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梅的精神力下意识从她身上扫过,随之心头微微一惊,衣服下竟没有一块好肉。

苏梅愣神间,周招娣就把碗拿了过去,洗了洗转身放回了厨房。

“班长,”苏梅找到大胖,“你还是带她去医院看看吧,身上全是伤。”新伤伴着老伤,层层叠叠。

大胖面色一凝:“看清了?”

“嗯。”苏梅点头。

大胖抿着唇转了两圈,解下围裙走到水池边对洗菜的周招娣道:“周同志,来,跟我出去一趟。”

周招娣迟疑了下,放下菜听话地跟着大胖出了食堂。

后继,苏梅没再关注。

查看过种蛋,她打开鸡鸭圈,等它们一个个冲出来,或跑向溪边,或奔向草丛,就拿了扫帚进去清理。

鸡鸭粪扫在一起,铲到竹筐里。

片刻后,小庄会过来,挑着撒到菜地里。

中午,苏梅下班回家,发现田里隔不多远便有一位军嫂在拔草。

“小梅!”

苏梅回头,是陈青苗,她抱着把野菜,带着个14、5岁的少女刚从旁边的地里出来。

“陈同志,”苏梅等她和少女走近,笑道,“这是你家大妮吧?”

“是。”陈青苗看着少女笑道,“大妮叫人。”

“苏婶。”

苏梅点点头,看了看她们方才待的那块红薯地,面积不小:“领了多少地啊?”

“23亩。”陈青苗眉开眼笑道,“10亩红薯,6亩土豆,3亩水稻,1亩大豆,还有3亩荒地。那荒地,我准备开了种玉米。”

苏梅看着她不足一米六的瘦弱身板,惊道:“忙得过来吗?”

家里的菜园子,她翻一遍都要小半天。

“忙得过来、忙得过来,”陈青苗笑道,“她爹说了,有空了跟我一起下地。”

苏梅:“…”

这狗粮撒的。

“大妮不准备上初中了吗?”苏梅看着少女道。

“上的。”大妮抿着嘴,笑得温柔,“我爹说,让我去镇上上,早半月他就跟镇中学的校长打好招呼了,等八月中开学了,就送我过去。”

“好好学。”苏梅鼓励道。

“嗯。”大妮点头,“我会的。”

“她爹说,”陈青苗慈爱地看了眼大妮,笑道,“我们家大妮聪明,好好培养,考上个好大学,将来找份好工作不难。”

苏梅:“是这个理。”

几人边走边聊,分手时陈青苗笑道:“小梅,我从老家带了好几坛酸菜,等会儿给你抱一小罐。”

“不用这么麻烦…”

“要的、要的。她爹说,”陈青苗道,“他平时在部队没少受你爱人的照顾,要我跟你处好关系。”

苏梅:“…”

苏梅一到家,就见苏老娘一脸沮丧在刮排骨上的肉:“您这是?”

“肉被老鼠啃了,”苏老娘叹了口气,“我把肉刮掉,砍了骨头炖汤喝。”

苏梅:“还能喝!”

“那怎么办?”苏老娘心疼道,“总不能全丢了吧。”

“丢了!丢了!”苏梅夺下苏老娘手里的刀,端着盆里的排骨向外走道,“老鼠身上不知道有多少细菌,吃了万一生了病,后悔就晚了。”

苏老娘不舍地追了两步。

苏老爹也肉疼,可闺女说的也不无道理,遂摆手叫住苏老娘道:“听闺女的。”

苏老娘轻叹了声,拿草木灰洗了洗手上的油腻,和面做饭。

苏梅抱着排骨出门,正好遇到下班归来的王营长,听明白原因后,他把排骨要了过去,然后带着林念营、小黑蛋去屋后竹林布了几个陷阱。

吃饭时大妮送了罐酸菜过来,苏梅回了一小罐酸笋。

小黑蛋好奇地打开,捏了片树叶问道:“娘,他们家怎么还泡树叶啊?”

