他撞得险些松开,听她生气地说道:“别放屁!他才不是那样的人!”

孟田宇心里的苦涩随着这句话浓得化不开,所以,葛文浩那个老狐狸在放长线钓大鱼呢?这样的狡猾,葛婷这样单纯的女孩儿哪有本事看穿呢?他哑着嗓子问道:“不做又给你钱,葛文浩怎么可能那么傻呢?他跟你约定了什么吧?”

怀中的人沉默不语。

“他承诺了等你长大——?”孟田宇按照套路猜着,眼睛仔细地盯着葛婷,观察她脸上的神情。

葛婷还是不说话,但是开始挣扎,嘴上急促地说道:“只抱一下的时间到了。”

孟田宇的手想要放开,可就在将要放开却没有放开的那一刹那,夜风突然卷起,呼呼地盘旋而上,湖边的野草逆风而折,夜色中看去,仿佛千军万马竞相折腰一般,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瞬间变得冰凉,凉的冷的寒的感觉从他的双脚攀升而上,就那样瞬间侵占了他的心口,他感到自己的手像是被魔鬼支配了一般,就那样在他的脑子想着松开她,让她走,从今以后再也不想念的时候,猛然用力,将葛婷扎扎实实地抱住。

这一次他不怕弄痛她,抱得如此之紧,让两人之间毫无空隙,不顾她的震惊与躲闪,就向她吻去。

他感到了她每一分的狂乱与挣扎,可无力放开,这唇舌想触的感觉比他梦里所想象的还要美好,甜美的气息和紧促的呼吸相缠所激起的欲望,比最疯狂的夜晚最难以启齿的感觉还要令人迷醉,狂乱的因子占据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年轻的身体深深被卷入肆虐的暴风之中,就那样在风中任意所之,完全忘了顾忌。

他在狂乱中感到自己怀里的人在流泪,那苦涩的泪水随着毫无章法的亲吻,被他吸入唇内,微微的凉意,透骨的伤心,让他猛地惊醒,他停了下来,低头看着她,见她脸色苍白,一双眼睛茫然地看着什么,像是在看着自己,但是又不全是,那目光深处仿佛是伤心又仿佛是憎恨一般的情感,让人心惊。

孟田宇在这样的目光里迷失了心智。

风如此之大,呼呼地在他耳边刮着,他能听见远方的树呜咽流涕的声音,大地都在这样的暴风之下旋转,有一刹那,他想,干脆就这样抱着她,栽进旁边的湖里算了——

那样她不会属于任何人,就在这湖里腐烂,变成一堆丑陋的腐肉和白骨,等到那个时候,如果他还活着,就用绳子拉着葛文浩的脖子,像牵着一条狗一样将他牵到这里,让他看着这腐尸和白骨,问问他伟大的钱财和伟大的权势能不能让他还爱眼前的这滩臭肉和白骨?

就像爱她栩栩如生的时候一样?

他无所顾忌地伸出手,去解葛婷校服衬衫的扣子,脑海中那一刻只有一个念头,得到她,在她属于任何人之前得到她,哪怕之后自己一死了之,那也比这样将她拱手让人更让自己心安,风这样大,吹在她赤/裸的肩膀上,平生第一次他看见女性活生生的毫无遮掩的身体,他的脑子嗡嗡作响,仿佛马拉开波湖上疯狂的闪电交鸣爆响,他什么都听不见,大脑停止了思考,脑海中仅仅剩下一个念头。

他反复地想着这个念头,像是魔咒一般,他的身体停止了除了这个魔咒之外的一切感官。

欲念驱使下的他,眼睛通红,额头一片滚烫,有力的大腿硬是挤入她双腿之间,感觉不到她的反抗,听不见她的声音,有力的身体重重地压制着她,当全身欲望的中心终于对准了她,身体的僵直在他无情的驱使下猛地突破紧致的柔软,那天堂一般的快感让他彻底疯了,生为人类以来十六年所有曾经经受过的道德、伦理、法律的教化,在那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像一只闯入毫无禁忌的处女地的野兽一般,疯狂地蹂/躏着这甜美的土地上无力反抗的一切。

