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雷永济欺身而进的时候,崔秀左手食指伸出,迅捷的在右手掌心一按,然后划动起来,就像是在掌心写字一样。

眼见狂风又来,崔秀也不避让,反而往前进了半步,右手提起,五指合拢,掌心直挺挺的迎风而去!

说来也怪,那崔秀的手掌只不过是往前伸了半尺,雷永济震荡出来的风声便已消失,再往前半尺,周遭的旗幡便已不动,一尺半后,四下里尘埃落定,就好像这大殿上下一直都是风平浪静似的。

我这才瞧见,崔秀的右手掌心中多了一副猩红的符图!

原来崔秀刚才左手食指在右手掌心中一按,竟然是用指甲戳透了掌心皮肤,让掌中溢出了鲜血来,而后就着自己的血,在间不容发之际,画出了一道符图!

我暗暗咂舌:这一系列的动作,前前后后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那崔秀真是好快的速度!

崔秀的符图破了雷永济的风,直奔他的额头!

“好一个血手印!”雷永济喝了一声彩,变掌为爪,自下而上,去截崔秀的手腕,与此同时,雷永济的两侧腮帮子高高鼓起,嘴唇却扁成了一条细细长长的风,轻轻的往外吐。

“嗖!”

一声异响,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瞧见一道毫芒闪现,崔秀猛然凝身缩头,可天灵盖上已然被削去了一片头皮,鲜血迸流!

雷永济得了手,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可是这笑容还没有完全展开,就立时收住了!

“嗤!”

破空之音陡起,一道“红线”笔直的刺向雷永济的眉心!

雷永济急忙闪躲,无奈那“红线”来的实在是太迅速,距离也太近,雷永济只来得及稍稍侧头,那“红线”便过去了。

从我斜向下的角度来看,那“红线”似乎是擦着了雷永济的右侧眉毛,而且他的右侧眉毛确实不见了,剩下的只是一条血淋淋的红色印痕,也不知道是被那“红线”擦伤了,还是沾染了那“红线”的颜色。

但是那“红线”竟然能在一个照面间,将雷永济的眉毛给弄没,厉害程度可见一斑!

“得罪!”崔秀眼中含着一丝笑意,表情略带嘲讽的看着雷永济。

雷永济脸色涨得通红,一双眼瞪得又圆又大,也不知道是恼怒至极还是十分尴尬。

胜负刹那间易主,连作壁上观者都始料不及。

“哈哈……”一阵笑声传来,大殿里突然又多了个人影:“雷老大,我说过你一个人拿不下来,你偏要和我打赌。回去请客吃饭,跑不了你了!”

我瞧见了说话之人的相貌,正是先前在五大队诸人之中,头发、眉毛、胡须全都不生的光头老者。

他浑身的机灵劲儿,似乎很喜欢开玩笑,一进大殿里来,就又冲雷永济说了句:“啧啧,这血里像是有毒!雷老大,你的眉毛弄丢了,是想和咱老计比比谁更光吗?”

雷永济神色大为尴尬,恶狠狠的瞪了光头老者一眼,喝道:“计千谋,你再敢笑话我,我把你的舌头连根吹断!”

计千谋“嘿嘿”一笑,扭头又看向崔秀,满脸的笑容在瞬间消失殆尽,变得冷若冰霜:“崔秀,能伤得了雷老大几根寒毛,也算你了不起!来,让老计来领教领教你的命术血咒之法!”

崔秀打败了雷永济,张易满脸欢喜,却不料又进来一个人,而且仍旧是五大队的人,张易的欢喜在刹那间就全部变成了恐惧。

崔秀脸上那淡淡的笑意也在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冲着门外冷冷说道:“你们全都现身!”

大殿门口原本空无一人,崔秀的话音刚落,便骤然多出了三个人影——袁重山、卷刘海儿、红脸老者同时出现,就好像他们一直都站在那里似的。

那小女孩儿的脑袋又缓缓的从卷刘海儿的背后伸了出来,一双星眸黑亮灿然。

张易瞧见这些人,脸上已经毫无血色,一双手也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崔秀虽然不动声色,可是我能瞧见他的背影在轻微的发颤。

大劫难逃!

