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她那里的东西,如果她还没有丢进垃圾桶里,派个司机过去拿回来也就是了,反正她看见自己也没有好脸色,何必过去自讨没趣。

他想到这里,拿起电话,给她打了过去,她一贯地等到电话响到最后一声,才不情不愿地接了起来,没情没绪地对着自己喂了一声,他本来心平气和的内心被她这一句喂给撩起了腾腾怒火,脑子里想到那天自己兴致勃勃想要帮她庆祝,她那一副冰山一般的态度来,他勉强忍住自己暴躁的情绪,心想既然决定从今以后变成路人,大可不必生气,拿回东西也就是了。

“你等会儿在家吗?我派人过去把我的东西拿回来。”他说。

她原本没情没绪的声音,听见“拿东西回来”这几个字,立即变得有精神多了,孟田宇甚至能感到她在电话那边儿兴奋得不停咬着嘴唇的样子,柔和又多情的大眼睛一定闪着兴奋的光——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又是一阵悸动,不由得在内心骂了一句没出息,这么容易发情,干脆听妈妈的话,找个正经女朋友吧,也是时候了,甩掉过去的阴影,找个差不多的女人生一堆孩子算了。

“东西都在,我也在,你什么时候过来拿?”她回答得有些迫不及待。

“我这就让他过去,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到。”孟田宇答。

“那我在家里等他,让他过来敲门就行了。”她说到这里,确实掩不住声音当中的雀跃了,太过高兴,以至于她竟然得意忘形地问他道:“你这是跟我绝交了,对吗?”

他在心里暗暗地骂了句妈的,压制住内心对这句话的逆反,输人不输阵地道:“是。”

“那——”她说话的声音变得犹豫,虽然还是难掩兴奋,但是显然要出口的话让她很为难,孟田宇拿着手机,已经猜到了她想要说什么,心里一阵冷笑,有些猫耍耗子似的满足感,一言不发地等着她自己说出来,隔了好一阵,她才鼓足勇气地问道:“那——那些照片呢?你趁着我睡着了的时候,拍——拍的那些照片,你会用吗?”

他呵呵冷笑了几声,他拍了好多她的照片,十年前自己是个小毛孩的时候,因为跟她的距离太远,对她的思念太浓,趁着她昏睡的时候,拍了好多处于不可说状态的她的照片,他并没有打算用这些照片干什么,从一开始这些照片的唯一用途就是疏解自己对她刻骨的思念罢了,可是既然她怀疑自己会用照片干坏事,而这种怀疑又会让她乖乖地听话,留在自己身边,那就随便她怀疑好了,他过去懒得解释,这会儿则怀疑她在对面开了手机录音,也不会解释,只是淡淡地答道:“什么照片,我不知道,这里从来没有你的什么照片,以前有的那些让人捂眼睛的,我全都删了。”

“撒谎,你——”葛婷的声音气急,在手机里一叠声地对他气道:“你这个人渣,你到底怎样才肯放过我?”

老子现在不就是在放了你吗?是你自己怀疑老子要用那些照片威胁你,不肯放过我才是,孟田宇在心里暗暗地想到,他有些累,这种她不开心,自己也不开心的状态,除非真正的变态才会喜欢,他没变态到那种程度,所有的折磨到此为止,他对她说道:“你放心过你的日子,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什么照片之类的,是你自己多虑了,我根本就没有。”

“我不信,你跟我发誓你全都删除了,我就信你。”

“你还真傻,我可以跟你发一百个誓,不就是上嘴皮碰下嘴皮吗?你要是当真,我这就发誓——”

他的话没有说完,葛婷已经打断他道:“用你妈妈来发誓。”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他错愕地问。

“用你的妈妈来发誓,如果你把拍的那些照片公之于众,或者做不利于我的事情,那么所有发生在我身上的那些事情,都照样发生在你妈妈身上。”

孟田宇对这话的唯一回应是不客气地挂了电话,她还真了解自己呢,知道这个世界上自己最爱的最尊重的就是自己妈妈,竟然提出这样匪夷所思的建议,她脑子锈透了吗?

