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样也好,最起码孩子长在眼前,有他们看着,受不了委屈。

赵恪揣好工作名额,对站在院角一丛野刺梅前,抱着小瑜发呆的苏袂唤道:“走了。”

苏袂抱着小瑜儿转身,跟上推起独轮车向院外走去的赵恪。

半晌,苏袂迟疑道:“东西,要不就先放这?”

三天后,再推回来,不够麻烦的。

出了院,赵恪扶着独轮车停下脚步,看着她道:“苏梅,带着林念营、林念辉嫁给我吧,我赵恪,今年29岁,离婚带有两子,无不良嗜好,副团级别,工资加补助,一个月227元,婚后自愿上交工资票证,爱护妻儿,护你们吃饱穿暖,不受欺负。”

四目相对,苏袂被他眼里的坦然与真诚,激得震了一震。

她自小长得好看,刚上初中,便有小男生偷偷地往她课桌里放情书,高二,就跟喜欢的男生悄悄牵了手,只是这段感情就像颗青涩的果子,还没成熟,就掉落了枝头。后来末世爆发,那样的环境,逼得人睡梦中都要抱把唐刀防身,又哪敢轻易将后背交付。

“我…”苏袂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不可否认,有一瞬间她心动了,因为她想留下,相比睁眼醒来就看到的绿军装、外紧里松跟基地管理模式有些相似的军营,陕北苏家对她来说就太陌生、太没有安全感了。

连日来的相处,苏袂知道赵恪言行如一,说到做到,他军人的身份,也让她心生亲切与信任。

可她,真的能放心,将后背交付给他,相扶一生吗?

“别有心里负担,”赵恪观察细微,再有先前了解到的她跟林建业的感情,“你就当为了孩子,找了个搭伙的。婚后,你要是觉得面对我不自在,我可以搬到宿舍去住。总之一句话,以你为重,你觉得怎么自在,咱就怎么来。”

苏袂的心尖仿似被什么轻轻拨了一下,“我…”

“娘!娘!娘——”小黑蛋像一个小炮弹,急速地从山道的拐弯处冲了过来,“娘,我想死你了,你可回来了。”

“婶婶——”林念营紧追在后。

“啊啊…”苏袂怀里把玩木雕的小瑜儿看到两人,摆着手兴奋地跟着叫道,“黑、黑哥!”

赵恪放下独轮车,往前走了几步,拦在苏袂身前,接住了冲来的小黑蛋、林念营。

“赵叔叔!”两人异口同声地唤了声,挣开他,气喘吁吁地挤到苏袂面前,一边抱住了一条腿,“娘!娘!你可回来了。”

“婶婶。”

苏袂放下蹬着小脚不让两人跟他挣宠的小瑜儿,掏出帕子挨个给两人擦了擦额头的汗,“山道上,跑太急,容易跌倒,下次慢点。”

林念营笑着乖乖地点了点头,小黑蛋推开一直往他娘身边靠的小瑜儿,得意道:“才不会呢,我昨天过来等你,跑了好几趟,都没事。”

苏袂看向他的双脚,黑色的小布鞋,前面齐齐张开了口。

小黑蛋下意识地缩了缩脚趾。

林念营也不好意思地缩了下脚,他的鞋虽然没有小黑蛋那么夸张,却也被大拇趾顶破了个洞。

苏袂又拿出一块帕子,按着两人的头揉了揉发茬里的水汽,轻叹:“纳鞋底还成,鞋面我可不会做。”

“张大娘会做,娘你跟她学学。”

“王奶奶还会在鞋面上绣花。”林念营跟着道。

“你俩倒会跟我找活,”苏袂拍了拍两人的肩,“好了,回家。”

赵恪翻出一包果脯给两人,推起独轮车走在了前面。

小黑蛋拆开,抓了把塞进口袋,剩下的给林念营。

“要,要。”小瑜儿追着小黑蛋道。

“你找我哥,”小黑蛋捂着口袋,一边躲,一边指着林念营道,“他袋子里装的多。”

“婶婶,”林念营问道,“小瑜可以吃吗?”