“薛老大,雷老大中了血毒,你还不赶紧给他看看?”计千谋冲那红脸老者说道。

红脸老者只瞥了雷永济的眉毛一眼,便道:“急什么?不过是蚊叮蚁咬的伤,不值一哂。”

听见这话,崔秀的目光骤紧,却见那红脸老者抬起右手来轻轻弹动中指,早有一抹灰白色的毫芒奔向雷永济的眉头,顷刻之间,雷永济那受伤的眉棱骨处便多了层药粉,而血迹已然不见。

倒是灵验如神的妙药。

细看之下,我才瞧见,原来那红脸老者的双手十指都大有章——他的每根手指头的指甲都是极长极长的,而且颜色各不相同,赤、橙、红、绿、青、蓝、紫、黑、白、黄一应俱全!最奇的是,他每个指甲上都套着个小小的透明塑料药包,使用时,只需轻轻一弹,药包碎裂,其中的药粉便飞射而出,如此一来,真是又快又准又叫人难以提防!

不用说,此人必定是医术一脉中的高手!

计千谋道:“薛老大,这样就没事了?”

红脸老者面含讥诮,道:“区区的邪教血毒,还能费我多大功夫?”

崔秀没有吭声,脸上却多了些冷笑。

“崔秀,你用不着不服气,雷老大只不过是太看不上你,所以才大意了。否则,你以为凭你的本事,还能伤得着雷老大的一根头发吗?!”那红脸老者看出了崔秀的冷笑,便也回以讥讽。

五大队诸人中,计千谋滑稽可爱,雷永济急躁冲动,袁重山不动声色,中年男子温尔雅,倒以这红脸老者最是骄横,在他面前,连冷笑都不能。

“嘿!”崔秀终于忍不住说道:“神医薛笙白,江南玄门医术一脉唯你称雄,真是好厉害!”

“哼!”薛笙白双眼翻白,鼻孔朝天,竟来个默认。

“可惜一过长江,就要藏头缩尾,只因羞见禹都张家!”崔秀又说了几句。

“你!”薛笙白没料到崔秀是欲抑先扬,夸过之后是挖苦,一张红脸在刹那间变得青灰,却偏偏又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瞪着崔秀,目眦尽裂。

我知道江南医脉中有个薛家,与禹都张家并雄,张家祖上是医圣张仲景,薛家祖上是明朝御医薛立斋,都是家学渊源,名噪海内。

这个薛笙白想必就是薛家的高手,但是在崔秀的挖苦言语和薛笙白的神情表现之中,却像是薛笙白跟张家结下了什么梁子……这些我倒是都不明所以。

“嘿嘿……”

计千谋笑了起来:“薛老大,这个崔秀的话少,却字字歹毒啊!怎么,要不要亲自动手解解气?老哥我可以把他让给你。”

“呸!”薛笙白啐了一口,骂道:“他算什么东西?!怕脏了我的手!”

“好!”计千谋道:“老哥是向来不讲究的,就让老哥代你下场玩玩儿!崔秀,好叫你输得明白,老夫姓计,名千谋。倒不是老夫自吹自擂智计百出,奇谋不断,而是爹娘起名起的好,老夫——”

“当年剿灭天理宗时,你立功最多,人称千谋万断不失计。”崔秀突然打断了计千谋的话。

“咦?!”计千谋稍稍吃了一惊,道:“小瞧你了,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崔秀道:“南火太虚子卜术近妖,却被你算计,你很厉害,千谋比起神医来,不算虚名。”

薛笙白在旁边听得又是一阵火大,却又不便于反驳,因为一反驳就像是自认“神医”是虚名了,只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计千谋弄出一副忍住不笑的滑稽样子,干咳两声,道:“嗯,你知道就好了。太虚老妖是我们卜术一脉中的大败类,由我来清理门户,那当然是最妙不过了。按理说,你是命术一脉的人,不由我来出手对付你……”

“你们不妨一起上!”崔秀再次打断了计千谋的话。

计千谋顿时稍稍愕然,雷永济在旁边怒道:“崔秀,老夫一时失手,才让你占了半分便宜,你以为自己便是天下无敌了?!你不要太狂了!”