他拨了司机凯杰的电话,把地址念给他,让他现在就起身,将所有留在葛婷屋子里的东西全都拿回来,“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把这件事情给我办好。”他叮嘱,这孩子是他妈妈田美丽远房姑婆的孙子,才二十岁,给他当司机刚刚三个月,车子算是开得不错,但除此之外,做别的事情都笨手笨脚的,偏偏因为是妈妈派过来跟在他身边的人,他除了不停地□□,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好的借口打发了。

凯杰满口答应了,嘴上说:“叔你放心,我一定把所有东西都拿回来。”一边说,这孩子一边有点儿紧张地摸了一下耳朵,冒着青春痘的脸上满满地全是殷勤。

像一只忠诚的想要讨好主人的小狗狗。

可是叫什么叔,明明才比他大六岁!孟田宇在心里想。凯杰出去之后,他打算做事,盯了文件半天,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转过身看着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阴沉的天气一切都灰蒙蒙的,那雨水沿着玻璃窗向下蜿蜒,扭曲成各种形状,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后来站起身,站在落地窗前,眼睛盯着外面来来往往忙碌的世界,眼前连绵的雨水让心境晦涩沉黯无比,一分一秒都变得十分漫长,焦躁从心底升起——为什么还不回来?

他拿出手机,给凯杰打过去,响了好半天,这破孩子竟然没有接。

在开车吗?雨天开车不好接电话?他在心里想,郁闷地挂了,眼睛盯着葛婷的电话号码,犹豫了好半天,打过去,问问收拾得怎么样了?或者跟她通个气,让她不要难为凯杰?

傻了吧唧的想什么呢,干脆承认自己就是想要给她打电话,想听听她甜甜的好听的声音就得了,就算没有自己打电话,以她的性格,又怎么可能难为凯杰呢?

他手指按在葛婷的电话号上,点了删除,通讯录,云端,全都删除干净,然后回手将手机丢在桌子上,听着那砰地一声响,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将头靠在玻璃窗上,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他听见房门发出谨慎小心的敲门声,是秘书吧,不理她,没心情。

敲门声接着传来,他依然靠着玻璃窗,不肯睁开眼,又过了一会儿,突然仿佛像是有人用拳头哐哐哐地砸着门,发出巨大恼人的声响,他猛地睁开眼睛,妈的,不想干了是吗?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这么砸门不是整个楼层都被吵到了?

他抬脚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想老子开门就开除这个傻了吧唧的秘书,恶狠狠地拉开门,不想没看见自己那个戴着眼镜老实巴交的男秘书,反而见到葛婷手抬在半空中,正在用力敲着自己的门,他看见是她,心脏加速跳了一下,眼睛盯着她雪白的脸蛋,发不出自己想要的声音。

真可爱,像一块点心一样可爱,像一朵花儿一样可心,就连眼睫毛自己看了都会心动,他想到这里,不齿自己到了极点,阴沉着脸对她说道:“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妹妹

32

“我有话跟你说。”她说。

孟田宇扫了一眼外面好奇看过来的下属, 他家的事业正在上升期, 这个总部的员工并不算多,也就几十个人, 很多还在外面跑业务,只是这几十个人多数都是他妈妈留下来的元老,跟她妈妈的关系非比寻常, 他既然已经打算跟眼前这个怒气冲冲的女人彻底结束, 就不想让今天的事情,被眼前这些人讲给自己妈妈听。

她老人家身体不好,一辈子从来没有过过一天省心的日子, 正该每天开开心心,颐养天年的时候,没必要知道自家儿子干的这些丢人事儿。

他在一双双好奇眼睛的注视下,伸出手将葛婷一把拉进来, 对着外面戳着的木棍子一样的凯杰没有好声气地低声吼道:“你带她过来的?”