“挑个又薄又小的给他。”苏袂看了看三人的小手,拿着帕子到路边的小溪里洗了洗,给三人擦了擦手,随之抱起小瑜儿,带着两个孩子,坠在赵恪后面,朝家属区走去。

农垦食堂

大胖正在孵化房里查看前天放入的一批种蛋,帘子一掀,司务长走了进来,“怎么样?”

大胖指了指脚下的篮子:“又捡出来23个死蛋。”

几番折腾,大胖已经了解到,一枚种蛋在孵化的过程中,每个阶段的变化,遂一枚蛋有没有生命力,拿在手里观察一下,就能断定。

司务长捏了捏眉心:“上上一批,前期是不是也这样?”

“师傅,上上一批最后之所以孵化出了那么多小鸭,那是因为中间苏同志接手了。你看上批,前面一直有她在照料,孵出了多少,后来她去市里,剩下的一百多个种蛋,我们接手,又孵出了几个。”

“别不承认,没有苏同志,咱这孵化房还真就办不起来。上面还说,半个月后,第一批军嫂过来了,让咱们给大伙儿一家分几只鸡鸭养,”大胖愁眉不展道,“咱手里就这么点鸡鸭苗子,分出去了,还养啥?”

“师傅,你再去找找叶部长呗,让他想办法把苏同志留下。”

司务长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么多封举报信,叶部长也顶不住啊!早知道,就不让她去市里了。”

“那,”大胖不甘道,“就让她这么走了?”

司务长摆摆手:“你让我想想,想想。”

“部队除了咱们军人,就只能留家属和孩子,家属、家属…哎,有了,”司务长双手一拍,双眸发亮地看着大胖问道,“早上小黑蛋是不是兴奋地跑来叫道,他娘和赵副团长要回来了?”

大胖点点头:“王红志开车去接的人,算算时间,这会儿该到家了。”

司务长闻言,掀开帘子,急匆匆地出了孵化房,向外走去。

大胖望着晃动的门帘,半天没想明白,他师傅不想着留人,这是闹哪般。

赵恪推着独轮车过来,远远地就见司务长等在路边。

“来跟苏梅说转正的事?”赵恪把独轮车交给迎过来的王红志,抽了支烟递给司务长。

司务长接过烟,没有急着点燃,而是凑近赵恪,小声道:“赵副团长,听说你家小儿子住院,是苏同志帮忙照顾的?”

赵恪点点头,笑道:“你想说什么?”

“嘿嘿,”司务长第一次跟人做媒,没有经验,又没怎么跟赵恪打过交道,遂不自在地搓了搓手,“我想着你工作那么忙,孩子常常照顾不到,这家里不得有个女人,又恰好,苏同志为人和善,又有帮你照顾孩子的经历,不如、不如,你俩组成一个家吧?”

“成啊!”赵恪掏出打火机,冲他举了举。

司务长从怔愣中回过神来,慌张把烟噙在嘴里,凑近引燃。

赵恪收了打火机,笑道:“劳烦你多跑几趟腿,帮我做成这桩媒。需要什么,你列个请单,我去准备。”

“好、好、好的。”司务长晕晕乎乎地连连应道。

“苏梅在后面,”赵恪道,“你看要不要我把孩子带走,你跟她说。”

“好。”司务长这会儿已经不会思考了,这事…是不是太顺了?

“苏梅,”等几人走近,赵恪道,“司务长找你,小瑜给我,我先带他们几个上去。”

“司务长,”苏袂把小瑜递给赵恪,看向司务长,“那一百多个种蛋,孵化得怎么样?”

“你走后,又破壳了13只小鸭,7只小鸡,2只鸽子,3只鹌鹑,其化的全成了死蛋。先不说这些,苏同志,”司务长愧疚道,“工作的事,我没帮你办成。”

“我知道,”苏袂道,“方才叶部长跟我说了。”

“那他有没有说,让你什么时候走呀?”