苏老爹抱过罐子看了一眼,笑道:“这是杨树叶,这梁家应该是晋省人,他们那边爱吃酸,除了萝卜白菜,什么都拿来酸。你看这还有榆树钱儿呢。”

苏梅拿了个碗,夹了半碗放在桌上给大家吃,味道还不错。

晚上,季知夏带着她家董毕送了一海碗五香螺蛳,苏老娘给回了条小咸鱼。

苏梅拿刀削了竹签,大家围在一起,挑着肉吃。

正吃得欢呢,赵恪带着三哥回来了。

背了满满一竹筐的布料、吃食。

“张宁他嫂子给的,”赵恪一边洗脸一边道,“小梅,上面那包是给张宁的,你给她送去。”

“好。”苏梅送了东西回来,饭菜已经摆上了。

“怎么样,三哥三嫂的工作安排好了吗?”苏梅在赵恪身边坐下,问道。

“安排好了。”赵恪给她夹了一筷子卤猪耳,“三哥跟车送货,三嫂进车间,给瓷器上色。”

“跟正规工厂一样,”苏老三乐道,“试用期一个月给18块,还有票,三个月后转为正式工,工资跟等级划分,我问了,就我那个岗位,高的能拿到七八十。”

“他那是公私合营,”苏梅笑道,“本就是正规工厂。”

第97章

“让三哥进运输队,”赵恪跟苏老爹道,“是想让他学学怎么开车、修车,学会了,日后就算离开这里回老家,随便进哪家单位都有人抢着要。”

是这个理。

“费心了。”苏老爹真诚道。

“应该的。”赵恪起身给苏老爹、三哥把酒满上,喝的是带回来的比茅台要贵上五毛多的金奖白兰地,“要不是为了我们,三哥三嫂和孩子们又哪需背井离乡,千里迢迢过来这边生活。”

“这年头有份工作,一家人就算拉拔起来了,你给他们还一人找了一个,”苏老爹笑道,“这么点距离,在前程面前又算个啥?再说,这里不是有你和小梅,还有孩子们吗,又怎么不是家了。”

工作定下,又跟小妹在一个地方,苏三哥开心坏了,只管在旁边喝着酒吃着菜地傻乐。

两人背回来的竹筐,不但有布料、熟食、烟酒、奶粉和乐口福麦乳精,还有枇杷和桃子。

饭后,苏梅打开收音机,清理了竹筐,洗了果子给大家吃。

一首《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播完,收音机里传来了关于除四害讲卫生的指示。

消灭麻雀、老鼠、苍蝇、蚊子,提倡卫生,扑灭危害当地人民最严重的疾病…

其实这则指示今年2月12日就下达到了各个省、市…厂矿企业、机关、学校和部队…

如今不过是旧事重提,苏梅跟赵恪谁也没有在意。

哪成想,翌日一早,一家人正在吃早饭呢,屋后就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赵恪放下碗筷,先一步冲出了家门。

与之同时,冲出来的还有王营长和孟子衡。

三人一前一后到达竹林,就见一名军嫂蹲在陷阱边,抱着个嚎叫的孩子,慌得六神无主。

赵恪上前查看了下,孩子的右脚掌被陷阱里的竹签给扎了个洞。

王营长一看,大脑嗡的一声,这不是他昨天布的陷阱吗?

他想着在自家屋后,要来也是小黑蛋和林念营,遂昨天专门带了两人过来,给他们讲解了其中的原理和掉下去后可能会造成的身体伤害。

赵恪扣住男孩的脚腕,伸手拔了竹签,血“嗞”的一下就飙出来了。

“哇…痛啊——痛——”

男孩的母亲,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王营长忙掏出了条干净的帕子,给他系在伤口上。

血迅速浸透了帕子。

孟子衡外套一脱,朝赵恪递了过去,问孩子的母亲道:“大早上的,你带着孩子砍什么竹子?”

“收音机里不是说要除四害吗,我带他过来砍根竹子,拿网兜做个舀子好捉麻雀,谁知道这里会有陷阱啊!”

王营长立马愧疚道:“对不起,我…”

赵恪接过孟子衡的外套,往孩子脚上一裹,对王营长道:“送医院!”

王营长忙住了声,跑起男孩,撒丫子往山下跑。

年轻的母亲忙捡起地上的刀和网兜,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赵恪跟孟子衡围着竹林里里外外找了遍,共有五个陷阱,每个陷阱里或多或少的都有一两只猎物,有蛇、有野鸡、兔子,还有一只小山猪。

两人放了蛇,其他的折了藤曼,捆了四肢,丢在地上。

“我回家拿两把铁锨,”赵恪道,“咱们把陷阱填了。”

孟子衡点了点头:“你跟王大娘说一声,别惊了张宁。”

“嗯。”

家里只有一把铁锨,赵恪先去王家拿了一把,顺便把这事跟厨房的王大娘说了下,末了又道:“孩子伤了脚,猎物我看要么上交,要么就拿给孩子补身子,咱也别惦记了。”

“给孩子补身子。”王大娘听到小孩子伤了脚,心疼得直抽抽,哪还关注一点猎物:“赵团长,你说会不会是伤到了血管?”

