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误会,他却解释都不解释,偏偏冷声道:“因为,这片大陆,我是主宰!”

而轩皇,亦是冷笑,道:“人界,朕才是主宰!”

昊天听了,看了他许久,就这么放声大笑了,“果然是你!”

果然是前世的沂轩,独独他才有如此的气魄,他不会忘记,千年前,这区区凡人,拿圣弩威胁他,保人界于六界战乱中不受牵连,也是这个区区凡人,抵住了彼岸的威胁,将圣弩交与他手中,更是这个区区凡人,率六界众生,在他面前下跪磕头,要他灭怨灵,保人界平安。

他笑着了,淡淡一笑,就这么转瞬之间消失不见。

“若是有缘,若是这孩子心不灭,待盛世出现,会再见面的。”琉璃无奈一笑,亦是转身离去,她知道,魔头妥协了。

很快,她手中的紫萱便凭空消失了,在漆黑而幽静的黑夜里,熟悉的气息就在身后。

她为难,不再往前,任由他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什么都骗不过你。”他淡淡说道,光洁的下颌搁在她肩上。

“战乱既起,便会一战到底,跟这孩子没关系了,本来也说好了会救她的,不是吗?”琉璃淡淡说道。

“累不累?”他淡淡问道。

“那副躯体已经病入膏肓,借尸还魂对于你来说不过反掌之间的事情罢了。”琉璃又说道。

“我把那火孩子困在极地,等他身上的烈火灭了,就让他到你身旁去,陪着你。”昊天又说道,同琉璃根本就是牛头不对马嘴。

终究,还是琉璃无奈,淡淡道:“我给他取个名字。”

“嗯?”昊天眸中这才有了笑意。

“若离,一样的名字,不一样的寓意,他爹爹‘离爱’,他‘离恨’,如何?”琉璃问道。

“好。”昊天想都没想。

“我教他什么是爹爹,什么是娘,我告诉他我就是他娘亲。”琉璃又说道。

“嗯。”昊天仍旧淡淡应答。

夫妻两人像极了一般闲聊。

“魔头,紫萱等不了。”琉璃终于是回到了这个话题…

正文 【要出生了吗?】

这个话题是避免不了的,关于穆紫萱,她是斩影那咒诅中最无辜的人了吧。

若是斩影知晓,这咒诅竟会落在自己爱人身上,他又会如何感想?

后悔,还是恨?

恨,又恨什么,自己,还是这天,这地,这命!

“魔头,若是斩影同她的情缘未了,这一生岂会是自作孽?”琉璃感慨道。

“知道吗?寒羽并非真正的寒羽,而是另有其他人。”昊天淡淡说道。

“什么意思?”琉璃没听明白。

“多年前,钟离王室曾经灭了冰雪高原上狄狨一族,狄狨王族遗孤独孤影和独孤明月易容潜入到了钟离王室,独孤影催魂了真正的寒羽,自己易容为寒王,座上了那把龙椅,而独孤明月则易容成了太后,执掌后宫,这么多年来,谁都没有察觉,所以才会有今日这一场战争。”昊天淡淡解释道。

“为什么呢?”琉璃还是不解。

“狄狨为报仇,挑起钟离和月国之间的战争,虚弱钟离的势力,甚至这一战极有可能灭了钟离,复仇是最根本的缘由。”昊天说道。

“这么说,紫萱那丫头爱上的不是寒羽,而是独孤影!”琉璃惊了。

“正是,只可惜那丫头至死都不知道这其中有缘。”昊天感慨道。

“我要见见那独孤影!”琉璃顿怒!

昊天看着她,无奈,道:“不急着救紫萱了吗?”

她呀,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总是忘记了自己连自己都救不了。

他心下暗自感慨着,暗自心疼着,暗自无奈着,事到如今,也都随着她去了。

“救了她又何用,她若知晓自己这一生都爱错了人,那重生又何用意义?徒增伤悲!”琉璃仍旧是怒着,独孤影,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偷天换日,竟连她的魔头都现在才知晓。

“走吧,去战场,我也想见见那家伙。”昊天说着,揽着琉璃边往南边去。

一路往南,便渐渐可看到大战的痕迹了,这一回是月国的太子爷亲自率兵,而钟离最出人意料的是屯于南陲边境的兵力。

琉璃和昊天一路往南,本该看到了大战,却不见任何战役,见到的都是战后的狼藉的战场。

终于,他们到了钟离的主大营。

大营里,一个男子倚坐在虎皮暖塌上,一道伤疤从侧脸斜斜而下,为他那张冷邪的脸凭条了邪佞之气,他那一双犀眸,仿佛傲视一切一样,冷冷看着案几上的地图,而一旁几个将军恭恭敬敬地在一旁侯着。

