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欢嗯了一声,起身走到外面,大略说了一遍葛天籁感冒发烧的事情,葛天华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打算挂了电话,秦欢试探着问道:“你知道葛晴这个人吗?”

“知道啊,怎么了?”葛天华的声音一下子来了劲儿。

“她跟你哥在一起,现在还在病房里陪着,她是你哥女朋友吗?”

“女朋友?我哥那德性的,能有什么女朋友啊?”葛天华不高兴地说道。

秦欢嗯了一声,她是个大人,倒不这么看,天籁无论从任何一个方面来讲,都是一个绝佳的男朋友人选,稍微有点儿心术的女人,只要能抓住,就不会放过这样的男孩子。

她又打听了几句,葛天华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不知道是有意隐瞒,还是毫不知情,秦欢没心情搭理女儿,挂了电话,转身打算回去的时候,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她目光一顿,脸色登时变了。

站在原地,她盯着那个女人,看着她消失在向上的扶梯处,自己走到导引台,问值班护士:“她问了什么?”

值班小护士并不知道秦欢是谁,顺着秦欢的手指方向,见她指着的是刚刚那个年轻漂亮的女病人,护士就答:“她问妇产科在哪儿。”

秦欢脸色刹那间变得雪白,身子都晃了晃,眼睛看着那个女人,直到那女人的身影消失在二楼,她才慢慢伸出手扶着导引台,站了好一会儿,宁定了心神,方挪动脚步,向着葛天籁的病房走过去。

进门看见那个叫葛晴的女孩儿端坐在天籁的床头,手中拿着一本书,听见自己进门的声音,也没有抬起头来,仿佛进这道门的人到底是谁,跟她毫无关系似的。

这女孩儿长得一点儿都不颟顸,待人接物却这么疏忽大意,是缺乏大人的教导吗?秦欢心里暗暗地想到,走到座位上,她看着读书的葛晴,声音很轻地问道:“看的什么?”

葛晴像是有些诧异秦欢还跟自己讲话,举起手中的英文FALL OF GIANTS,让秦欢自己看。

秦欢笑了,她容貌并不出众,但是气质温和有礼,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极为面善,很容易惹人好感,她低声说道:“我不怎么识字。”

“不识字?”葛晴奇怪地看着她,以为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我上面三个姐姐,我是第四个,被我爸妈送到我姑姑家养到了十岁,弟弟出生之后,我才被接回去,勉强读了四年小学,然后就出去做事了。”秦欢言语平和地说道,形容间一点儿不见怨怪与哀伤,只隔了一会儿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一转眼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葛晴想不到眼前这个家境优渥的女人,竟然会有这样的童年,寄人篱下地长在别人家,那不是跟自己差不多了?

她盯着秦欢,眼神中拒人千里的冰冷淡了一些。

秦欢目光盯着葛晴,问道:“你能看这些外文字,真聪明,是在哪个学校读书?”

葛晴答:“红河中学。”

“红河是什么地方?”

“福泉山那里。”葛晴老老实实地说。

“那你一个人在外面吗?你爸妈该担心了吧?”秦欢眼睛还是盯着葛晴,目光一如既往的温和,像一汪暖融融的潭水一般,让人无力从她目光中挣扎逃脱。

葛晴开口,正要说话,床上一直熟睡的葛天籁突然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秦欢目光看向葛天籁,看他醒了,脸上闪过一抹欣慰,说道:“还难受不难受?想吃什么,婶婶出去给你买。”

葛天籁声音又冷又硬,还十分无礼,撵他亲婶婶道:“不用,你走吧,我什么事儿都没有。”

秦欢眼睛看着葛天籁,看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站起身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回家给你熬了粥,补补身体——晚上是住你舅舅家,还是干脆住到我们家来?”