“三天后。”

“啊!这么快?”司务长愣了一下,忙道,“你先等我一下。”

随之他飞快地追上赵恪,“赵副团长,你现在赶紧去军部,找周师长打结婚报告,催他快点批下。”

然后不等赵恪回答,又一溜小跑地奔了回来,“苏同志,你想不想留下?”

苏袂:“…”

她听到了耶,听到他要赵恪打结婚报告。

苏袂尴尬地点了点头:“想。”

“我想了想,你要留下,只能成为家属。你看你带了两个孩子,赵副团长也带了两个孩子,你的孩子需要一个父亲,他的孩子需要一个母亲,”司务长绞尽脑汁地想着词,“你想留下,他希望有人帮他照顾孩子,你们二人倒不如搭伙组成一个家。这样,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苏袂:“…”

“成不成?你给个准话。时间紧,事情多,不能耽误,像结婚报告今个儿就得交上去,争取明天就让周师长批下,还有聘礼、吃食,咱也要列出个单子,”司务长突然小声道,“我听说,赵副团长家里有钱,聘礼咱可以多要点。”

“咳,”轻咳了声,司务长继续一本正经道,“领完证,在食堂办婚宴,我亲自撑勺,四凉四热,再备一个汤…”

越说,司务长越兴奋,好像已经见证了一对年青的男女在他的牵头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第47章

小黑蛋、林念营从花城回来时,苏袂有将家里的钥匙给他们一把。

张宁怕他们弄丢了,平时就让他们放到她家抽屉里,用时让他们自己拿。

王红志将那车东西背到家,是张宁帮着开门规整的,可是东西好多呀,大小铁锅、煤炉子、煤块、咸菜坛子、各式盘子碗、油罐子、半袋半袋的粮食、风干的海鱼、腌制的腊肉、干菜、果脯,放满了厨房和杂物房;书籍、营养品、电视机、收音机、自行车放在院子里又是一堆;还有不断送上来的被褥、布料。

张宁直抓瞎,没有衣柜、箱子,收拾都无从下手。

“小梅——”张宁站在半山腰朝下喊道,“快上来收拾东西。”

“来了。”苏袂应着,转身就想溜,司务长的碎碎念念太强了,这么会儿,他已经说到请哪些领导,请谁做证婚人,要谁帮赵恪挡酒了。

“哎苏同志,你还没有说,你答应不答应呢?”

既然这个婚不得不结,赵恪人品又不错,赵瑾、赵瑜也不是难缠的孩子,那也就没有什么好矫情的,遂苏袂回头响亮地应道:“我答应了,司务长你去准备吧。”

“好咧!”司务长哈哈一笑,双手做喇叭状,朝一手抱着小瑜,一手拎着东西往山腰走的赵恪喊道,“赵副团长,苏同志答应了,你快去打结婚报告!”

赵恪回头,苏袂正从车上抱了一包东西上来,四目相对,赵恪止不住唇角轻扬,高声对山下回道:“唉,我这就去。”

把包和小瑜递给下来的王红志,赵恪俯身看着念营、小黑蛋,笑道:“念营、念辉,我们组成一个新家怎么样?”

林念营回头看看上来的苏袂,再看看山脚下喜气洋洋的司务长:“你要娶婶婶吗?”

“不止呢,”赵恪笑道,“叔叔要把你们娘仨一起娶回家。”

“从此呀,”赵恪抱起两人乐道,“咱们要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喽!”

林念营双眸闪了闪,看着他,问道:“永远不会不要我们?”

他七岁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从婶婶留下照顾生病的小瑜,先送了他和弟弟回来,他跟赵瑾就在猜测,赵叔叔什么时候娶婶婶?

