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蛋抱怨说院子太小,跑没两下就到头了。大哥听着心疼小家伙,就打电话问了警局的训练场。”

赵恪略一想就明白了,这是一个布了几天的局:“应该有人跟大哥提过,警局的训练场今天不用。”不然,直接去隔壁航院借的足球场,布置几个障碍物,不是更方便。

或者直接找大院的管理人员,借用一下训练场。

不管是哪一方,都更容易,因为两院都有一群孩子报了名,有现成的训练计划可以共用,他们哪有不应的道理。

“念营,”赵恪道,“你们怎么没在警局食堂吃?”

“我们去食堂看了,中午做的是萝卜丝杂面条,一团软烂。”

赵恪微一颌首,看向牛二,“有电话吗?”

“有,你跟我来。”

牛二领着赵恪去了后面的办公室。

赵恪拿起电话,拨到了警局。

亮明声份后,赵恪直接道:“帮我找刚过去的特战队员江硕。”

片刻,江硕跑着过来接了电话:“队长,收到了两起儿童失踪案,没有一位姓张的。”

赵恪眉头一挑,那就是说,算上张伯伯家的小孙子、小瑜儿,已有四名孩子失踪,“另两起是?”

“云省驻军部队,花团长家9岁的小子,花永年,午饭前在百货大楼走失。汉城李书记家11岁的孙子,李俊才,一个小时前在庙会走失。”

目标这么大吗?

瞬间,赵恪陡然一惊,除了小瑜儿,算上郭灵,走失的都是此次参与童子军考核的孩子。

“江硕,”赵恪道,“你问问警局食堂,今天中午的菜单是萝卜丝面条吗?主厨有无换人?再问问,昨天有谁在办公室或是哪里说过,今天的训练场不用。”

“是!”

“打电话给花永年、李俊才的家长,问问他们今天为什么要去百货商场和庙会?”

“是!”

挂断电话,赵恪又拨给了杨同光:“杨副师长,我想问问,你们童子军可有特殊考核?”

“你怎么知道?”

赵恪心下陡然一安:“杨副师长,过了啊,你们这么带走孩子可不对,家长们寻不到人都报警了。”

“怎么会,我们提前都跟家长打过招呼了。你们家,我现在正式通知你,后天,赵琛、赵瑾、林念营、林念辉四人,我们带走半天。”

“后天!”赵恪眉头一蹙,“杨副师长,我家小儿子,还没到两岁那个,半个小时前刚被一位参赛的女孩带走。”

“赵团长你说笑呢,我们又不是托儿所,要你家小儿子干嘛。还有我们参与考核的主考官,都是部队挑出来的尖子兵,我们有的是人,哪会让一个学员带人走,这不是胡闹吗?”

赵恪眉头拢起:“那就是你们的计划泄露了。”

杨同光霍然一惊,有人要阻止他们组建童子军?!

“赵恪,你说家属报警的都有哪几家?还有带走你儿子的那个女孩,是谁?”

“云省9岁的花永年,汉城11岁的李俊才,江西12岁的张兴生,花城8岁的郭灵。”

杨同光迅速翻开本子,按照本子一侧的标签先找到云省:“花永年的考核已经开始。李俊才被安排在明天,张兴生考核已开始,郭灵的考核在后天。”

“我联系花永年、张兴生的考核老师,这二人应该没事。李俊才和郭灵…赵恪,他们怕是出事了。”

“嗯。”赵恪道,“现在推测,应该有人以考核老师的名义,骗得了郭灵的信任,给她的考核内容就是带走小瑜儿。至于李俊才,多半亦是,就不知对方给他的考核任务又是什么?”

杨同光心中凛然,十来岁的孩子啊,没有太多是非观,再加上太过信任考核老师,还不是他们说什么是什么:“我现在通知下面暂停考核,先派人把所有参加、没有参加的学员接到军区,统一安排。”

赵恪赞同地点点头:“你再查查,还有哪些孩子失联。”

“行。”杨同光道,“我查到了,等会儿还打这个电话给你吗?”