“没有,”赵恪拿着铁锨道,“就是扎得深了。”

王大娘轻吁了口气:“赵团长,我拿些钱,你等会儿上班时帮我给王竣捎过去吧?”

“好。”

王大娘进屋拿了叠钱票,又拿网兜装了袋奶粉、一瓶麦乳精、一包红糖、一包奶糖和几个水果。

小黑蛋捧着碗,一口气把粥喝完,跳下椅子跑出来看,正与拎着东西进门的赵恪撞了个正着。

“赵叔叔,方才谁在哭啊?”

赵恪把网兜和钱票递给追出来的苏梅,拿起自家的铁锨道:“一个小朋友。”

“这是?”苏梅疑惑地看着手里的东西。

赵恪又把事情说了一遍,扛着铁锨往外走道:“我跟孟副团长先把陷阱填上。”

苏梅跟小黑蛋互视一眼。

“娘,是我和哥哥,昨天跟王叔叔挖的那几个陷阱吗?”

苏梅点了点头:“早知道昨天的排骨,我就不给他了。”

“哎!”小黑蛋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和哥哥就不跟王叔叔挖陷阱了。”

苏梅揉了把他的头,牵着他回屋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咱们就尽量弥补吧。”

“怎么补?像王奶奶一样,给钱给票,送吃的吗?”

“给钱给票就算了,中午咱们提包吃食去看看。”

男孩的母亲也不是没有责任。

哪知这还只是个开始,上午一群孩子为了捉麻雀,爬上了树,有一个胆大的竟松开了扶着树杆,直接朝树枝上的麻雀扑了过去。

结果从上面掉下来,伤到了腿。

还有一群小孩挖洞捉老鼠,挖出了一条蛇,然后捉住烤着吃了。

大人知道后都吓得不轻,这要是毒蛇怎么办?

周长弓琢磨了一上午写好的除四害宣传稿,因着这些事,被上面给暂时压下了。

部队这边是压下了,家属区却没有消停。

苏梅屋后的毛竹,两天时间不到,就让人给砍了一小片。

大家不是拿来做了舀子,就是编了竹筛来捉麻雀。

陈青苗还让大妮给苏梅送来了艾叶水。

“这是做什么?”苏梅瞅了眼竹桶里泡得黑乎乎味道刺鼻的水道。

“熏蚊子、苍蝇的。”

“有用吗?”相比别人家,苏梅家的蚊子、苍蝇应该是最少的。自从出现了老鼠啃食排骨的事后,她有事没事就会放出精神力在家中扫视一圈。

精神力铺射而过,不但吓得小动物什么的不敢来了,就是蚊子、苍蝇也被清理了一批又一批。

“有用的。”大妮道,“睡前拿把草蘸了艾叶水,屋里屋外撒上一遍,蚊子就少了。”

“好,晚上我试试。”苏梅收下,给大妮抓了把糖。

晚上艾叶水一撒,蚊子熏没熏着不知道,几个孩子先受不了了。

“娘,”小瑜儿抱着苏梅的腿叫道,“臭。”

小黑蛋直接冲出屋,找王老太要了她自制的金银花水,给自己喷得香香的才回来。

赵瑾和林念营一看,忙开门、开窗散了屋中的味道,去王家要了三瓶。

“婶婶,给。”林念营分了一瓶给苏梅,又递了一瓶给苏老娘。

晚上,苏梅把最后一份图纸画完,递给赵恪道:“屋后的竹子我怕再砍伐下去,雨季一来,泥土该往屋根上拥了。”

赵恪把图纸收起来锁进床头的箱子里,“明天我做一个禁止砍伐的木牌,再抽时间找叶部长说一声,让他给军嫂们开个会,说清楚这其中的危害,申明一下,不光我们这里,就是别的屋后最好也不要砍。”

“嗯。”苏梅掩嘴打了个哈欠,踢掉鞋子上床道,“我看工作一定,三哥就有些待不住了。这几天起早摸黑的下地,恨不得一天就把田里的草拔干净,回家接了三嫂去上班。”

这一点,赵恪也看出来了:“那这几天你跟食堂请个假,带爹娘到处走走。”

“嗯,”苏梅翻身爬在枕头上,数道,“我想带他们去看看客家的围龙屋,爬一爬白云山,然后再去趟海岛,如果能跟着出一次海就更好了。”

赵恪失笑:“咱这儿的山没爬够啊,还要专门跑那么远去爬什么白云山。”

苏梅想想也是:“那就把白云山划掉。最后肯定要在花城跟刘舅舅他们聚一聚,去烈士公墓看看刘英同志和林红军。”

“嗯。”赵恪在她身边躺下,伸手揽了她进怀里,“小梅,你要不要换份工作?”

