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他好看!好叫他知道咱们家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刘家的亲朋好友陆陆续续都赶了过来,纷纷帮着出主意。这要是搞对象的时候,男的不愿意负责,那是女的吃亏,吃亏了还要被人戳脊梁骨。可刘芹这事儿却是个例外,当初是梁斌先提的结婚,两人私底下咋样且不说,之后是请了媒人来说合的,该有的程序一样都不少,搁在他们这一带,这就是合理合法的小俩口,更别提两人连孩子都有了。

说白了,梁斌就是盖了戳的负心汉陈世美!

刘芹蹲在地上哭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听着耳边亲朋好友纷纷帮忙想法子,她终于止住了哭声。

“我要跟他离婚,可小顺和桂丫是我的,我不会让两个孩子跟着他。爹妈,各位叔叔伯伯婶子大娘,我不想再嫁了,就想守着两个孩子太太平平的过完下半辈子。”

说真的,刘芹父母肯定是不同意这个说法的,要知道,刘芹嫁人早,哪怕她大儿子小顺今年已经有九岁了,可她本人也才二十六。这个年岁,直接就守寡了?虽然梁斌没死,可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过日子,这不跟守寡一个样儿吗?

可看着刘芹哭得两眼肿胀,她爹妈终究还是没忍心在这档口反对,只能先依了她。

不过,等刘芹的嫂子陪着她先回家后,其余人聚在一起又商量开了,期间还有人特地把赵红英给请了过来,让她也帮着出出主意。

赵红英是懵逼的,在喇叭响起的那一刻,她就彻底懵了,怎么也没有想到,毛头居然真的能在京市找到人。全国那么大,人口那么多,这得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能摊上这种事儿吧?估计比被雷劈的概率都低。

刘家亲戚过来请她的时候,她还在那儿念叨着:“咋丽丽出去那么久了,就没遇到一个呢?毛头这才走了一个多月,能耐了他!”

她不知道的是,这事儿真不能怪春丽,谁叫喜宝没祝福呢?

而这会儿,听着刘家人恳求她也帮着出出主意,她勉强定了定心,随口道:“事情分先后懂不懂?现在最重要的是啥?是叫那个负心汉好看!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家刘芹人品咋样,乡里乡亲的能不知道吗?等离了婚,到时候再叫大家伙儿帮着留意一下,这事儿不着急,慢慢来。”

“宋老太说得太对了,咱们得先教训梁斌那混蛋!”

“对,一起去京市,走!”

“宋老太您要不要一块儿去?如果您去的话,咱们家帮出路费伙食费,正好回头找上毛头,叫他给咱们指指路,不然到了京市,两眼一抹黑,知道地名咱们也找不着啊!”

赵红英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乡里乡亲的,能帮就帮一把,再说她跟宝儿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也是怪想得慌。

不得不说,梁斌这人尽管人品不咋地,可眼光却是很不错。暂且先不说京市那个未婚妻,单说刘芹好了,刘家其实也是村里的大姓之一,亲朋好友加一块儿人数还不少,而且随着公社改制,她哥还当上了村里的干部,亲戚里头有钱的也不少。只不过,当初她跟梁斌在一起时就遭到了父母的反对,后来又是她苦苦哀求父母放人,这才叫梁斌赶上了头两批回□□单。所以,之后无论有多苦多难,她都始终咬牙坚持着,盼着她男人有朝一日会回来接她和孩子。

现在,内心仅存的希望也破灭了,刘芹接受了娘家父母的建议,决定上京市去找那个负心汉,哪怕只是为了出一口恶气。

难得有去京市的机会,村里好些沾亲带故的人家也主动提出来帮忙,正好让那个负心汉看看他们村有多团结,顺便也可以上京市瞧瞧,见见世面,毕竟在赵红英的口中,京市堪比人间仙境。

谁不想开开眼界?

哦不,应该是集体讨伐渣男负心汉!!