“我大哥带着小瑾和念辉去追小瑜儿了,我得顺着他们留下的记号赶过去,若是遇到其他孩子,我必一起带回,你们也派人彻查这件事吧?”

“嗯。”杨同光放下电话,迅速将这件事上报。

那天由季司令等人陪着去大礼堂的老者听后,沉默了片刻,道:“这说明,我们的特战人员让那些潜伏在阴沟里的耗子怕了。”

季司令不无赞同道:“赵恪不过来京十来天,就带着特战队清理了顾家和几位中层将领,以及一批医院高层,这速度、这行动力,可不得让他们胆寒。”虽然是一早就查出的罪证,可外人不知道啊!他们还当特战队队员能力超强呢。

刚建立的特战队如此,那自小培养的童子军呢?!

这一批人若是成长起来,那必是猛虎、雄狮、狡诈的狐狸和无巧不入的情报人员。

“还是我们的保密工作做的不够好啊。”老者轻叹。

“是我们一开始没给这批童子军定好位。”季司令遗憾道,“大家初开始,纯是看到赵恪的报告脑子一热,有了这个提议。若是一开始,我们能像选拔特战队队员那样,秘密考核私下选拔,不弄得这么大张旗鼓就好了。”

老者点点头:“也算是一次教训。吩咐下去,全力配合杨同光的行动,查出失踪的孩子,务必一个个地给我救出来,一个都不能少。”

“是!”季司令起身敬礼道。

“小梅,”赵恪打电话出来,安抚地拍拍妻子的肩,“这里有我呢,你先带着念营他们回去。”

苏梅咬着唇,迟疑了下:“我等会儿再过来,你一路给我留个记号。”

赵恪点点头,执起他的手,在她手心画了个符号:“这是我们父子通用的符号,看到它,不一定是我画的,有可能是小瑾、小黑蛋,也有可能是小瑜儿。”

苏梅记下符号,拿了四个红包给他:“这是从郭灵手中流出来的,全是五元的新钞,你让人去银行查查,看都有谁一下子换了这么多新钞,还有这个红包。”

过年呢,换新钞发压岁钱的不要太多;红包亦是如此,极普通的款式,大家都用它。不好查,却也是一个线索,赵恪接下,转头看向胖子:“宋同志,忙不?”

“赵队长,你说。”

赵恪把红包给他,“我带的人手不够,麻烦了,有什么线索,你送去…”赵恪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给他写了个地址,“另外,你帮我把董团长押去警局。”

“行。”胖子一口应了,揣上红包,解开董团长脚下的腰带给苏梅,叫了个人,一左一右架着绑了双手的董团长走了。

赵恪问明了胡同口的位置,跟苏梅点了下头,出了国营饭店,飞速赶了过去。

第168章

小瑜儿被冻醒了,尿湿的棉裤褪去热度,结了冰,冻得他小鸡生疼,两条腿都木了,“哇…妈妈,小瑜儿好冷啊,呜妈妈…”

眼前黑漆漆的,小瑜儿一时也不知自己在哪儿,扎着两手一边摸索,一边扯着嗓子哭,触手所及的地方不是泥地,就是空气,小家伙吓坏了:“呜…妈妈,你在哪儿,小瑜儿好怕呜…”

“别哭了!”伴随着一声厉喝,“吱呀”一声,门从外面打开了,小瑜儿仰头看去,门口站着位身穿军装的男子,背着光一时看不清他的面容,他身后站着郭灵和一个男孩。

“呜…叔叔,我妈妈呢?”

“教官,”男孩疑惑道,“他这么小也要参加考核吗?”

“他不参加,他几个哥哥参加,他哥哥的考核内容就是救他出去。行了,这不是你们该问的,”男子冲两人挥挥手,“你们该出发了,记住,背包里的盒子一定要带进军区,放在人群最多的地方。”

“教官,”男孩走了两步,迟疑道,“他的裤子尿湿了…”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我没看见吗,”男子脾气暴躁道,“还要你提醒。”

男孩吓得脖子一缩,不敢吭声了,任郭灵拉着走了出去。

小瑜儿被男子连声的厉喝吓得懵了一瞬,随之放声哭道:“呜…妈妈…我要妈妈…”

“闭嘴!”

