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在罗玄的怀中醒来过。可是这次,他们两人都是不着寸缕。身下的巨痛时刻提醒着她,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

  不可置信的面对这一切,心下几多惊喜又几多担忧。

  但事实证明,她预料对了。罗玄睁开眼睛的时候望着自己时候的眼神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怎么……回事?” 看着自己怀里赤裸着的琉璃,由于不可置信,他连声音都颤抖了。避如毒蝎的飞快推开她。

  琉璃的心慢慢慢慢的往下沉,知道他又恢复到了平日的冰冷无情。原来昨夜,不过是他一时情乱而已。她就知道,他怎么可能会突然又爱上自己。

  而事到如今,自己又该如何自处,自己在他眼中,到底又算个什么东西?

  手脚冰冷的从冰蚕纱衣的覆盖下钻出来,虚弱疼痛到几乎无法站立。仿佛故意把身上从上到下的斑斑吻痕展示给罗玄看一般,毫不顾忌的裸着身子开始在罗玄面前穿衣服,一面挖苦着笑着:“怎么,你不要说你什么也不记得了。”

  昨夜荒唐的一切潮水一样的涌来,罗玄心口一绞,大脑嗡的一声响,蓦的,竟吐出一口血来。

  琉璃见他竟然被打击到这种程度,心痛得快要说不出话来。心下自嘲的大笑起来。看来自己的一夜幸福,在他眼中竟成了今生的奇耻大辱!

  罗玄大手一挥,地上的衣衫飞快的自动的缠绕在他的身上,穿戴整齐。整个人一下子就苍老了好多似的,无力的摊倒在地,心中又是羞愧,又是自责,又是愤怒。

  琉璃轻轻走到他身边:“玄哥哥,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为什么一定要逃避呢?”以罗玄那样的意志和修为,如若对她没有半分情意,怎么可能意乱情迷?

  罗玄语调冰冷,声音业已颤抖:“我不爱你,我怎么可能爱你?”不知道是想要说服琉璃,还是说服自己。

  “你胡说!”琉璃歇斯底里的摇着头,他的心为什么就是坚硬的可以在刚刚缠绵完后就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我不信!你明明是爱我的,不然,岂会主动吻我抱我!”

  罗玄差点又没吐出血来,头脑一阵发晕:“……我余毒未清,一时没能克制住……是玄哥哥对不起你。”

  琉璃大声的笑了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你可以找一个好一点的理由么?你的毒早就解的干干净净了,就算还有余毒,你连毒发最严重的时候都抵抗的了,一路和我也相安无事,难道就昨天晚上,会突然失去理智?”

  罗玄冰冷的表情一点一点的出现裂缝,手颤抖得不行:“我说过我不爱你,你不要再苦苦相逼,若不是你昨日点我穴道,我岂会……”

  琉璃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心从天堂跌到地狱,然后冻成万古寒冰。

  “我逼你?哈哈!是啊!是我昨晚先勾引你的!是我不要脸!可是后来是谁疯狂的吻遍了我全身上上下下,是谁一晚上一面喘息一面不停的叫我的名字,是谁不知疲倦的一次又一次的和我翻云覆雨……”

  “啪!”巨大的响声回荡在空旷的冰室里。

  气急败坏用劲一掌扇去,力道之大,琉璃被打得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冰壁上,然后又重重的摔了下来,兀的吐出好大一口血来。

  罗玄呆呆的愣在那里,右手激烈的颤抖着。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和不可置信,脸上微微有些扭曲变形。

  琉璃被震的两耳发麻,头晕目眩,眼冒金光。费力的慢慢爬起来,凄楚而尖锐得意的笑着仰起头来,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哀伤和恨意。唇边仍然不断划下着血丝,左脸迅速的肿了起来,鲜红的几个指印。这样的力道,这样的狠心,怕是当初蛟龙那一击都比不上呢!

  琉璃一脸嘲笑的望着罗玄,罗玄在她凄楚的目光下快要窒息。

  气极败坏而又无所适从的指着洞外,声音颤抖的大声咆哮着,极力掩饰着里面的狂风暴雨。

  “滚出去,今生今世,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琉璃凄然一笑。竟然,便是这样的结局吗?

  抬起手微微运功,静静放置在罗玄身边的琉璃吊坠飞到手中紧紧握住。不发一语,悠悠转身,轻轻的向外飞了去,身体轻幽的像一根羽毛在空中荡啊荡啊,转瞬便消失了踪迹。

  这一别,便是永恒了吧……

  再看不到她身影,罗玄虚脱一样瘫软着单腿跪地,依然看着自己的右手不可置信的颤抖着。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洁白的绒草上有淡淡的几点猩红,仿佛是从他的心上一滴滴落下来的鲜血。

  悲愤难抑,发出惊天的怒吼,一阵巨响,四周卷起翻天的巨浪。雁伏刀竟然凭空握在了他的手中,而那片满是他们欢爱痕迹的绒草,瞬间便成了碎片一样的羽毛,一条条一缕缕一团团从天空中飘了下来,真的犹如,下了一场大雪,如此凄艳而美丽。

  待一切慢慢风平浪静,本来业已光滑如镜面的万年冰晶上。绒草竟然又瞬间的从冰里发了出来,而且瞬间开了花。周围落入血池里的破碎绒草竟也开始生长绽放。鲜红的颜色胜过血池之水。

  连绒草,竟然也开了花了吗?