直到释放,直到疯狂的鸣响消失,他才猛然惊觉自己做了什么,眼睛盯着面前乱成一团的少女,他吓得脸色惨白,向后跌倒,看着赤/裸的自己,赤/裸的她,夜晚的风依然吹着,滚烫的身体在瞬间变得冰凉,似乎连灵魂深处,都被寒湿的阴冷的东西坠着,扑向黑色的无底的深渊。

她一动不动,冷的黑色的风刮过她赤/裸的肌肤,她就那样躺在他面前,眼睛盯着黑的灰蒙蒙的城市上空,眨都不眨一下,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破布娃娃。

孟田宇第一个念头是可以了,现在可以去死了,投进旁边的湖里,刚刚发生的噩梦就会像没发生一样,一切归于零。

如果她愿意,可以带着她一起,喜爱也好,疯狂也好,憎恨也好,都会随着他们俩沉入湖底,变成两具没有知觉的腐尸,而一了百了。

他伸出手去抱着葛婷,她任凭他抱着,齐肩的头发乱糟糟地挡住了她的眼睛,耷拉在他的胳膊上,他伸出手来帮她撩开头发,她没有躲开,像是死了一样随他处置,他痉挛的嗓子发出的声音沙哑陌生,问她:“冷吗,葛婷?”

作者有话要说:妹妹的快要写完了,加更两次,明天姐姐上线,以后就一直都是姐姐的内容了。另外我也开始写我的新文啦,还一边写着晴晴这个,对自己的勤奋说声赞。新文《一千亿颗星辰》走快文风,算是一个尝试吧,不虐不文青,简简单单讲个小言故事。喜欢的记得帮我收藏哦,收藏就是动力,鞠躬。

43

她没有回答, 像是没有听见, 脸色苍白,空洞的眼睛盯着空洞的夜空, 眨也没眨一下。

他就那么哭了,哭得无法自控,眼泪掉在她身上, 打湿了她毫无遮蔽的身体, 他伸手擦拭,感到她光滑的身体死尸一般冰凉,他麻木的大脑反应过来她冷, 去找她的校服,看见旁边一团抹布一般的青黑色,他浑身颤抖,手指哆嗦, 用尽全力抓过来给她穿上,他看着一动不动的她,整理了一下木然的大脑, 接下来的话将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遗言,他想至少要让她明白, 她是好的,错的只是自己而已。

她遇到了畜生, 被狠狠地咬了一口,要怪就怪畜生没有人性,而不是因为她太过鲜美了。

“今天的事情, 别——怪你自己…”

嗓子颤抖,词不达意,他一个字都说不下去了,他轻轻地放下她的身子,眼前一片黑暗,脑海中乱作一团,魔鬼占据的身体移到了湖边,脑海中空白一片,他就跳进水里。

他会游泳,求生的本能与求死的意志在他身体里对抗着,直到他喝进去第一口水,头脑变得一片混乱,身体不停向着湖心深处沉去,脑海中最后一刻想起来的,竟然是葛天华那个小姑娘,评价自己说看上去就不像个好人,而王即来那个大傻瓜,竟然还说自己怎么不去参加奥林匹克情种大赛…

真要有这种比赛,我去了也会第一轮就被淘汰吧?这世界上有哪一种真心的喜欢,是用暴力来霸占的?我这样丧失人伦的人渣,配谈什么喜欢?

我一定不够爱她,我所有自以为是的非她不可,除了她任何人都不行,都不过是一种精致的披着爱情外衣的自私与狠毒罢了。

真喜欢的话,又怎么会像刚才那样对她?