……

此时的梁斌还不知道他已大祸临头。

在夺回了学生证,并且逃出生天后,他慌慌张张的追了上去。可因为错过了最佳时机,在追出去一段路后,仍是跟丢了人。正是傍晚放学下班的高峰期,他眼睁睁的看着他苦追了三年才到手的未婚妻,就这样消失在了人潮里,心里猛的一沉,涌起了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

梁斌努力安慰自己,女人都是很爱面子的,这事儿一旦捅了出去,对她也没啥好处,还有可能被同学朋友嗤笑,所以事情应该还有挽回的余地,哪怕真的要分手,他也得保住自己的名声。

然而,他又错了。

未婚妻会不会帮他保守这个秘密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有人已经帮着宣扬了。

就在方才,他忙着冲毛头大吼大叫,却愣是没发现,看热闹的人群里头有个格外眼熟的人。那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同班同学。

对于他能够追上校花,学校里有不少人深感不爽,先前是因为没辙儿,最多也就是在心里泛酸,或者在背后编排两句,可如今却不同了,现成的把柄送到了他手里,岂有不利用的道理?

他那同学赶在梁斌冲去人群之前,就已经偷偷的闪人了,横竖大致的情况已经了解了,当然要赶紧回学校宣传一波。尽管那位“好心”的同学没有毛头那么能耐,可把事情说个清楚明白却还是很容易的。等梁斌颓废的回到学校时,只觉得整个氛围都怪怪的,他一直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走在校园林荫道上,一贯都有不少人回头看他,可那也该是羡慕嫉妒的眼神,而现在……

就跟老公出轨老婆最后一个知道一样,等全校师生都知道了他梁斌上山下乡期间娶了媳妇儿生了孩子,他本人还被蒙在鼓里,直到辅导员找他谈话。

辅导员才刚起了个头,梁斌就立刻脸色煞白。

他只知道他未婚妻这几天都没来上学,以生病的理由跟学校请了几天假,本来他还琢磨着,等未婚妻气消了点儿后,再放下身段好好哄哄,反正他们的年龄都已经到了,只要哄的未婚妻跟他领了证,接下来的事儿就好办多了。

可谁能告诉他,眼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怎么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并非所有人都像毛头那样,敢作敢当,梁斌那位“好心”的同学本来就是出于嫉妒才把这事儿大肆宣扬的,压根就不打算出面,辅导员倒是知道内情,却没有帮着解惑的意图,只是告诉了他,学校对这事儿的处理意见。

考虑到梁斌跟他那位乡下媳妇儿并未领证,也就是不属于合法夫妻,加上对方也是自愿跟他过日子的,不存在强迫的可能性。所以,这事儿不算违法法律,只能从道义上进行谴责。

听到前半部分,梁斌稍稍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乡下泥腿子就是没文化,只想着摆酒办喜事,压根就不知道这是不合法的。也幸亏如此,他才能逃过一劫。

真的吗?

“虽说这事儿并不触犯法律,可你毕竟有错在先,你的入党申请书被驳回了,往后也不能再申请奖学金,还有就是原本已经定下来的优秀毕业生荣誉,直接抹消。其他的,看你的表现。”

梁斌如遭雷击。

他不敢相信啊,明明是没啥证据的事儿,咋学校就这么快给他定了罪?他不知道录取他时,上头早就已经把他的老底给查了个清楚明白,虽然细节部分是没法仔细核实的,可起码他下乡的地点肯定是没错的。

“不,不,老师,我是被冤枉的,没有那些个事儿,都是别人编排出来诬陷我的。我可以解释的,这事儿……”

“你认为没有查清楚之前,学校会这么轻易下结论吗?”辅导员冷着脸看着他,“现在不比从前了,有急事还要发电报。我明着告诉你,只要打个电话去你先前待过的公社,一切就很清楚了。还是你觉得,国家干部也帮着一起诬陷你?”

辅导员其实没往乡里打电话核实,这事儿吧,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真的要是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他这就是故意在诈梁斌。

梁斌他心虚啊!

