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还是不能完全让自己安心,在心里计较来,计较去,还是觉得这次婚礼这样铺张张扬实在不妥,就如同当年那场车祸,没有在事后打捞出来的车里发现两具尸体,让她觉得不妥一样!

她不喜欢这样悬着的感觉,文瀚这些年太顺了,凡事太过如意,忘了做人该谨慎小心的道理。她满肚子的话想要跟老公说,可是看着他那张得意洋洋自负傲慢的脸,审慎地咽了回去,等到老公出了病房,她才走到儿子身边,看着襁褓中的小子,轻声说道:“你快点儿长大吧!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你的?可惜你现在还小,不懂这些,不过别担心,有妈妈帮你看着,谁也夺不走我们的东西!”

她说到这里,抿嘴笑了一下,笑容文雅谦和,从外貌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她竟然是个只有小学文化的女工出身。

下午天丽过来,帮妈妈办了出院手续,一行人回到了葛家的大别墅。

为了婚礼,特意将这个不怎么过来住的别墅打开了,明天娶亲的王即来就是带着车队到这里来接新娘子。

一百辆的顶级豪车,天没亮就从市区里开出来,穿过整个城市,来到这片奢华的别墅区。这个豪车的长龙将会通过一路上路人的一个个手机,一个个朋友圈,成为明天城市的热门谈资,然后,整个城市,甚至全国都会见识到他葛文瀚的本事!

远道来参加的亲戚都在婚礼举办地银杏酒楼附近包了饭店,但是六个伴娘则从今天下午就住在葛家的别墅里了,秦欢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伴娘之一,也是她最不熟的葛晴葛医生,坐在别墅院子的一个凉凳上,对着那边儿的湖水,在看着书。

秦欢停下脚步,眼睛盯着葛晴,她对这个医生会出现在自己女儿的伴娘名单里,颇不以为然,别的伴娘都是厅长局长秘书长方方面面的关系的孩子,唯独这个葛晴,什么都不是,连天华的好朋友都不算是,再怎么是天才医生,也不过是个医生罢了。葛家今时今日的地位,有必要巴结笼络一个小医生吗?更何况,她也忘不了十年前,这个葛医生跟侄子天籁的那一段过往。

天籁那孩子应该不至于看上她,但是当年在医院的那一段儿记忆,依然让秦欢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她将手里的孩子交给保姆,走到葛晴旁边。葛晴听见声音,回过头来,看见秦欢,没等她说话,秦欢已经热情地上来招呼道:“葛医生来了。”

葛晴点头,还是一样周道啊,一辈子都这样活着,滴水不漏,这位婶婶不累吗?

她并没有合上手里的书,因为觉得秦欢说话的时间不会太长。

秦欢坐下,客套了几句,然后问了一句她自己一直想要问的话:“这些年有见过天籁吗?”

葛晴很少撒谎,因为没必要,但是这会儿她盯着秦欢的眼睛,却摇了摇头。

“我们天籁十年前出了一场严重的车祸,跟他爸爸一起生死不明。公安部门总是跟我们说,人应该是掉到水里淹死了,可是我心里始终放不下,像是感觉他还活着似的。”

葛晴不吭声,秦欢知道葛晴不善言辞,但见她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神色,心中隐隐升起一抹疑心。跟葛文瀚不同,她亲眼见过十年前孤僻不合群的天籁跟眼前这位葛医生相处的情形,那个场景实在太深刻,葛天籁从未对任何人那样维护过,以至于隔了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忘不了。

“你好像不太惊讶?”秦欢笑着问。

葛晴合上书,站起身说道:“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生死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还有事,先走了。”

秦欢看着葛晴走远,心中不舒服又疑惑的感觉驱之不去,或许自己对任何跟葛天籁有关系的人事都不敢掉以轻心的缘故吧?这种不放心的感觉让她进了屋子之后,还一脸的忧心忡忡,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儿子,想到葛天籁,如果他回来,现在自己老公拥有的一切,未来自己儿子将要拥有的一切,也就是自己的一切,就全都是葛天籁的了——毕竟没有亲眼见到那对儿父子的尸体,就像当年见到王文南那样,心里始终宁静不下来。

葛晴在这里跟另外一个伴娘共用一个房间,这个伴娘是省里卫生厅一个领导的女儿,看见葛晴,很热情地打招呼。葛晴冲她点点头,就在这时,衣服里的手机响了,她看见屏幕上显示的“1020”,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接通了,听见他在那边儿说道:“住在那里还行吗?”