琉璃和昊天就隐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一切,皆是惊诧。

并不是惊诧于这个位置上本该坐着寒王,此时却坐着另一个男子。

而好似惊诧于这个男子,如此邪佞猖狂的气息,如此冷傲不羁的双眸,竟是如此的熟悉。

千年岁月,千年轮回,原来,他们都不曾改变过,还是前世容貌,奈何却认不得前世爱人。

“斩影…”琉璃的声音突然哽咽了,泪盈眶而出,

禁不住直直摇头,“他们确实缘份未了,奈何,竟是孽缘,魔头,展颜的咒诅偏偏应验在了自己身上,最苦的还是无辜的紫萱…”

昊天没说话,良久良久,隐隐一声轻叹,拥着琉璃便往外走了。

而就在这时候,营帐外突然闯进了一个老嬷嬷,风风火火身手极好,丝毫没有把营帐的严肃放在眼中,那一身打扮是宫里的人。

琉璃和昊天皆是驻足,只听得独孤影厉声,“怎么回事?”

“少主,皇后身患重病,以续命丹维持,如今撑不住了!”那嬷嬷急急禀道。

“魔头,找紫萱去!”琉璃再也等不下去了,竟是挣开了昊天的手,急急往西南大山方向飞掠而去。

昊天蹙眉,又是无奈,又是不悦,亦是急急追了去,不见身后斩影手中一把银白匕首落地,人就这么不见了,这夜之后,钟离主帅弃了全军。

此时的西南大山一片绿意,不少山涧里的萱草花已经开放了,只是,不成规模,还未到漫山遍野的时候。

一道白影在山林里穿梭,很快就落在了一处悬崖上,正是琉璃。

这里,周遭一片郁郁葱葱,全是萱草花,独特的淡淡清香弥漫在空中。

他们落了下来,琉璃认得这地方,里蜀山的遗址,曾经穆婉蝶跌落的悬崖附近,她急急朝右侧看去,果真见那里隐隐约约一片紫色,正是紫萱花开了。

而她的前面,紫萱静静地躺在花丛里,双眸紧闭,姣好的容颜上仍旧是苍白无比,反复睡着了一样,安静极了,看出此时她的魂魄万分挣扎中。

琉璃叹息一声,懒懒地坐了下去,她的脸上比紫萱还要白,她笑着,俯身,轻轻地拭去了紫萱额上渗出的汗来,唇畔噙着一抹宠溺的萧逸,淡淡道:“臭丫头,还记得我吗?”

这孩子五岁那年,她和昊天在拜月教总坛里住过一阵子的,她化成原形的时候,被她追着满御花园跑,最后还不得不化成人身吓唬她,那时候,她吓得转身就逃了。

“丫头啊,五岁的时候就知道打不过要跑,怎么长大了,就变笨了呢?被欺负地这么惨兮兮的,怎么就不逃了呢?”她淡淡说着,小心翼翼地锊起紫萱的垂落在脸上的发丝来。

她的身躯已经承受不住灵魂的重量了,灵魂却一直不离开,这么下去,只会弄得灵魂被困在尸体上,永不轮回的。

要她活着,唯有借尸还魂,她无奈,也无力,唯有这掌控轮回的昊天能帮这丫头,她朝一旁草丛里看了去,见得魔头追来,身影就这么渐渐地消失了,她撑不住了,肚子开始疼了。

她想躲,躲一会儿,生怕魔头一怒下带她回宫,什么都不管了。

可是,她根本躲不过。

不一会儿,昊天便从丛林里缓缓走了出来,抱着怀中的猫儿,那猫儿无力的睁着双眸,虚弱无比,似乎默默承受着什么,却一生都不吭。

昊天冷冷地看着穆紫萱,正要动手,紫萱竟是骤然睁开了双眸,一见是大祭司,猛地就扑了过来,像是个迷路的孩子,大哭出声:“昊天叔叔…”

昊天蹙眉,扬起的掌却缓缓落了下来,什么都不多解释,很是干脆,淡淡道:“舍了这尸体,借用他人之躯,我才能救你,否则即便你心念再强,也不得善果。”