葛天籁脸上的厌烦已经遮掩不住了,他不肯看秦欢,也不回答,只哼了一声。

秦欢无奈地摇头,说道:“我给你叔叔和爸爸打个电话吧,你的事儿,我也做不了主。”

说完,她出去了。

门在秦欢身后阖上的时候,葛天籁立即转向葛晴,对她啧了一声。

葛晴不懂,“怎么了?”她问。

“没心眼。”他说,抬手拍了她的脑袋一下。

“什么?”葛晴揉着脑袋,还是不懂,奇怪地看着他。

葛天籁嘴巴张开,可是又停住,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以后谁都别搭理,你跟我的话都那么少,干嘛要跟别人讲话?劳累你有限的语言中枢很危险的你知道吗?”

葛晴不知道他胡说八道什么,也懒得跟他磨嘴皮子,只问:“好了?”

葛天籁恩了一声,他入院吃过药,狠狠地睡了一会儿之后,发了汗,觉得身上舒服多了,这VVIP的病房有单独的淋浴间,但是他没有换洗的衣服,想让葛晴出医院右转到百货给自己随便挑几件,扫了扫她身上穿的衣服,实在信不过她的眼光,拿出电话,给自己家的司机打了电话。

然后他躺回床上,对葛晴说道:“一会儿我换好了衣服,我们俩去吃饭。”

“你别出去。”葛晴说,指了指他的头,“被风吹了,你又该发烧了。”

“胡说,我哪有那么弱?”

葛晴看他抵赖,活脱脱一个生病了还任性不听话的孩子,忍不住笑了,这笑容被葛天籁捕捉住,他看得呆呆地,一时之间,竟然忘了移开眼睛。

葛晴站起身,对他说道:“我去买早餐,带回来我们俩在这里吃,包子油条这些行吗?”

葛天籁听见包子油条,腻得直恶心,抱怨地说道:“我发烧,吃什么包子油条啊?”眼睛看着她,小声说了一句:“真不会照顾人。”

葛晴笑出声来,连连点头,说道:“我懂了,要喝粥是吧?我出去看看能不能买到,如果没有,晚上到了你家,我给你熬总行了吧?”

87

87

她买回来的东西, 葛天籁明显不适应, 但还是把那稀溜溜的一杯粥喝了,看神情, 并不觉得好喝,他的电话响时,他正在葛晴的注视下, 勉强咽进去最后一口。

葛天籁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俊逸的眉毛微微皱起,来电之人显然并不受他欢迎,安安静静的病房内, 葛晴听着他跟电话那边的人交谈,隔了一会儿,手机的话筒里,竟然隐隐约约地传出她的名字, 她惊讶地抬起头来,一边吸着豆浆,一边睁着大眼睛, 看着葛天籁。

葛天籁对着外人口气一贯不太耐烦,这会儿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竟然让他不耐烦之外还加了粗鲁,突然怒气冲冲地对着电话说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然后他就挂了电话, 想了想,干脆又关了机。

葛晴不懂地看着他,问道:“谁在问我?”

“没谁。”他说。

当面撒谎, 搞什么飞机?葛晴暗暗地想。

“以后除了我,别跟任何人说话,也别跟任何人谈起我们俩的事,听见了吗?”他自顾自地叮嘱道:“你谁都不用理,我说过的吧,这操蛋的世界算个老几,让他们全都滚到一边儿去。”

葛晴只是安静地听着,没说什么。

葛天籁显然并不放心,眼睛盯着葛晴,目光炯炯,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葛晴在他的炯炯盯视中吃完了早餐,葛家的司机也给葛天籁送来了换洗的衣物,葛天籁钻进浴室里,出来时,已经换上了家常便服,很简单的一件蛋清色加厚夹克,配一条深色休闲裤,人太漂亮,让简单的衣服也增色不少。他吩咐司机收拾收拾东西,他想尽快离开这里。

不想就在这时,司机手中的电话却响了,竟然是找葛天籁的,先前葛天籁把手机关机了,显然来电之人打不通葛天籁的,就打了司机的号码。

葛天籁接过电话,越听,脸色越是阴沉,他走出房间,隔了很长时间才回来,将手机还给司机,对葛晴说走吧。

葛晴看着他的脸色,察觉出一丝异常,就问:“怎么了?”

