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敢应承,我就敢相信!”蒋赫地说:“女婿,你媳妇的命可就全交给你了,你可别看着她丑,就故意不用尽全力去救啊。”

对蒋家父子,我简直是无言以对。

娘在一旁愤愤的抱怨:“这不是救了你家的闺女,搭上了我家的儿子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白捡一儿媳妇,天下的美事儿都让你赶上了!”蒋赫地得了便宜乖:“再讲了,舍己救人舍己救人嘛,不舍己,咋救人?”

“老蒋,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说?”老爹对蒋赫地刮目相看:“就凭你这嘴皮子功夫,该你去做相士。”

蒋赫地“嘿嘿”一笑:“抢了你的饭碗多不好。”

娘生气了:“我先回去了!”

“妹子慢走!”蒋赫地摆摆手,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改口:“不对,不对!呸呸呸,瞧我这张嘴!是亲家母慢走!”

娘走的更快了。

第20章 杀亲救养

蒋赫地冲着娘远去的背影一阵傻笑:“这咋一弄,咱就成亲家了,子娥这心里得美成啥样了,走这么快,肯定是想回家在亲友面前显摆的……”

“别贫了,天都快亮了。”老爹没好气的说:“得把你家尸祖放回棺材里去,尽快烧化。明瑶的伤也不能再拖了,你赶紧找个地方,叫弘道给明瑶治伤!等天亮了之后,我还要进城到局里坐班!”

“对对对。明义,你背着老尸祖,还回地下密室去。”蒋赫地吩咐了蒋明义,又招呼老爹:“老陈你快搀着我,我伤还没好呢。咋恁没眼力劲儿?”

老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搭上手,问:“伤势要紧不?”

“是内伤,气血翻腾的厉害,不过还死不了,歇息一周能过得来。”蒋赫地混不在乎,又瞪我一眼:“傻女婿,还不抱着你媳妇走?”

我愣了愣,然后忍气吞声地把蒋明瑶给抱了起来。

蒋赫地逡巡四顾,然后神秘兮兮的说:“跟我来。”

蒋赫地原本住的是大宅院,现在已经被村集体给瓜分了,好好的四进四出的地主庄园,被拆分成了七个房头,村支书、村长,三个副村长还有会计、妇女主任各占一房,倒弄得蒋赫地自己只能住牛棚。

但蒋家暗中修建的地下密室却无人知晓,蒋家那些有价值的宝贝、秘籍、道具全都藏了起来,这才避免了在浩劫中毁于一旦——蒋家是货真价实的狡兔三窟。

走在路上,蒋明义也忍不住问了一声:“陈叔,那红背蛛母到底是什么来头?”

“原本是一个传说。”老爹说:“没想到叫咱们遇上。”

“多年以前,有个老妇人,她收养了个女儿,这个女儿活到五六岁时,突然生了一场怪病,遍访天下名医,都治不好,偶然间,她得了一个偏方,如果想治好养女的病,需要用新鲜的孕妇的肝脏入药才可以。这老妇人年轻的时候,就丢了自己的女儿,她现在视养女性命如自己的命,所以便不顾一切,要找孕妇下毒手。

“恰好,一天夜里,疾风骤雨突然来临,一对年轻的夫妻经过老妇人的家,请求在她这里避雨,老妇人看见那新婚妻子是个孕妇,心中大喜,就假装殷勤相待,把夫妻请到了家中。她请这一对夫妻喝茶,却在茶水中下了迷药,把夫妻俩都药翻了。然后,这老妇人剖口了孕妇的腹,取出了肝脏,迅速去煎药给了养女服用。

“等老妇人回过头来要掩埋那孕妇的尸体时,却突然看见了那孕妇身上的一块胎记!那块胎记,正是她年轻时候丢失的亲生女儿所独有的胎记!也就是说,她亲手杀了她的亲生女儿和她的外孙,挖了她亲生女儿的肝脏!”

我听得浑身发寒,蒋明义也哆嗦了一下,问:“然后呢?”

“这老妇人疯极而暴亡,阴怨之气难平,和那孕妇的怨气纠缠到一起,就变成了厉祟,寄生在养女的身上。”老爹说:“常言说,虎毒不食子,但是蜘蛛中有一类红背蛛却吃自己产的小蜘蛛,所以世人把这老妇人唤作是红背蛛母。

“她销声匿迹了很长时间,但是没想到,居然在中原出现了,要不是看她从人背后现出脸来,我也想不到会是她——她打你们蒋家老尸祖的主意,不知道葫芦里的到底是什么药,现在又抢了鬼婴逃走,更是无法预料啊。”

蒋明义说:“那刚才出手伤我爹的那个女人,就是红背蛛母的养女?”

