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打过去, 妹妹很快就接听了, 听见姐姐的声音,葛婷很高兴,一叠声地问:“我给你发了语音信息, 你听见没有?我怕你没醒,怕吵了你,担心了一个早上了,幸好你现在给我打过来了, 不然我就要担心得不管三七二十一给你打过去了,吵醒你也没法。”

一大堆的话扑面而来,让葛晴忍不住笑了, 妹妹啊,就是话多, 从小就这样,她嗯嗯了几声, 听见妹妹问自己在哪儿睡的,现在既然自己平平安安地,也就没必要撒谎, 于是照实回答说:“在葛天籁的家里。”

电话那边突然死一般寂静,让葛晴以为电话断线了,她接连喂了几声,才听见葛婷声音有些异样地问:“真的在他家?”

声音脆弱,葛晴甚至能从妹妹的声音里听出一丝颤抖,她不懂自己在葛天籁家里睡,为什么会让妹妹如此害怕,想了半天,心想估计跟葛天籁给她的观感有关,没准儿妹妹以为自己被葛天籁怎么样了吧?

毕竟打小,她们俩就偷偷发过誓,长大了,坚决不找男人,也不生小孩的。

虽然是孩子气的誓言,但是这誓言里有她们难以言说的出身,也有成长过程中外婆法西斯般的压制,所有跟男人、跟小孩有关的事情,早早地就在她们姐妹的心里,刻上了肮脏放荡的痕迹。

所以对她们俩来说,那不是年少无知的誓言,她们是真心这样想的。

她不得不解释,好让妹妹安心:“没事儿,我跟他什么事儿都没有,我就是借宿一宿,今天就回家了。”

葛婷还是好半天没有说话,后来再发声时,语气颤抖得几乎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姐,答应我,离他远点儿,行吗?”

葛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句话,她从来对妹妹都是有求必应,长这么大,没干过逆了妹妹心意的事情,如果是昨天,她想她对妹妹的这个听上去就很无理的要求,应该也不会犹豫,毕竟昨天的话,她跟他还不算是朋友。

但是,她忘不了他站在厨房里,给自己煮的那锅红色的汤,或许并不是什么稀奇物事,但是很饿的时候,喝着暖乎乎的能入口的汤水,感受着他对饿了整个下午的自己的一片关心之意,她觉得,人跟人之间相处,能有这份心意的,就是朋友了。

不需要特别的。

于是她问:“怎么了?”

“我——我不喜欢他,姐,你能不要跟他接触吗?”葛婷声音颤抖得不像样子。

葛晴沉默了一会儿,想要跟妹妹解释葛天籁这个人,可是她不善口才,没张口就知道自己解释不清,为难地一径沉默着。

“他——他看不起我!姐,我讨厌看不起我的人,不,不是讨厌,是恨,我恨看不起我的人,所以你绝对不能跟他在一起,你要是跟他在一起,你早晚有一天也会跟他一样!”

葛晴默默地听着,任凭妹妹在电话里发泄,直到听见妹妹的哭腔,她心中悚然一惊,忙说:“别哭,我不跟他一样。”

“会的,他的嘴巴像条毒蛇,你听了他说的,会变得瞧不起我!”

“不会。”葛晴斩钉截铁地发誓。

葛婷被这句“不会”的语气镇住了,电话那边的她明显冷静了下来,隔了一会儿,她轻声说:“我么都受得了,不管生活多苦,学习多累,在别人那里受了多少气——可我就是受不了你瞧不起我。姐,你说了不会瞧不起我,将来不许变卦啊?”

“不变卦。”葛晴答。

葛婷跟姐姐一起长大,知道姐姐说话就是在地上吐了钉子,从来都是作数的,她低落的情绪立即好转了一些,匆匆说道:“我今天还有一个上午的空闲时间,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他家,我不知道在哪里。”

“离学校远吗?”

“不远,走路十多分钟。”

“那你现在就下楼,知道我们学校不远处的小花园吗?我去那里找你,不见不散。”葛婷似乎生怕姐姐在葛天籁的家里多呆一秒,匆匆地说完,不等姐姐回答,电话已经挂断了。

葛晴盯着嘟嘟响的手机,愣了一下,收起来,走到浴室门口,对里面冲个没玩没了的葛天籁大声说道:“我走了。”

浴室内水流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间浴室门就打开了,葛天籁只在腰间为了一条雪白的毛巾,赤着脚,浑身从上到下全都向下滴着水,眼睫毛都湿漉漉的,看着她满脸不解地问:“走?”