学校、供销社都要开了,这会儿换工作,选择就多了。

“是不是农垦食堂办不下去了?”

“那倒不是。”赵恪道,“开垦出来的土地,分到军嫂们手中的也只是一部分,剩下的会交给后勤部的战士们垦种,农忙时我们也会下田帮忙,毕竟战士们也要吃饭。我主要是觉得,食堂的工作不适合你,鸡鸭又不是一年到头都要孵化,中间你肯定要被调进后厨帮忙。”

后厨的工作确实不适合她,一来她不会做饭,二来她的身体也不能累着:“我想想。”

然而第二天的一碗大骨面和一个消息,立马让她做了决定,她要留下。

中午,赵恪回来用饭,就见苏梅哼着歌在翻衣柜。

“什么事这么开心?”

“周招娣要嫁给你们团的一位营长了。”

“周招娣是谁?”

“炮团,张团长的前妻,”苏梅挑了块棉布道,“做饭做的特别特别好吃,以后我们有口福了。”

第98章

“嫁给我们团的营长!”赵恪思索了下,“郭大成?”

除了他,其他人都有家室。

“好像是这个名。”大胖说起时,她的注意力都在手里的大骨面上了。

“这几天没见他打结婚报告,”赵恪看着她手中的细棉布道,“这婚一时半会儿又结不成,你这么早拿布干嘛?”

贺礼一般不都是结婚当天送吗?

“大胖说,他已经两次见周招娣上午的衣服水湿了,想来她应该就那一身衣服,夜里洗了白天穿。”山里湿气大,她的衣服又是家织的粗棉布打了补丁,夜里洗了,早上穿时,能有个半干就不错了。

“因为周兰的事,我本来是不准备管的。可大胖都提了,再加上周招娣说,下午烤麻雀,”苏梅拿着布笑道,“晚上给我们做麻婆豆腐。”

赵恪:“那就把你以前穿的旧衣给她一套。”

苏梅抿了抿唇:“我以前穿的两套旧衣都是‘她’的。”

赵恪一听就明白了,这个“她”是指原来的苏梅。

“舅妈给我买了新衣后,我就把那两身衣服洗洗,放回原来的藤箱里了。”苏梅道,“爹娘走时,我想把‘她’的东西给他们带走,包括‘她’和林建业的存款。”

赵恪点点头:“既然不是新婚贺礼,你又不准备让周招娣还,布料还是换成粗棉布吧。”

“家里的粗棉布只有白色。”她就买过一次布料,也就是庙会那天,一匹蓝白格子、一匹白色的家织布,蓝白格子做窗帘、门帘用完了。

剩下的布料,无论是别人送的,还是从家属院拿回来的,最次的就是细棉布了。

“跟王大娘换一块,”赵恪道,“或者你拿了白色的,让周招娣自己染成喜欢的颜色。”

“厨房里落灰大,今晚指不定她就把身上的衣服洗了。”苏梅看了,周招娣是个爱干净的,头发无异味,指甲修得短短的无一丝灰泥,“我还是找王大娘换一块吧。”

苏梅抱着白色家织布到王家,王大娘刚从医院回来。

“大娘又去医院了。”苏梅放下布,帮她把水提进厨房,“泥蛋的脚恢复得怎么样?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出院?”

“恢复得不错,”王老太笑道,“可以抵着脚跟走路了。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

“那挺好的。”苏梅放下桶,瞅了眼盆里海鱼道,“要杀吗?”

“不用你动手,等会儿我自己来。你拿布过来干什么?”

“给你换块有颜色的。”

“想要什么颜色?”

“黑的、蓝的都成。”

王老太一边给她拿布,一边问道:“做什么用的?”

