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深得窗外的东方明珠都暗了下去,金茂大厦的灯也几乎全灭了,家琪二十三岁的心脏也头一次这样黯淡。

家琪将那红油渍充斥的电饭锅拿到厨房,倒入大滩的洗洁精笨拙地洗涮了,心里暗暗地委屈道,我在美国留学的时候都有人做这些事!不免撅着厚嘴唇,小孩要不到糖似的。

他将电饭锅也收拾好之后,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大盒牛奶,几只可可味的奶油铜锣烧,几块巧克力,想起她早已空荡荡的饮用水水桶,不由得提气一桶饮用水送到她的屋子里,将吃的仔细放在画册的旁边,之后,盯着她的脸看了一阵子,起身把门反锁了,默默地离开。走的时候,不忘留下一张字条:

大猩猩,你被帅大叔甩了吗?没关系,家琪接手!

阮馨在清晨醒来时,又吐了一次,头脑虽然昏沉,人倒是清醒过来,望着消失的满屋狼藉,再看到桌上的早餐,眼圈一热。几口将早餐吃掉,抱着牛奶盒匆匆赶到公司,新的一天开始,于此同时,袁瀚也被推上了手术台。

佟方霖照例给全身麻醉了,屠户似的操起手术刀。

雯雯站在手术室外,摸着电话,想起袁瀚的那句:“无论是死的还是或者,我都不想让她知道。”心里忐忑着。

正在这时候,她的未婚夫叶勇一个电话打来。

“喂,我想到一个帮你挣钱的好法子,你听不听?”叶勇一派的心安理得。

“我给你买股票,买支好的。咱们结婚要用钱,不赚钱怎么行?”叶勇继续道。

——叶勇曾几次表示,两人若是结婚,他一分钱也不会出,包括结婚戒指也不会买,因为他正在供房子,供着苏州的一幢英伦湖墅。

“什么方法?”雯雯黯然道。她知道,他不是投资,而是变相问她要钱花。

“投资十五万吧。”叶勇道:“这个可以短期内拿到…”

雯雯恨恨地掏出一把钥匙,狠狠地在自己肥肥的手腕上划下去,划出血来:“十万可以吗?”

叶勇欣然答应。干脆地挂断电话。一阵忙音之后,她呆呆地坐在手术室外。

不知什么时候,袁瀚的手术结束,被推了出来。雯雯暂时忘记了骗钱一事。

手术非常成功,可是,由于失血过多,加之他因为胃出血导致严重贫血,他的低氧血症十分严重,氧气罩一直挂在脸上,因为呼吸困难,一直昏迷着,本是苍白的脸色微微泛着紫情。

雯雯喂他吃下吃痛药之后,见他依旧是呼吸困难,忍不住问佟方霖:“他不会有事吧?”

佟方霖一脸从未有的严肃:“难说。严重的会导致呼吸衰竭或者急性心衰,到时候…”

“会死吗!”雯雯死死地抓住佟方霖的白大褂。

佟方霖给袁瀚注射了一阵止痛剂,严肃地道:“好好照顾他。密切注意各种生命体征,万一…就让那个女孩来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不用走,我走!老子迟早一天会追到你,大猩猩你给我记着

第三十一章

雯雯定定地端详着眼前的男人:秀雅的眉毛微蹙,痛苦得像是凤凰涅盘时被灼烧一样的痛苦表情,双目紧闭,长睫覆盖着眼睑,苍白的唇掩盖在呼吸罩下,微张着,她想到的不是垂危的病人,却觉得这神情极为性感,想着想着,她的身体竟然起了反映。

雯雯恍恍惚惚地就抓住了那只正在点滴的手,轻吻着他一尘不染的冰凉指甲。指甲硬梆梆的,硬得她心慌,她竟神使鬼差地吻了他冰凉的额。

雯雯开始日夜陪着袁瀚。

量体温、量血压,翻身、拍背、喂水、擦拭身体,按摩。

她在喂他水的时候,用唇对着唇,在帮他擦拭身体的时候,十个指头都被火烧灼了一样,她帮他吸痰,清洗呼吸罩的时候,双颊粉红霏霏的微笑。

她在他呼吸越来越困难、心跳越来越快的时候,大声哭泣。

这夜,他的脸由微微泛着紫变成全紫色,她大哭着盯着佟方霖帮他压胸,打止痛针,他的心跳却越来越快,佟方霖脸色煞白,眼圈通红。

她大哭着说:“学长,馨馨来看你了,你看你现在像个木乃伊一样的躺着,你不怕她取消吗!”