“婷姐说——说…”凯杰看了一眼一朵花儿一样的葛婷,他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看的女人,基本上从见到葛婷开始, 嘴巴就处于不太管用的状态,这会儿更因为孟田宇脸色不善, 吓得结巴了。

妈的,我就是叔, 她就是姐,这傻小子确实欠收拾,孟田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砰地一下关上门,转过身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葛婷已经说道:“我要你写个保证书给我。”

“写个什么保证书?”他心绪不佳,更加没有好声气。

“不使用那些照片的保证书。”她理直气壮地答,胆气很壮,多年来很少见到。

奇怪,是因为自己答应离开她,所以她才这么胆肥了?

孟田宇从来都没打算用过那些照片——不,也不能说他没用过,他常用,只是用法跟她所担心的南辕北辙,他想到这些年自己对她的相思,明明那么适合被自己抱着的身体,现在像个刺猬似的炸着毛,好像要跟自己厮杀一场似的,她就这么不信任我,就这么往下作里揣测我,而事实上这么多年来,我除了想念她,爱她,任何伤害她的事情都没有做过!

如果真的对她怀有恶意,根本不用做别的,只需要在她们学校里将她的照片一公布,那她这些年付出的所有汗水和努力,全都会毁于一旦——

他并没有,对吗?他甚至打算在结束对她的相思之后,将那些照片全部删除,毕竟,没有了对她刻骨的相思作为润/滑剂,那些照片跟网上别的女人的照片几乎没有差别,就如同没了爱意的同床共枕,仿佛嚼柴一般,即使是他胃口这样好的人,也感到了索然无味。

他昏沉的心境变得如同墨染一般,漆黑一片,他向来不是个好人,干坏事对他不算什么,如果她这么揣测自己,那就干脆如她的意,让她好好地见识一下自己的坏————

“我凭什么要写保证书?”他冷淡地一笑,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她。

“你不是想要跟我分手吗?分手你还拿着那些东西威胁我,是不是太恶心了?”

说我恶心,我就恶心给你看,他原本没打算这么生气,现在恶意上涌,眼神扫过她气呼呼的脸,每对她说出一个字,都能感到自己内心的邪恶和黑暗随着这些字汹涌而出,冲着她而去:“我想怎样就怎样,你以为自己能威胁我吗?你要是好声好气跟我讲,我或许会真的删了,现在既然你用这种口气跟我讲话,我就告诉你,你想要的任何事情我都不会答应——”说到这里,他眼神睥睨地看着眼前的她,声音冰冷地说道:“所以,你白来一趟了,回去吧。”

葛婷听了这些话,眼圈儿有些红,又要流泪了吗?早用这招多好,早点儿和声和气地跟自己商量,未必不能如她所愿,现在弄僵了,自己也没办法,他在心里恶意满满地想,正在自以为得意,却见葛婷猛地抬脚,几个大步走到他办公室的门口——是恼羞成怒要离开了吗?他眼睛盯着她身姿窈窕的背影,心头一刹那间仿佛被人用刀尖狠狠地刺了一下似的,抽痛得他愣愣实实地哆嗦了一下——整整十二年,深爱过她,深恨过她,最终落得这个下场,今朝她出了这个门,从今以后跟自己就真的变成两个不相干的人了吧?

他无视自己心头的刺痛,不算什么,他在心里想,这点儿痛很快就会过去,只要自己挺过这个坎,以后没有什么糟心事能让自己难过了,他因此在座位上坐得直直地,嘴角还噙出一抹冷笑,眼睛冷冷地盯着她的背影,不想笑意还没从嘴角散去,就看见她站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口,嫣红的只适合自己疼爱亲吻的樱桃小嘴,突然扯得大大地,对着全是他手下人的大厅使劲儿喊道:“听好了,你们老板是个大变…”

孟田宇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就将葛婷的嘴死死地捂住,外面会客沙发上坐着的凯杰,还有秘书室里的几个秘书老臣,全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和使劲儿挣扎的葛婷,他气得脸通红,生拉活拽把呜呜呜的葛婷拉回办公室,砰地一声,用脚关上办公室的大门,看着在自己怀里挣扎的她,他气得牙痒痒地说道:“胡说八道什么啊?”