如今不过是猜测成真罢了。

他不排斥跟赵瑾、小瑜组成一个新家,也喜欢赵叔叔,怕的是再成为新家里那个多余的一员,被抛弃。

赵恪颠了颠他,笑道:“放心吧小家伙,日后呀,你们四个都是叔叔和婶婶的孩子,咱们六个人啊就是一个圆,缺了谁都不完美。”

小黑蛋扯着赵恪的衣领,纠结道:“我要叫你爸吗?”

“念辉想叫吗?”赵恪笑道,“不叫也没关系。”

小黑蛋头一低,埋在了赵恪肩头,嘟囔道:“怪不好意思呢。”他曾渴望,也曾幻想过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陪他玩玩具,给他讲故事,抱着他举高高,可当这个人真的出现了,他害羞之余又有些胆怯,觉得有些对不起舅舅口中那个常常给他寄东西的爹。

赵恪放下两个孩子,蹲着揉了揉他们的头,“那就还跟现在一样,叫我叔叔,等什么时候想叫了,再叫,一个称呼,不用太在意。”

“嗯。”两人点了点头。

赵恪起身,拍了拍两人的背:“好了,上去玩吧。”

小黑蛋还小,对两个家庭的组合,根本就没弄明白,就知道以后大家不分开,天天有人玩,遂赵恪一说,他立马追着王红志、小瑜撒丫子跑上了山腰。

林念营眼里有些许释然,跟着追了上去,他要去通知赵瑾。

赵恪看着两个孩子向上窜的背影笑了笑,转身往下走了几步,伸手去接苏袂怀里的包袱,苏袂往旁边躲了下:“棉被,不重。”

“那我去打结婚报告了?”

“嗯。”苏袂点点头。

“呵…”赵恪轻笑了声,哼着咯秋莎下了山。

司务长站在独轮车前正要帮忙,一见他下来,忙提脚迎上,跟他说起了聘礼,婚宴的规格。

赵恪边往下走,边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掏了叠钱票给司务长:“你看够不够?不够我回头再给送些。”

司务长接过来一看,好家伙,厚厚一叠,光钱,粗粗一看得有五六百。

“会不会太多?”

多吗?

赵恪记得当初他娶张馨云时,彩礼是九百九,另有一对金手镯,当时他妈还说,轻了,后来,又给补了套翡翠手饰,两身衣服,两匹毛呢料子。

婚宴更是摆了七八十桌。

“这是菜钱,”赵恪道,“聘礼,我明天再拿给你。”

“啊!菜钱要这么多?”司务长惊道,“你准备请多少人,办多少桌呀?”

“现在讲究一切从减,”赵恪笑道,“咱不办婚宴,你跟海岛那边订几头猪,再要点海鱼,后天中午给战士们加餐,让大伙儿都沾沾我们的喜气。”

司务长想了下:“加餐是加餐,我再给你张罗两桌,该请的请一请,咱别让人看低了苏同志。”

赵恪点点头:“行,你看着办。”

说罢,冲司务长挥了下手,转身跃过这边的溪桥,绕过农垦食堂,去了军部。

打开办公室,伏案写了份结婚报告。

“回来了,”宋政委听到动静,过来笑道,“举报信的事,知道了吧?”

赵恪收起笔,抬头瞟了他一眼:“你很高兴?”

“没没,”宋政委一看他微微眯起的双眸,忙摆了摆手,“我是替你高兴、替你高兴。你想呀,出了这事,苏同志要想留下,不得答应你的求婚?”

“说来说去,你就是没安好心!”赵恪瞅了眼手里的报告,墨水干了,遂卷了卷握在手里,“说吧,怎么赔偿?”

“想讹人就说,找什么理由啊?”

“不讹你,借我点钱,过两天还你。”

“要多少?”

“一千一。”

“啊!要用这么多吗?”宋政委道,“我手头可没这么多现金。”

“那你有多少?”