她右手抓着袁瀚的手,左手抹一把鼻涕说:“学长,你再不好起来,我可是要让馨馨来瞻仰你一下了,我决不是说笑!你的手机在我手里,我马上就能调出你父母的电话号码拨出去!”

他的手上忽然就有了几丝力道。

她抽出手,抓起桌上的手机,哭着说:“学长,你快醒醒!不然我要把你的狼狈样子全部拍下来,让馨馨看!那个男人开那么好的车,还住在那么好地段的的大平层,现在只能躺在医院,连自己喘口气都靠人工氧!他就快进棺材了!”

袁瀚像赛车一样的心跳居然微微地减缓了些,剧烈如股市走势的心跳,居然渐渐走向平稳。

雯雯看到他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自己心头最凉的角落也融化了。

她胡乱地抹着眼泪,情不自禁地吻着袁瀚冰凉的手指,让那丝毫没有力气的手擦拭着她的泪痕,佟方霖松一口气,抹一把汗道:“雯雯,你照顾了他好几天了吧,我今晚没有班,我替你。”

雯雯带泪笑着说:“佟医生你那么辛苦,怎么还能让你照顾病人,我这几天正好请假休息。”说着,便要喂她的学长喝水。

发着低烧的袁瀚却再次昏昏睡去。

她趴在袁瀚的床头,一觉到天亮,觉得自己的脸是肿的,泪痕未干,洗把脸回来,见袁瀚双目微睁,望着她虚弱地一笑。意识再度陷入模糊状态,她却被这笑感动得再次落下泪来。

袁瀚依旧是呼吸困难。呼吸罩换成了鼻痒管,面色也不再发紫,可是,依旧说几句话就喘息不止,他说:“雯雯你不用管我,有护士…”说着,就呼哧呼哧喘起来,她抚平着他早已消瘦得失去了胸肌的咯手的胸膛,他虚弱地闭上眼睛,再度恹恹睡去,她仔细帮他看着点滴。

她依旧替他打点一切:梳理头发、擦脸擦手,服侍他漱口,喂药,他的床可以采取半卧位的时候,她用他的I PAD 放新出的电影《速度与激情5》,他说:“雯雯,你去上班吧。”说完,又是一阵粗重的喘息。

雯雯摇头:“我们单位清闲,也没什么事可做,同事们勾心斗角的真没意思,你就当是收留我一下吧,我自己在家又很闷,学长你喜欢这个电影么,我虽然没有看1-4,不过依旧觉得超震撼…”自顾自地说着,却见他却虚弱地歪着脑袋,答答流起了口水。

睡醒了,他说:“雯雯,谢谢你。”雯雯摇摇头,小心地吹散着碗中的热气,一口一口喂他吃流质食物。

雯雯再也不提阮馨,可是,这并不代表阮馨不记挂着她的婚礼。

阮馨将电话打到雯雯那里:“雯雯,你最近好忙啊,手机都一直关着,不要人帮你包婚礼的喜糖了么?”

雯雯笑说:“暂时不用,我正忙着安排婚礼的桌子排次。”说完,扭头望一眼袁瀚,袁瀚疲惫的眸子依然是决绝的,她顺水推舟地隐瞒着。

袁瀚的胃大部分切除手术之后,雯雯足足守了八天。

之后,她的婚礼日期也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

雯雯开始由阮馨陪同,购置一大堆结婚用品:绣球,公主马车形状的糖盒子、男女婚纱糖盒子,白色的小马车、蝴蝶结,巧克力,牛肉干、凤梨酥、果冻、腰果…雯雯光是婚礼上准备的食物就有六种。

阮馨摇头说:“何必这么用心,叶勇不会感激你的。”

雯雯摇头道:“不是为了他感激,我付出了那么多,他什么时候感激过。我只是想圆自己对婚礼的公主梦。”