“不错。”

“这一对母女,实在是太可恶了!”蒋明义骂道:“简直是术界的败类!可惜刚才叫她们走了。”

“让她先走也是迫不得已。”老爹说:“咱们随后再慢慢追踪不迟。”

蒋赫地瞪着眼说:“你让她先走一炷香的时间,哪里还能追的及?”

“还不是因为你?!”老爹白了蒋赫地一眼,说:“不过她的大致底细,也差不多摸清了。”

“什么底细?”

“她是太湖附近人。”老爹说:“女人,高四尺八寸三厘,体重九十二斤,左右不过五两,腰围一尺七寸,年龄二十三岁,上下不过一岁,右臂手三里处有尺痕。本事走的是阴柔一路,精通命术,该是命脉中人。她先是来偷盗尸祖,而后又劫持了鬼婴回去,可知她的目的是要养尸养鬼以蓄怨作恶,这不是术界名门正派该有的行径,必是一些没被政府剿除干净的旁门左道、邪教匪类、会道门!知道了这些特征,再去太湖追踪她的行迹,虽然费些事,却也不算十分困难。”

蒋明义惊呆了:“陈叔,你的眼力好,能看出她的身高、腰围、本事,可体重和年龄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又怎么知道她是太湖附近的人?”

“天下江河湖泊海洋,各处水域气味都不相同,我以相味之术,嗅到她身上的水腥味有两股,一股浅而淡,是颍水;一股浓而深,是太湖,而且若非是太湖附近长大的人,气味不会如此深刻。”老爹侃侃而谈:“至于体重,相质观骨察肉可推测出,误差不会太大;年龄,她说话之际露出牙齿牙龈,我以相齿手段便可以推断的出。”

“真是绝了!”蒋明义佩服的五体投地。

蒋赫地在旁边仍然不依不饶:“就算是能推测出她去了哪里,是什么样的人,可是如今这孩子丢了,你怎么跟蒋书豪的家人交待?”

“他们?他们谁敢要这孩子?”老爹不屑的说:“一个个避而远之,唯恐倒霉事落到自己的身上,巴不得这孩子生不出来……”

“到了!”蒋明义突然说。

我们谁也没料到七拐八拐走入颍上大桥下,寻摸出一个桥洞,钻进去,不知道在哪里摸了几把,暗门启动,豁然开朗,竟然也别有洞天。

蒋明义见我面有诧色,得意的笑道:“狡兔三窟。厉害?以后你成了我妹夫,我们蒋家的秘密就会对你敞开了!”

本来还有些好奇,蒋明义这话一说,我登时兴趣全无。

救人,真要舍己啊。

第21章 丑鬼作祟

这蒋家的地下密室倒是空间极大,前后左右都是门洞,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个房间。

蒋赫地先是指引我们到了一处卧室——看似是女孩儿的闺房——叫我把蒋明瑶放在**上。而后又带着蒋明义把老尸祖放回棺材内。最后,才开始给我详细讲解刺穴之法。

所谓刺穴,其实还是以指点穴,只不过奇经八脉,十二正脉,各路穴道功用不同,或封或疏不一,用气大小不同,都需一一事先明示,要是中途出了差错,不但救不了人,反而还会害人。

我从小修炼六相全功,指法“行云拂”专一打周身穴道,因此刺穴是看家本领,蒋赫地说的极快,我记的也极快,临了,老爹突然开口说:“弘道,我看你用头发刺穴,效力会更好一些。头顶百汇,少阳气聚,以发入穴,极类针灸,你可以一试。”

“好!”我心中也喜悦:“这样就不会用手碰到明瑶妹子的身体了,她也不用有什么负担了。”

“废话!”蒋赫地说:“不还是叫你看了吗?”

我:“……”

一切商定之后,众人退了出去,独留我和蒋明瑶在她的闺房之内。我犹豫了片刻,说声:“蒋师妹,人命关天,救你要紧,得罪了。”

说罢,我伸出手,颤巍巍的去褪蒋明瑶的衣服,虽然心无杂念,但仍旧不免面红耳赤,内中惴惴。

蒋明瑶的身上一如面部,也都是溃烂起泡,疤痕遍布,不忍卒观。

我拔下三根头发,聚气捻成一缕发针,依照刺穴的先后,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一一刺下……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才算是把该刺的穴道全部刺完。

丢掉发针,我已经近乎油尽灯枯,体内的少阳之气丧失殆尽!