“群起而攻还算诸位无耻的光明正大。”崔秀冷笑道:“车轮战可就下流的隐晦。”

第143章 滴血木偶(十四)

崔秀的这一番话甫说出来,五大队诸人齐齐变色,但是却没有一人出言反驳——雷永济败了半招,计千谋就上来了,这不是车轮战是什么?要是计千谋又败了,肯定还会有下一个人出战,五大队总归不会放过崔秀和张易,这种打法在江湖上来说,确实算得上无耻下流。

崔秀这人看似寡言少语,为人木讷,但其实却字字都能噎死人,看似外表平平,但内心的狡诈程度,又远超常人的想象——之前,故意托大,激怒雷永济,拼斗之中,又佯装不敌,结果勉强胜了雷永济半招,眼下,他明知无幸,便拿这话来挤兑五大队众人,且看五大队诸人怎么下得台来。

计千谋突然看向张易,厉声道:“张易,你呢?也要跟着崔秀抗拒到底?”

“我……”张易瞥了崔秀一眼,见崔秀目不斜视,淡然而立,便咬牙道:“我与崔大哥生死与共!他做什么,我做什么!”

“杀我们两人,群攻也可,轮战也可,五大队都会威风。”崔秀仍旧是不咸不淡的拿话挤兑人。

“崔秀,打嘴仗是没有意义的,不管是车轮战或是群攻,你们两个都跑不掉。”袁重山开口说话了:“火星尖狭是当流,纹乱纵横主配囚——你的上停之相,足以预兆你的结果必定是锒铛入狱。所以老老实实认罪伏法,说出来五行教的巢穴所在,说出来其余堂口的主要罪人名单,或可以功抵罪,从轻发落,如果一味顽固不化,则是违逆天相,主死!”

“不错!”薛笙白道:“跟正派中人讲道义,跟你们这些歪门邪道,有个屁道义可说?你们害人的时候讲道义了?计老大,少费吐沫星子了,废了这俩恶徒!”

“好。”计千谋缓步走上前来。

“雷永济、薛笙白、计千谋、袁重山!”崔秀环顾众人,突然大声说道:“为我崔秀,竟惊动如斯高手,上天待我毕竟不薄!只此人面生,无缘识荆,请教尊姓大名。”

崔秀的目光落在那卷刘海的中年男子身上,等着他开口。

薛笙白喝道:“凭你也配知道我们总首领的名号!?”

那中年男子的表情却十分和煦,微微笑道:“我姓许,言午许,名丹阳,内外双丹化孤阳。崔先生,跟我们走,我可以保证,只要你配合的好,我绝不为难你。”

“你们寻我,不过是要破五行教。”崔秀道:“若我不服,纵然囚我、毁我、伤我、杀我,我也不说机密!”

许丹阳温声道:“那崔先生的条件是?”

“他们四人,山、医、相、卜,只差命脉。”崔秀盯着许丹阳道:“素闻五大队行则五脉俱全,则你必是命脉。你我既然同根,就一决雌雄!你败我走,你胜我服!”

许丹阳略一沉吟,点点头,道:“点到为止的话,这样也好。”

计千谋、薛笙白、雷永济、袁重山等人听见这句话,顿时不约而同全都散了开来,为许丹阳腾出了一大片空地,许丹阳朝着崔秀微微一揖,道:“崔先生,请了。”

崔秀愕然的看着许丹阳,目光瞟向他背上的那小女孩儿,道:“她——”

“哦,倒忘了这小丫头。”许丹阳笑了笑,又稍稍侧脸问背后的小女孩儿:“如心,你怕不怕?”

那叫做“如心”的小女孩儿脸色淡然,道:“五招。”

许丹阳道:“什么五招?”

如心道:“他的破绽在中脘,五招之内,他一定败在表哥的手中,我不怕。”

“你……”崔秀的脸色瞬间煞白,像看妖怪一样看着如心!

梁上,连叔父和一竹道长也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愕然的看向那个叫如心的小女孩儿。

他们如此举动,让我立时明白,如心所言无误,崔秀的破绽确实是在中脘!

可是,这也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一个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儿,怎么可能瞧得出崔秀这等高手一身修为的破绽所在?

就连我观察了崔秀许久,也还没有看得出来!

莫非是五大队里雷、薛、计、袁诸位高手对崔秀有所提及评,被如心听了去,所以她才知道?,

可是看雷、薛、计、袁诸位高手的表情,他们显然也是十分震惊!

