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过去了,三只小狗獾养得一只比一只肥,个头已经赶上虎崽了。

苏梅瞟了眼,转头问赵恪:“可以让母獾领走了吧?”

说来,有段日子母獾没有上门了。

“看母獾什么时候过来吧,若是开河后还没有过来,我就它们送上山。”

“嗯。”苏梅舀了勺猪脑刚要吃,低头对上虎崽眼巴巴看来的目光,唉了口气,“去你的小瓦盆叼来。”说着伸手比划了下瓦盆的样子。

虎崽愣怔了会儿,忙不迭地冲出门外,衔了它的小瓦盆过来,放在炕边。

苏梅弯腰将碗里的猪脑倒进瓦盆,虎崽乐得“呜啊”一声,摇着尾巴欢快地舔食了起来。

翌日一早,苏梅刚在小和暄的哼叽声里睁开眼,爬坐起来给她换尿布,赵恪便将娘俩的衣服烘烤好放在了炕上。

从里到外都是新衣,不是舅妈准备的,就是京市秦淑梅和喻兰找人订做的。

苏梅围着被子,披着大衣,接过赵恪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胸,先喂饱了小丫头,才给她换衣。

柔软的红色里衣,同色的羊毛开衫、线裤,大红的绣福字纹棉袄、勾边棉裤,虎头鞋、虎头帽、小围巾,然后再包个小被子。

赵恪接过闺女,拿温毛巾给她擦了擦小脸、小手,脸上涂一层顾淼特配的宝宝霜,抱着出去递给了同样换了新衣的顾老。

然后,带着小瑜儿出门整理柴棚。

屋里炕上只能摆四桌,剩下五桌要是摆在别人家里,一家肯定摆不下,得找两家。

这么一来,距离上就远了,有两桌,菜提过去差不多都凉了。

倒不如将柴棚清理出来,三面围上芦席,点上几堆柴,放上五套桌椅,将人安排在这儿呢。

四月底,天已经没有那么冷了,中午外面的气温已经升到冷下十三四度。遂柴棚摆席,只要布置得当,完全没有问题。

爷俩收拾好柴棚,去隔避公安局搬来五套桌椅,升上火,进屋洗漱。

苏梅盘好头发,别了串红绒花在头上,对着镜子照了照,白了胖了,鼻梁两边还长了几个淡淡的斑点。

扯了下棉袄,胸前紧绷绷的,再摸腰,多了层赘肉,手从衣服下探上来,抚上小腹,皮肤上多了些纹路。

“赵恪,我是不是变难看了?”月子里光吃喝了,都没怎么注意,这新衣服一上身,才觉出不对劲来。

赵恪拿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走到镜前,朝里看了一眼:“好看。”

“胖了好多,腰上都是肉。”

“白白胖胖的,人看着大气,有福。”搭好毛巾,赵恪过来牵起她的手,向外走道,“别纠结了,在我心里,你怎样都好看。”

苏梅翘了翘唇,眼里似坠满了星辰:“赵局长,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

赵恪看着她的双眸,喉咙滚动了下,低语道:“只对你说。”

“呵…”苏梅彻底舒展了眉眼,脸上溢满了幸福。

用饭前,顾老往小暄包被里塞了个福袋,里面是装了金镶红宝石的长命锁、手镯和脚环。

顾淼送了块暖玉,汪师傅送了套银制的碗勺,茶大娘送了件大红的绸子斗篷,兜帽是虎头,后背绣了虎身,中间部位还给装了个毛绒绒的虎尾巴,边沿镶了白兔毛,十分漂亮,苏梅拿着都有点爱不释手。

“大娘,你这手艺绝了!”苏梅摸着做得栩栩如生的虎头赞道。

“呜啊~”虎崽伸爪够了两次没够着炕上的虎尾巴,急了,“嗷~~”

“你也想要啊。”茶大娘笑着起身拿了做斗篷剩下的布条,弯腰给虎崽系上,于脖子下打了个蝴蝶结。

三只狗獾扑腾着过来,也被茶大娘逮着各系了一个,松鼠也没能幸免。

虎崽有点不习惯,抬爪想拽下来,被小瑜儿制止了:“好看着呢,戴着吧。”