  身处这样一片花海之中,身子颤抖的再也直立不住,伸手摘过一朵便握成粉碎,汁液滴染上他白色的长袍,鲜红得触目惊心。仍然处于混乱之中的罗玄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又想要做什么。

  大错已经铸成,一切都已无可挽回。

  悲哀的看着这一切——琉璃用心血,为他开了一池万世红莲。

参差永离

  画船开,红尘外,人从天上,载得春来。

  烟水间,乾坤大,四面云山无遮碍。

  影摇动城郭楼台,杯斟的金波滟滟,诗吟的青霄惨惨,人惊的白鸟皑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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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奔了三天三夜,仙人走,再加上多日奇异药草还有龙血练就的轻盈体质,让她已能如仙人一般凌空飞掠,百米之内都无须借力。于是天山脚下一度惊起仙女下凡之说。

  她不知道自己奔走到了哪里,大千世界,万丈红尘,没有一处,是容得下她的,没有一处,是她的归宿。

  茫然的飞驰着,怎么都不能停下来,身体和脸上的巨痛时刻提醒着发生了什么。她已经是万念俱灰。

  终于,驻足在大江边上,站在高高的崖边,望着下面滔滔的江水出神。

  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琉璃吊坠,眼神呆滞的口里喃喃着:“从水中来,到水中去。我不想在这了。我输了,我放弃了。你送我回去,行不行?我不想留在这了,我放弃了……”

  ……

  江上一叶扁舟,悠然水中游。

  “公子……那边崖上,似乎有人跳水自尽!”今昔警觉的上前禀报。

  竹帘被轻轻撩开,只露出一只白皙有如玉刻的手,光是那手,就已经美得不似凡间之物。

  “何昔呢?”声音响起,宛如梵音般清澈悦耳,洗涤人心。

  “咳……他在船尾休息。”没想到那小子晕船晕得那么厉害。

  “恩,还愣着干吗?去救人啊……”

  “可是……”

  “去吧!”

  “遵命。”

  等今昔把琉璃从水里面捞起来的时候,琉璃已然昏迷了过去。

  船内男子缓缓走了出来,乌黑顺滑的青丝竟然长到脚裸处,美如飞瀑。一身月白色的长衫随着江上的清风舞动,一身清冷而不沾半点世尘。只是脸上却戴着冰冷的白玉面具,看不清楚容貌,却更加凭添了几股神秘莫测。

  今昔把怀中女子放在夹板上,看着轻薄的冰蚕纱衣因湿水紧紧的贴在她美好的曲线轮廓上,不由得脸上一红,移开目光。

  戴面具之人在琉璃面前蹲了下来,俯身检查她脸上还有身上的伤势。见她颈上都是吻痕,手往她后腰间探去,用力一捏。

  “恩……看来是被贼人强暴了,所以投水自尽。让何昔来替她看看,先带回庄上去吧……”

  “公子!”今昔慌张道。怎可把来路不明的女子随便带回庄呢?万一……

  “没事的……”转身回到船舱内,因为戴着面具,所以察觉不到他面上的那一抹轻笑。

  身上的冰蚕纱,怀里的辟尘珠,颈上的琉璃坠,腕上的一夜草,还有那样奇异的体质……

  似乎事情还挺有趣的呢……

第一卷完

卢杨飞雪

  雨晴云散,满江明月,风微浪息,扁州一叶。  半夜心,三生梦,万里别,闷倚蓬窗睡些。 

  微风,冷衾,愁人

  迷糊之间,感觉到脸上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滑过,很舒服很舒服,冰凉如玉的修长手指,从自己的额头,慢慢抚摩过脸颊,鼻侧,嘴唇,下巴,然后是脖子。

  琉璃恍惚的死劲想要睁开眼睛。玄哥哥,是玄哥哥吗?

  看得不是十分真切,隐隐约约,却见一面上笼着轻纱的女子,似梦似幻。

  脸上的每一寸皮肤都被手指细细缓缓的抚过,仿佛轻风拂面一般让人半醉半醒。琉璃迷糊的慢慢闭上眼又睡着了。

  再睁眼的时候正对上一双很大的眼睛很近的贴着自己。琉璃吓得一立而起,刚好撞到对方头上疼得要死。还没等她反映过来,对方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开始惊喜的叫了起来。

  “哥,哥——她醒了,她醒了!”

  “我……”琉璃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打量着自己身处的精致又华丽的房间,檀唇脂腻,湘兰环佩,青丝媚软……心里悲戚万分。始终,还是没能够回去啊。

  面前青衣女孩子大约十二三岁的年纪,像极了初来时的琉璃,生得圆滚滚的,眼睛大的能把人吸进去。一笑起来整个脸都开始绽放。看到琉璃醒了极度的兴奋中,跑出去又跑进来又跑出去又跑进去的好多次,终于领了进来一个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