阮馨不语,把手里的大堆东西好生抱住了,两人等车的时候,雯雯一面望着不远处的世贸大厦,一面恨恨地道:“我和他在一起十年了,我付出了那么多,把他培养成才了,如果不要个名分就把他拱手送人太便宜他了。”

阮馨叹息一声,说:“所有的请帖你都发出去了,我阻止也没用了,希望他婚后好好对你。”

雯雯听后,忽然就想起袁瀚那虚弱的笑容。

照顾袁瀚一周有余,他从来没主动要求过一次翻身,哪怕雯雯帮他检查各种生命体征的时候忘记了。雯雯曾经离开医院一上午,帮叶勇汇款,他的嘴唇干裂得起了皮,却没有要求喝水,只是虚弱地冲她微笑。

雯雯说:“馨馨,你和那个小恶魔怎么样了?那个齐家琪我觉得挺好的,那么有钱,人长得也帅,多少女孩子都求不来的缘分呢,你可别错过了。”

阮馨苦笑一声:“我还不明白为什么袁瀚要甩了我,我要弄个明白。”

回到雯雯的家中,阮馨以机器人的惊人速度将小马车果糖盒子、新娘新郎礼服零食盒子里包装好糖果,和雯雯一起给新娘盒糖果打了蝴蝶结之后,就要离开。雯雯忙问,你还有别的事么。

阮馨涩涩地咬唇道:“我要去他家楼下看看。”

其时,夏天已全然进驻小区,小区内的阔叶树木葱郁,花叶繁茂,然而,阮馨面对这些枝枝叶叶却觉得有些喘过气来。她怕他们挡了自己的视线。

阮馨照旧在小河的一角坐着,一边喝啤酒一边等他,等到夜风将小河全部占据,她短袖T恤下的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时候,她已将所有罐里的啤酒喝得一滴不剩。

一阵大风吹过,她连打几个喷嚏。擦掉鼻涕,她继续盯着那一排漆黑的窗子。天空中毫不留情面地啪啪落下几滴小雨。雨越下越大,阮馨固执地站在河边,漆黑的窗子不知为何在雨中跳起了舞。

“大猩猩!你又送上门来找我啦!”

齐家琪撑着伞,手里还拿着一件花哨外套,从小桥上跑过来。

“你干嘛也住在这里。”阮馨呵呵笑着,眼前的事物有些重影,有些摇摇晃晃。

“杨浦的别墅太远,我每天上班不方便。”齐家琪撑伞指着那房子说:“这房子也是我们盖的,280平米的平墅,270度宽景视野大平层,知富阶层的新宠!”

阮馨低头吐了一地。

“你!你个笨蛋!猩猩不吃香蕉,喝什么啤酒!”齐家琪骂道,一面毫不费力地拎着胳膊将她拖上车。

阮馨在醉眼朦朦中,笑得一脸无奈:“家琪,谢谢你,可是你太年轻了,我们不合适…”

“合适!我说合适就合适!”

家琪一踩油门,越野车冲了出去。冲下延安高架,冲过外滩隧道,出隧道的时候,遇到红灯,他不得不停下来,扭头对醉成橡皮泥的阮馨虔诚地道:“大猩猩,我长那么大还没有人拒绝过我,你伤害我深一点,我才能死心!”

送回家,阮馨一觉醒来时候已经是半夜,去洗手间吐完回来之后,发现桌子上地上的泡面、废品包装又消失了,依旧是大盒的牛奶,早点这次换成了一盒轻松熊的饼干和一盒白色咖啡色巧克力。还有两只人形棒棒糖,包装也全是日文的,两只棒棒糖一男一女。

阮馨将牛奶包装仔细地拆开,大口饮下,抚摸着棒棒糖上的小人,端详了良久,翻开速写本子,涂鸦描摹,画好了,收起来,心道留给雯雯结婚用吧,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时候,隔壁房间叮叮当当,吵闹不已,阮馨揉揉惺忪的睡眼,开门一看,却见同住一间房子的另外两家都在搬家,一时间,并不算大的客厅里全是箱子、盒子。

“你们为什么同时搬家啊?”阮馨帮隔壁的小媳妇搬出一个塑料保鲜箱子,一面问。

小媳妇气哼哼地道:“谁知道户主发什么神经,租给我们的时间还没到期,就要收回去自己住。这不是,他们家也要搬了。”

阮馨惊讶道:“奇怪了,为什么房东没有让我搬?”