虎崽看向苏梅,苏梅冲它点了点头:“嗯,好看。”

小家伙欢快地摇了摇尾巴,凑到瓦盆前,啃起了脊椎骨。

收起东西,洗了洗手,一家人开始吃饭。

用过饭,这边刚收拾好,宋大娘、何珊、尤大娘、钱乐水等都过来帮忙了。

屋里两个灶不够用,汪师傅指挥着钱乐水帮忙又垒了两个,四口锅一起,炖煮煎炸一通忙活,如此到了11点多,客人过来,一盘盘菜端上桌,烟酒摆上,这便开席了。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后面基本都在谈论开江后垦种的事。

大部分人表示,垦种可以,但不能将家里所有的劳力都投进去。

毕竟在粮食下来之前,他们还要生活,所以捕渔狩猎不能停。

赵恪也没想过一刀切,什么不得有个过渡,只要没人反对,家家户户抽调出来几个劳力就成。

现下看,众人的接受度远比他想象的要好,心头一松,再加上今儿是闺女的满月宴,开心之余不免就多喝了几杯。

夜里抱着苏梅好一通折腾,“小梅、小梅…”

苏梅伸手捂住他的嘴,气得咬牙:“闭嘴,你想将人吵醒啊!”

赵恪眨了眨眼,冲她一笑,勾得苏梅心儿砰砰直跳。

“小梅,”赵恪掐着她的腰笑的好不得意,“你看我的目光似一团火…”

“我还是头饿狼呢。”苏梅移开手,抬头吻上他的唇,翻身将人反压在了身下,唔~夜还长…

过了两日,饭桌上,顾淼向大家提出了告辞。

苏梅没好意思张口留人,前后耽误人家一个多月了。

“过了五月初五再走吧,”赵恪尝了口豆芽,没那重的盐味,夹了筷子给苏梅,抬头道,“五月初五不但是端午节,还是伊嘎的开江节。好不容易来一趟,参加一下开江节的盛会,吃道开江鱼,带点野味再走。”

顾老看向面露犹豫的顾淼:“有急事要办吗?”

“那倒没有。”

“那就按小恪说的,过了五月初五再走。”

顾淼点点头。

“汪伯,”赵恪转头又道,“家里还有鱼和野猪肉吗?”

汪师傅明白赵恪的意思:“有一条一百多斤的鲟鱼,四条几十斤的大马哈鱼和一扇排骨。排骨就算了,没多少肉,就不给小淼拿了。大马哈鱼留两条,剩下等会儿用完饭,我熏上。”

“鱼别留了,都熏上给顾医生带走。下午我再带人进一趟山,弄点野味。”

“行。”左右离开江也没几日了,家里不愁没鱼吃。

下午赵恪带人进山,不但猎了七头野猪,还捉了些山鸡、兔子。

东西请人宰杀好,拉回来两头野猪,五只山鸡和七只兔子。当晚,汪师傅就将野猪肉砍成条和山鸡、兔子一起用松柏枝熏上了。

时间转眼到了五月初五这日,一早,全镇老少都聚在了江边,冰层还没有化完,一块块载着积雪的冰块被急流冲到了江边或是冲向了下游,长长的竹杆推开一个个冰口,一条条渔船避开流动的小冰山驶向了江面,扬手撒下了渔网。

岸边的妇人孩子也没闲着,垒灶架锅,添水点火,只等鱼儿捞上来做成各式鱼菜,互相品尝。

苏梅抱着小暄看了一会儿,跟顾淼、茶大娘说了一声就先回去了,江边风太大。

镇上的人几乎都在江边了,整个小镇便显得格外静谥,苏梅打开门,放了三只小狗獾出门玩耍,进屋抱下炕柜上的褥子,摊开,铺上床单,将小暄放在上面。掏了掏灶里的灰,往里填了两根柴,随手给自己冲了杯红枣茶,拿了本小人书坐在炕上给她读。