她点头,拉了一下自己身上他的大睡衣,问:“我昨天脱下来的衣服在里面吗?”

他没回答,只是问;“为什么走?”

“我妹妹在等我。”

葛天籁听见她说到妹妹,眼神微变,里面不善的意味如此明显,以至于不太留心细务的葛晴都注意到了,她奇怪地问:“你跟我妹妹打过交道吗?”

葛天籁摇头,薄唇一咧,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怎么可能呢,我从不跟不相干的人说话。”

她不懂这俩人是怎么了,自己妹妹刚刚听见自己与葛天籁过从甚密,反应那么激动,以前从未见过;而葛天籁听见自己提起妹妹,这眼神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这是瞧不起妹妹吗?

两个根本就不相识的人,到底是如何发生龃龉的呢?

他目光专注地盯着她的眼睛,看得葛晴直奇怪,就奇怪地看回去,这才注意到他几乎半裸的着装,她平生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看着异性赤裸的胸膛,遑论还是湿身的状态,她脸登时红了,脚步不自觉地向后退去,想转身走人。

葛天籁一伸手,就将她胳膊抓住了,葛晴尴尬得直甩手,偏偏又不敢过于用力,生怕哪一下不小心,碰到他围在腰间的毛巾,那就糟大糕了。

“怎么办?怎么走呢?你的衣服被我扔了,现在家里没有女生穿的衣服。”

葛晴听他的口气,就觉得他是在骗自己,眼睛盯着他身后的浴室,想到昨天晚上自己搓洗过了之后,就搭在浴室的毛巾杆上了,扔了?他会是一个随便扔掉别人东西的人吗?

不至于吧?

她被他挡在浴室外面,不知道他是故意地,还是怎地,偏不让她进去,葛晴心中着急,伸手将他推到一边去,触手之处,冰凉润滑,这才意识到他是光着的,窘得双手都颤抖了,连忙在身上使劲儿擦了几下,不敢抬头,生怕抬头就看见他赤裸的胸膛,她活了十六年,平生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一径低着头,着急地说道:“让我进去。”

“有本事自己闯进去啊?”

“你烦不烦?别无聊了好不好,我妹妹在等我呢。”她真地着急了,也不管什么看不看异性身体了,抬起头来。

葛天籁看她着急得眉眼儿一起拧的样子,笑得腰都弯了下去,葛晴看他这么促狭,心中恼火愈甚,如果不是因为他半光着,几乎想抬起脚把他踢到一边儿去,她辛苦至极地克制自己发飙的冲动,问道:“你到底让不让开?”

他还在笑着,但很痛快地闪身让开了,葛晴走进浴室,里面水汽氤氲,全是他身上洗发水的味道,怪不得平时闻起来那么香,一个早上要花半个多小时泡在这样的香氛里,不香就怪了。

毛巾杆上空空如也,真的没有她的T恤和裤子,整个浴室找遍了,她也没发现一点儿衣裤的踪影,心里有些不信他真的丢了自己的东西,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她难掩心底失望,走出来对他气道:“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怎么样了?”他好辛苦地不笑了,一脸无辜,不解地问道。

“真的丢了吗?”她着急地问。

他啊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隔了一会儿,答非所问地道:“太破了,皱巴巴的,我没认出来是你的衣服。”

她生气了,她真的动怒的时候,表情阴郁,眼神也不太友善,跟她平时平静清冷的样子大相径庭,对葛天籁说道:“我要离开,你把我的衣服丢到哪里去了,就从哪里找回来。”

他奇怪地看着她道:“你在生气?”

她哼了一声,不想废话。

“为了衣服?”

她又哼了一声,“怎么了?你随便处理别人的衣服,还有理了?”

“说了我没认出来…”

“鬼扯的本事还真差!你家除了我的衣服以外,还有那么破的布吗?”她瞪着他,越想越气,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丢掉别人的衣服呢?八成是嫌弃衣服太破了,越看越是烂眼睛,所以这怪胎的强迫症发作,偷摸地连夜把自己的衣服丢出了房子,但是即使这样,也应该跟自己说一声再丢啊?

难道是有钱人在穷人跟前的任性吗?