他摇头,对她微微笑了一下,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嘴上说没事儿。

葛晴知道有事儿,不过她并没有接着问,跟在他后面离开医院。有专人专车接送,他们很快就回到了葛天籁在嘉南中学旁边的房子。这是葛晴第二次来这里,第一次来的时候,看起来雪洞一般陌生的屋子,这次旧地重游,坐在楼下的沙发上,看着脚下的地毯,旁边落地窗的窗帘,还有扶手椅旁有细小流苏边儿的台灯,渐渐地,也能从这屋子简洁到了极致的装修中,感受到一种不一样的奢华。

不显摆,不张扬,随心所欲之处,全都是最佳的。

司机把葛晴的东西搬了上来,跟葛天籁告辞之后就离开了。葛晴坐在地毯上,拿着自己的书,开始整理,一边整理一边对走过来坐在自己旁边的葛天籁说:“我先整理东西,你要是累的话,就自己去休息吧。”

“我不累。”他坐在葛晴身后的沙发上,一边说,一边顺手拿起她的一本书,翻了几下,问道:“这些都会做吗?”

葛晴凑过去,看了下,摇头说:“有一些不会。”

“不会就问我,我全会。”

葛晴嗯了一声,低下头,接着整理。

“葛晴——”很长时间的沉默之后,葛天籁突然叫她。

葛晴嗯了一声,头也没抬,只问他什么啊?

“葛晴——”

葛晴感到他声音里的异样,心中一动,抬起头来,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听见他对自己说道:“我特别希望你能来这个学校读书,还特别希望你将来能考上最好的大学,选到适合你的专业,毕业了做一份你擅长的工作——这些你都知道吧?”

葛晴嗯了一声,眼睛盯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葛天籁被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心头狂跳,忍不住想到刚刚父亲在电话里讲的那些事情,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呢?她才刚刚搬到自己这里来,自己才刚刚要跟她好好地相处,为什么就会出现这样难缠的事?

或许这就是原罪吗?当年自己发病,父亲嘴里说的报应?

母亲一条命不够,还要搭上爸爸的,还有自己的,才能抵偿现在享有的荣华富贵吗?

他伸出手,将她从地毯上拉起来,坐在自己旁边,对她说道:“这两个月,你要好好用功,不要去赚钱了。”

她只是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我把房门的密码改了,1020,你记住了,以后万一我不在这里,你还是可以过来住,这个房子是我自己买的,产权也是我的,你就当自己的房子一样。”

葛晴看着他,话少的人,特别擅长抓重点,“你怎么会不在这里?”她问。

葛天籁神情微微一变,没有回答,只是说:“我是说万一,万一这样那样的事情发生,我暂时离开这里,你记得密码,自己过来住就行了。”

葛晴没回答,看着手里的书,隔了半天,嗯了一声。

“赚钱是小事,你要考上最好的学校才是大事,不要因小失大,嘉南、未来你想要去的大学,都会是强手如林的世界,你天天三心二意的,会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她只是恩了一声,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说句话呢?”葛天籁催促她。

葛晴还是点头,眼睛从自己的书上抬起来,看了他一下,隔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你想要照顾我,不过我不用别人照顾。”

葛天籁眉头皱起,想不到她竟然这么倔强,以她的聪明,难道不明白自己说的才是对的吗?如果自己真的不得不跟着父亲离开,而她又要为了生活,跑到大街上做买卖,赚学费,风里来雨里去,吃无数的苦头,而那时自己偏偏又不在她旁边,想想就担心得坐立难安。

“你跟我妹妹一样,总觉得我吃了很多苦,可我没觉得我吃了什么了不得的苦啊,我觉得我挺好的,我赚的每一分钱,都让我自己特别满意。我觉得我挺有本事的,你们偏觉得我可怜,是因为我的钱来的不容易,而有些人的钱来的太容易吗?”