小瑜儿一噎,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伸着脖子打了个嗝,瞅了眼他身上的衣服,哭道:“呜嗝…你不是战士叔叔吗?嗝,你怎么这么坏?嗝…”

“铁子,”隔壁屋子有人叫道,“你干什么呢,老子叫你哄他,不是叫你吓他。”

“二麻子又不讲究,直接拿帕子一捂,卖给他不就成了,还哄过鬼啊。”铁子烦躁道。

“丫的,那正常的跟痴傻儿,能是一个价吗?”药用多了,傻了,丢的不是钱啊。

铁子揉了把脸,压下心头的情绪,抓着小瑜儿肩上的衣服,提溜着出了暗室,往堂屋的火盆边一丢:“娘的,行了,别哭了,不是冷吗,赶紧烤烤吧?”

“呜…我要妈妈…”

“你妈妈等会儿就来。”

“真哒?”

铁子点了点头。

小瑜儿噙着泪,满脸委屈道:“那叔叔,你帮我拿条棉裤换上呗,这条不舒服,小瑜儿的鸡鸡好冷,腿也好冷,都不能走路了。”

铁子翻了个白眼,嗤笑道:“还真当自己是个少爷呢。没有,让你待在火盆边就不错了呵…”

冷笑了声,铁子转身出去了。

小瑜儿瞅了瞅一旁竹椅上看书的男子。

男子对他视若无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除了他,这个屋里再没其他人了。

默了默,小瑜儿脱下大氅,解开小袄的盘扣,拽着棉裤的上坎肩扯了扯,没能扯断后面的绑带,“那个,”小瑜儿挪了挪脚,一点点靠近男子道,“你帮我解一下后面呗,我要把裤棉脱下来烤一烤。”

男子听而不闻。

“叔叔,叔叔?叔叔~”小瑜儿纳闷地歪了歪头,“听不见吗?”

鼓了鼓气,小瑜儿大吼了一声:“叔叔——”

男子拧着眉,揉了揉耳朵,放下手中的书,扯着他的胳膊帮他脱下小袄,“啪”一声,拽断坎肩的绑带,随之对着他一推:“滚远点。”

小瑜儿“噔噔…”退了数步,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

撇了撇嘴,小瑜儿想哭,屁股好疼啊,肯定两瓣了。

男子拿起一旁小几上的湿毛巾擦了擦手,随意一丢,声音淡淡道,“你敢哭一声,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串在竹签上烤了吃。”

那一刻,小瑜儿清楚感知到了男子身上散发的恶意,吸了吸鼻子,不敢哭了。

扒拉着棉坎,挪动着小屁股往下推了推棉裤,好不容易把结冰的棉裤,连同里面的秋裤推到了膝盖处,推不动了,裤口卡在鞋上了。

“哑巴。”男子不耐地朝外喊了声,片刻,一个憨厚的大婶走了进来。

“帮他把棉裤脱了。”

女人默不出声地蹲在小瑜儿身前,手一挥,指尖的刀片划开了他的鞋袜。

小瑜儿惊奇地抬起两脚,鞋袜从脚上脱落。

女人拎起他的一只胳膊,提溜着扯掉他腿上的裤子,随手将人往地上丢,然后拿起小瑜儿脱下来的所有衣服向外走去。

小瑜儿顾不得浑身摔得生疼,向前爬了几步,叫道:“我的大氅,我的袄。”

大氅和小袄的衣兜里,装着他的哨子和钱。

妈妈说,要是瞅不见家里人了,记得吹哨子。

钱能买糖吃。

“啧,心思还是这么毒。行了,”男子抬了抬手,“这小子还要换钱呢,别冻死了。”

女人撇了撇嘴,讥讽道:“不容易啊,毒狼也知道爱护幼崽了。”

男子没理她。

女人无趣地丢下大氅和小袄走了。

小瑜儿哆嗦着把大氅铺在火盆边,披着小袄往上面一坐,抬着小脚凑近火盆烤了烤,嗯,挺暖的。

摸了下小鸡,好冰啊!再摸一下双腿,也好冰啊!