我无力的哆嗦着手,想把蒋明瑶的衣服给重新替她穿上,却不料眼前突然一黑,头重脚轻的栽了下去……

恍恍惚惚中,我感觉到一阵异动,突然惊醒,我抬起头来,正与一双眼四目相对!

“呀!”我惊呼一声,就要起身后退,蓦地胸口处砰然一声,我倒飞了出去,后背砸在屋门上,然后缓缓跌落尘埃。

那一刻,疼的我是浑身抽搐。

“**!”

蒋明瑶已经醒了,她又羞又气又怒,先是把身上的衣服给迅速穿好,然后柳眉倒竖,满脸杀气的就从**上跳了下来:“我要你的命!”

“我救了你!”情急之下,我脱口而出四个字。

“啊?!”蒋明瑶愣住了。

我这才吐了一口气,正要解说,突然间,蒋明瑶的背后,缓缓的立起了一个人影。

那是个额头和眼睛都深深凹陷的女人,鼻孔朝天,耳朵外翻,一张脸黯淡无光,仿佛涂了一层灰,脖子又粗又短,却长着喉结,上身长,下身短,头发稀稀疏疏的,几乎掉光,如果不是她穿着一身裙衣,根本看不出她是个女人。

“你,你是谁?”

我吃惊不小,这个屋子里,自我进来之后,便没有看见除我和蒋明瑶之外的第三个人!

“嘿嘿……”她咧开嘴,笑了起来。

一股寒意,陡然弥漫,我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再一看蒋明瑶,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眼神痴痴呆呆的,竟像是傻了一样。

“你的脸毁了,你现在很丑,很丑……”那个真正的丑女把嘴凑到蒋明瑶的耳朵旁,呓语似的喃喃念叨着:“你是这天底下最丑的女人了,所有人都会嘲笑你,所有人都会厌恶你,没有人会娶你,连你的父母都会嫌弃你……”

我惊怒交加,刚想喝一声:“你说什么呢?!”

眼前一晃,那丑女突然到了我的跟前,手捂住了我的嘴,刹那间,气寒彻骨!

我瞬间醒悟,这个丑女,根本就不是人!

她是个丑鬼!

我为了救蒋明瑶,几乎油尽灯枯,根本无力反抗。

我想起了老爹的话,若是你在肉眼凡胎时,也能瞧得见邪祟,那么就是邪祟故意让你看到,它要吓你,要报复,要让你眼睁睁的看着它害你。

“桌子上有火柴,有煤油灯,对,煤油灯是亮着的,拿起来,烧了这个屋子,烧了这个嘲笑你、嫌弃你的世界……”

那丑女继续蛊惑着蒋明瑶,蒋明瑶竟然真的缓缓转过身,去端桌子上的煤油灯。

“烧……”

蒋明瑶端着灯,火焰,凑近了**。

满**的被褥,一屋子的木具,一旦燃烧起来,我和蒋明瑶必将尸骨全无!

千钧一发,我急中生智,脑海中猛地灵光一闪,愤然咬破舌尖,鲜血从口中溢了出来,那丑女“嘶”的一声闷哼,闪电般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趁机用尽全力,大喝一声:“爹,有——”

“鬼”字还没有喊出来,嘴再次被堵住了,但是就在此时,“嘭”的一声响,屋门被撞开了,正打在我脑袋上,又是一阵头晕眼花。

“哎呀,妹子,可不敢啊!”

蒋明义和蒋赫地都冲了进来,一看蒋明瑶拿着煤油灯去烧**,吓得纷纷阻拦。蒋明义眼疾手快,一口吹灭了煤油灯。

蒋明瑶恍惚了一下,眼神渐渐清澈:“爹,大哥?”

我急忙环顾四周,那个丑女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弘道,是不是你说不娶我闺女了,所以她要自杀?”蒋赫地愤愤的问我。

“娶我?”蒋明瑶惊愕交加,然后气急败坏的说:“爹,你说什么呢?!你们两个都知道他在这里?你们怎么放了一个**进来!?他,他刚才,他刚才对我——不行,叫我打死他,然后我也去死!我没脸活了!”

“可不敢啊!”蒋赫地说:“闺女,你打死他就是谋杀亲夫了。”

“对对对!”蒋明义忙不迭的点头:“妹子,这可是救了你性命的亲夫啊。”

“你们俩能不能,咳咳,别乱说话?”我疼的呲牙咧嘴,又慌的心急火燎。

蒋明瑶瞪大了眼睛,跺跺脚:“你们俩胡说什么呢?!”