“你等我回办公室找找看。”

片刻,宋政委回来,递给他一叠钱道:“呐,三百五。”

赵恪接过来点了下,揣进兜里,转身出了门,朝楼上走去。

“哎,你去哪啊?”宋政委好奇道。

“找周师长。”

说罢,赵恪敲开了周长弓办公室的门,敬礼后,把结婚报告递了过去。

“你要…娶苏同志?”周长弓诧异道,“你、你怎么会想娶她啊?”

赵恪脸一沉,这话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以你的条件,什么样的大姑娘找不到…”

“周师长!”赵恪打断他道,“苏同志随军时的政审没问题,她的户口虽然还没有落在咱军区,可也已经从老家转过来了,所以,请签字吧。”

“这么急?”

赵恪拿起他桌上的笔,拔下笔帽递给他:“请!”

周长弓:“…”

“行吧,你既然坚持,我也就不说什么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赵恪展颜一笑,真诚道:“谢谢周师长您的祝福。”

周长弓签完字,盖上章,递给他。

赵恪双手接过,看了眼,叠了叠装在口袋里,笑着邀请道:“周师长记得后天中午,来农垦食堂吃喜酒。”

周长弓点了点头。

从军部出来,赵恪脚步轻快地回了办公室,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秦淑梅接到小儿子的电话,张嘴笑道:“上次来电,说工作忙,这是忙完了?”

军人家属当久了,有时候就得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工作忙呀,不过是借口,多半是出任务了。

“妈,”秦淑梅身体不好,赵恪离婚的事,只跟父兄说了,就没有告诉她。可现下不一样,他再婚,新媳妇虽然不能立时见公婆,但也不能不支一声,不然就是对双方的不尊重,“我跟张馨云离婚了…”

“咣当”一声,秦淑梅打翻了桌上的茶盏,怕小儿子担心,她忙压下心头翻腾的情绪,柔声安抚道,“没事、没事,妈不小碰掉个杯子。”

“您小心点。”

“嗯,”秦淑梅点点头,喃喃道,“离、离婚了呀,那、那孩子呢?她带着吗?”

“没,她没要,我带来军区了。”

秦淑梅呼吸一窒,无法想象两个孙子该有多伤心,小儿子该怎样作难:“我让警卫员买票,买下午的票,恪儿,你再等妈两天,我过去帮你带孩子,你别急呀…”

“妈!”赵恪哭笑不得道,“不用你看孩子,我给他们重新找了个妈,人特别好,长的也好看,你见了一定会喜欢…”

找、找了一个,这么快!

秦淑梅直觉,小儿子是为了孩子才跟人家结婚,心疼得眼泪吧嗒吧嗒直掉:“恪儿,你呢,你喜欢吗?”

“照顾孩子咱可以请保姆,再不济有妈呢。妈最近换了个大夫,针灸去寒效果特别好,给你看孩子完全没问题,你把孩子送过来吧,或者我让你大哥去接。”

“妈,不用。你要不是放心,等过段时间,我这边收拾好了,让大哥送你过来住段时间,你跟她相处相处。”

“人,真的很好?”秦淑梅迟疑道。

“嗯,”赵恪想到刚见面那天,她蹲在溪水边,舞着刀跟他表演刀功的模样,止不住乐道,“呵…特有趣,像一本书,每每你以为足够了解她了,她又展现出了另一面。”

秦淑梅讶异挑了挑眉,她儿子她知道,这是被人家吸引了。

跟母亲说完,赵恪又先后拨通了父兄的电话,这次说的就要详细了,苏梅的出身来历,林建业的牺牲,念营的身世等等。

挂断电话,赵儒生不放心家里的妻子,怕她陡然得知儿子离婚又再娶,受不了。遂告了声假,让司机送他回了家。

秦淑梅拄着拐仗,正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瞅见他回来,忙招了招手:“你回来的正好,快帮我想想,我那对龙凤镯放哪了?”

“给小苏的见面礼?”

“嗯,”秦淑梅想了想,“有点薄了,再添一条珍珠相链,两个金戒子。”

“你这是老思想,”赵儒生扶着她在椅子上坐好,笑道,“现在的女同志,你看谁还戴这个?”