她使劲儿呜呜,孟田宇怕她接着乱嚷,一边用力捂着她的嘴,一边在她耳边说道:“答应我不要胡说八道,我就松手。”

她那双仿佛总是有水波在荡漾的眼睛里简直能喷出火来,使劲儿地看着他,要是真能喷火,她这眼神是想要烧死自己吧?

虽然万分不情愿,她还是点了点头,孟田宇试着松开了手,看她没有接着大声嚷,松了口气,生气地说:“你干什么?这是什么地方,你就过来胡说八道?”

“删了所有的照片,然后把保证书给我。”她冷静了半天,低头沉默良久才说,经过刚才的一场交锋,她似乎明白了过来,口气没有一开始那样冲了,声音温柔委婉,眼神中似乎还带了一点儿哀求地看着他。

他心里很高兴,十分熨帖,早这样说话不就好了?他有些得意地想,可是一转念之间,又想到她之所以会这么委婉温柔,不过是因为她心急想要跟自己绝交,一股怒火又忍不住升了起来,所以,她到底是有多讨厌自己啊?竟然讨厌到不惜这样放下身段,低声下气的程度?

甚至以她性格的温柔,也能上演刚才冲到门口那一幕疯婆子般的戏码,只要能离开自己,她是不是任何事情都愿意做?

真失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比自己更加失败了吗?长这么大,最在意,最喜欢的女人,从她十六岁开始,眼里心里就再也没想过看过别的女孩儿,竟然会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果然自己不适合爱情,她离开之后,听妈妈的话,找个差不多的女人结婚算了。

他意兴阑珊,本来想要接着狠狠地折磨她一下,那些照片是我留着打手/枪用的,现在你既然要我全都删了,干脆你真身上阵,帮我打打手/枪,这样我就同意把照片全都给你——这样恶意的想法从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他为自己竟然能想到这样恶心的念头而几乎爆笑出来,确实应该让她离开自己了,如果继续跟她在一起,不知道自己要变成一个怎样形容可怖之人。

“你早这样说话多好?”他眼睛看着她,瞳仁乌黑,轻声说道。

“早这样说话,你就不会折磨我了?”她有些奇怪地问。

他点了点头,一边走到电脑前边,眼睛盯着屏幕,一边对她说道:“我本来也只是逗逗你,哪里有人折磨人是像我对你这样的?”

葛婷不解地看着他,他又开始想怪念头了吗?以前的捉弄取笑自己的法子没意思了,所以换个新花样?“你不是最讨厌我这样说话吗?每次我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都像要疯了似的,就差活吞了我。”

“我吓到你了?”他从电脑上抬起眼睛,看着她问道。

葛婷脸上一红,脸扭向一边,不回答这个问题。

看来是吓到了,他盯着她脸上的那一抹红晕,一边移不开眼睛,一边有些遗憾地想,这些年自己积累了太多的恶气和怨气,重逢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发泄在她身上,虽然是她罪有应得,但是现在都要分开了,终究是自己曾经全心全意爱过的女人,他并不想她抱着对自己的怨恨过完她的后半生。

“别生气了,我们俩看中的那栋房子全给你,你不用再辛苦存钱买小房子了,自己赚多少就花多少吧。”他说,他本来想对她道歉,甚至还想祝她以后儿孙满堂,但是这个念头几乎让他有一种自己头顶绿油油的感觉,硬生生忍住了。

“我干嘛要你的房子?”她不识相地张口就说,像过去一样开始惹自己生气,“我要买房子我自己可以赚钱,我最讨厌用男人的钱,我这辈子几乎就毁在用男人的钱…”

孟田宇打断她,没耐心听这些,“别来这套老婆子似的絮叨,你怎么越活越不可爱,就不能说句笑纳了就完了?”