所以他跟葛文浩其实都是一样的,甚至还不如葛文浩,至少那个老头子愿意玩一点花样,给了她长大接纳他的机会,而自己,却像个闯入伊甸园的野兽一样,践踏了那美好园地里的最珍贵最无价的纯真,丢下一地狼藉让她自己收场。

他在懊悔中失去了最后一点儿意识。

醒过来的时候,他看见葛婷跪在自己身边,全身都湿了,头发滴答滴答地向下滴着水,显然刚刚是她跳进去,将他救了上来。

他哇地将肚子里的水吐了出来,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等到他有力气抬起头,看见她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他,乌黑不见底的深潭一般,夜风很大,他很冷,知道她一定也很冷,心中一万个想要伸出手将她搂在怀里,但却没有勇气这样做,就在刚刚,两个人之间发生的一切,已经让他从今以后彻底失去了触碰她的资格。

她脸冻得雪白,嘴唇哆嗦着,牙齿上下打架,对他说道:“冷——吗?”

他无力地点头,浑身颤抖。

她站了起来,对他说道:“走吧。”

孟田宇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着她,见她眼睛也在看着自己,曾经乌黑的纯真的大眼睛,这时候无波无澜深不见底,不等他跟上,她先径自走了,经过垃圾桶的时候,她掏出他先前给她的那些画像,一张一张地拿出来,刺啦一声,她开始撕。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见她撕得很仔细,每一张画像的脸全都撕得粉碎,直到一点儿也辨认不出画像上的人,她才回过头来看着他,叫着他的名字,说道:“走啊,孟田宇?”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她叫自己的名字,仿佛是因为寒冷,又仿佛是因为激动,他哆嗦起来,不断颤抖的手撑着地面,试了好几次才从地上站起,跟在她后面,向着南湖外走去。

夜班的公交车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坐着,到了嘉南中学之前的两站,她先下去了,孟田宇连忙跟着下车,见她一刻没停,径直往马路对面的大药房走去。

他跟在后面。

通宵营业的药房里面亮着灯,她在外面停住脚,身体依然很冷,她抱着胸,身体不停地打颤,对跟在身后的孟田宇说:“进——去帮——我买药。”

“什么?”他不懂地问。

她转过头看着他,轻轻地说:“紧急避孕药。”

他脸色雪白,无法面对她的眼睛,径直走进药店,在分类货架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拿到值班的大叔那里结账。

“你买这个干啥?”大叔随口问道。

管这么多,是活腻歪了吗?孟田宇心想,他心里现在乱麻一般,除了外面黑夜里站着的那个水淋淋的女孩儿之外,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无心搭理,只想结账走人。

“要你问!”他气冲冲地看着大叔,冷冷地说道。

大叔吓了一跳,不过是值夜班无聊,想要逗这些不自重的小年轻的一句,谁能想到遇到这么冲的破孩子,他不敢再问,但脸上终究挂不住,就小声嘀咕了一句:“少吃点儿这东西,小心将来想生的时候,生不出来了。”

孟田宇一肚子火,他刚才死都死过一回了,这会儿根本没有耐心听这个傻x的废话,隔着柜台伸出长长的胳膊,一把抓住这傻x的淡蓝长衫领子,正要一拳揍过去,就在这个时候,听见身后一个声音轻轻地说道:“你在干什么?”

他回过头,看见葛婷站在药店门口,眼睛正看着自己。

他松开傻x的衣领,嘴上冷冷地对他说道:“结你的账。”

柜台内的大叔惊魂甫定,心里明白是门口的那个小姑娘救了自己,夜晚,外面太黑,他看不清她的模样,但是从灯光通明的药店大堂看过去,一身青黑色的校服,雪白得像个鬼似的脸,乌黑得仿佛两个黑洞一样的大眼睛,让他吓了一跳,心想这大晚上的,从哪里冒出来两个吓死人的小鬼?