“那送什么?”

“小夫妻刚成家,最缺的肯定是钱了。”

“钱呀,”秦淑梅指指床头柜下面的抽屉,“最上面那张存折,你拿来,我看看。”

赵儒生拉开抽屉,拿了存折给她。

秦淑梅看了眼上面的数额,递给丈夫:“你下午去趟邮局,连同印章一块儿给恪儿寄过去。”

“太多了!”四五千,谁家小儿子成婚给这么多?

“这才几个钱?放在当年,都不够我买一套手饰。”

赵儒生噎了噎,“当心另两个知道了,有意见。”

秦淑梅:“…早知道,我就不生这么多了,光要一个恪儿多好!”

担心母亲,急冲冲赶回来的赵寅:“…早知道,我这么急着出生干什么,应该再等几年,当你最小的那个儿子。”

秦淑梅回头瞪他,随之笑骂道:“贫嘴!”

赵寅笑道:“您这么嫌弃我,嘴在不贫一点,在您心里呀,我就更没地位了。”

“想给多少啊?”赵寅凑近母亲看了眼她手里的存折,4500元,“我再添点,咱凑个6666,吉顺。”

赵儒生瞪他:“你妈胡闹,你也跟着胡闹,小恪待的部队在山里,要这么多钱干嘛?”

“给小苏的,”秦淑梅笑道,“我好久没听恪儿笑得这么开心了。”

赵寅跟他爹对视一眼,同样想起了,电话里那小子欢快的声音。

第48章

赵恪从军部回来,路过农垦食堂,拐弯走了进去。

司务长刚可着钱,列好采购单子和那天两桌宴席的菜单,见他过来,递给他道:“看看。”

赵恪相来信奉,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遂没有接,只问道:“钱够吗?”

“够了。”赵恪不看那是信任,司务长却不能不说,“毛猪市场价五毛一斤,咱没那么多肉票,这价格上就要贵些,人家也不多要,一斤多个一毛五,海岛的猪,重量都在160斤左右,我要了五头,剩下的一百多块钱,我跟他们要了些海鲜杂碎(一斤来重的各式杂鱼),这个便宜,就是收拾起来麻烦些。”

“辛苦了!”赵恪真诚道,“回头我给大家敬酒。”

都是爽快人,炊事班一众战士听他这样说,立马哄笑道:“行,我们大伙儿就等着了。”

赵恪一一应着,又跟他们说了会儿话,方才告辞。

“赵副团长,”大胖追出来道,“下午苏同志忙吗?”

赵恪看了眼他手中拿着的鸭蛋,又扫了眼他身后的孵化房,“我回去跟她说一声。”

大胖冲他竖了竖大拇指,“赵副团长,你眼光真利,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赵恪笑了下:“行了,别拍马屁了。下午,让她过来一趟。”

大胖:“谢了!”

赵恪回来,苏袂跟张宁刚将东西规整好。

王红志骑着自行车,载着小瑜和小黑蛋在大门口外面的小道上玩。

林念营跟赵瑾并排坐在堂屋门口的椅子上发呆。

“爸!”赵瑾听了林念营的话,就在等赵恪,看到他进来,双眼一亮喊道,“结婚报告,你交上去了吗?”

赵恪瞅了眼他和林念营含了期盼的晶亮双眸,掏出来给他们看:“批下来了。”

张宁在屋里听了,看着苏袂直乐。

苏袂被她笑得有些绷不住,忙捡了几样营养品塞到她怀里,推着她道:“别笑了,赶紧回家做饭去,等会儿王营长该下班回来了。”

“你这是用了就扔啊!”张宁控诉道。

“那要不你留下来吃饭?”