正说着,却见家琪抱着安吉丽娜茱莉蹦出电梯:“大猩猩!”

安吉丽娜茱莉伸出小舌头,轻声叫唤:“汪汪。”

“大猩猩,我把这个房子买下来了!以后二个人住肯定比三家人一起住宽多了!你放心住吧,我不收你的钱!下午我就让人把我的东西搬过来!告诉你个好消息,巴顿也要过来一起住!”齐家琪说着,原地跳起了街舞。

第三十二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阮馨凄然笑了。

“齐家琪,房租我照付给,我先去补觉了。”阮馨说完,回到屋子里将门反锁了,一个电话拨到了雯雯那头。

“雯雯,你可以收留我几天吗?齐家琪买下我租的房子搬来住,我没地方住了。”阮馨一边打电话,一面从墙角拖出行李箱来。

雯雯笑道:“这是好事情啊,馨馨这证明他在乎你,你有那么好的资本为什么不去利用,嫁个豪门可是每个女孩子的梦想。你给他个机会吧。”

阮馨笑道:“我和他不合适,你让我住几天好不好,至少今晚留下我好吗?”

雯雯一愣:“房子你慢慢找,我这里怎么还没有你住的地方,不过,我的…小情人最近病了,我得照顾他。”

阮馨垫了两件冬衣之后,将《爱琴海》的画框小心地放置进箱子里。她满满收拾出两个大行囊后,她开始仔细辨析着屋外的情形——整个房子空荡荡的静了下来。见空无一人,又在窗口打探了一番,见并没有家琪的人和车,她抓起行两个李箱就往外冲,下了电梯,吃力地拖着拉杆箱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却见家琪牵着小狗,迎面走来。

家琪盯着阮馨手中硕大的箱子,抓着狗绳的手上迅速凸起一道青筋。一霎间,他小麦肤色的脸铁青下来。他发达的胸肌开始一起一伏,肩膀开始微微发抖。

初夏的上午,骄阳如炙,像要将一切生命都烙成干似的,他的喉咙干,哑,哑到大吼时候,声音像是割破了声带的小狮子。

“为什么!”

家琪咆哮一声,惊得小区内外路过的人纷纷侧目,震得阮馨手一松,两只拉杆箱都从手中坠落。

家琪却弓下身子,将那两只箱子扶起来,提在手上,语气超乎寻常的平静:“去哪儿,我送你。”

阮馨被这超乎寻常的静骇了一下,她本是汗涔涔的后背在距离家琪只有五厘米的距离处,汗气全部蒸发了,一股寒气如极地冰雪逼近一般,将她冻住了。

“不用了,谢谢你。”阮馨手僵僵地要去夺行李箱子,只见家琪的手臂兀地凸出一大块坚硬如铁的肌肉,肱二、肱三头肌处也是,他的胸肌瞬间成了史泰龙的。

“告诉我,为什么。”家琪冷冷地望着她,双目闪烁着狼眼似的绿光。

“因为…我们不合适。”阮馨道。

家琪跺脚道:“放屁!就因为你喜欢会画画的,所以不喜欢我,是吗!”

“因为,我恨房地产。”阮馨摇头道:“也恨你们做房地产的人。”

“嫌贵吗?不要紧,我们有很多房产!”家琪急忙争辩着。

阮馨涩涩地笑着,摇头道:“我已经毕业三年了。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不错,我爸将我送进事业单位,福利高,工资却相当得少,我想学画却没有钱学,只得白天黑夜地拼命替别人画插画,我连好的衣服都不舍得买,就是为了凑学费!可是,几个月之前,我家乡的房子要拆迁,以房换房,可是新楼连地基都没打,一分钱也不给!我爸妈五十多岁的人了不得不再买房子,他们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了还不够,我把我所有省吃俭用攒下的近十万块全部给了家里,我都二十五岁了还没有存款!我爸也不得不五十多岁了还背了房贷!他们只是想安安静静过一辈子,他们却要把棺材本也拿出来!我恨死你们做房地产的人了!”