想了想,小瑜儿站起来,单脚独立,试着翘起一条腿先烤烤小鸡。

站了几次没站稳,他转着头打量了圈屋内的摆设,然后吭吭哧哧拖了条椅子过来。

扶着椅子翘着脚,烤烤腿烤烤小鸡,忙的好不乐乎。

男子慢慢放下了书,惊奇地打量着花样百出的小家伙。

感觉到他的注视,小瑜儿百忙之中抽空对他笑笑:“叔叔,你手边的果子,我能吃吗?”

男子瞅了眼小几上放着的果盘,这是哑巴早上端来的,那女人善毒,有时候他都分不清哪只果子能吃,哪只不能吃。

而这盘,撒了那女人新研发的五味毒,他一颗都不敢吃。

微微点了下头,男子眼里带了抹期待。

“嘻嘻嘻谢谢叔叔,你真是个大大的好人。”小瑜儿说着,放下脚,跑过去拿。

他脚上无鞋无袜,双脚一离开地上的大氅,就激灵灵打了个寒噤,遂冲过去,随手抓了一把,忙又跑了回来。

把果子放在大氅上,小瑜儿烤了烤脚,才坐下来,捡起一个吃了起来,唔,好甜啊。

一个吃完,小瑜儿又拿了一个,唔,这个有点怪,不过好香啊。

一个接一个,两分钟没到,一把果子就吃完了。

舔了舔唇,小瑜儿看向果盘的目光带了抹热切:“好好吃啊,叔叔,我能再吃几个吗?”

男子点着下巴,心上暗忖,那新毒没下?随之又摇了摇头,哑巴那女人为了研制毒物、找人试药,都能背弃家族,怎么可能会放弃每日一次的下毒机会。

男子猜测,要么小家伙运气超强,要么就是他有避凶趋吉的本事。

若真是如此,那就不能卖了,收养在身边,借运行事,他们做什么还不得事半功倍。

这般想着,男子就冲小瑜儿勾了反手指:“来,帮我选几个果子。”

小瑜儿跑过去,伸手去抓。

男子手腕一翻,手里便多出一把小小的折扇,那扇子“啪”的一声,敲在了小瑜儿的爪上:“别上手,你就说,哪个能吃吧?”

小瑜儿揉了揉敲肿的手背,想哭,大大的泪珠儿浸在眼里要落不落。

“选!”

小瑜儿吓得一哆嗦,抬手挑那又小又难看的随意指了几个:“这个、这个…”

心中却想,叫你打我、吓我,难看的都给你。

男子把他指过的,挨个儿捡了出来,然后把整个盘子往小瑜儿怀里一塞:“拿去吧。”

“谢谢叔叔。”小瑜儿抱着盘子走了几步,突然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人家给了他一盘子,他却给人挑了几个丑的,“叔叔,这几个又大又圆的也好吃,你拿两个吧。”

男子瞟了他一眼,见小家伙一脸真诚,便把他说的那几个全捡了去。

小瑜儿心里立马又不是滋味了,说好的两个呢,一下子拿去了好多。心里不舒服,小瑜儿便坐在火盆边一个接一个吃起了果子。

男子见他吃了这么多还是一点事也没有,越发相信他是大气运之人了。便是如此,他也没敢立马吃,而是让铁子抱了只鸡过来,好的、差的各喂了一颗。

那鸡吃下去好一会儿,久到小瑜儿揉着眼都要躺在火盆边睡着了,还活蹦乱跳的,男子才敢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浅尝了一口,唔,挺甜的,完全没有一点药味。

男子放心地吃了起来。

吃了丑的,又去拿水灵的,铁子见此,跟着拿了一个。

果子刚进肚,两人就捂着肚子倒下了。

浑身抽搐着吐起了白沫。

小瑜儿揉眼坐起来,纳闷地看着翻滚的两人:“叔叔,没事你们吃肥皂干嘛?哎呀,别往这边滚了,衣服要着火了,我上次就被火烧了,头上、脖子里,起了好多泡泡,老疼了。”