苏梅把周招娣的事说了一下。

“你说的这个周招娣啊,我认识,”王老太挑了匹花色好看的道,“前两天住院,就住在泥蛋隔壁,跟她一屋的还有一位七岁大的小姑娘叫郭灵,是侦察团郭营长的闺女。”

“郭营长的媳妇生他闺女时难产死了,这小姑娘就一直养在她姥姥跟前。前一段时间吧,郭营长给老太太写信,说部队允许家属随军,他也找好了结婚对象,请老太太跑一趟把郭灵送来,顺便参加他的婚礼。小姑娘刚来有些水土不服,第二天就上吐下泄的住院了。”

苏梅算了一下时间,“郭营长有结婚对象!那怎么又要跟周招娣结婚了?”

“唉,还不是他那丈母娘,”王老太略有些不耻道,“嫌人家郭营长找的对象人长得漂亮、会说话,说什么不是实诚人。结果就憋着坏的出了个昏招,找人叫了郭营长过来,然后又让郭灵把汤泼在周招娣身上,硬是歉疚地给拿了套衣服,让周招娣换…”

王老太摊了摊手:“现在整个医院都知道了,郭营长看了人家周招娣的身子,你说能不娶吗?”

“这…”苏梅瞠目,“啥时候的事啊?”

上午见周招娣,也没见她脸上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昨天下午,快吃晚饭那会儿。唉,”王老太止不住轻叹了声,“郭营长原来的对象是军医院的护士,我也见过,那是要文化有文化,要人品有人品,关键是长得真漂亮。周招娣…我也不是说她不好,就是不能比。你说这结婚了,郭营长心气能顺,婚姻能长久?”

苏梅:“…周招娣做饭可好吃了,也许…”

王老太白了她一眼:“郭营长的工资又不低,真为了一张嘴,人家干嘛不请个保姆?”

苏梅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下午,苏梅拿着块蓝白格子的家织布到农垦食堂,周招娣正在烤麻雀,身前蹲着个漂亮的小姑娘,旁边站着个老太太,还有大胖等人。

不用问,前面二位肯定是郭营长的丈母娘和闺女郭灵了。

“苏同志,”周招娣取了串烤好的麻雀递给苏梅道,“尝尝。”

闻着扑鼻的香味,苏梅双眸一亮,随手把布递过去,捏着竹签咬了口,外焦里嫩、咸香可口。

“这布给你做衣服。”苏梅咬着麻雀肉道。

“给、给我的?”周招娣以为苏梅是让她帮忙拿一下,她好吃麻雀,闻言一时有些慌,“苏同志,我没钱…”

苏梅啃完一只麻雀,换下一只啃道:“不要钱。”

“我不能要。”周招娣摇了摇头,怕身上的油烟熏到布上,她起身给放到了一旁的凳子上,“苏同志,你等会儿别忘了拿。”

“不白给。”苏梅咬着麻雀含糊道,“我就好口吃食,还不挑嘴,你以后做了什么专门给我留一碗。”

苏梅说着扫了大胖等人一眼:“别让他们吃完了。”

“苏同志,”大胖笑道,“你说,哪次有好吃的我们没给你留?”

“不是一口就是半碗,”苏梅笑道,“太少了。”

“招娣过两天要跟我们大成结婚了,”老太太矜持地咬着麻雀,笑道,“苏同志这块布送得及时,我代招娣谢谢你啊。”

说罢不等苏梅出声,就对周招娣道:“这布等会儿我拿回去,抓紧时间给你赶做一身新衣服,不耽误你跟大成结婚那天穿。”

“姥姥我也要新衣服,”说着郭灵噔噔奔了过去,扯着布瞅了瞅,“姥姥这布好丑啊,还剌手。你给我换一块布,我要…”

她的视线在苏梅身上绕了一圈,然后伸手一指:“我要跟她一样的衬衣。”

苏梅穿的是喻蓝寄来的苋红色呢料罩衫,圆领和袖口上缀了一圈漂亮的雪芽花。

“苏同志这衣服不是自己买布做的吧?”老太太说着,伸手扯了苏梅的衣襟,要上手揉搓一下,看看料子。

也不说她手上还沾着烤麻雀的油烟,就是没有,苏梅也不习惯陌生人上来就摸衣服。

遂她闪身错了个位,弯腰从烤架上又取了串麻雀,怼道:“招娣跟郭营长结婚,都没有聘礼的吗?”

老太太一愣,下意识道:“她丑成这样,我家大成能娶她就不错了,还想要聘礼,她咋不上天呐!”