“闺女,你刚才差点死啊!”蒋赫地说:“你先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脸。”

蒋赫地把镜子递给了蒋明瑶,蒋明瑶惊疑不定的接在手中,蒋明义重新点燃了煤油灯,凑上前去。

蒋明瑶往镜子里一看,吓得“啊”的一声惊叫,镜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蒋明瑶惊恐的连连退后:“我,我的脸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能保住命已经算是万幸了。”蒋赫地叹息一声,说:“要不是弘道救你,你这条小命已经丢了……”

蒋赫地拉着蒋明瑶讲了半天,蒋明瑶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她是性子极其倔强要强的人,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倒也不以自己的毁容为意,只偷偷瞥了我一眼,然后又飞快的闪回目光,满脸通红的说:“你们都出去,我累了。”

蒋明瑶的脸上的泡泡已经平了,可还满是疤痕,看上去依旧丑陋不堪,只是刚才那一抹害羞的神色,以及双目中的眼波流露,却令我心中猛然一动,她要是没被毁容,肯定是个好看的人。

我看向蒋赫地,问道:“蒋伯父,我老爹呢?”

“他上班去了。”蒋赫地说:“他等不上你出来,就先走了。”

“哦。”看来天已经亮了。

“闺女,爹和你大哥都不会嫌弃你,你也不要嫌弃自己。”蒋赫地兀自不放心,劝慰蒋明瑶道:“身体都是臭皮囊,别放在心上。真是傻孩子,为什么要自杀呢?人家弘道救了你,你把屋子给烧了,自己轻生了不说,连救命恩人都烧死了,那会中?”

“什么自杀?什么烧屋子啊?”蒋明瑶瞪大了眼睛:“爹,你怎么老胡说啊,我啥时候要自杀,要烧屋子了?”

“可不是刚才嘛!”蒋明义说:“我和爹在外面听见弘道扯着喉咙吱唠一声叫唤,惊吓中透着慌张,慌张中带着恐惧,就约摸着不好,赶紧撞开屋门,结果就看见你拿着煤油灯准备点被褥烧房子呢!要不是我吹的快,这屋现在都烧起来了!”

“你,你胡说八道!”蒋明瑶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是明瑶。”我缓了半天的气,才从地上站了起来,说:“是一个丑鬼,有个丑鬼在蛊惑明瑶自杀,蛊惑明瑶烧房子。”

“丑鬼?”蒋赫地、蒋明义父子环顾满屋:“哪儿来的丑鬼?”

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三人听得目瞪口呆,尤其是蒋明瑶,脸色煞白。

“屋子里怎么会有这东西?”蒋明义说:“弘道,你确定你没看错?”

“我,我刚才确实有一阵是恍惚的。”蒋明瑶说:“脑子里空白了一阵,他这么一说,那些话好像还真的是有点印象了。”

蒋赫地问道:“那丑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就在明瑶背后。”我说:“离**有六尺之地。你们一进来,她就消失了。”

“这地下有问题。”蒋赫地说:“明瑶,你先扶着弘道出去,他这会儿功力耗尽了,劳顿了**,给他弄点东西吃。我和你哥在这里,掘地三尺,也要看看究竟!”

第22章 死不入葬

蒋明瑶应了一声:“中”,而后又瞥了我一眼,低着头过来要扶我,我脸一红,连忙说:“我,我自己能走。”

说着,我就赶紧往外迈步,结果我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两腿都是软的,气也是虚的,一走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亏蒋明瑶赶过来搀住了我。

“哼!”蒋明瑶嘴里嘟囔道:“不行就不行,逞什么能啊!”

我也不敢吭声。

蒋明瑶扶着我坐到厅堂里,她自己去灶房开火了。

我有些坐卧不安,只好收心凝气,恢复体力。

过不多时,蒋明瑶便端上来了一碗热腾腾的糊涂糁(农家饭,酒店美其名曰“玉米羹”),又端上来了一碟腌制的萝卜丝,一碟泡制的糖辣椒,一盘鲜亮的窝窝头,两颗报好了皮的煮鸡蛋,三张软软的烙馍,还有一小瓶晶莹剔透的蜂王浆,都堆到我面前,说:“快吃。”

我也真是饿了,“哎”了一声,就埋头苦吃,一阵风卷残云,差点噎死,饭菜吃了个精光,蜂王浆倒进糊涂糁里也喝了个干干净净,放下碗筷,一看蒋明瑶就坐在旁边眼巴巴的瞅着我,我才猛的想起来,蒋明瑶也什么东西都没吃呢!