两人这会儿哪还听得进去小瑜儿的话啊,肠和胃好像被一团邪火烧穿了般,疼死人了。两人拼命的抓呀,挠呀,恨不得拿把刀把自己的肚子剖开,浇上两桶水冲冲。

小瑜儿眼见火盆被两人打翻,火星四溅,片刻功夫,两人跟个火柱一般整个儿烧了起来,叫得那个凄厉啊,吓得一边赤着脚,光着屁股往外跑,一边放声尖叫:“妈妈——快来啊,快来救救小瑜儿,着火了着火了——”

这会儿苏梅刚将赵琛、林念营他们送回家,赶去找赵恪。

赵倬、赵瑾和小黑蛋寻着地上的尿液,追了几百米,就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了,只得在周围慢慢地探访寻找,哪知道小瑜儿早就被带去了城市的另一边。

赵恪也刚顺着记号赶过去跟三人汇合。

第169章

哑巴听到小瑜儿的哭喊,烦躁地丢下药杵,推门出了药房,快步朝前院走去,然而刚走了几步,便嗅到了空气中的焦糊味儿,心下一惊:失火了!

“蠢货!”深怕无人过来查看,看不出异样啊。

心中这般想着,她便加快了脚步。

小瑜儿一脚冲出门就后悔了,呜…好冷,刺骨的寒风刮在腿上,跟刀子般割得生疼:“呜…妈妈…”

抹了把脸上的泪,小瑜儿往后退了退,又退了退,一步步退进了屋。

“救、救我…”男子全身都是火,可他顾不得去灭身上的火,他觉得他的五脏六腹,已被那毒绞割成块,只要张嘴一吐,必是一口混着血沫的碎肉,而那疼绵延不绝,入骨又入髓…让他恨不拿斧头把自己劈开,好生剥洗一番。

看着完好无缺的小瑜儿,他疼苦地伸出手,奋力地朝小瑜儿抓去,“救我…”

“啊——”小瑜儿看着那伸来的焦黑指尖,火焰下露出血肉的丑陋鬼脸,吓得放声尖叫,“别过来、别过来,你找水,找水啊~”

二伯被火烧着的时候,就是被司机叔叔一盆水浇灭的。

“水、对、水…”男子念叨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出了屋子。

铁子见此,凭着一股意志爬着跟了过去。

天干物燥,两人好似一对行走的火球,走到哪儿烧到哪儿,廊下、隔壁、厨房等等。

“咳咳…”屋里的火势也一路蔓延到了门窗上,小瑜儿往门口中间站了站,止不住一声接一声地狂咳了起来。

“啪!”一根燃烧的横木从上面落下,扫过小瑜儿的棉袄袖子,火苗立马蹿了起来,小瑜儿吓得忙将小袄从身上甩下。

“啪嗒”一声,一枚银制的哨子从衣兜里滚了出来。

“咳妈妈咳…”小瑜儿弯腰捡起哨子,抹了把因烟熏而模糊的双眼,脑中闪过妈妈说过的话,“小瑜儿,求救信号是三短三长再三短,来,跟妈妈一起吹。”

“咳妈妈,”小瑜儿抹了把眼泪,抖着手吹响了哨子,他记得呢,三短三长再三短,“嘟…”

听到哨声,哑巴奔向男子和铁子的身形一顿,低低咒骂了声,转身朝堂屋扑了过来,接连进了两次,都被掉落的梁木拦了去路。

“兔崽子,你给我闭嘴!听到了没有,再吹,老娘宰了你。”

小瑜儿吓得往门侧躲了躲,也趁机躲过了她甩来的刀片。

“娘的,早知道请回的是个瘟神,还不如一开始就拧了脖子给老娘作标本呢。”

这地方算是毁了,得赶在他人过来查看之前,赶紧走人。

不过,走前,一些东西得毁了。

打开杂物房,哑巴拎出几桶煤油,一一泼在燃着的房屋和两人身上,随之又拎了两桶往后院跑去,到了后院自己的住处,她飞速打包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屋里屋外泼上煤油,一把火点着,然后跳进地窖跑了。

小瑜儿的哨声传出去,惊动了两人。

一个是在附近做户口普查的户藉人员曾强,一个是带花永年考核的考核官纪晨。两人一个本子一揣,撒腿就往这边跑;一个犹豫了下,提起花永年往背上一甩,背着他冲了过来。

曾强年前刚退伍,今儿是他上班的第三天,对这一片儿还不熟,一路翻了几个院子,立在墙头往下一看,前后院已是一片火海,三短三长三短的哨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从着火的屋子里传来。

纪晨背着花永年破门而入,看到墙头的曾强,下意识地拔枪喝道:“别动!”