她想到这里,更不高兴,她从不纵容不相干的人在自己面前任性,因为无求于人,她内心的孤僻和刚硬更是到了偏执的程度,从小到大,她的坚强也好,不讨喜的性格也好,多数都是根源于此,于是她张嘴就道:“是我的错,我不适合交朋友,我看你以后还是少跟我来往。”

作者有话要说:呆头晴要改改自己的坏脾气,天籁大帅帅明显喜欢你哄他

第 64 章

64

他听她说出这样严重的话来, 啼笑皆非, 他对她有十足的顾惜和耐心,但是骄傲的本性难免忍受不了这样冷冰冰的绝交方式, 心里也有些生气,愤然地道:“在楼下的洗衣房里,我拿去烘干了, 你把湿衣服放在浴室里是打算放一年霉变了再穿吗?”

葛晴听了奇怪地问道:“既然没扔你为什么要说扔了?”

“我本来想扔了。”他依然愤愤地, 对她刚才说的绝交的话,耿耿于怀。

葛晴纳闷地看着他,她很赶时间, 没有时间搞清楚他莫名其妙的表现,转身向楼下走,听见他跟在自己身后,想到他现在浑身上下只围了一条围巾, 脑袋就一阵晕,头也不敢回地对他说道:“接着洗你的澡啊,不要跟着我, 我自己知道怎么出去。”

“吃了早饭再走呢?”他在她身后问道,声音依然有些生硬, 显然气并没消,也依然在介意葛晴刚刚说的绝交的话。

“不吃了, 我带着妹妹在外面随便吃点儿。”她想到能跟妹妹一起吃早餐,心里一阵高兴,好久了呀, 从妹妹上了高中,自己跟婷婷就再也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有了妹妹,就不要我了。”他嘟哝了一句,声音依然愤愤。

葛晴没听清,或者听清了,以为自己没听清,偏偏又不敢回头去看现在的他,生怕发生什么不可测的意外辣了眼睛,只是一径在前面走。

“我今天中午就要回校,下周办了走读的手续之后,每个周末我就都有时间了,到时候我去你家帮你补习,你记得不要出门。”

她停下脚步,真要每周都去红河帮自己辅导吗?

“不用。”她真心觉得麻烦,学习这事儿,她基本不用人辅导,中学的时候,很多物理和数学的题目,教毕业班的老师并不会解,她都是自己想法子教的自己。

“怎么不用了?”他问,说话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显然他离她很近,呼出的气息甚至擦过她的耳边。

葛晴知道自己脸红了。

“说不用就不用。”她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离开,她循着记忆,向着昨天记忆中他说洗了衣服的地方走过去,可没等她迈动步子,就感到自己被他从后抱住,他裸露的地方紧贴着她的后背,他湿润的肌肤带着凉意和着火一般的暖意,跟她贴在一起,葛晴羞的连耳朵都滚烫了。

她用力挣扎了几下,越是挣扎越被抱得紧紧地,耳中听见他说:“你跟你那妹妹分开之后,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

她心想不用了吧,自己最多跟妹妹吃个早饭,然后就得赶回家去,毕竟家中的外婆不能一直麻烦别人照顾,见面什么的,有什么必要吗?

“听见了吗?”他问。

葛晴感到他似乎低下了头,她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就是如果自己再不挣脱开,他的嘴唇就要落在自己的脖子上了,她吓得心头一颤,身体猛地向下用力,结果非但没挣开,反而感到自己的胳膊似乎过度用力地碰到了他腰间的毛巾,她脑子嗡地一下,生怕他就此赤身裸体了,她有一种感觉,就是真地赤身裸体了,他百分百一点儿不在乎,没准儿还会借机狠狠地揶揄自己一顿。

——想看我直接露给你看啊,何必这么拐弯抹角?

这个可恶透顶的家伙到底为了什么缠上了自己?怪胎之间看对眼的几率有这么大吗?缠在她胸口的他的胳膊越收越紧,十分用力,几乎就要碰到她身上她不想让他碰到的地方了,难道一直不答应,他就一直这么抱着不放开吗?

她心慌意乱,心口怦怦地跳,不得已一叠声地答应:“好,我答应,答应了,你放开我。”

他像是笑了一下,听话地放开了,但顺手在她的头顶上敲了一下,嘴上说道:“不许忘了。”

她脸仍然通红,对他用这种卑鄙手段达到目的十分气愤,她平生最讨厌复杂,难道交个朋友是这么复杂的事情吗?要时不时打个电话互相哈拉?就不能简单点儿,有事相联,无事相安,谁都别过多打扰谁?