我不由得也像看妖怪似的看向那如心,她却仿佛有所感应,像是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窥伺她一样,扭动小脑袋,逡巡四顾,我急忙把脸往后缩了缩,好在这小丫头并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略略环顾,便即复归。

“崔先生,请出手。”许丹阳神情悠然,一副表情稳如泰山。

“哈!”

崔秀猛地张开嘴来,怪喝声中,只见一团状如浓痰的鲜红色粘液“嗖”的迸出,劈面打向许丹阳的面门!

骤然出击,抢占敌先,崔秀此人果然心狠手辣!

许丹阳稍稍皱了皱眉头,似乎是觉得崔秀的招数恶心——抬手轻轻一拂,早有一张符纸飞出,迎面裹住了那团粘液,半空里缩成鹌鹑蛋大小,又朝崔秀倒飞了回去!

我心中不由的暗暗喝彩:“好厉害!”

我见过一竹道长出符的手法和速度,已然是极快了,可是跟着许丹阳相比,却又显然差着一筹!

一竹道长出符,我纵然瞧不真切他的手是从什么地方把符纸拿出来的,但是我却可以大致判断得出,他那符纸是藏在他的道袍袖子里。在使用的时候,被他以极快的速度从袖子里抽出来,捏在指间,然后发力施术。

这样的出符手法,不但需要施术者有非常准确的判断力,知道用什么符纸破掉对手的术,还需要施术者有极快的手速,得以在敌人得手之前破解敌人的招数。可最重要的却是需要施术者有着极其清晰的记忆力!

因为我可以肯定,一竹道长的袍袖之中绝不可能就藏着一种符纸。

黑、黄、绿、红、白,五色符纸,箓字样更是千变万化,数百种已是小可!这样繁复的纸符,一竹道长都藏在身上,使用时,并不以眼观,而是信手抽出来一张,就敢肯定是自己要用的那张——记忆力委实可怖!

只不过,这种记忆是可以通过平时反复不断的练习来锻造出来的,沿用古人的一句话作评——无他, 但手熟尔。

许丹阳穿的衣服是中山装,板板正正,不如一竹道长的道袍那样大腹便便,可以容物,因此他在袖子中藏符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许丹阳出符之前,双手下垂,掌中、指间空空如也,出符之时,只是把手往空中随手一挥,我根本就没瞧见他从何处取符,也猜不出他身上哪里装着符纸,就好似空中凭空被他变出了一张符纸,恰恰凑用,用即克敌制胜!

至快如斯,当真可怖!

言归正传,且说许丹阳那符纸包着崔秀喷出来的粘液又倒飞了回去,反逼崔秀面门,崔秀见势不妙,连忙后撤半步,双手齐出,冲着那团符纸包裹着的粘液隔空猛戳,那东西迅即止住,且又奔向许丹阳!

许丹阳轻轻一笑,笑带不屑,似乎是不愿意如此消磨时间,却听崔秀口中又是一声怪喝:“嘿!”

只听“砰”的一声爆响,那符纸包裹着的粘液竟然炸了开来,空中登时弥漫起层层血雾。

“血雾有毒!”薛笙白大声叫道:“大家伙小心,不要吸了血雾,这厮歹毒的很!”

薛笙白这话明面上好像是在提醒计千谋、雷永济、袁重山等人,可是这几人都距离崔秀甚远,根本碰不到那血雾,所以薛笙白的话其实是说给许丹阳听的,好叫许丹阳防备。

但许丹阳却丝毫不惧,眼见血雾弥漫,已近身畔,又是信手一挥,早有符纸飞出,翩翩舞入血雾之中,“呼”的无火自燃,腾起一阵蓝色的火焰来,连着周围的血雾,烧成一片,顷刻间干干净净!

薛笙白、雷永济、袁重山、计千谋等人齐声喝彩:“好!”

这固然有溜须拍马的成分,可是许丹阳的手段干净利落、精妙绝伦,也确实值此赞誉!

崔秀脸颊上的肉一阵抽搐,他先前挑了许丹阳来敌,应该是瞧着许丹阳年轻,又听他姓名不如薛笙白、雷永济、袁重山、计千谋等人在江湖上声名赫赫,便错以为许丹阳是五大队一行人中本事最弱的,结果却不料踢门踢到了铁门槛,自讨了苦吃!

高手之间对垒,往往是数招之下便分胜负,崔秀先动手,抢了先机,又是攻人不备,却反而被许丹阳处处压制,其实是不用再继续比了。

可惜,一个亡命之徒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压在了这场比试上,又叫他如何善罢甘休?