“不了,”知道她东西多,张宁也不跟她瞎客气,抱着东西向外窜道,“我可不敢打扰你们一家培养感情。”

苏袂没理她的话,而是跟着出来,好奇地看了看赵瑾手里的结婚报告。

赵恪待她看完,收起报告道:“明天我开车,咱们带着孩子们一起,先去照相馆拍张全家福,再去民政局。”

这个年代的结婚证就是一张奖状,还不需要结婚照,拍张全家福,一是留念,二是给双方家长寄去,让他们看看,先认认人。

苏袂点点头,看了下日头,问道:“中午了,想吃什么?”

“婶婶,我想吃鱼加面。”林念营道。

赵瑾:“我什么都行。”

赵恪去厨房拎了个水桶,拿着把剔骨刀出来道:“我去抓鱼。”

带回的腌菜里就有剁椒和酱,也有调味去腥的香油,还有半袋面粉,遂苏袂并没阻止,而是待他走后,放开手脚和了两大瓢面,擀了一大盖帘面条,只等他回来,水开就下。

用完饭,苏袂本想去后勤的家具车间,抓紧时间先做两个装被褥的箱子。结果,赵恪提起了农垦食堂的孵化房,说大胖找她找的急。

苏袂带着小瑜过去忙活了一个下午。

西厢两张床都放满了东西,晚上,赵恪过来带赵瑾和念营去他那边睡,抽空递给了苏袂一个盒子。

“什么?”

“打开看看。”

苏袂打开,是块浪琴手表,“挺有钱嘛!”

赵恪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存了些任务奖金,明天把存折给你。”

苏袂瞟了他一眼:“这么自觉啊?”

“你这都开始敲打了,我再不自觉点,我怕你跟我上演全武行。”赵恪可没忘记,在医院她握着拳头“咔吧”响的模样。

苏袂瞅了眼他的身板,说实话真想试试他的身手如何。

赵恪一看她那小眼神,忙抬手道:“别乱来啊,你自己的身体怎么样,不清楚吗?哦对了,今天药吃了吗?”

“吃了。”苏袂拿起手表,戴上试了试,片刻就觉得不对了,表链带着稍松一点,却正是她想要的长度,表壳里多了一根表针。

苏袂就着光来回转着看了一下,那表针所指的方向一直是北,“你找人改的?”

“我改的。”赵恪点了点自己。

“你还有这手艺?”苏袂惊讶道。

“大学时多修了门机械课,没吃透,也就会弄些小玩意儿,”赵恪说着进屋背起赵瑾,领着林念营,对她挥了挥手道,“带着两个小的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苏袂关上大门,待两个小的睡了,拿出纸笔,给原主的父母写了一封信,说了下林建业牺牲、她再婚的事。

把薄薄的一张纸装进信封,苏袂打开原主的藤箱,找出户籍迁出证明。

看着户籍证上的“苏梅”二字,她知道,该忘记一些东西,放弃一些坚持,融入这个世界,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了。

“从此,我就是苏梅,苏梅就是我了!”

翌日,苏梅早早起来,熬了粥,贴了饼子,用香油拌了个酸笋,炒了个土豆丝,给孩子们一人煎了一个鸡蛋。

赵恪背着赵瑾,带着林念营过来,看了眼她身上的灰布衣衫,道:“今天买两身衣服吧?”

“不用,邹姨给买了两身,舅妈给买了四身,在医院替换着穿了一身,还有五套没动呢。我就是觉得在家做事,这样穿舒服,”苏梅把早餐一一端到堂屋的桌子上,“吃完饭,我换身新的。”

“小瑾、念营洗漱了吗?”

两人坐在小餐桌前乖乖地点点头。

赵恪进屋抱了刚醒的小黑蛋和小瑜上厕所,“我来照顾他们,你赶紧吃。还有,药别忘了喝。”

他不说还好,一说,苏梅就觉得满嘴苦味,满桌的饭都不香了。

赵瑾和念营看着苏梅苦巴巴的脸,咬着饼子,直笑。

赵恪抱了两个小的回来,跟两个大的交待道:“日后我要是不在家,你们俩别忘了提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