“还行啊。”

“伴娘的衣服我看了,很漂亮,很适合你。”

葛晴想不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有些意外,以至于半天无话可答。

葛天籁在电话那边儿也一阵沉默,再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地问她道:“晚上找机会出来一下吧?”

“干什么?”葛晴心中一动,自己也不知道原因,脸突然就红了。

“没什么,很想你。”

42

葛晴感到自己的心口怦然一动,再说话时,声音微微颤抖,眼睛看了一眼临时室友,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才几天没见啊。”

“不知道,就是很想你。”葛天籁说,声音里带着陌生的执拗,不像平时的他。

“我——我也想你。”葛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脸红着,心跳着,耳中听着他好听的声音,这样的话自然而然就说出了口。

“晚上七点半,我在小区门口向左拐的高尔夫球场门口,一辆黑色的车,记住了吗?”

葛晴点头,说了句记住了,葛天籁说不见不散,挂断了电话。

葛晴直到收起电话,嘴角依然满是笑容。转过身的时候,看见秦欢站在离自己不足五米远的地方,手上抱着她刚出生的儿子,正在看着自己,目光灼灼,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听见她对自己说:“葛医生在打电话?”

葛晴嗯了一声,本能提醒她不要跟这位葛家婶婶多言,匆匆下楼去了。到了楼下花园,她给葛天籁拨回去,对他说道:“还是不要见面了,我觉得你婶婶在盯着我。”

“不用怕她。”

“为什么?”

“让她盯着你,提前吓吓她又有什么不好?”葛天籁的声音意味深长。

葛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了,她对他们之间的恩怨了解并不多,不过秦欢是个很可怕的女人,她很少这样评价一个女人,但秦欢给她的感觉有时候甚至可以用“想起来就满身鸡皮疙瘩”来形容。

他跟这样的女人作对,有赢的可能吗?想到他消失的十年,他做不了精细动作的右臂,她平生第一次,有些心慌。

我晚上还是不出去了吧,这句话没等她说出口,就听见电话里他突然说道:“不要羡慕天华,我将来会给你一个比她更好的婚礼。”

什么?葛晴以为自己听错了。

“结婚啊。”他在电话里笑,“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

结——什么婚?葛晴从未想过结婚这个词会跟自己联系上,而且还是从葛天籁嘴里说出来的,让她有强烈的不真实感。

“我们俩结婚。我会送你一个最好的婚礼——”

哪个答应你结婚了呢?葛晴第一个念头是这个,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慌,没听到葛天籁接下来说什么,就把手机挂断了。

铃声再响,她没有接,一直响一直响,她索性关了机。人坐在花园里,刚刚葛天籁说的“结婚”两个字,满满地占据了脑海,对她这个这辈子从未想过结婚这件事的人来说,冲击实在太大了。

她没有父母,从小就没有像别的小朋友一样享受正常的家庭生活,她不懂结婚,家庭,爱人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也从未想过未来有一天自己会跟成家这两个字扯上关系。她跟未来成家最贴近的设想,就是当初所梦想过跟妹妹合买一套房子,然后姐妹两个人相伴到老。

结婚?跟葛天籁吗?

她感到自己心口怦怦地跳,能行吗?她能做到吗?跟一个男性天长日久地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跟他做嫒,经营人生,甚至有一天经由自己的子宫生出两个人的后代——她从来不曾喜欢过孩子,也不觉得未来自己会改变这个想法,所以结婚家庭什么的,实在是太没谱的事情了。

有人在窗内叫她,她抬起头,看见葛天华站在二楼的一个窗户前,正在对她招手,“晴姐,过来一下。”葛天华笑着对她说。

葛晴收起书,向房内走去,到了二楼葛天华的屋子,见室内只有葛天华一个人。明天就要结婚的新娘,当然满脸的喜色,不算出色的相貌这时候看去,都有了一些明媚动人的风情。葛晴不知道她叫自己干什么,走到葛天华面前,见葛天华手里拿着一个首饰盒子,深紫色,看上去很漂亮。

葛天华对葛晴说道:“晴姐,我送你一样儿礼物呀?”