只见崔秀两侧脸颊上的肉一阵抽搐,猛然把左右手的食指、中指一起塞入口中,刹那间,咬的满嘴流血,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五大队诸人见他如此凶恶,都不由得骇然变色,那雷永济吃过他的亏,忍不住叫道:“小心!”

第144章 滴血木偶(十五)

话音未落,但见四条“红线”闪电般破空射出,一条刺向许丹阳的眉心,一条刺向许丹阳的膻中,一条刺向许丹阳的气海——另有一条,竟是刺向许丹阳背后如心的脑门中正!

这正是之前崔秀与雷永济对敌时候,侥幸赢得半招所用的手法!

当时一条“红线”便烧掉了雷永济的眉毛,而今,竟是四条!

却听“呼”、“呼”连响,四条“红线”全数消融,许丹阳的身子连带着如心化作了一道影子,鬼魅般从崔秀身侧掠过,几乎是与此同时,“啊”的一声惨叫响彻大殿上下,有道影子轰然倒地,正是崔秀!

许丹阳把背上的如心放了下来,瞧了瞧,安然无恙,而后才扭头看向捂着胸口满地打滚的崔秀,一改之前温尔雅的脸色,阴毒的说道:“你能练成血手指,而且是在这年纪把双手四指全都练成了,算是很难得了!我一向是爱才的,本来不愿意废了你,可怪就怪你太下作了,居然对一个四岁的孩子下手!”

原来就在刚才,电石火花之间,许丹阳不但破了崔秀的“血手指”,而且还击中了崔秀的破绽所在——中脘穴!

所谓破绽,其实就是玄门修行者一身的气凝之处,最是重要又最是薄弱,一旦受击,气散功休,道行尽矣!

就在方才,弹指间,杀“老三”,破“风唳”,好不威风!而今却成废人,天道好还,报应如此不爽!

崔秀怨毒的看着许丹阳,从牙缝里蹦出来一个字:“好!”

“自作孽,不可活。”许丹阳冷哼一声,道:“你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真气强行被散尽,你的寿命也不过十年。这些,你应该也清楚。我现在可以保证你剩余的十年过得安安稳稳,甚至可以不抓你入狱,当然,前提是你要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崔秀嘶声道:“你问!”

许丹阳回头看向袁重山,道:“袁老,你来一下。”

“是。”袁重山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然后走到了许丹阳的身旁,盯着崔秀。

许丹阳回顾崔秀,脸色重新变得温和起来,道:“崔先生,你们教主的姓名是什么?”

崔秀嘿然道:“教主。”

许丹阳皱了皱眉头,道:“真实姓名。”

崔秀咧嘴一笑,道:“他的姓名,教众概莫能知,通呼教主。”

许丹阳道:“年龄呢?”

崔秀道:“不知道。”

许丹阳道:“他出自什么门派?”

崔秀道:“不知道。”

许丹阳道:“他的相貌是怎么样的?”

崔秀道:“从来都是假面示人。”

许丹阳道:“是男是女?”

崔秀道:“雌雄也难辨。”

许丹阳愕然,然后瞥了眼袁重山,袁重山默然的点了点头。

许丹阳也不说话,只深吸了一口气,片刻之后,又问崔秀,却是换了个问题,不再是询问教主的事宜,而是道:“你们教的总舵在什么地方?”

崔秀道:“教主神龙见首不见尾,居无定所,教众概莫能知。”

“你说谎!”袁重山忽然道:“目色闪烁有斜向,准头膨扩申辩长。这是人说谎百试不爽的面相!”

我这才醒悟过来——许丹阳之所以在审问崔秀的时候,要让袁重山站在旁边,原来是要袁重山以相术的本事来判断崔秀的言语是否有虚假的成分。

崔秀乜斜了袁重山一眼,道:“我生就如此相貌,你们不信也罢。”

“好。”许丹阳道:“那我再问你,异五行(原来在五大队这边,称五行教为异五行)一教之中,除了你们教主的身份地位最高之外,次要人物是谁?”

崔秀道:“五堂堂主。”

“你又说谎!”袁重山冷冷道:“常情数息变,包藏祸心短。袁某人相人几十年了,毫末的变化都逃不过我这一双眼睛!崔秀,我希望你能老老实实回答我们总首领的话,别以为我们非要指望你,张易还在呢!”