葛天籁听了这些话,有些惊讶,他从未从“可怜”这个角度来看待葛晴,这样强悍的女生无法让任何人觉得她可怜,他只是感觉,她不该在小事儿上浪费时间,而耽误了未来的前途发展。

他跟她表达了自己的这个意思,葛晴摇头,不善言辞,让她隔了好久才低声说道:“不是那样,我最近这半年是有些累,但是也挺好的,我学到了很多在学校和家里,都学不到的东西。”她说到这里,眼睛抬起来,看着葛天籁,对他说道:“你也试试呢?出去多看看,有些东西,可能换个环境,换个心态,就会有想不到的效果。”

葛天籁摇头,他明白她指的是自己的睡眠障碍,能换的环境,他早就换过了,心态什么的,如果他能看见梦里死去的那个女人的脸,知道了死去的那个女人是谁,心魔解开,还有可能换换,否则说什么都是白扯。

她没再多话,葛天籁看着她,所谓匹夫不可夺志吗?自己提供的生活再好,条件再优渥,对葛晴来说,都算是嗟来之食吧?她的那句口头禅“我从来不要别个的东西”,莫非已经真的成为她的人生信条了?所谓玫瑰从不慌张,她的心灵深处一定住着一朵水晶做成的玫瑰吧?今时今日,这纸醉金迷金钱万能的世界,竟然还有葛晴这样秉性的人,自己家的那些发达了的亲戚跟她相比,简直都像shi坑里泡过似的,又臭又恶心…

他再无理由勉强这样的她接受自己的帮助,发烧之后,他身体还有些虚弱,躺在沙发上,就想闭上眼睛,歇息一下。

“上楼去睡吧,这样会着凉。”她对他说道。

“我不去。”

“去吧。”

“我去你也去。”他顺口说,眼睛看着她,眼神里全是依依不舍。

葛晴被这样孩子气的他逗得哑然而笑,摇头说道:“白天睡,也有障碍啊?”

他没回答,只是用漂亮的眼睛盯着她,葛晴被看得脸微微红了,低下头,说道:“那你就在这里睡,我去楼上给你拿个被子下来?”

他嗯了一声,说好啊,说完了,像是很满意她主动跑腿的表现,冲她咧嘴笑了一下。

葛晴看他笑得好看,愣愣地盯着他,心中暗想先前他心情不好,在医院接的那个电话说的也不像是什么好事,莫非现在麻烦过去了吗?

她也对他微微一笑,起身向楼上跑去,循着记忆,走到第一次自己来访时,他所住的屋子,从柜橱里抽出雪白的被子,想要下楼时,她的目光扫过上次装有匕首的写字台——那把锋利的刀子,还在里面吗?

那到底是谁的?

为什么他半夜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拿着那把刀子发呆?

这刀,跟他的睡眠障碍有关系吗?

她暗暗地想着这些念头,耳中听见楼下隐隐地,似乎是葛天籁在叫自己,她答应了一声,走到楼下,将被子搭在葛天籁身上,看他闭上眼睛,就安静地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一边收拾自己的一点儿东西,一边儿看着书。

快要中午的时候,她放下书,回头看着身后的葛天籁,见他安静地闭着眼睛,鼻息微微,竟然还在睡——这么能睡,莫非还在发烧吗?她有些担心地想,伸出手来摸他的额头,触手冰凉,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放下了心。

音乐声响起来的时候,她正在厨房里,想要给自己和葛天籁做点儿什么,她以为又像是上次一样,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导致莫名其妙地房子里又发出唱歌的声音,她很怕葛天籁被吵醒,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到处找音乐声的出处。

沙发上的葛天籁已经醒了,抬起头,看她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忍不住笑了,对她说道:“是有人在下面叫电梯,你到门口看显示屏,问问是谁,要是给我送饭的,让他上来就是了。”

葛晴不知道这大厦里,电梯也是用叫的,莫名其妙地看着葛天籁。

“没有主人放行,这栋楼的电梯不运作。”他对她解释,然后冲门口点了一下下巴,说道:“老吴在等你,你过去让他进来。”

葛晴将信将疑地走到门口,看见墙壁半人高的显示屏上,果然有一个中年男人的图像在上面,她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进来,扬声问葛天籁:“怎么放行?”