“我穆紫萱即便下辈子也是轩皇鸢后的女儿,宁死都不愿借用他人之躯!”紫萱的哭腔很浓很浓,却是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你要知道后果,即便你的毅力能称几年,你的身体也不允许,你将陷入持续的昏迷,数十年中,清醒的次数寥寥无几。”昊天冷了声音。

这丫头,很琉璃恰恰相反,她的身躯承受不住灵魂的重量。

而琉璃,却是灵魂承受不了身躯的重量。

“你救不了我,对吗?”穆紫萱认真问到。

“救不了你这幅躯体。”昊天说道。

“我知道了,这样,我父皇就不会费尽心思地找你了。”穆紫萱说着,双手撑在地上,想站起了。

昊天眸中沉色渐浓,冷冷地看着,一言不发。

却不料穆紫萱竟真的站起了,拖着虚弱的身子,冲着他灿烂地笑了笑,转身就走!

昊天的手早已紧握,正要动手,怀中的猫儿顿现出人影,只是随即又是乍得恢复原形。

“呜…疼…”

“魔头…孩子…孩子…”

终于,疼痛声溢出口中,她再也忍不住了!

昊天随即大惊,紧握的手就这么松了,片刻的惊慌失措之后,身影一幻,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这一日,不仅仅是离殇宫里,连同魔界都乱成了一片,所有的大夫产婆都被召到了离殇宫里去,因为圣后娘娘难产了。

雪晴和兔子焦急着在门外等着,两个人来来回回地走,好几回都重重地迎面撞上了,却也顾不上疼,看都没有看对方一样,低着头,继续来来回回踱步。

这时候,一个老嬷嬷端着血水从屋内走了出来。

“怎么样!”兔子和雪晴几乎是痛死,拉住了那嬷嬷,都快把她扯成两半了。

“哎呀,你俩别在这里碍手碍脚了,离远点吧!”老嬷嬷无奈说道。

“到底什么情况,你废话那么多作甚!”怒声,比猛虎还要凶的怒吼,竟然是兔子!

“…”老嬷嬷没被惊到,雪晴倒是被惊得目瞪口呆。

“难产啊,这孩子怀太久了,本就不好生产,偏偏娘娘身子弱,根本没有力气将孩子生出来,我看这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老嬷嬷如是说道。

同时,琉璃和雪晴的手都松了,两人第一次四目相对,无言…

七夜一直坐在一旁的冰雕假山上,双手合十抵在唇上,静静地看着,听着这一切,至始至终一句话没说。

突然,这时候,一个侍从急匆匆跑了过来。

七夜这才起身,身影一幻就将他拦住在院子外了,“什么事?”

“极地那火孩子身上的火全灭了,正往这里来,说是要见他爹爹。”侍卫如实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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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出世】

那孩子,要找他爹爹?

七夜不由得蹙眉,怎么就这么巧是这个时候呢?

若离的孩子找来了,而琉璃正在难产。

“拦着。”七夜淡淡说道,又回到假山上,冷眼看着又开始焦急地走来走去的雪晴和兔子。

雪晴是焦急,而兔子似乎已经到了烦躁的地步,脚步越踩越重,气呼呼地,七夜都快看得到她鼻子里冒出烟来了。

而此时,兔子却冷不防抬头,一道红色的流光瞬间流溢而出,缠绕住了七夜。

“你做什么?”七夜冷声,身上寒光一乍,立马挣开,将那红流光粉碎。

“你下来,你大爷得这么冷冷坐着,看得我心烦!”兔子不悦说道,真真的心烦意乱,性情都大变了。

雪晴这才觉察到她的不对劲,见兔子大口喘气着,小脸全都青了。

怎么了这是?!

雪晴连忙拉住她,轻轻怕了怕她的心口,“你怎么了呀!别娘娘没出事,你到先出事了,不急不急。”

“不要碰我!我受不了了!”兔子怒吼着,冷不防推开雪晴,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耳朵。

那个该死的声音,琉璃封在她耳朵里的声音出现了!

一边一边地重复着,一边一边地越来越清晰。

“兔子,你一定要记住了,你得告诉他,让他一定要看好他的爹爹,不许娶二娘,不许夜不归宿,不许花天酒地,不许报仇,不许难过,不许莫名其妙失踪,不许…不许…不许不要他。””

这意味着什么?

琉璃那家伙她想到底怎么样了啊!

突然,一道青铜之光闪现,竟然是许久不见的萧逸!