她快步走到洗衣房,只看到里面好多机器,找了半天,也没发现自己的衣服,身后的他过来拉开了一个机器的门,从里面掏出她的衣裤,丢给她说道:“洗干净了,也烘好了。”

她接过来,穿了几年的衣服,因为用了他家的烘干机吗?怎么摸起来舒服一些了?闻起来也隐隐地有他身上那股阳光清新的味道。

她用力抽了一下鼻子,不敢再耽搁,生怕妹妹在公园那里等得太久,接过衣服就转身向楼上跑,在浴室里飞快地换好了衣服,一步两阶地跑下楼,在大门处换好了鞋子,正要打开房门,就听见厨房门口有人喊自己,她回过头,只见葛天籁站在厨房门口,乌黑的眼睛盯着自己,招手让她过去。

她摇头,真的很赶时间。

他就走了过来,到了她身边,将手上的一个纸袋子递给她说道:“拿着。”

“什么?”她奇怪地问,想要打开看一下,却见纸袋的封口被订书机订上了。

“好东西。快走吧。”说完,他伸手打开门,放她出去。

葛晴只好走出门去,回头跟他挥手道别,看他乌黑的眼睛盯着自己,那眼睛里的神情是她想多了吗?

难道他不舍得自己离开?

她只好又用力挥了一下手,不想没把他挥回去,反而让他干脆地走出了房间,走到她身边伸手按了电梯,嘴上说道:“看你下去。”

她忍不住笑了,诡异的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笑,简直莫名其妙,她有些无奈地说道:“回去吧,我会给你打电话。”

“看你下去。”他跟没听见她说话似的,重复地说。

葛晴无法,少有所感的内心也叹息了一下,两个人沉默地站着,直到电梯叮了一声开了,她迈步进去,对外面的他挥手道别,却见他乌黑漂亮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一下都不眨,她也不知道自己心口为了什么颤抖,不想被他发觉自己神情的异样,她低下头去。

出了楼,循着记忆中的小区出口,向外面走,走了没有几步,就听见高楼之上,似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抬起头,只见身后四十多层高的楼上,葛天籁穿着雪白的浴袍,正在对自己用力招手。

她不由得笑了出来,也用力挥回去,却见他手拿到耳边,做了个打电话的姿势,明显提醒她答应的打电话给他,葛晴恩恩地点了点头,快步向外走,等到转过中庭,回过头去,发现他依然站在阳台上,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并没有离开。

这个家伙。

她有些脸红,又很讨厌自己脸红,伸手拍了拍滚烫的脸颊,出了小区,跟保安问明了嘉南中学的方向,出了小区就开始狂奔,路上没有任何耽搁,很快就到了街心小花园,远远地看见妹妹果然站在花园里,正在焦急地四处张望,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到了妹妹跟前,叫她:“婷婷?”

葛婷回过头来,看见姐姐,焦急的脸上立时笑靥如花,扑上来就给葛晴一个大大的拥抱,抱得这个紧,甚至把葛晴扑得倒退了好几步,葛晴无奈地笑了一下,伸出手,回抱妹妹。

葛婷抱个没玩没了,嘴上一叠声地说着什么你来了你总算来了我都等得着急了你怎么才来啊,葛晴还没等回答,她突然又猛地松开姐姐,双手用力扳着葛晴的肩膀,眼睛上下打量着,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是鼻端闻到了一股从来没有闻过的清新好闻的香气,这种香气不属于她们葛家,那就应该来自于另外一个葛家了?

她用力抽了一下鼻子,看着姐姐的衣服和头发,心中暗暗地转了十几道弯弯的念头,最后只简单地问了一句:“你在他家洗澡了?”

葛晴嗯了一声,点头。

葛婷心里打了个结,一千句话堆在心口,目光围着姐姐的脸、脖子、身体绕来绕去,像是在审视心爱的珍宝有没有少斤少两一般,隔了一会她低低地冷笑了一下,将姐姐抱在怀里,低声说道:“再也不会有下次了,这次全都是我的错,还好你没有出什么事儿!”