她的大眼睛使劲儿看着他,看了又看,那眼神让他想到一只冲大灰狼翻白眼的不自量力的兔子,真舍不得,他看了她这个表情,在心里暗暗地想,干脆只删了那些不可言说的照片,但是从她电脑里偷来的她大学时候的照片,还是留着吧,他盯着此刻电脑屏幕上的她的笑靥,心里有一丝苦涩地想到。

“那房子给你,在你账户里买房子剩下的钱,也全都归你,我——”他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停顿,最终决定自己还是该像个男子汉,错了就是错了,对不起她就是对不起她,今天开始,放了她,也放了自己,“我这段时间对你不好,对你使了很多坏心眼,我也没有别的能补偿你,就送你一套房子和那点儿钱吧。”

说完这些话,他看着她,良久后移开目光,硬逼着自己最后说了一句:“对不起。别恨我。”

葛婷从未听他用这样和气的声音跟自己讲话,没来由地一阵心跳加速,心中一刹那间闪过一个念头:要是早这样对我,我或许真就不恨你了?

她听着他在电脑上操作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听见他叫自己过去,她如梦初醒地看着他,窗外阴雨弥漫,天色晦暗极了,只有他桌子上的台灯亮着,照着他的脸,侧面的轮廓清晰而深刻,尤其是方正的下巴,显示了他倔强不服输的本性,少年时让她觉得不像个好人的鼻子和眼睛,这会儿因为灯光和电脑屏幕的原因,看上去没有平时那样邪恶了,身上的白衬衫恍惚间给他多了一种正派又勤谨的气质…

“我在这里操作,你亲眼看着,这样你能放心吗?”他对她说道。

葛婷走过去,站在他身后,看他显然进入了他的云端账号,一边哒哒哒地按着鼠标,一边对她轻声说道:“这是云端的,还有一些在我家里的电脑上,我会通过云端进去,然后远地控制删除,你觉得怎么样?”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孟田宇果然当着她的面,进入了云端,调出一个加了密码锁的私密文件夹,敲了密码进去,又开了两个隐秘文件,把一个文件名是“不要脸”的点击开,弹出来的画面让葛婷险些跌倒,她晃了两晃,然后凑上前,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见的,脸色越看越黑,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人站在他身后,他的脖子就在她眼前,她几乎想也没想,张开嘴就冲着他的脖子狠狠地咬过去。

孟田宇啊了一声,痛得扳住她的脑袋,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的嘴巴撬开,他感到血从自己的脖子向下流,粘在他的白衬衫上,而恼羞成怒的她还像一只愤怒的猫一样用力挥舞着她的小爪子,劈头盖脸地对着自己挠过来,他躲避不及,脸和脖子又被她的指甲给挠破了火辣辣的口子,他气坏了,用力抓住气急了的她,感到她的身体在急剧地颤抖,这是真的生气了?

气什么呢?我从来没打算跟你分开,从见到你的那天起,我就认定这辈子非你不娶,是你嫌弃我,是你从没需要过我,才让这些照片看起来特别邪恶、恶心,他在心里悲哀地想到,嘴上劝着她说道:“别生气了,我等了你这么多年,没有这些照片我…”

“我不想听你讲话,你这个恶心的大变态,人渣,垃圾…”葛婷大吼大叫地说道,一贯温柔可人的性格,这会儿被他气得像个疯婆子,完全忘了控制音量,孟田宇相信门外的下属们百分百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竖着耳朵听着这边儿的声响。

“别生气了,我都要删了,你气成这个样子不值得。”他小声地跟她说,希望她也能学学自己,压低音量,不要闹笑话给别人看。

她骂得越发大声,“你管我值得不值得,我就是要气,我恨死你了,你这个色狼,偷窥狂,下三滥…”

孟田宇无奈地听着,眼睛盯着她发狂的小模样,心想她生起气来是这样的啊,小脸通红,眼睛喷火,跟平时那个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样儿还真不一样,心中想要劝她,又觉得力有不逮,自己脖子上脸上都受伤不轻,血粘在衬衫上的感觉也很不爽,干脆还是让她发泄吧,发泄够了,自己再劝她好了。