“老师你听我解释,那事儿是我不得已的,刘家是队上的地头蛇,是他们一家子强迫我,非要我娶那个女人的,我不是自愿的。咱们现在是新社会了,讲究一个婚姻自由,我是被强迫的,所以一逮着机会就立刻逃了出来,这事儿真的不能怨我。”

“这是上头的决定,如果你有异议的话,写书面申请报告递上来。”辅导员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事实上如果他能说了算的话,只想让梁斌退学。

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亏得这事儿仅仅在学校内部传开,万一穿到了校外,绝对会损害学校的名声。也幸好,女方那边没来闹事,不然绝不会像这样轻拿轻放的。

可再怎么轻拿轻放,这事儿还是在学校内部闹了个轰轰烈烈,大家就是喜欢看从高处坠入尘埃的戏码,尤其梁斌之前已经确定能入党,以及成为优秀毕业生,可惜到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

梁斌当然不甘心,可学校又不是菜市场,根本就没给他讨价还将的机会,在四处钻营无果的情况下,他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比起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他现在一门心思全在如何挽回未婚妻这事儿上。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原本他未婚妻是想给他一次机会的,不是她想,是她家里人丢不起这个脸,又觉得自家位高权重,还会怕一个小县城来的人?横竖这事儿也没人知道,正好趁机拿捏住,叫他留在京市当个上门女婿。

想法很美好,现实太残酷。

等他未婚妻回到学校,发现全校师生都已经知道这事儿后,当场就捂着脸羞愤离开。没两天,梁斌接到了通知,原本已经定下来的工作黄了,当然婚事也跟着黄了。他负荆请罪去了未婚妻家里,结果被愤怒的未婚妻一家直接扭送到了派出所,理由是耍流氓。

最终,梁斌灰头土脸的从派出所回了学校,整个人如同失了魂一般,浑浑噩噩的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明明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咋就一夕之间全都变了样儿呢?

都怪那个黑炭头!

老宋家的癞毛头!!

气到了顶点,梁斌是真的想找毛头算账,甚至都起了同归于尽的心。可临了,他却愕然的发现,因为当初跑得太匆忙了,他压根就不知道毛头家住哪里。老家是知道的,可他是没胆子回老家的,至于京市这边,偌大的一个京市,咋找?

最糟心的是,直到这会儿,他才发现,自己好像连毛头究竟叫啥名字都不清楚。

这就很尴尬了。

……

刘芹的娘家亲朋好友还没赶到京市,周末却是先到了。

喜宝周六下午放学后,就收拾好东西在同宿舍女生羡慕的目光下,离开学校回到了自家小院。

看着时间还早,喜宝搁下东西,提上菜篮子,锁好院门后就来到了相隔不远的菜市场。

赵红英离开京市前,已经领了她来瞧过两眼了,不过当时因为心思全在她奶即将离开这事儿上头,她根本就没注意到菜市场里有啥好吃的。之后,刚正式开学特别得忙碌,她也没这个空闲自个儿买菜做饭,所以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京市菜市场买菜。

到底是大城市,眼下也不是隆冬时节,菜市场里的蔬菜瓜果种类还是很多的,当然更多的则是肉类。

从去年开始,各种日常供应就放宽了很多,像一些的特殊又比较稀罕的东西,仍然还是需要凭票购买的,或者高价从特殊渠道弄到手。不过吃喝方面,却一下子放开了,以前需要半夜里排队才能买到的肉类,现在虽然价格略贵了点儿,却已经是随处都有了。

喜宝盘算着明个儿毛头哥会过来,保不准那个总是跟她争宠的徐向东也会跟着过来,有两个大男生在,是得多买一些备着。再有就是,她大哥也在呢。

强子一直没有离开京市,非但没有离开,还租下了隔壁的院子,听他的意思是想买下来的,只不过房主一直没有回京,办不了过户手续,这才先租了下来。不过,虽然就在隔壁,兄妹俩却极少能碰面,主要是因为喜宝休息时,正是强子最忙碌的时候,毕竟他是生意人,可不是得趁着休息天到处跑?