不要别个的东西,几乎就是葛晴从小到大的信条,她一动没动地看着眼前的盒子,并没有伸出手。葛天华像是知道她会这样,脸颊有些红地说道:“晴姐,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所有的伴娘都有一份,只不过你的这份儿是我亲自选的。我和即来都觉得送给你的礼物,要亲自选才更有心意。”

葛晴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又有诚意又略带讨好的话,她从小就不合群,成长的岁月里,强烈的社交障碍(她现在是医生当然知道以前的自己多少都算是社交障碍患者了)让她除了妹妹以外,几乎就没有交过朋友。葛天华这样一番话,对她的冲击很大,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来,接过首饰盒,打开,看见一条紫水晶的项链。

她对首饰一窍不通,只知道眼前这东西好像很漂亮

“配晴姐明天的紫色伴娘服的,晴姐你要不要现在戴上试试?”葛天华说道。

葛天华的声音十分殷切,跟她交好的意图太过明显,葛晴只能拿起项链,在脖子上试戴了一下。她平生没戴过任何首饰,凉凉的心形水晶吊坠贴在皮肤上,那触感陌生极了。

并不很适应首饰带在身体上的感觉,葛晴在心里想,摘了下来,在首饰盒里收好,然后对葛天华说道:“谢谢。”

“还要谢谢晴姐你愿意来当我的伴娘呢。”葛天华笑着说,她的话音未落,就听见门外秦欢的声音,葛晴回过头,看见秦欢站在门口,刚满月的婴儿被保姆抱着,跟在她后面。

“你们在说什么?”秦欢问,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葛晴。

“没说什么,就是让晴姐明天千万不要离开我,帮我挡着点儿即来的那些朋友。”葛天华不用葛晴说话,自己先答道,还伸出手来,将葛晴手里首饰盒悄悄塞入葛晴的衣服口袋。

葛天华不想让她妈妈知道她跟自己交好吗?葛晴在心里想到。

秦欢笑了一下,说化妆师和服装师都到了,让葛天华下去进行最后一遍的定妆。葛天华听了,笑了一下,伸出手拉住葛晴,嘴上说道:“晴姐跟我一起去,帮我参谋参谋。”说完,也不等葛晴同意还是不同意,就拉着她出门了。

秦欢站在门口,眼睛盯着长女跟葛晴拉在一起的手,眯细了眼睛,就在这时,从葛晴的口袋里掉出一个小小的首饰盒子。保姆离得近,就先捡了起来,递给了秦欢。

葛天华和葛晴同时停下脚步,葛天华回头看见妈妈捡起了那个盒子,心中一动,说道:“那是晴姐的。”

秦欢已经打开了,看见里面的项链,心中一动,抬起眼睛看着葛晴道:“葛医生的?”

葛晴点点头,伸出手,想要拿回来。

“天华那天拿回来,我还以为是她自己的,原来是葛医生的。”秦欢一边说,一边笑着说道:“这项链二十万呢,葛医生真的真人不露相,大手笔。”眼睛抬起来,乌溜溜地盯着她。

二十万?葛晴看着葛天华,惊讶地跟她确认:“二十万?”

葛天华笑了一下,伸手从妈妈手上抢过来项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将来晴姐会是我的最重要的好朋友,二十万什么的,根本不算多啊?”

我一年都没赚个项链钱,葛晴心里想,什么叫不算多啊?有钱人眼里,是这么计算金钱的体量的吗?