“接听键向右滑动,就可以通话了。”葛天籁答。

葛晴滑了一下,力道不对,没滑动,又滑了一下,还是不行,她有些为难地对葛天籁说道:“你既然醒了,自己过来跟他说啊?”

“你说吧,以后——你一个人在这里住的时候长着呢,这些事儿现在学会也好。”葛天籁状似无意地说,眼睛看着她,隔得远,可以不用担心她发现自己眼中的伤感。

葛晴微微一愣,皱着眉头,不懂地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快点儿,一回生二回熟,按住键,向右轻轻滑。”他教她。

葛晴手放在“接听”上,向右轻轻地滑,自己面前一个小小的灯亮了,显示器上出现了一个小窗,自己的图像在上面,下面的人看见葛晴,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对不起,可能我按错了——”

葛晴哦了一声,信以为真,正要挂断,就听见沙发上的葛天籁喊道:“没错,是我家的老吴,你跟他说我病了,你是照顾我的小医生,让他把饭送上来。”

葛晴听见他竟然信口开河给自己安了个“小医生”的名头,摇了摇头,放行了。

走过来坐在葛天籁旁边,安静地等着门铃响,耳中听见身后的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了不得的事,莫名其妙地兴奋道:“还别说,葛晴,我想到你将来适合做什么了!”

葛晴不太热衷地问:“什么?”

“医生啊,外科手术医生,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你心理素质更稳更狠更过硬的人吗?”

葛晴想不到他兴奋的点儿在这里,她连高中都没有念呢,大学专业什么的,想那么远干什么?于是她只是敷衍地嗯嗯了两声。

门铃声响起,她打开门,将老吴手上的饭盒接了过来。

多年以后,每次有人问起她一个女孩儿,为什么会选择当外科手术医生,她都会想起当年,在这个屋子里,跟葛天籁之间的这几句简单的对话。

谁能想到,十六岁时邂逅的一位少年,就那样影响了她的人生,有时候回想往事,她能清晰地回忆起他是如何在自己生活中出现的,每句话,每个动作,都仿佛昨天发生的一样。

但是对他如何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的,以她记忆之条理清晰,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88

88

美貌, 是女人最有力的武器吗?

葛婷站在财富大厦北门出口, 就着大厦的单向透视玻璃窗,审视着自己, 仔细地看了几遍,确认所有的东西都恰到好处,眼前的玻璃窗里反射出的女人, 年轻, 时尚,美丽得让人无法移开目光,连她自己都难以相信这样漂亮的女人就是自己。

人靠衣装, 佛靠金装,是这样吧?明明平时上学的时候,感觉挺普通的,她在心里想到, 她并不懂名牌奢侈品这些东西,只知道现在身上的衣服鞋子,全都价值不菲, 一件一件地挨着向下数,现在的她, 浑身上下已经找不到一点儿用自己的钱买的廉价品了。

从内到外,从头上戴的帽子到脚下的鞋, 甚至里面贴身穿着的内衣裤,用的都是孟田宇的。

收到内衣包裹的时候,她有整整两个星期没有理他, 电话也没有接,不过这样的挣扎并没有持续多久,她需要念书,而接受一万块,跟十万块之间的心里防线,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坚不可破。

她安静地等着,太过漂亮,只站了不到十分钟,她已经收到了几份搭讪,这种对她外貌的恭维并不能引起她的半点儿心动,她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眼睛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搜寻等待的那个身影。

为什么还没到呢?

“美女,在等人吗?”一个声音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