阮馨指着家琪的新车,大声道:“大黄蜂跑车, 宝马X6,奥迪越野!我知道,你没有开你的卡宴来已经算很低调了,可是你看!你的车换了一辆又一辆,这些钱是你家的吗!这都是买房人一辈子的血汗钱!我不愿意和你这样花别人一辈子棺材本的人恋爱,难道有错吗!”

家琪冷静地笑道:“你以为我想出生在这种家庭吗?老丈人算计女婿,父母、兄弟勾心斗角!我他妈的就不想父慈子孝吗!我早受够了!你丫不要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笑别人,你自己就好一点吗?你自己也是帮房地产做事的狗一条!”

阮馨冷笑:“是呀,我是你们的狗,现在我不做你们的狗可以吗?回去我就辞职!”

家琪的手一松,两个行李箱再次落在地上,闷响声像是一个棒槌,砸在地上,砸碎了一片路人吃剩的薯片,粉碎,碎得像少年时的梦。

阮馨将两只行李箱吃力地搬上出租车,一阵烟尘过后,他的黑瞳幽深如潭底。

他摸出钥匙,捏在手里,猛一用力,那门钥匙就像一只粉笔似的脆断在他手里。

“少爷,我查到了,那个男人叫袁瀚。”家琪的手下通过手机汇报着。

“很好,朝下。”家琪淡然道:“记得,别留痕迹。”

——朝下便是灭口的意思,至于王水,则是杀人于无形,将骨头都能化掉的药水,黑道灭口、地下器官移植组织常用的药水。

“别啊,少爷。”手下说:“下个雨初咱们的游艇聚会好不容易请的得过国际大奖的园林设计大师就是他。”

“哦?”家琪眼前一亮。

“他胃癌中期刚做了手术,正在医院躺着,阮小姐有空就坐在他家楼下等他回来,好像一点都不知道的样子,他的父亲是一个小演员,总演配角,常演些武侠剧…”家琪的手下通过手机详实汇报着。

“知道了。”家琪淡淡地回复着,将D牌子本季新出的一款墨镜架在鼻梁上,毒辣的太阳照在那镜面上,耀出阵阵寒光。

此时,阮馨已拖着两个行李箱子来到雯雯家楼下。

熟门熟路地乘电梯到她家,敲开门,一股乌鸡的肉香扑鼻而来,雯雯开门之后正忙不迭地涂睫毛,急匆匆地道:“馨馨快点,我小情人得了阑尾炎刚做了手术,我得去给他送饭。”

阮馨急忙将行李箱放下,见雯雯手指灵巧地将那短睫毛画得麦芒一样长而浓密,拍拍她的小胖脸,道:“真是女为悦己者容。你几个星期前还不太会画睫毛吧?可是,你要结婚了,我觉得…”

雯雯打断道:“馨馨,等我回来时候,和我一起去看晚礼服好不好,结婚当天新娘要换好几身。”

“好。”阮馨答应着,见雯雯涂了睫毛之后三两下就将那玫瑰色唇蜜描上了,抓起保温杯就往外走,只得跟着出门。

却说雯雯赶到袁瀚病房时,见袁瀚正倚床用正点滴着的手接电话,苍白而英俊的脸上绽放出难得的笑容,鼻痒管也跟着他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扬着。

“很好的机会,要抓住。”袁瀚微笑着,笑容像暮春的暖风。

雯雯心下一沉。

“别太拼命,身体才最重要。”袁瀚继续笑道,因为呼吸不畅,有些微微的喘息 ,他只得仰躺了,微闭双目休息。

“你等确定了签合同的时候再来上海吧,我暂时没空接待你。”袁瀚勉力以正常人的语气道。

雯雯心道,除了馨馨他还有别的女人吗?一面想着,心里像被捅了一刀似的,呆呆地坐在床边,那暮春暖风似的笑容将她烫着了。

“别让我妈来。这边空气不如咱家。”袁瀚继续道。

雯雯的心情急转直上。

“好的,先别高兴太早,签了合同才算。爸拜拜,早日成帝。”袁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