没等她反应,葛天华已经手上使力,将葛晴拉到楼下去了。楼下的大厅里,果然坐着造型设计室的五个人,拿着箱子和服装等着,看见葛天华,全都热情地迎上来,冲她招呼着。

葛晴站在人后,看着这群人围着葛天华忙碌,头发,妆面,服装,鞋子,每一样巨细靡遗。每一个人都那么专业,她眼看着葛天华在这些人的手下慢慢发出光来,每一套服装都跟着不同的妆面风格,古典的,现代的,活泼的,雅致的,她看着葛天华在镜子前面转来转去,满面笑容,不知道怎地,就想起了白天葛天籁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来。

不用羡慕葛天华吗?她心里暗暗想到,或许他真的很了解自己,再怎么孤僻冷清,她终究也是一个女人,就这样看着连眼神都在幸福着的葛天华,她想她真的羡慕了。

羡慕她可以这样幸福,也羡慕她可以在一生中最重要的这一天,成为这样光彩夺目的主角。

婚礼在即,葛家上下人等都忙,食物都是预备的自助餐式,她随便吃了一点儿,想着葛天籁白天说的约会,就悄悄地向别墅外面走去。

一边走,一边打开了手机。几个未接来电,几条短信,都是葛天籁发过来的,她脸有些红,想到白天他说的婚礼什么的,心口悬在半空中似的,脚下加快,向着他先前指示的地方走过去。

她果然看见了一辆车,到了车门边,车门从里面打开,葛天籁坐在驾驶位上,对她笑着说道:“提前了十分钟。”

她想答话,可是结婚两个字横在他嘴边,说不出来。车子向外开,她想问一句去哪儿,可是结婚两个字挡着,她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她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他说的结婚什么的,无力去思考别的任何事。

我这是害怕跟他结婚,还是盼着跟他结婚呢?她平生第一次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葛天籁看了她一眼,问道:“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葛晴连忙答,答得太匆忙,口气都不对了。

“是在想我先前说的结婚吗?”他的声音里有笑意。

她没有回答,咬着嘴唇,转过头看着车窗外。

车子却停了,她纳闷地转头看着他,见葛天籁向着自己压过来,双唇在她嘴上用力地吻了一下,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我先前想错了。”

想错了什么?葛晴看着他,不明白。

“我以为我能等,我以为——以为最好等到一切结束再说,可我发现我等不了了。晴晴,我们开房去吧?”

第 134 章

43

不能怪葛晴没听懂“开房”两个字的意思, 她过去的生活跟清修的尼姑比都还要寡淡三分。摸过碰过的躯体不可计数, 经她手开膛破肚的形形色色的男女也不少,里面从事什么光怪陆离职业的都有, 见得虽多,听的却少,毕竟尸体和病体都不咋爱开口说话。这还是她平生第一次听见“开房”两个字, 她琢磨了一会儿, 问道:“什么是开房?”

葛天籁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可是嘴巴张到一半儿, 又闭上了,他安静地开了一会儿车,后来车子在路上拐了一个突兀的弯儿,换了个方向。葛天籁对她说道:“我们换个地方。”

本来去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啊, 葛晴在心里想,她内心隐隐地猜出了开房的意思,心跳得有些厉害。作为医生, 性行为对她来说毫无秘密可言,她亲眼看过的男性的女性的生殖系统不知凡几, 跟看个茶壶没什么区别,自己动手的跟生殖相关的手术都有几十台, 可是技术上没有秘密,但作为参与者的一方感觉就完全不同了。她看了一眼旁边的葛天籁,脑海中不由得将那些要进行的动作过了一遍, 因为太过了解过程是个什么样儿,想到这些技术动作的实施者即将就是自己和葛天籁,不由得脸都烫了。

我竟然也会脸红,她在心里想到,其实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世界上的女人,在我这个年龄的,除了我之外,多数不都做了这件事儿吗?别人做能做的,我也能做,何况作对儿的还是葛天籁,简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到时候第一次可以让他先来,到第二次的时候,我自己要主动一些,把他从里到外吃干抹净,好好体会一下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意思?值得这世界上的男男女女跟疯了似的趋之若鹜。

她脑子像是手术刀一样,一条一条地想着自己将要做的事情,想到后来,不自觉地双臂环胸,身子歪在车窗上,眼睛盯着旁边开车的葛天籁。葛天籁被她的眼睛看得手一抖,车子打了个晃,他连忙双手握住,又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葛晴,见她还在用先前的眼神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葛天籁心一横,脚下猛踩油门,车子疯了一样向前驶去。

“天籁,开房就是找个房间做嗳对不对?”葛晴问他。

车子开得飞快,葛天籁没看她,嗯了一声,声音不太自然。

“脱光了,张开腿,里出外进的事情,真的有意思吗?”葛晴接着说。

葛天籁咳嗽了出来,他终于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乌黑秀美的大眼睛盯着自己,那瞳仁清澈几乎能映出自己的人来,他心头狂跳,嘴上一本正经地答了句:“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啊?”她显然以为他知道。

她的这种认知让葛天籁很生气,非常生气,简直恼怒了,问道:“我怎么就该知道?”