我不禁尴尬的老脸一红,说:“你,你也吃点?”

“吃?要吃你剩下的空碗空盘?”蒋明瑶一笑:“看着你吃,我就饱了!你再歇会儿,我去刷碗。”

蒋明瑶把碗筷盘碟收拾进灶房,开始洗涮,我坐在那里,心头一阵恍惚。

刚才吃饭的时候,心里头似乎很踏实,那是从未有过的一种奇怪感觉。

再伸头看看灶房里忙碌的蒋明瑶,背影窈窕,恰她也扭头来看,我们四目相对,我脸顿时发热,站起来,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去看看蒋伯父、明义哥他们……”

没说完,我就赶紧落荒而逃了。

背后似乎还有蒋明瑶的笑声,我更觉得脸上发烫。

蒋赫地和蒋明义的手头快的惊人,也不过是一顿饭再多点的功夫,蒋明瑶的屋子里已经被他们挖出来了一个大坑。

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方位,离**六尺之地。

“乖乖!”蒋明义看见我进去,说:“还真是你说的情况,这屋里是有古怪!你来瞧瞧——”

我走近了一看,坑中赫然躺着一具骷髅!骨架大的吓人,像是男的,但却又是女人的构造。

寒气阵阵,站在坑边都觉得冷。

“就是它捣的鬼了。”蒋赫地说:“故老相传,生前那些长得丑的吓人的人,心里头又嫉妒的没边,一辈子打光棍,那么死了以后就会变成厉祟,就是丑鬼。丑鬼也找托生,它们会撺掇丑人自杀,也会暗害长得齐整的人。而且啊,男丑鬼尤其喜欢去害漂亮女人,女丑鬼尤其喜欢去害像我这么英俊的男人。估计这个丑女鬼啊,就是准备害我的,结果弘道很不幸,撞上了……”

我:“……”

“明义,去找个竹篮子,把尸骨起出来,烧成渣渣!”蒋赫地恨恨的说:“***,看你还作祟不作祟!居然撺掇我闺女自杀!****八辈祖宗的……”

“爹,她八辈祖宗肯定也丑。”蒋明义说。

“对!”蒋赫地立即醒悟,连忙:“呸呸呸!”

蒋明瑶也过来看了,蒋赫地说:“闺女,就是这个骷髅背后捣鬼,你别怕!爹马上烧了她!给你换个屋住!还有,这个丑鬼说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谁也不嫌弃你!更何况,弘道已经答应要娶你为妻了,你们现在就算是已经订过婚,找个日子就可以结婚了。”

“那不算。”蒋明瑶淡淡的说:“现在婚姻自由,不归父母包办,得我自己说了算。陈弘道——我跟他不熟,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听到这句话,我原本应该是高兴的,可是现在,不知道怎么了,心中突然一阵莫名的伤感。

蒋赫地和蒋明义都呆呆的,看看蒋明瑶,又看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蒋伯父,时候不早了,我,我回去。”我又看了一眼蒋明瑶,她背对着我们坐在**上,背影纤弱,楚楚可怜。

我摸了摸刚才被她打了一掌的胸口,那里现在兀自隐隐的疼痛。

可唇齿之间,还有饭菜的香味已经蜂王浆的甜美。

我在心中叹息一声,走了出去。

蒋赫地和蒋明义也都跟了出来,把门关上,蒋赫地说:“弘道,吃点东西?”

我摇了摇头:“回去再说,现在没有胃口。”

“那我们送你出去。”

一路上,我们都默默无言,到了暗门入口,那里有一个小孔,嵌着一块拇指肚大小的透镜,蒋明义趴在那里往外张望了一番,说:“没人,可以出去。”

“你留下,守在你妹妹门外,看好她。”蒋赫地说:“我送弘道走。”

走出暗门,我说:“蒋伯伯,你们家有这样一个密室,你为什么不躲起来,还要出去挨批?”

“我在明处,这暗处的一切才会安全。”蒋赫地说:“再说,我也不喜欢老见不了光,反正他们整不死我。走,我再送你一阵,还要去蒋书豪家里,给他们说一下鬼婴的事情,正好顺路。”

走到蒋书豪的家门外时,我们看见蒋书杰正在探头探脑的往屋里观望,蒋赫地一把抓住蒋书杰的衣领子,吓得蒋书杰“娘啊”一声惨叫,扭头一看,才拍拍胸口:“叔,您想吓死您的侄儿啊!”