门在这个时候开了,一辆轮椅无声无息地进来,孟田宇因为葛婷不断咒骂吵闹,根本没听见门开的声音,葛婷也在气头上,正在对孟田宇拳打脚踢之中,没有留意门口,两个人在电脑椅前撕皮摞带地纠缠个不休,轮椅上进来的人一旁冷眼看了半天,开口打断两人,不太高兴地说道:“我儿子要是个垃圾,你又算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有几个错别字,导致后面有一个地方看起来不太对,我找个时间改过来。谢谢

妹妹

33

葛婷闻声回过头来, 看见一个年纪半百左右, 但是看上去十分消瘦苍老的女人坐在轮椅上,气色仿佛大病初愈, 憔悴苍白已极,但头上偏偏戴着红色的绒线帽,身上穿着大红的衣衫, 就连瘦得皮包骨的脸上都画着大红的口红, 张扬的颜色让人难以用看病人的眼光看她。

或许这也是她这样打扮的初衷吧?

她并没有听见她说了什么,也并没有认出她是孟田宇的母亲,毕竟相隔十年, 眼前这个瘦得脱形的女人无论如何也无法跟她记忆中那个强势得近乎恐怖的女人——孟田宇妈妈联系在一起,她只是不想当着外人的面丢丑,勉强自己不再跟孟田宇撕搏,要不是双手手腕被他抓着, 她几乎想要立即跳下地来。

是谁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一边用力想要挣开自己的手腕,一边看着轮椅上气势汹汹的女人,心里暗暗地想到。

她的手腕却被孟田宇猛地松开了, 她险些从他身上跌到地下,孟田宇看着进来的这位不速之客, 葛婷听见他惊讶地叫了一声:“妈?”

葛婷心头剧烈地一跳,眼睛不由向轮椅上的女人看过去, 从那突兀的鼻子强势的眼神里依稀辨认出孟田宇的样子,十年前的记忆瞬间回到脑海里,当年被这个女人所说的那些言语, 一字一句回响在耳边,她顿时羞愧难当,脸和脖子一起红了,就低下头去。

“我在家里坐不住,过来看看你在干什么——”田美丽一边说,一边把鹰凖一般锐利的眼睛转向低着头的葛婷,语气不善地问儿子道:“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孟田宇连忙说道,手忙脚乱地关了电脑上的文件,一边关,一边看着屏幕上葛婷的私密照片,心头吓得突突地跳,心想幸好幸好,妈妈没看见这些照片,不然天翻地覆都不足以形容妈妈的反应,明明马上就要分手了,最后关头千万不要出岔子,他一边心虚地想着,一边猜想是外面哪个王八蛋偷偷打电话通知的母亲,否则下雨天行动不便的妈妈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

“没什么是什么意思?”田美丽讨厌儿子敷衍自己的态度,看向一旁的葛婷,对她低着头的样子十分反感,有些生气地说道:“她是谁?干什么的?”

孟田宇看了一眼葛婷,见她脸扭向一旁,雪白的脸颊通红,神情异样,甚至秀气的一双手还紧紧地抓着她衣衫的下摆,像是十分紧张,孟田宇心中微微奇怪,抬起头对母亲说道:“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田美丽听了“女朋友”三个字,神情一愣,儿子出国之前女朋友一个接着一个,还全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孩儿,而她那时候忙于事业,基本上没有什么时间操心儿子的德行,后来不知道怎地,是出国了开窍了长大了还是怎样,田宇这孩子十几年来竟然再也没有交过任何女朋友,安安静静地读书,学成回国之后用拼命三郎一般的劲头帮扶自己,比当年创业的自己更有干劲儿,这让她大为放心。

只是这一年来因为自己身体不如往日,儿子的终身大事这个此前从未让她操心过的事情,现在反而提到了她日程的前面,她这辈子从未服软过,但是在日渐衰落的健康状况前,她不得不服软了,趁着自己精神尚可,看见儿子跟个好人家的姑娘结为伴侣,生几个乖孙,一辈子相帮相扶恩恩爱爱地,是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心愿了。

她瞅了一眼葛婷,见眼前的姑娘低着头,衣着倒是朴实,发式打扮也不是招摇之辈,自己儿子竟然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儿吗?她心中微微有些意外,看向孟田宇说道:“既然是以前的女朋友,现在还在这里干什么?”