“你都这么大了,我以为你该知道。”她实事求是地说,男性和女性在这方面的克制力本身就不一样,分开的十年他都做了哪些事,她也一无所知,所以按照常理猜测,他这把年纪还处男的几率实在太小。

“我怎么大了啊?”葛天籁越听越郁闷 ,她不会说话,从小就知道她张嘴就能噎死人,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还以为她稍微有了点儿长进,其实还是老样子,“你嫌我——”接下来的话,葛天籁简直没法说下去,严重违背他目空一切的本性,几乎牙齿咬到了肉才能把话说完:“你嫌弃我年纪大没经验?”

说完了,眼睛放毒一样看着她,心想她要是敢再说一句气死人的话,干脆现在就停车在路边儿把事儿办了。哪知心中正在这样想,耳中却听见她说:“胡说八道什么啊。”

“什么胡说八道?”他不解地问。

“你哪里老了。”她说,声音里满是不以为然。

葛天籁有点儿高兴,知道她说一是一的性格,琢磨了两下后就更高兴,漂亮的眼睛轻轻看了她一下,就听见她接着来了一句:“不过你没经验的话,我就要遭罪了。”

葛天籁的心随之沉了,心想算了,还是不要跟她说话,一会儿到了地方,闷头做事,用自己的嘴巴把她的嘴堵得严严实实的,让她除了哼哼什么都说不出来,这样起码能少生点儿气。

葛晴浑然不觉他在生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她少女时期不曾怀过春,多年前跟葛天籁之间若有若无的两小无猜,离爱情的距离起码有十万八千里远,只是这次重逢,她才多少有了些自己是女性,而作为女性的自己,爱慕着葛天籁这个男性的自觉。但是所有的那些,好像都比不上这会儿眼睛盯着他,看着他好看的侧脸,什么都不想,任凭心口有类似羽毛搔动的感觉离爱情更近。所以这就是肾上腺素作用于身体时的感觉,她在心里想,眼睛沿着他的额头,鼻梁,薄唇梭巡,感到心口的搔动蔓延到全身,连自己的指尖都在微微发着痒,想要伸出手去,抚摸他性感的双唇。

“在看什么?”葛天籁终于问道。

“在看你呀。”她答,在座位上稍微动了动,眼睛扫见外面的路标,有些纳闷地问:“带我去哪儿啊?”

“一个好地方。”

葛晴奇怪地看着他,见他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心中纳闷不已。车子开了半个小时之后,拐进了一条街道,葛晴这才认出来地方,毕竟她再宅,对自己念了三年的高中还是认识的。

“嘉南?”她喃喃地,有些不敢相信。

葛天籁笑了下,车子驶过嘉南,已经是晚自习的时间了,校门口空荡荡地,一个学生都没有。葛晴眼睛盯着门口平台上亮闪闪的嘉南中学四个大字,脑海中不知道怎么地,想到了当年在校门口看见他跟孟田宇,王即来,葛天华四个人的那一次初见面来。后来他费了很大的力气,帮自己复习备考,想不到自己考过来了,他却离开了。

一离开,就是十年。

他在这里有一套房子,难道他是想要带自己到那套房子里去吗?

他越是向前开,越是证实了她的猜测。从车子里出来,沿着电梯向上,她看着变动的楼层数字,恍惚间,有种时空倒流的感觉。

十年了,自己竟然又跟他来到了这里。

密码依然是1020,指纹扫描之后,他回过头来看着她。葛晴不开窍的脑子瞬间就开窍了,一下子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脸上通红,嘴上说道:“得了吧,当初是不懂事,现在…”