“看啥呢看?”蒋赫地说:“鬼鬼祟祟的,跟做贼一样。”

“那个,那个我嫂子生了没有?”蒋书杰紧张的问。

“生了。”蒋赫地说瞎话不眨眼:“生下来就死了,神断先生特意找了个地方做了法事,然后埋了。”

“那就好,那就好……”蒋书杰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吓死我了。”

“你这**!”蒋赫地一巴掌打肿了蒋书杰的脸,骂道:“那就好?那是你亲侄女!你还巴望她死?!”

“不是我巴望她死。”蒋书杰捂着脸,双目含泪,委屈的说:“这世上哪有死人生孩子的事儿?我嫂子都死了三天了,全村儿的老少爷们儿,人尽皆知!这要是抱出来个侄女,别人还不当鬼看啊。我娘都受了大惊,现在卧**养病呢。”

“畜生!”蒋赫地瞪了他一眼,估计是想想蒋书杰说的也有道理,就没再打他。

“叔,我嫂子已经生了,是不是可以下葬了?”蒋书杰说:“老放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啊。”

“埋,埋!”蒋赫地说:“准备口好棺材,别拿草席一卷,就扔沟里了。”

“放心,放心,棺材昨天都买回来了,上好的桐木棺材!”

“滚你***腿去,桐木棺材还敢说上好?”蒋赫地又准备开打,蒋书杰一溜烟跑的跟兔子似的,边跑边说:“叔,我去叫人来抬棺材安葬我嫂子了。您随便溜达溜达,村里已经贴出来公告了,重新给您定了成分,算是中农,不用挨批了,也不用住牛棚了……”

“这兔崽子!”蒋赫地还不高兴,说:“又不批斗老子了,还不叫住牛棚了,那以后睡在哪儿?”

“可能是叫您回家睡去。”我说完之后,突然又一想,蒋家大院都被瓜分了,他哪里还有家?

蒋赫地也触动了心事,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我赶紧转换话题,说:“蒋伯伯,他们就准备草草的把何氏给埋了吗?不办丧礼?”

“她是怀着孕跳河自杀的,又连累了蒋书豪,还发生了尸合,是不祥之身。对于她这种,村里有很多忌讳,不办丧礼,也不叫入祖坟。悄无声息的一埋,就算了事了。”

我想了想,这蒋书豪一家还真惨,不过也算是他们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蒋书杰去的快,回来的也快,这一会儿就已经带着四个村民大汉抬着口薄皮棺材往这边赶来了。

等到门口,蒋书杰“嘿嘿”一笑,说:“叔,陈兄弟,你们两个站远一点,别沾上晦气。”

蒋赫地“哼”了一声,让开了路,让他们把棺材给抬进了屋,我和蒋赫地也跟着进了去。

也没有寿衣,就用**单裹着何氏的尸体,往棺材里一装,盖上棺材盖,钉上钉子,四个人便开始往外抬。

四个大汉,前面两个,后面两个,把抬杠往肩膀上一扛,喊声:“一、二、三,起!”

四人立马蹲裆,憋一口气,使劲起身,棺材缓缓抬起,眼看着四人站直了身子,准备迈步,突然间却“砰”的一声响,棺材轰然落地,连带着把四人全都压趴了下去,腰差点没闪断!

整个棺材也四分五裂,何氏的尸体露了出来,她那原本闭合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又睁开了,瞪的大大的,满脸青气!

蒋书杰惊叫一声,就往外蹿,我也吓了一跳,还是蒋赫地反应快,劈手抓住了蒋书杰,提溜回来:“鳖孙,准备往哪儿跑?”

“诈,诈尸了!”四个抬棺的人也惊骇无比。

“叔,快跑!”蒋书杰叫道。

“跑你***腿!这是你嫂子不乐意了!”蒋赫地瞪着眼说:“怎么说,这都是你亲嫂子,死者为大!她做啥对不起你们家的事儿了?你就这么糊弄着埋呢?去买口好点的棺材,让人给你嫂子穿上寿衣,擦擦脸,整整头发,再下葬!”

第23章 怨气压棺

蒋书杰还在惊疑不定,蒋赫地说:“迟则生变,再不快去,真诈尸了!到时候,杀光你们全家,一个都别想活!还有你们几个抬棺材的,别想着开溜,她已经记着你们了,就是你们给她抬老房子(棺材俗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