葛晴嗯了一声,她一贯妹妹说什么,自己听什么,不怎么喜欢打断她,更别说反驳她了。

“走吧,我们俩去吃点儿东西。”葛婷站起身,抱着姐姐的胳膊,就像她们俩还小姐妹俩总是形影不离的时候一样,她一边走一边状似无意地说:“我——我妈现在给我的钱不多,我们还吃不起特别好的东西,不过姐啊,我将来一定会非常有钱,钱多到我们俩怎么花,都花不完!那时候我一定给你买你最爱吃的东西,让你吃个够。”

葛晴抿嘴笑了,点头嗯了一声。

葛婷看见姐姐笑了,她有些冷的眼睛也闪过一抹暖意,眼睛看着姐姐,目光落在她手中拿着的纸袋上,微微奇怪地问:

“你手里拿的那个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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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葛晴说, 一边说一边伸手撕开纸袋的包装, 还没打开,鼻端已经闻到一股食物的香气, 她有些饿,咽了一口口水,伸手进去, 还没等拿出来, 旁边的妹妹动作更快,伸出手快速地将纸袋拿走了,眨眼功夫, 从里面掏出一个胖胖的三明治。

用透明的玻璃纸包得整整齐齐,蔬菜起司培根煎蛋火腿应有尽有,因为太过庞大了,这三明治乍一看甚至让人产生一种“吃不死你”的错觉。

“他给你的?”葛婷神情复杂地盯着手里的胖大三明治, 问着姐姐。

葛晴不得不嗯了一声,盯着这超大个的三明治,想到那家伙竟然会趁自己上楼换个衣服的功夫, 做出来这么庞大的东西,真难以相信。

只是这三明治如此巨大, 他到底是怕自己饿着呢,还是一边做一边不安好心, 想要撑死自己呢?

“吃这个,不吃包子了吧?”葛晴从不浪费食物,这么大个儿的三明治, 两个人也吃不完,实在不必去买什么早餐了。

葛婷盯着手里的三明治,神情复杂至极,眼睛看着一旁一无所知的姐姐,心想自己要是把这个三明治一下子甩到垃圾桶里,姐姐会不会生气?要不然就直接告诉姐姐,葛天籁那个人接触姐姐是不怀好意,是为了报复自己勾引过他的爸爸,以姐姐的个性,知道了这个真相之后,绝对不会再搭理那个该死的葛天籁了!

可是这样,就会冒着被姐姐瞧不起自己的危险,她心思复杂地坐在小花园的椅子上,手里的纸袋被姐姐拿过去,然后姐姐又给了自己两片内容丰富的三明治,她张开口,慢慢地吃着,食不知味。

葛晴却吃得津津有味,她以前从未吃过这种东西,一边吃着,一边被三明治里裹的起司酱的味道美得几乎吞了舌头,想到葛天籁那个家伙竟然还会想着给自己做这种东西,觉得难以置信,就笑着摇了下头。

“姐,你们俩真的很好吗?”葛婷看着姐姐轻松的神色,问道。

葛晴明白她说的“你们俩”指的是谁,她想要点头,但转念一想,似乎也不能说自己跟葛天籁的关系很好,毕竟刚刚在他家,自己气头上还想干脆断交算了,而且,跟一个人“很好”什么的,真的很累很麻烦,类似自己走了,他就会依依不舍,还有硬逼着自己尽打电话这样的“义务”,这些都让她觉得,交个朋友什么的,始终不如一个人自在自由的舒服。

于是她没回答。

“那就是还没特别好了?”葛婷顺势导出这句结论,基于姐妹俩一起长大的经验,她知道姐姐是有一说一的个性,如果姐姐跟葛天籁很好的话,她一定会实话实说的。

“不知道。”葛晴果然实话实说。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葛婷奇怪地问,想了想,又加了一个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最关心的问题:“你们俩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葛晴接着摇头,“不知道。”隔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回想道:“土豆?”

“他买过你的土豆?”

葛晴点头,伸出手指头,比了个二,让妹妹明白他买了两次。

葛婷盯着那个“二”,嘴唇用力地咬着,什么买土豆,她才不信,只有姐姐这样单纯的人才会相信这样的鬼扯——所以,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想是对的吧?一定是因为自己吧?

因为自己跟他爸爸的流言,这个阴险冷酷没人心的葛天籁,拿自己没办法,就想方设法接近了姐姐!

可是他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呢?为了让自家姐妹吃点儿苦头,所以想出这样恶毒的法子,来恶心自己?

要不然就是担心自己真的长大了嫁给他爸爸,所以事先搞定自己的姐姐,让不伦之恋成为既成的事实,达到拆散自己跟他爸爸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