没一会儿院外便转来了狗獾“叽叽”的叫声,和它们杂乱的奔跑声。

苏梅没有在意,只当三个小家伙在打闹玩耍。随之“轰隆”一声,什么倒了,接着是刺耳的惨叫。

苏梅伸手捂住小暄的双耳,探身将她抱在了怀里,精神力往外一扫,霍然一惊,一只黑熊闯了进来,小狗獾上前阻拦,被它一口叨住了脖子。

第229章

“住口!”苏梅精神力压制过去,黑熊害怕地抖了下,松开了口。

苏梅松了口气,抱着小暄,抓起赵恪惯用的袖箭向外走去,精神力却一直没有放松对外面的戒备。

然而她人刚到门口,便见突然从斜刺里蹿出五只野狼,腾起间张嘴咬住了黑熊的后背、腹部、大腿等,一口下去,撕扯着往后一退,血肉分离,疼得黑熊嚎叫着胡乱拍打了起来。

苏梅心头一凛,取下门后衣架上的围巾,三两下将小暄兜系在胸前,打开门,扣动腕间的袖箭,射向了再次扑向黑熊的野狼。

精神力定位,一箭一个,直击颈间的大动脉。

几乎瞬间,五只野狼便死在了她的箭矢之下。

上来帮汪师傅拿炭炉的何珊惊得一声尖叫卡在了喉咙里。

“嘘!”苏梅放下袖箭,食指竖在唇间,冲她摆了摆手,“别怕,去唤赵局长过来。”

冰雪消融,野物下山,何珊哪年没有遇到过啊,她只是惊骇于方才那一瞬间苏梅所表现出来的凌厉气势,彷似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杀神。

何珊怔怔地转过身来向山下走去,走了十几步,回头担心道:“你、你赶紧进屋关上门。不,你还是赶紧朝外跑吧,黑熊暴起,一般的门都挡不住它…”

苏梅冲她摆了摆手,慢慢地朝黑熊走去。

黑熊身上有十几处伤口,个个鲜血淋漓,疼得它烦躁不已,看着走来的苏梅下意识地躬起背,呲着牙,发出了低低的咆哮。

苏梅的精神力扫过它全身,发现除了十几处伤口,右边的后腿还露出了森森白骨。

白骨上附着几根狼毛,想来,在山林中它们就有一番缠斗了。

赵恪来得很快,他本就跟老局长、顾老站在岸边观看大家捕鱼,没有随船入江,遂何珊到了江边一喊。

他撒腿就跑了回来:“小梅——”

苏梅安抚地拍了拍吓得瑟瑟发抖,还要拦在她身前的三只狗獾,“这儿。”

见苏梅和孩子没事,赵恪的目光飞速扫过站在门口咆哮个不停的黑熊,以及地上的五头狼尸。

瞅了眼坠在后面的大部队,赵恪朝苏梅挥了挥手:“你先带着小暄进屋,我来处理。”

苏梅点点头,退下腕上的袖箭抛给他,唤了三只小狗獾进屋,随之取了一包顾老配的迷药丢给赵恪。

赵恪赶在众人到来前,取了狼尸颈间的箭矢,抹去上面的血迹揣进兜里,随之扣动袖箭对着野狼的脖子、四肢、身上,又胡乱补了几箭。

然后撕开药包,朝黑熊曲指一弹,迷药纷纷扬扬落下,撒了它一头一脸。

片刻,黑熊晃了晃身子,扑通一声,砸在两头狼尸上,迷糊了过去。

“局长!”钱乐水带着另两名公安率先奔过来,看了眼地上的野物,紧张道,“嫂子和孩子没事吧?”