“正在分手呢。”孟田宇说道,一边说,一边招呼葛婷说:“这是我妈,你打个招呼然后就走吧。”

葛婷听了,并没有看向田美丽,只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小小地说了一句阿姨好,然后微微侧头,看着孟田宇说道:“你把我的事情办了,我立即就走。”

孟田宇听了,知道她说的“我的事情”指的什么,眼睛看了一眼电脑,当着妈妈的面,实在没有勇气做这类事儿,就半劝半哄地说:“你先走吧,我妈在这儿呢。”

“办了我就走。”葛晴语气十分柔和,一点儿都没有任何让人不舒服的棱角,考虑到刚刚两个人你撕我掳的架势,孟田宇现在脸上脖子上的抓痕,还有他白色衬衫上的点点血迹,很难让人相信眼前这个斯斯文文的姑娘,就是刚刚那个张牙舞爪想要活吞了他的泼妇——

看来因为自己妈妈来了,她多少有些收敛了,孟田宇心想。

孟田宇考虑了一会儿,终究没有勇气当着母亲的面打开电脑上的那类照片,就跟妈妈商量说道:“我跟她还有一点儿事儿要处理,要不妈你先出去一下吧?”

“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看着的?”田美丽有些生气地问道,气势不善,眼睛扫了一眼始终不肯面对自己的这位儿子的前女朋友,心中纳闷这女孩儿为什么转过头来看着自己,明明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她跟儿子打架,那个劲头挺泼辣的,怎么看见自己之后,就变成眼前这个窝里窝囊的小样儿呢?

难道是怕了自己吗?她在心里有些纳闷地想着。

孟田宇听了妈妈的话,满肚子苦水,眼前这事儿还真是不能让她老人家看,他嘴上不敢说什么,只能答道:“就一点儿事儿,您出去吧,我一会儿就能处理完了。”

田美丽哼了一声,她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忍着气,眼睛盯着儿子脸上那道长长的抓痕,如果她没有记错儿子的日程,两天以后田宇应该跟鑫安公司的人有个约会,谈出资的事儿,鑫安公司的这个人据说是个商业奇才,从来都不露面,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方神圣,而她们家在太平的日化厂始终没有起色,想要收购另外一个日化品牌进行合营,正是最需要钱的时候,现在儿子的脸却搞成这个样子,这还怎么出去见人?

哪个脑子正常的生意人,会把钱投给一个脸被女人抓花的蠢货?

田美丽在心里想着,眼睛扫了一眼地上低着头的罪魁祸首,没眼色的小骚蹄子,活该被我儿子甩,田宇做生意够努力够勤谨,看来挑女人的眼光经过这么多年也有了长进,知道眼前这样不知道深浅的女人不能要,所以才甩了她,她盯着葛婷,对她厌恶到了极点,嘴上说道:“我就在这里坐着,你快点儿处理了,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孟田宇有些为难地看着妈妈,没动,听了这话的葛婷却微微侧过头来,看着孟田宇,说话声音带着催促:“快点儿啊,你妈妈催你呢。”

孟田宇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葛婷,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当着妈妈的面又不能发作,自己考量了一会儿,权衡了一下,对妈妈说道:“妈,你先出去,我跟葛婷有些话要说。”

田美丽听了儿子的这句话,枯瘦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讶,她盯着儿子,又看了看葛婷,目光停留在她微微露出来的侧脸上许久,雪白的脸颊,以年长的长辈眼光看过去,即使不能一窥全貌,但是仅从露出来的优美线条,已经可以多少看出眼前这个年轻姑娘的美貌,田美丽满脸惊诧地问道:“谁?”