这家伙越发的俊美了,还是那一身青铜盔甲,英勇英俊。

他看着兔子那急躁地要发狂的样子,淡淡的青铜色流光随即流溢而出,死死地缠住了兔子,将她困在了一旁的冰柱上,而他自己,谁也不理睬,重重往墙上靠去,英俊的脸上全是凝重,额上冷汗连连。

“萧逸,你放开我,你干嘛呀你!”兔子大喊。

“闭嘴,烦不烦!”萧逸冷声,一道利箭瞬间飞射而出,擦过兔子的脸颊,好险好险。

这下子,兔子愣住,安静了许久许久,缓缓低下了头,眼泪就这么静默无声地落下,在离殇宫这水中世界,每一滴眼泪竟然都激出了水中的涟漪来。

她想身上捂住耳朵,却被捆得紧紧地,手怎么都挣脱不了,琉璃那一句交待,还在继续,一遍一遍地重复,“兔子,你一定要记住了,你得告诉他,让他一定要看好他的爹爹,不许娶二娘,不许夜不归宿,不许花天酒地,不许报仇,不许难过,不许莫名其妙失踪,不许…不许…不许不要他。”

萧逸别过头去,看向了紧闭的大门。

而雪晴已经被七夜带到了假山上,就坐在一旁,方才萧逸出手的时候,是七夜及时拉她上来,否则这时候她一定和兔子一样,被捆在冰柱上。

“谢谢。”她低声,不敢同他挨着太近,低着头。

当初冰雪两族本要联姻的,若不是毛东西从中作梗,帮了圣君一般,她也不会入宫。

她对身旁这家伙,充满了好奇,爱慕,亦是充满了畏惧,甚至比畏惧圣君还畏惧。

因为她摸不透他的脾气,只知道他很固执,原则性比谁都强。

她想知道为什么他从小到大都不喜欢说话,为什么他从小到大都可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为什么他不会被自己闷坏了呢?

各种好奇,鲜少有如此近的距离,雪晴心里却忍不住小鹿乱撞了起来,却也顾不上这么多,看着兔子那样子,心疼得如刀割,无奈地跳了下去,轻轻地将兔子拥入了怀中。

兔子静默得流泪,任由她拥着,良久良久,开始喃喃自语,重复着耳畔那一直重复的话,只是,雪晴怎么听都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而七夜仿佛当她不存在一样,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那句“谢谢”,此时,他正玩味地打量着萧逸那一身铠甲,他喜欢萧逸这一身行头,好久了。

如果,趁着琉璃生产,和萧逸打一战,能不能赢他呢?

他就是这样,除了圣君,谁的帐都不卖,谁的面子都不给。

在他心里,圣君是第一,他自己是第二,没有第三第四…

原本喧闹的院子里这时候,终于安静了下来。

是的,琉璃并没有同一般孕妇生产时候大喊大叫,谁都不知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她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呢?

一直以来,背负着九命的秘密,这世间多少疼痛是她承受过的,又有多少次,同这一回一样,都是默默的承受,真真切切地体验,却一声疼都喊不出来的呢?

众人就这么静默着等待着,安静的时候,这才发现世间竟过得如此之慢,一刻钟似乎就已经天长地久了。

谁都没有先打破沉默,似乎都在默契地等待着某个声音。

或许是出生婴孩的那一声清脆的啼哭,又或许是那个女子此时此刻应该有的叫喊。

只是,什么都没有,整整三日三夜就这么过去了。

翌日,当水中幽幽蓝光又一次渐渐地明亮起来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了。

“我爹爹呢?我娘呢?”

众人都怔住了,脑海里一片空白,这声音虽是炙热,听起来怎么都像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了,即便琉璃怀孕再久,孩子的心智在成熟,都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声音的!

七夜第一个缓过神来,身影一掠便落在了院子门口,高高在上冷冷的睥睨傻愣愣站在门口的那个孩子。

是若离!

“来人啊!”七夜冷声。

只是,没有人回答他,他望过去,这才见所有的侍从全都倒在地上了。

怎么会这样?

“我爹爹和娘亲呢?他们说等我身上的火灭了,就来接我,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来?”若离认真地问道,黑白分明的双眸清澈极了。

七夜的手轻轻按住若离瘦弱的肩膀上,心下惊着,根本没有料到这区区八岁的孩子就有这般能耐,当初他十岁名满魔界,修为也不过如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