“有点吓到。”赵恪进院从柴棚下拿了卷麻绳出来,“野狼死了,你们抬到江边扒了皮,交给汪伯让他炖了给大伙加餐。”

说罢,走到黑熊身边,飞速捆了它的四肢。

钱乐水冲身后过来的后生招了招手,立马有人上前,一人扛了只野狼走了。

钱乐水带着人帮赵恪将黑熊抬进院,清理了地上的血液,扶起篱笆院,将折断的几处重新给换上新的。

顾老被小瑜儿和顾淼扶着回来,先进屋看了看苏梅和小暄。

小丫头在苏梅精神力的安抚下,这会儿摊着手脚在炕上睡得好不香甜。

顾老给她把了把脉,对巴巴看来的小瑜儿和顾淼笑笑:“没事,好着呢。”

“叔爷,”苏梅点了点地上的小狗獾,“你给它看看,方才被黑熊咬住脖子了。”

顾老坐在小狗獾面前的凳子上,拨开它脖子上的毛发仔细查看了一番:“问题不大。”

“小淼你拿酒精给它清洗一下,然后缝几针,上点白药包扎一下。”

“好。”

处理好小狗獾的伤口,顾老跟顾淼又起身去外面给黑熊看了看,随之清洗、缝合、包扎,好一通忙活。

“后腿上的伤得养一段时间,”顾老看向赵恪道,“怎么办?”

养在家里不安全,就这么让它走了,那就白救了。

伤了腿跑不快,再遇上野狼虎豹,未必有今儿的幸运。

“我们族里有处旧宅子,”赫哲族的老族长,由何珊扶着过来道,“我让人加固一下,送它到哪儿吧?”

赵恪点点头,转头吩咐道:“钱乐水,你带人抬它过去。”

如今地上的积雪基本都化光了,一片泥泞,除了抬过去,别的方法还真不好使。

“是!”钱乐水应了声,另唤了三人,找了两根圆木,拿麻绳从中一攀,打了个粗孔网,放上黑熊,抬着走了。

赵恪伸手做了个请:“王老屋里坐。”

老族长点点头,带着何珊随顾老、赵恪进了屋。

小瑜儿扯了下顾淼的衣袖:“顾姨,何姨和王爷爷怎么看着怪怪的。”

顾淼摸了摸小瑜儿的头,原来还不解,为何家里另三个孩子早早就送去了童子军训练营,唯有这一个,小梅和赵局长将其留在了身边?现在明白了,这孩子对危险的敏锐度和对信息的处理,比着他三个哥哥迟顿多了,不知道是太过溺爱还是生活太过顺遂的结果?

“他们找你爸有事,你去江边给你汪爷爷和茶奶奶报个信,让他们别担心,家里没事。”

“好。”

打发走了小瑜儿,顾淼进屋打开厨柜,拿出一套精致的茶盏,冲了几杯汪师傅做的八宝茶,端进了东厢。

顾老坐在上首,正在跟一旁的王族长拉家长,赵恪坐在王族长对面,见顾淼进来忙起身接了茶,一一放在大家面前。

顾淼收了托盘,顺势退了出来,何珊颇是坐立不安地觑了眼王族长。

王族长冲她摆摆手:“跟苏同志玩去吧,我们说说话。”

“哎。”何珊飞速下炕,冲顾老、赵恪点点头,转身出了东厢,快步进了西厢,“小梅。”

“进来。”苏梅声音温和,比着以往没有丝毫变化,何珊心头陡然一松,走到苏梅面前,低头绞了绞手指,忐忑不安道,“小梅,对、对不起啊,方才的事…我跟老族长说了,你骂我吧。”

“方才什么事啊,我怎么不记得。”苏梅在她愕然的目光里,笑眯眯地冲她眨了眨眼。

何珊双眼一红,惭愧道:“对不起,我当时太慌张了,老族长一问,忍不住就说了。”

“这算什么事啊,”苏梅拉着她,拍了拍身下的炕,“坐。要说对不起,应该也是我说吧,方才吓到你了。”

“我自小因为心脏有问题,家里管得严,到了叛逆期,家里越不让做什么,偏要做什么,这才养了一个假小子的性格,你别看我现在文文静静的,都是装的。其实,”苏梅笑道,“我耍了一手好大刀,跟戏班的武旦师傅学的,改天有空了表演给你们看。”

“啊!”何珊惊得瞪圆了眼,“真、真的?”