“葛婷。”孟田宇答,对母亲满脸的惊讶十分不解。

田美丽惊讶得眼睛瞪大了,看向葛婷,葛婷这时候也终于抬起头来,十多年了,当年十六岁的时候一张祸水一样美丽的脸,阴魂不散地又出现在田美丽面前,活了这么大,漂亮的女孩儿她见得多了去了,但是眼前这个葛婷,不是漂亮,而是太漂亮,十年前田美丽只看了这个丫头一眼,就知道她会是自己儿子的一个坎儿——

挡着自己儿子大好人生的最大的一个坎儿,凭借自己儿子,绝对迈不过去,她必须亲自出手拔了她,才能让这丫头彻底从她们娘俩的生活里消失。

她盯着葛婷,隔了一会儿,又看着儿子,所以是隔了十年又续上了?一点儿料吃了十年儿子竟然还能接着嚼,果然当年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了?

一如这些年自己从来没有错过一样!

她看着葛晴,语气生硬地说道:“你怎么又来了?”

一个“又”字让葛婷看着田美丽,隔了十年,两人再次目光相对,眼前的田美丽双目依然满是精光,即使是重病之后,也能看出来她的强势与彪悍,她从不擅长跟这位长辈打交道,当年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孟田宇,见他眼睛专注地落在他妈妈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相隔了十年,当年眼前这位长辈带给自己的压迫感和窒息感,现在仍然存在,站在她面前,她不由自主地有些自卑,还带了一些自愧,犹豫了一会儿,轻声答道:“我正要走。”

“那还等什么?”田美丽不客气地问,心中已经认定眼前情势是这个骚蹄子耍心机,试图拖延时间以挽回自己儿子。

葛婷就着这句话看向孟田宇,把这句话丢给他,说道:“那还等什么?快点儿去删了呀?”

孟田宇斜了她一眼,不理她,问自己妈妈道:“妈你认识葛婷啊?”

田美丽哼了一声,眼睛看也没看自己儿子,只盯着葛婷,神情态度里全是不屑。

“你以前见过她吗?刚才怎么说她‘又’来了?”孟田宇又问。

“我现在没空儿回答你,马上要个鑫安公司见面了,你看你那个脸,还怎么见人?要是这笔生意谈不成,我看你拿什么回来见我!我可没有你这样办事不力的儿子!”田美丽生气地说道。

孟田宇因为父亲早亡,妈妈为了养他,为了供他念最好的学校,接受最好的教育,胼手砥足搏命打拼才挣下现在的家业,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钦佩的人就是自己妈妈,所以听了母亲训斥,害怕她老人家生气影响身体,连忙说道:“没事儿,即来说那个人跟他关系特别铁,即来给我拉来的投资伙伴,肯定不会有错,您别担心…”

“即来即来的,王即来就算跟那个人是亲兄弟,他能未卜先知你谈生意之前把脸弄成这个样儿吗?你有没有照照镜子?”田美丽气得捶着轮椅的把手,对儿子呵斥道。

孟田宇伸手摸了一下葛婷刚刚挠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他看了一眼葛婷,对母亲笑了一下说道:“我到时候贴点儿胶布在…”

田美丽没等儿子把这句话说完,拿起旁边茶几上的一个塑料册子,照着儿子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孟田宇连忙一躲,耳中听见母亲骂道:“不争气的小子!这个态度有多少家业够你糟蹋的?你要是用这个腔调去见人,还不如不去!”

孟田宇生怕妈妈气坏了,连忙说道:“那我跟即来商量一下,让他帮我改个时间,我脸上伤一好,就处理这件事,您别生气了。”

田美丽依然不满意,说来说去,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小蹄子,儿子在这方面是真不让自己省心啊,她决定出了这个门儿,就立即着手将最近看中的几个富家千金的照片给儿子看看,家世和样貌全都不错,儿子不管选了哪一个,都比眼前这个小蹄子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