好在,他们家人的口味都差不多,尤其是强子和毛头,最爱吃的就是肉。喜宝边走边看,正好瞧见有个摊位卖排骨,赶紧下手买了两斤,又割了半斤肉,琢磨着配点儿啥菜回去炒一炒。那个西红柿不错,回头可以拌一拌当个凉菜,不然当水果吃也成。芹菜看着水灵灵的,索性买些回去炒肉吃……

慢悠悠的逛了会儿菜市场,喜宝回家开火做饭,因为今个儿只有一个人,也不打算做那些复杂的,扫视了一圈后,决定干脆下碗面条得了。

正打算生火呢,她就听到外头有人喊她,惊讶的出来一看,却见强子趴在墙头跟她挥手:“我今个儿早回来了,宝你给我做点儿吃的呗。”

“吃面条不?”喜宝问。

“啥都吃,你看着办。得了,我过来好了,帮你生火。”强子知道喜宝还用不惯方便的煤饼炉,如果用土灶的话,又生火又做饭的,累人得很。他赶紧绕过来,帮着打下手。

喜宝给他开了院门,就又回了厨房。

京市人不喜欢叫灶间,她也就顺势入乡随俗,跟着喊起来了厨房:“大哥你想吃什么面?我刚才买了排骨,还买了半斤肉。”

“排骨太麻烦了,你明个儿跟毛头一块儿吃吧,晚上随便吃点儿,正好我有事儿要跟你说。”

自家兄妹也用不着那么客套,喜宝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声,麻利的洗干净菜刀菜板以及食材,猪肉切成丝,葱姜蒜切碎,白菜直接用手撕就成了,小心的往锅里倒了些香喷喷的花生油:“大哥你刚才说有啥事儿要同我说?”

“大伟前两天给我打电话,说最近有一批新款的三洋单录机,就是录音机,应该最近几天就能到了,你需要不?不是你们那个学外语的,总是要听磁带吗?”

“对,老师会在课上放磁带。”喜宝手上的活儿不停,“大哥你说的录音机是家里那种吗?”

“不是,是一种便携式的,听大伟说,那个在海市卖得很好,供不应求,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弄了五十台过来。说是大小差不多跟饭盒那么大,很轻,单音响的,收录两用,也可以听磁带,除了声儿没咱们家那个大外,其他的都特别完美。”强子生火没毛头那么熟练,可乡下孩子,哪个不是打小跟着父母干活的?一开始手生,不过很快他就适应了,“到时候我给你留个好了,反正你要是不喜欢,出手也容易。”

“好,那我到时候把钱给你。大哥你不用拒绝,奶走的时候,给我了不少钱。”喜宝生怕他又反对,忙不迭的开口,“还有我这个院子,家具什么的,费了不少钱吧?”

“这个你不用费心,奶都给我了。”强子见喜宝一脸的惊讶,也被逗乐了,“奶这人你还不明白?亲兄弟明算账,横竖我先前还了你一万块,她乐得把账目算清楚。对了,她还托我留意一下,附近有没有卖四合院的,最好是要那种古色古香的。”

“她想买?”喜宝惊呆了。

“大概是吧,或者应该是替四叔看的。四叔先前不是给她打过电话,说会想法子调来京市的,最迟明年嘛,现在先看起来也正常。你这个院子位置是好,就是小了点儿,反正我先留意着,能不能成到时候再说。”

“奶才是最能耐的。”喜宝瞅了眼锅子,忙下了把面条,估算了一下强子的食量,想了想又添了一把。

“你还想要啥不?大伟那边方便得很,而且过来的时候可能还会在沪市停留一下,有啥想要的东西跟他说一声,叫他给你弄过来。”强子吸了吸鼻子,不由的感概道,“宝你做的饭菜就是香,光闻着味儿就已经忍不住了。”

“就快好了。”

不多会儿,喜宝一声令下,强子就熄了灶眼里的火,先让喜宝给自己盛了一碗,然后直接把了个大面盆把余下的都给装了进去。

亏得喜宝早已习惯了强子的好胃口,瞅着那比她脑袋还大的面盆,也丝毫不感到惊讶,稍稍收拾了一下,就端着面碗去了堂屋。

吃着喝着,强子又问了刚才的问题。喜宝想了想,就拜托他帮着寻下外语书,最好是原文书和磁带。尽管学校图书馆的书很多,不过兴许是因为历史遗留问题,里头的书多半都是有些年头的,新书很少,外文书就更少了。

怎么说呢?感觉外语系就像是京市大学的新宠,宠是宠了,可底蕴还是不足,就连相对而言最热门的英语尚且如此,其他外语可想而知。

幸好,图书馆的中英字典倒是不少,喜宝最近就是常捧着本字典背单词。外语嘛,语言类学科说白了就是背诵,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愈发羡慕起毛头来了,这要是让毛头学英语,怕是很快就学会了吧?