“还能骗你不成,”苏梅说着拿起炕柜上的鸡毛掸子随意舞了几个花招,“怎么样?”

何珊一脸崇拜地看着苏梅:“哇!小梅,你好厉害啊,比我们老族长都厉害!”

东厢的王族长听得抽了抽嘴角,话头一转,说起了接下来的垦荒:“听广播,接下来都是晴天,再有个十来天,积雪化完,地面封干,就可以开荒垦种了。不知道,赵局长申请的农机什么时候送来?”

“条子已经寄来了,要我们去佳市提,我想再过几日待地面稍干一点再去。”

“要人吗?”

“族里有人会开拖拉机吗?”

王族长遗憾地摇了摇头。

“王老明天有空吗?”赵恪顺势转移了话题,“我想请您带我在全县范围内走一走,看看哪里适合种稻,这天该秧稻苗了,我得估算一下亩数。”

“成,明天我在家等你。”

“嗯。”

又略坐了会儿,王族长便提出了告辞,赵恪陪他去了江边,开江是大事,他不能不出席。不过,走前,赵恪让人叫回了钱乐水,请他帮忙看护一会儿家里。

顾老打开电视,招呼了钱乐水过去。

渔船回来了。

带来了满船的大鱼,如此好兆头,可不得好生庆祝一番。

一时间,江边欢声阵天,鼓乐齐鸣。

“何珊,不是还有祭祀活动吗,你赶紧过去吧。”苏梅说着转头看向顾淼,“小淼你也去吧,我没事。”

顾淼摇了摇头:“江边风大,吹得我头痛,我就不去掺和了,真想看了,明年我再来。”

“那,”何珊起身道,“小梅,顾同志我过去了。”

苏梅:“快去吧,别迟到了。”她一身盛装,是要参加活动的。

送走何珊,苏梅长舒一口气,端起杯子抿了口茶,看着顾淼笑道:“说是留你看开江盛会呢,结果倒好,什么也没看成。”

顾淼笑笑,刚要说什么,突听院外传来了一声虎啸。

“虎崽回来…”

顾淼话没说完,虎崽已一阵风地蹿了进来,然后四肢一蹬地面跳上了炕,扑到苏梅怀里四下嗅了嗅,随之又闻了闻小暄,然后一转身跳下炕,蹿出了院。

苏梅一愣,忙下炕追了出去,只见虎崽从篱笆院上一跃而过,朝镇后掠去。

“钱公安,”苏梅扭头叫道,“黑熊是不是养在后面?”

“是!”

苏梅暗叫了声糟了:“叔爷你跟钱公安在家,小淼你帮我看着和暄,我去后面看看。”

说着,忙出了家门,朝后赶去。

第230章

寻着地上的足迹,苏梅赶到镇子后面,远远就见虎崽跟几位加固房子的青年对峙着。

青年们手里拿着棍棒刀叉严阵以待,虎崽一边昂着头冲几人嚎叫,一边烦躁地扒拉着地上的残雪,看模样快按捺不住性子,要暴起了。

“虎崽,”苏梅忙高声喊了一嗓,“回来!”

虎崽犹豫了一瞬,撒腿冲到苏梅身边,围着她转了几圈,头靠在她腿边,呜呜地叫着。

苏梅安抚地顺了顺它身上的毛发:“好了好了,不气哦,那黑熊奄奄一息快死了,咱不跟它一般见识。走喽,回家我给你煮猪蹄吃。”

说到吃肉,虎崽想起了它丢在院外的猎物,忙被谁吃了,忙咬住苏梅的裤腿往家拽。

“行行,跟你走,快松嘴。”苏梅抖了抖腿,虎崽识趣地松开嘴,往前跑了几步,回头催促地叫了一声。

苏梅抬手冲几名青年挥了挥手,跟在虎崽身后,很快到了家门外。

虎崽“呜啊”一声,飞快冲到另一边叨了只山鸡回来,欢快地冲苏梅摇了摇尾巴。

苏梅莞尔一笑,赞道:“我们虎崽真棒!”