曾强扫了眼他身上的衣服和领章,掏出工作证和人口普查的登记本丢了过去:“救人要紧。”

说罢,身手麻利地跳下墙头,脱下大衣往积雪的墙角一丢,抱了雪来回揉了两把,披在头上寻着哨声冲进了屋。

纪晨嗅了下院内浓郁的煤油味,瞅了眼地上还在熊熊燃烧着的两人,警惕地巡视了遍前院,又搜了遍后院,准确地找到一口水井和一个地窖。

并在地窖的入口看到一串女人的脚印,带着学员,他没敢下去查看。

曾强扫了眼扑籁籁下落的梁木和瓦片,咬牙冲了进去。

看清地上吹哨的人,曾强愣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求救的会是一个两岁左右的孩子。

男孩五官精致,落了灰的大红毛衣下是光溜溜的双腿和小脚丫。

“咯吱~”

曾强一抬头,上面的大梁摇摇欲坠,顾不得再想其他,曾强冲过去抱起孩子,转身向外冲去。

到了外面冷风一吹,小瑜儿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往他怀里缩了缩。

大衣内外方才都被他揉了层雪,湿淋淋的不保暖,曾强刚要解开身上的棉袄扣子。

纪晨带着花永年从后院回来了。

“大衣。”曾强朝纪晨伸手道。

纪晨看清他怀里的小瑜儿,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大人没有救出来吗?”

曾强一指小瑜儿嘴里叨着的哨子:“吹哨求救的就是他。”

纪晨一愣:“他吹的是部队的求救信号。”

一般人不会,也不懂。

小瑜儿取下哨子,揉了揉烟熏的眼,连声咳道:“咳我爸是战士,咳最捧的战士。”

两人对视一眼,曾强要来户口登记本翻看起了这座宅子的户主,纪晨则接过小瑜儿,把他裹进怀里道:“你爸叫什么,知道吗?”

“咳,妈妈有时候叫他赵团长,有时候叫他赵恪。”

“赵恪!”纪晨一惊,是他想的那人吗?

他表哥江硕,年前被选拔进了特战队。过年大家聚在一起喝酒,席间喝多了,比划了两下。

向来比他差了那么一点表哥,用了一套全新的拳法,一招一式都往人身上的要害招呼,狠辣无力。

没几下他就因为有所顾忌,被表哥撂倒在了地上。

那套拳法,听表哥说就是出自他们队长赵恪之手。

“查到了,”曾强道,“这座宅子的主人姓李,李长征,在附近的废品站做事。他妻子姓顾,顾丫,是个哑巴。二人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

纪晨跟曾强互视一眼,看向了地上的两具尸体。

两人之间不知道有没有李长征,不过肯定没有顾丫,因为两具都是男尸。随之,纪晨想到了地窖入口的脚印。

纪晨看向怀里的小瑜儿,小家伙听到李长征、顾丫并没有什么反应:“今天之前,你认识地上的这两人吗?”

小瑜儿低头瞅了一眼,吓得脖子一缩,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在这里?谁带你过来的?”

“不知道啊。郭灵背我去放水,”小瑜儿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郭灵,也没有看到那个小男孩,“我眼一闭一睁,就在这里了。”

纪晨略一思索,就猜对方应该是用了什么办法,让小孩睡了过去:“郭灵是谁?”

“郭灵就是郭灵啊。”

纪晨一噎:“多大?”

小瑜儿看了眼他身边的花永年:“比他低一点儿。”

“男孩?”纪晨诧异道。

“不是,是漂亮的小姐姐。”这人好烦,怎么那么多问题,小瑜儿不舒服地摸了摸脖子,喉咙难受,“叔叔,这是哪啊?我妈妈什么时候来?”