他等到孟田宇前脚出了药店的门,后脚就悄悄地跟了上去,想要看清那女孩儿身上的校服是不是怀疑的嘉南中学的,不想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那两个孩子就已经拐过转弯,看不见人影了。

妈的,还以为是嘉南中学的呢,我就说那样的学校如果有这么败类的学生,早就开除了,怎么可能留着那样的害群之马?药店大叔一边想着,一边遗憾地回去看店了。

等到确定那大叔已经进去,葛婷和孟田宇才从藏身的墙角出来,葛婷继续在前面走,经过一家还没关门的精品店,她指着里面,问跟在身后的他:“孟田宇——”

他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身上的校服没法见人了,你能去给我买一套衣服吗?”

他嗯了一声,走进去,平生第一次买女人的衣服,不知道选哪个,也不知道选什么尺码,随便在店员的建议下,买了一套秋天的黑色休闲套装,也没有讲价,急匆匆地付了钱,拿出来递给她。

她接过来,继续向黑暗的城市前方走,夜晚的城市,跟乡下不同,接近晚上十点了,街边的小花园与酒吧一条街依然灯火通明,甚至广场那里还能有音乐的声音,这城市里不想睡觉不想休息的一群人,还在随着音乐起舞。

这音乐的声响,多安静啊。

她像一具漂行的木偶,走过喧闹的人群,进了公园旁边的公共厕所,孟田宇等在外面,听着这城市夜晚的各种喧响,听着厕所里面的窸窣声,听着她安静的无声的换衣声,后来里面的她低低地呀了一声,孟田宇心头一跳,想要冲进去,但是只迈出两步,就呆愣着停在原地。

进去干什么呢?

还嫌她不够恨自己吗?

明明就是个禽兽,装什么好人?

他用力压住胸口的翻涌,想象着自己是个禽兽,再说话时,声音粗野又大声,问她:“葛婷?”

她从里面走了出来,身上穿着他刚刚买的黑色休闲服,答道:“叫我?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关心什么的,还是别恶心人了吧?

“现在回去,我害怕被生活老师查出来,你能找到地方让我呆一个晚上吗?”她对他说道。

孟田宇不知道自己该对这句话作何反应,今天晚上他妈妈出差回来,没法带她到自己现在住的房子,住酒店什么的,他连身份证都没有带,更不可能了。

靠近福泉山那边儿的那套别墅,应该还是空着的吧?不知道钥匙是不是还放在门口的紫藤花架的第二根柱子上面?

他拿出手机,叫了一部网约车,等待车子过来的时候,他看着身边静静地一言不发的她,就那样站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像是一抹融入黑夜的影子,这样的安静让他不安,他实在克制不住,张开口想要说话,就听见她张开口,声音慢悠悠地,还特意叫着他的名字:“别说话啊,孟田宇。”

他不得不吞回嘴边的话,跟她一起,沉默地站在黑色的夜里。

44

车子开了足足四十分钟, 才到了云景美业老总田美丽买在福泉山附近的别墅, 过了别墅区的大门安保,在里面走了足足二十分钟, 来到他家所在的临河独栋别墅前面——前两年他妈妈斥资一千万买的一栋房子,除了假期几家亲戚过来玩住过几次,平时没有人。

他在车库旁边的紫藤花架子下面, 伸手乱摸, 什么都没有摸到,心中着急起来,难道是妈妈将钥匙拿走了吗?拿走了不要紧, 可是想到今天晚上葛婷没有地方住,心中就是一阵恼火,心急火燎当中,只听啪嗒一声, 一个东西掉了下来,花架下站着的葛婷躲闪不及,小小的一个塑料袋落在她手上, 她低头看去,借着月光, 见塑料袋里包着一把长长的钥匙。

孟田宇出了一口气,从架子上跳下来, 看着她手上的那把钥匙,清了一下嗓子说道:“这就是开门的。”

她走过去,插/进钥匙, 打开门。

孟田宇打开水电阀门,灯亮了,干净温暖的橘色光照亮了眼前每一个角落,长期无人居住的屋子有一股让人安心的空寂的味道,孟田宇前头带路,把葛婷领到自己平时住的屋子,打开卧室床头的灯,对站在门口的她说道:“你住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