虎崽兴奋了转了个圈,叨着山鸡进院,回头看看她,然后一溜烟冲进屋,将山鸡放在了灶前。

苏梅进屋,捡起山鸡丢进盆里,洗了把手,走进西厢。

小暄还在睡,顾淼守着她在看药典。

“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苏梅探身看了眼小丫头,又去窗下的乌拉草窝里瞅了瞅小狗獾。

小家伙有些萎靡,怏怏的卧在草堆里,时不时地哼叽一声。

虎崽看着小狗獾很是不屑地呜了声,转头讨好地舔了舔苏梅的手。

苏梅四下打量了一番,不见松鼠的影子:“灰灰不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吗,它呢?”

虎崽左看看右看看,耸着鼻子四下嗅了嗅,扬头叫了声,跑出了家门,往山上去了。

顾淼抱起惊醒的小暄,哄道:“唔~不怕不怕,小暄不怕,等会儿虎崽回来,咱们骂它,让它吓我们小暄。”

小暄迷糊地揉了揉眼,张嘴打了个哈欠。

苏梅接过小丫头,给她换了条尿布,又喂了回奶,随之将她递给顾淼,收拾了盆里的山鸡,丢进锅里跟清洗干净的野猪蹄一起炖上。

因为是给虎崽准备的,遂什么大料调味都没有放。

赵恪怕野狼下山报复,那边祭祀活动一结束就端了一瓦罐汪师傅炖的鱼回来了。

刚打上来的鱼儿,和着江水炖煮,稍放几片姜,搁上一点盐巴,吃着就格外地鲜。

苏梅连汤带肉地吃了满满一大碗。

赵恪送走钱乐水,刚要再给她盛一碗,茶大娘和何珊一人端回了一盆鱼肉饺子,一人送来了刚出锅的鱼松和黑珍珠似的鲟鱼籽。

正吃着呢,虎崽带着松鼠回来了。

苏梅起身捞出炖得差不多的山鸡猪蹄放在它的小瓦盆里晾凉,拿给它。

顾淼给松鼠抓了把玉米粒。

江边活动结束,汪师傅拎回了一条炖狼腿和两张稍好些的狼皮。

苏梅拿刀片了块狼肉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早知道你爱吃,我就多要一条了。”汪师傅笑道。

“主要还是你的手艺好。”狼肉比狗肉粗造,还特别腥臊,若没有一手好厨艺,真炖煮不出这么好的味道。

“哈哈…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还有心情品尝食物,说明没被野狼吓着。

苏梅翘翘唇,又片了块给赵恪:“尝尝,比驴肉好吃。”

赵恪低头咬了口,弯腰拿起地上的狼皮,走到院里,拿刀刮去上面的油脂,丢到大盆里用清水泡着。

“赵局长!”王族长带人送来了五条几十斤的大马哈鱼和两条一百多斤的鲟鳇鱼,还有些鳌花、青鱼、餐条子和川丁子等。

“屋里请。”赵恪说着抓了把草木灰搓了搓手上的油脂,又用肥皂洗了一遍。

苏梅忙拆了包烟,放在装了奶糖瓜子点心的果盘上递给汪师傅。

汪师傅端发给众人。

王族长取了根烟,抬脚在鞋底上磕了磕旱烟袋,把烟别上去点燃,深吸了口:“赵局长,野狼这玩意儿最是记仇,晚上我让族里的后生过来守几晚。”

“麻烦了,”赵恪擦了擦手,“晚上在家吃饭。”

汪师傅转了一圈,盘里的东西还剩大半,后生们一个比一个拘谨。没办法,汪师傅只得抓了奶糖和烟硬塞到他们手里:“留两个帮我打下手,我给你们蒸糖包吃。”

几个后生拿着东西看向王族长。

王族长明白,这是变相邀请小伙子们在家吃饭呢:“回家一趟,把羊皮袄和□□带来。”