“现在你以为你就懂事了吗。”葛天籁不听她废话,伸出手来,一把将她抱起来,轻飘飘地,搂在了怀里。葛晴感到自己身体和心一起飘在了半空中,这样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抱得紧紧地,实在是平生少有的经验,以往她过度实际的人生经验里,类似这样更像是别的女人才会经历的梦幻一样的事情,让她难得地笑了出来,也没有用人教,伸出手来,抱住了葛天籁的脖子。

葛天籁被她搂着,心神一荡,手忍不住在她腰上搔了搔,“抱紧点儿,不然我把你掉下去。”

她听话地抱紧了点儿,两个人进了门,葛天籁回身关上了门。室内有些暗,葛天籁开了灯,葛晴想要挣扎下地,他用力抱紧了不松手,眼睛俯视着她说道:“我抱你上楼。”

“我有点儿沉——”葛晴有些担心他的小体格,不管怎么样,他都算是一个病人——右臂神经受损的病人。从这里到楼上的卧室,距离并不近,她不想勉强他。

“不沉,抱着刚刚好。”他不肯放下,进了屋子之后,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沿着楼梯向楼上走,一路上他随手开着灯,黑灯瞎火的室内随着两人向前移动,变得明亮起来,有一种茫茫黑夜前路渐次洞明的感觉。

真的要做嗳了吗?葛晴脑子里想着,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真实,单着太长时间了,她都不知道自己也有这么着的一天。而且,还是跟葛天籁,这不是做梦吧?站在他的卧室里,看着站在面前的他,心想一会儿开始脱衣服,不知道看见他脱得光屁股了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有感觉还好,如果跟自己看见个茶壶毫无区别,那就糟糕大了,他会不会被自己气到呢?说起来医生这个职业就是这点不好,在没看见男朋友的裸体之前,光着的男性已经看了太多,她越想越是气短,生怕自己一会儿脱光了衣服出个大丑,内心里演了半天的戏,试探着对葛天籁说:“这就脱吗?”

他没吭声,走过来一把将葛晴搂在怀里,开始亲她,一分钟之后,她身上的衣服就剩了文胸,两分钟不到,剥得剩了个底裤。她被亲得昏头昏脑,气喘吁吁之际,整个人被他抱进了浴室,花洒流出水来,她跟个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浑身上下一个布头都没有了,站在浴缸里,赤身裸/体。

而他一身的衣服,全都好好地,一件儿都没有脱。

葛晴有些害羞,用手抱着自己的胸部,眼睛盯着他,等着他脱光光。心里突然有些期盼,双腿之间升起来的异样,让她先前担心自己会因为职业病,看男人裸体跟看个茶壶似的担忧瞬间没有了。

看来自己并没有当医生当得忘了自己是个女人。她忍不住对他笑了笑,有些期盼,甚至期盼得有些饥渴,不自觉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葛天籁对她笑了笑,指着浴室的门说道:“你先洗,我出去准备一下。”说完,他人就消失在浴室外面。

葛晴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的门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该吐槽,还是该松口气!准备什么呢?这种事情有什么可准备的啊?先前他说他没有经验,以男性的生理机能来讲,他该不是憋了这么多年,憋得阳wei了吧?水声哗啦啦地流着,她郁闷地把自己洗干净,从架子上抓了条毛巾,围在身上,走了出去。

灯光亮着,室内没有人。

她先前因为是被葛天籁抱着进来的,没机会仔细查看一路上经过的房间,这会儿才发现这个空了十多年的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了。曾经积了指节厚灰尘的家具,如今擦拭得一尘不染,窗帘,地毯,床上的床单,全都光洁一新。她心中纳罕,转身向外面走去。

所有的空置的痕迹都不见了,走廊,楼梯,当初她一次又一次地来到这个房子,在空寂的屋子里寻找他曾经存在在这里的证明,那些十年间她随着思念寂寞而堆积尘土的青春,因为这眼前清洁的屋子,因为他的回归,都丰富鲜明了起来。

隔着楼梯的栏杆,她看见他站在客厅里,他面前的桌子上,几只蜡烛摆在桌子上。听见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葛天籁抬起头,他俊美的侧脸看见她,展出笑容,招呼她道:“过来。”

葛晴走过去,看着满满当当的桌子,心头的跳动加速,有些不明白,又因为这些不明白而变得呼吸急促,有点儿害怕,有点儿期待。

他在搞些什么幺蛾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