方才那人说了,他妈等会儿就来,可这都好几个一会儿了。

纪晨还待要问,曾强拦住他道:“行了。不是知道他爸叫什么了吗,报警吧。”

“嗯,”纪晨道,“走吧,你招些人过来救火,别让火势蔓延到左右。我带两个孩子看看哪家有电话,顺便再给小家伙找点热水喝。”

四人出来,门口已聚了些赶来救火的邻居。

赵恪寻着记号找到赵倬、赵瑾和林念营。

双方刚交换了信息,一抬头便见南方上空腾起了股浓烟。

“会不会是?”赵倬跟赵恪对视一眼,猛然向上一蹿,双手扒着墙头,上了墙,朝南看去。

这个时代的高建筑还不多,浓烟的位置一目了然。

“我打电话问问。”赵倬扫了眼周围的住户,跳下墙头,敲响了一位退休干部的家,借用人家的电话,打到那片区域的街道办,待听到有人从失火的屋子里救出一个吹哨求救的孩子,精神一震,跑出来冲赵恪打了个手势。

赵恪心中一喜,在墙头给苏梅留了个标志,并在标志旁写了一个‘南’,一个‘火’字。

四人坐当当车赶到出事地点,已是二十多分钟后。

熊熊燃烧的大火,已被纪晨、曾强带着人很好地控制在了院内,没有向四周蔓延。

接到报警敢来的警员,于屋子周围拉起了警戒线。

随他们一起赶过来的阎铭、江硕,看到赵恪四人,忙抱着小瑜儿跑了过来。

“队长,”阎铭把小瑜儿往他怀里一递,“找到人了。”

“哇~爸爸——你怎么才来啊~”小瑜儿哭得撕心裂肺,所有的害怕、恐惧,在这一刻,全部喧泄了出来,“呜…你怎么才来~”

“是爸爸不对,爸爸坏…”赵恪被小家伙哭得鼻头发酸,抱着他不停地晃着摇着,一下下地顺着他的背,连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小瑜儿安全了。”

“呜…我要妈妈,”小瑜儿泪眼婆娑地四下看了看,没有找到苏梅的身影,“呜妈妈没来。”

“妈妈正往这边赶呢,”赵恪安抚道,“小瑜儿别急。”

“要妈妈~”

“好、好,要妈妈,爸爸带你去接好不好?”

“走~”

赵恪伸手,江硕把吉普车的钥匙递给他,“队长,要不要我送你们过去?”

“不用。你们俩…”赵恪看向阎铭、江硕,“先查着,我等会儿回来。”

“是!”

赵恪走了两步,回头,赵瑾和小黑蛋绷着脸,正亦步亦趋地跟着大哥,听他跟人寻问情况呢。

唤来两人叮嘱了两声,赵恪才在小瑜儿的连声催促下,开车去方才留记号的地方接苏梅。

苏梅坐在当当车上,正往国营饭店那边的胡同赶。

她心中焦急,总觉得车子行得慢,目光便不由地往左右的路边扫去,打量着左右的标志性建筑,心中暗自算着剩下的距离。

突然,她一怔,目光落在了对面就要开过去的当当车上,郭灵!

等不及师傅停车,苏梅一把拉开车窗,纵身一跳,扣着对面的车窗边沿,拖挂在了上面。坐在两边车窗的人,看得骇然,齐声尖叫了起来,吓得两位司机赶紧停车。

更有热心的群众帮她拉开车窗,拽着她的两只胳膊要拉她上来。

苏梅道了声谢,让大家往两旁让让,然后翻身上去,一把抓住了要跑的郭灵:“说!你把小瑜儿弄哪去了?”

“这是秘密,我不能告诉你。”

“阿姨,”跟她一起的男孩见状,忙扯了下苏梅的衣服,“教官不让说,你放了小灵吧,我们还有任务要做呢,完不成要扣分的。”

“教官!”苏梅的目光飞速扫过全车的人,“他跟着你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