几人点点头,拿着东西出了赵家。

到了院外,一个个便恢复了活泼的本性,嬉笑着攀比起了手里的东西。

顾老转头吩咐汪师傅:“野猪肉不是还有些吗,晚上做一道红烧肉,给大伙儿加餐。”

汪师傅应了一声,开始准备。

面是一早就活好的,这会儿已经开了。

前几天他又熬了锅麦芽糖,做点心用了些,还有一小盆在厨柜放着呢。

面团揉开,团成剂子,包一锅糖包,蒸一锅花卷。

熬了锅大碴子粥,做了一锅红烧肉,拌了个海带丝,一个白菜心,切了盘海鸭蛋。

吃完饭,大家聚在东厢看了会儿电视,拿席子在柴棚里围了个空间,点上柴,抱着枪盘膝坐在乌拉草上,一边听着收音机里传来的音乐,一边等着野狼上门。

赵恪往火里丢了十几个红薯、小土豆,坐在一旁陪着,小瑜儿抱着虎崽守在柴棚口,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凌晨一点多,窸窸窣窣的声音在篱笆外响起。

棚外的野鸡惊得咯咯作响,虎崽躬着背张嘴要嚎,赵恪伸手捏住它的嘴,随之探身往外一看,一对对绿色的小点绕着篱笆墙围了一圈。

头皮一麻,冷汗跟着就下来了,这数量,怎么也得有小二十。

屋里的小狗獾和松鼠惊醒后,吓得瑟瑟发抖,苏梅抱着孩子从里间出来,握住茶大娘要拉灯的手,将孩子递了过去:“别拉灯,我去门口看看。”

说着扣上袖箭,带上成包的迷药,轻轻打开门,闪身出去,守在了门口。

汪师傅拿起枕头边的砍刀,下了炕,守在门里。

顾老和顾淼拿着棍棒,分别站在了前面的两个窗户边。

赵恪往这边瞥了一眼,扭头对醒来的后生道:“弓箭手准备。”

五名后生端起茶杯往围巾上一泼,捂住口嘴于脑后一系,带着弓箭药包立马出了柴棚,分站在院中。

“1号,三点钟方向。2号,6点。3号,9点…射!”

带着药包的箭矢飞射而出,一包包迷药在狼群的上空炸开,纷纷扬扬地洒了下来。

苏梅忙屏住了呼吸。

“扑通”

“扑通”

陆续有野狼倒在地上迷糊了过去,狼王惊觉不对,狠狠一咬前腿,张嘴“嗷~~”了一嗓,剩下的四五只,甩了甩头,嚎叫着跃过了篱笆墙,朝众人冲了过来。

苏梅抬起左右手,瞄准狼王的双目,扣动按钮。

两箭齐发,分别从它双目穿过。

惨叫一声,狼王倒仰着摔在地上,抽畜了几下闭了气。

赵恪扣动板机,一枪一个。

虎崽长啸一声,拖着小瑜儿冲出了柴棚。

火力正猛呢,小瑜儿哪敢让它过去啊,误伤了怎么办?

虎崽气得回头冲他呲了呲牙。

小瑜儿死命抱着它的脖子哄道:“乖啊,快跟我回去。”

“呜啊~”烦死了,松手。

冲进院里的狼,很快便一个个毙了命,赵恪带人收拾残局,苏梅瞅了眼气鼓鼓躲着小瑜儿的虎崽:“咋了?”

“啊呜、啊呜…”虎崽情绪激动,对着小瑜儿狂叫个不停。

“你怎么欺负它了?”

“方才它要冲出去,我没让。”小瑜儿讨好地掏出兜里的肉干递给它。

虎崽一爪子拍开,继续叫道:“啊呜呜…”

“小声点!”苏梅曲指敲了下它的头。

虎崽委屈哼叽了声,跑进屋,钻进了狗獾旁边的草堆里。

留了后生们处理院内的狼尸,清理地上的血迹,赵恪拔出腰间的匕首,走出了篱笆院。

苏梅一愣,忙追了出来:“赵恪!”

赵恪正要挨个儿给地上昏迷的野狼补上一刀呢,闻言,抬了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