强子又问了几句,当然完全没影响到他吃面的速度,明明两人的面条份量相差了至少有五倍,却几乎是同时吃完了。

“行了,我记住了。到时候要是没碰到你,我直接就放到堂屋里。”强子也有一份家里的钥匙,事实上毛头也有,毕竟有时候他空了,就会在周六下午过来,偶尔平时没事干了,也会跑过来烧水洗澡,毕竟电影学院的宿舍条件也没比京市大学好多少。

吃饱喝足后,各回各家,强子现在就住在隔壁,不过他已经跟春丽通过气了,让春丽想想办法换个工作,毕竟陶安这边已经确定了读完研究生后,还会继续读博,又因为国家给高级知识分子的福利很不多,相对来说,日渐萧条的纺织厂明显不是个好去处。横竖迟早都要换工作,赶早不赶晚啊!‘

春丽还在那头找门路想法子,陶安是住在学校研究生宿舍的,所以暂时隔壁院子就强子一人住着了。

次日天还没亮,喜宝就早早的起来了,她现在已经习惯了早起背单词,这个是跟毛头学的,谁叫那些年毛头天天早起开嗓练台词呢?

背了一个小时的单词,瞅着天色完全大亮了,喜宝这才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出门买早饭了。

要说京市最好的地方,就是种类繁多的早饭了。尤其是离家不远的小吃街上,每天大清早就传出各种食物的香味,勾得人馋虫都要出来了。平时忙着上学,喜宝都是在学校食堂里凑合着吃的,反正味儿也不错,可今个儿休息,当然要吃得好一点。

喜宝出门的时候,顺便往隔壁瞅了一眼,却发现强子不知道啥时候已经出门去了,估计应该是她认真背单词的时候,谁让她一学习就完全不顾周遭的情况呢?

懒得带回来吃,喜宝索性就在小吃街上寻了个座儿,要了一份老北京面茶,又买了个大肉包子,优哉游哉的吃了起来,边吃还边回忆着早上背的单词。等一份早餐吃完,单词也都复习完毕了,顺手挑了几样小零嘴买回家,心里估算着毛头到来的时间。

毛头惯常起得比喜宝还早,不过他得吊嗓子练台词,再算上从电影学院到这里的时间,保守估计,起码也得要上午九点以后了。

果不其然,九点刚过了五分钟,院子外头就传来了毛头那特有的咋呼声,以及……

喜宝走出去一瞧,徐向东也来了,小小的失望了一下后,她还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零嘴,请毛头和徐向东吃。

想当年,毛头还觉得徐向东会追求喜宝,在发现徐向东压根就没那个意思后,他更担心了,生怕喜宝先付出了真心,回头万一要是不成,他奶一定能打死他的。兴许还会连他爸一块儿给打死,父子俩共赴黄泉啥的,一点儿也不美好。打死毛头都不会想到,打从一开始,喜宝就不喜欢徐向东,理由非常扯淡,因为她始终认为,徐向东是跟她来争宠的。

徐向东是来蹭饭吃的,自打偶然间吃过一回喜宝做的饭菜后,他顿时惊为天人,从此念念不忘。

一听说今个儿可以吃到好吃的,他二话不说就跟了上来,哥俩勾肩搭背的进了小院,毛头跑去找喜宝说话了,他就捧着个八宝盒猛吃小点心。

没鱼虾也好,好菜好饭之前就先来些点心垫垫肚子好了。

这边,毛头瞅着天色还早,没急着往厨房去,而是先进了屋,跟喜宝说说这周发生的稀罕事儿。

对于喜宝来说,这周跟之前没啥区别,无非就是早起背单词,吃过早饭去上课,上完课吃午饭,午休之后继续上课,放学之后还有晚自习或者直接去图书馆。她的大学生活,每一天都过得无比充实。