“她咋不上天呐!”郭灵嘻笑着跟着附和了一句,问苏梅,“你的衣服哪买的,我让我姥姥也给我买一件。”

老太太立马肉疼地吸了口气,哄道:“她这衣服,商店里只有大号卖,姥姥拿这布给你做件小裙子,镶一圈她那样的小花边,小灵穿上了,肯定是全军区最美的姑娘。”

“那布是苏同志的。”周招娣说着起身,洗了洗手,扯着布夺过来,递给苏梅道,“苏同志,谢谢你的好意。你也说了,谁结婚没有聘礼啊,我等郭营长的聘礼到了,再去买结婚穿的衣服。”

老太太听着立马不干了:“你想得美…”

“那这婚,我就不结了,我等部队还我一个清白。”

苏梅抱着布,手里的麻雀都忘了啃了。

她悄悄往大胖身边站了站:“这么刚的吗?”

那怎么一身的伤,从老家过来了?

大胖笑:“张团长所在的家族,在云南那边很有些势力,周同志是他们家的童养媳,她没有户口,跟张团长自然也就没有办结婚证。张团长在外另娶,她被张团长的家人当牛做马地使唤着,还时不时被公婆拿鞭子抽打一顿。求救吧,一个村子都是一个族的人,谁会伸手,或者说谁敢伸手,在那样的情况下,她能凭一己之力带着儿子跑过来,你说能没点血性和脑子?”

“我看她面上一片木纳,又是一身的伤,还以为…”苏梅失笑地摇了摇头,“这样挺好的!”

“习惯了吧,”大胖轻叹了声,“在那样的环境下,不木纳都得让自己装得木纳。不然,张团长的家人能放松警惕,让她寻机带了儿子出来。”

“也是!”

一句“婚不结了”,拿捏住了老太太,她伸手指着周招娣“你”了半天,也没再说出个所以然来。

“娘!”

随着一道沙哑的男声响起,一个身形挺拔的高大男子大步走进了院子,“你怎么带着小灵过来了?”

“咋了,我不能带小灵过来?”

“她还拉着肚子呢,”男人无奈地捏了捏眉心,目光落在烤架上,“你就带她吃这些油腻的东西。”

“爸!”郭灵欢呼一声,扑过去抱住了男子的腿,随之一指苏梅道,“我喜欢她身上的衣服,你给我买。”

苏梅跟赵恪结婚时,郭大成有随战友一起过来参加婚宴,遂一眼就认出了苏梅。

“苏同志,”郭大成冲苏梅点了点头,随之低头对闺女道,“小灵,叫苏姨。”

小姑娘到了他爸跟前倒是乖巧,笑得也甜:“苏姨!”

第99章

烤架上的麻雀全部好了,周招娣一串串取下来,包了五串给苏梅,剩下的分给了大胖等人,然后走到郭大成面前:“郭营长,咱们谈谈。”

“行。”郭大成放下郭灵道,“小灵,你先跟姥姥在这儿待一会儿。”

郭灵立马扯住郭大成衣服叫道:“爸,我喜欢周姨,我想要她当我后妈。”

“乖,”郭大成拽下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在这等着。”

说罢,看了周招娣一眼,转身出了农垦食堂。

“班长,”周招娣对大胖道,“我去去就来。”

大胖点点头。

苏梅冲大胖举了举手里的麻雀,也跟着出了食堂。

分的3亩水田就在分流的溪水边,苏老爹和苏三哥今个儿在那拔草。

苏梅出了食堂,走到稻田间的田梗上,探身将手里的麻雀分给两人道:“爹、三哥,吃麻雀。”

“拿回家给孩子们吃。”两人摆手。

“又不是啥稀罕物,他们想吃了再烤就是。”苏梅说罢,不由分说将麻雀塞到了两人手里。

两人想想也是,支个竹筛,撒把碎米,一会儿就能捉上三五只。

苏老爹又分了一串给她。

苏梅咬着麻雀蹲在田梗上,看了看田里的水深:“能养鱼吗?”

她前世去南方,吃过当地人家在水田里养的稻花鱼,挺鲜的。

“应该可以吧?”苏老爹跟苏三哥也不确定,他们还是过来后,才知道稻苗长什么样子。

“回头试试。”苏梅吃完一串麻雀,跟两人挥了挥手,回了农垦食堂。

彼时,郭营长一家三口已经走了,周招娣在跟小庄磨豆子。

“苏同志,”周招娣对苏梅笑道,“我后天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