毛头过得也挺充实的,哦,不对,应该是过得非常精彩。

精彩纷呈,跌宕起伏。

一个眨眼就能错过整个世界。

把意外碰上梁斌的事儿一说,喜宝直接傻眼了:“梁斌是谁?”时间隔得太久了,她压根就记不得毛头说的谁是谁了。

可毛头有的是办法,当下起手式一打,现场表演一段,喜宝越看越眼熟,等完全演完了,原本已经变得很单薄的记忆,再度被唤醒,而且格外得立体形象。

“哥,你的记性真好啊,要是叫我碰上了,一准认不出来。”即便到了现在,喜宝想起了梁斌这个人,脑海里也浮现了他当时的形象,可说真的,时间过得太久了,如果真叫她见到梁斌,人跟名字是绝对对不上号的。

“那是!我是谁呀,咱们村所有谈过恋爱的知青,我都门儿清。不单是我,我大兄弟也是,那天在马路牙子上,我就跟他现场搭了一场戏,刚开始他还有些生疏,后来就全想起来了。知青谈恋爱啊,我给他演过不止一次!”

毛头那叫一个嘚瑟,偏生喜宝就喜欢他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当下就忍不住又祝福起来了:“哥你这么厉害,顶好让你再碰上一个,省得那些个负心汉真以为天底下没公道了。”

“那不重要,你先跟我说说看,你们学校咋样啊?有没有人欺负你?你机灵着点儿,千万别给人家哄了去。”

喜宝最愿意听赵红英的话,其次则是她的毛头哥哥。眼下赵红英不在,毛头说啥她都点头答应。见问的细了,她一面回忆一面把学校里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毛头。

对于喜宝来说,学校就是学习的地方,其他的压根就不重要。而且她一贯都有个习惯,一旦聚精会神的开始学习了,外界的一切都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好在,她多少还是有观察周遭情况的,挑印象比较深的告诉了毛头。

其实也确实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喜宝在学校同学的心目中,是属于那种高冷女神的,还是学霸款的,整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对于周遭的一切都不闻不问。

开学至今,喜宝没有参加过学校组织的任何一个活动,只是一味的埋首苦读,似乎对她而言,上大学只是为了能够更好的学习。

为了学习而学习。

对此,喜宝的那些女同学当然是羡慕嫉妒得多。一方面是羡慕她家境好,每件衣裳都是流行款式,瞧着甚至还不是京市当地买的,听说她家里还在京市买了房子,更是眼红得很。而另一方面,见她对一切八卦消息都不感兴趣,也不像其他样貌好的女生那样,成天跟男生打成一片,又不由的放下了戒备,寻思着这也许真就是个书呆子吧?

至于那些男同学们……

毛头听喜宝提了两句后,就不由的对那些男同学们心生怜悯。所谓的抛媚眼给瞎子看也就是这样了,他这个妹子哟,压根就还没开窍!

还没开窍的喜宝瞅着天色不早了,就拖着毛头去生火做饭了,眼见这俩终于聊够了想起做饭了,徐向东那叫一个高兴啊:“大哥,亲姐!”

“你去把萝卜给擦了。”毛头随口就给他这位大兄弟派了任务,因为知道徐向东不怎么会干家务,就挑了个简单的,还特地叮嘱了一句,“先洗干净,然后把萝卜给擦了,要是连这个都干不了,回头我把你给擦了!”

徐向东嘿嘿笑着抱上大萝卜跑开了,这个小院没有打井,不过院子里就有水龙头,倒是方便得很。据说,现在新盖的房子,还把水龙头挪到了屋子里面,甚至连厕所都在屋里,雨雪天别提有多方便了。

午饭很丰盛,而且徐向东擦完了萝卜后,瞅着没啥能帮上忙的,干脆又跑出去买了些卤味回来。三个人,四菜一汤,其中三个都是荤菜,这要是叫别人家瞧见了,一准骂败家玩意儿。

可只要自个儿吃得高兴,谁会在乎那么多呢?

吃饱喝足又聊了会儿,差不多在下午两点钟的时候,毛头和徐向东就先回学校了,喜宝倒是无所谓,毕竟她离得近,吃过晚饭再回去也一样,正好把家里收拾收拾,今天的天气也不错,她索性把被子枕头都搬出来晒太阳。

这边,喜宝是岁月静好,那边,毛头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万万没想到啊,刚出了院子没走出多远,又逮着了个逃跑的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