自从崔秀被许丹阳废了道行之后,张易便心惊胆战、噤若寒蝉。张易很清楚,而今的情形——五大队五大高手在场,崔秀那样的本事还难逃厄运,更何况他自己呢?崔秀自知逃跑无望,便畏畏缩缩的蹲在大殿的一处角落,这个时候听到袁重山提到自己的名字,惊得浑身颤动,脸色瞬息三变,好在袁重山只是提他的名字,并没有把他怎么样。

却听崔秀说道:“你们既然不信我,那我便不再言语。许首领且去问张易。”

“呵呵……”许丹阳脸颊一阵抽动,皮笑肉不笑的,道:“崔先生,我是相信你的,咱们继续聊聊——你所在的堂口是木堂,你们守护的所谓教中的‘神兽’是乌龟,代号‘玄武’。水堂守护的所谓‘神兽’是毒蟒,代号是‘青龙’。对不对?”

崔秀目光中稍稍讶然,道了声:“原来水堂也是被你们破掉的?!”

“你以为呢?!”薛笙白讥笑道:“一个小小的邪教异端,居然还敢自称是五行神教,还分什么金、木、水、火土五大堂口,为非作歹,简直是一群不知死活的蠢材!水堂,水堂,一群水货!水堂的堂主、副堂主,还有几个狗屁‘大师’,现在全部都在狱中了!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交待我们许首领问的问题,否则,嘿嘿……没用的人就只能去做死人!”

薛笙白费了半天的吐沫星子,连骂带吓,满指望耍耍威风,却不料崔秀始终神情漠然,甚至连看都不看薛笙白。薛笙白平白讨个了好大的没趣儿,既怒且惭,被计千谋笑呵呵的拉住。

许丹阳干咳两声,道:“崔先生,据我们所知,你们养的乌龟已经被人除掉了,除掉这乌龟的人也不是泛泛之辈,而是河南许昌麻衣陈家的陈汉琪和陈弘道,对不对?”

听见这话,我心中顿时一阵凛然:五大队好灵通的消息!

旁边的一竹道长也忍不住看了看我和叔父,叔父的脸色微微变化,无声的嘟囔了一句——从口型上,我勉强看得出叔父心中所想,正与我一样:“这帮兔孙的耳朵还真尖!”

那崔秀说道:“似乎是。”

许丹阳道:“那麻衣陈家和你们异五行有什么梁子吗?”

崔秀道:“从未听说。”

许丹阳道:“那他们为什么会除掉你们的乌龟?”

崔秀道:“不知道,或是抱不平?或是行侠仗义?嘿!”

许丹阳看向身旁的袁重山,袁重山点了点头,表示这几个问题崔秀回答的属实。

许丹阳“嗯”了一声,又问道:“崔先生,据我所知,你们异五行水堂的‘神物’毒蟒也已经死了,而且就是死在你的手上。”

崔秀斜眼看向许丹阳,道:“许首领,隔墙有耳,有些事情既然已经趴墙根偷听了去,就不要再徒废口舌了?”

这番言语中的的挖苦揶揄之意十分明显,袁、薛、计、雷等人都勃然变色,想要发作,许丹阳倒不以为意,挥挥手,示意众人勿动。然后说道:“崔先生,我想知道的是,那条毒蟒,也就是你们所谓的神蛇‘青龙’,是你们教中的神物,你们需要恭恭敬敬对待,可你为什么还要杀害它?”

崔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哦。”许丹阳道:“是不是说,如果没有那毒蟒的血,你就练不成四根血手指?”

崔秀深深的看了许丹阳一眼,道:“不错,许首领慧眼如炬,不愧是我辈中人。”

“放屁!”薛笙白实在忍不住了,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谁跟你成我辈中人了?”

“薛老不要介怀。”许丹阳安抚了薛笙白,又回顾崔秀,道:“崔先生,你们木堂的乌龟肚子里藏着往生咒的神牌,那水堂的毒蟒肚子里又藏着什么呢?”

“不知道。”崔秀说完这三个字,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狡黠的表情,道:“既然水堂已经伏法,许首领可去询问水堂中人,何必问一个木堂的外行?”

许丹阳的言语中有所失误,被崔秀给听出来了破绽,神色不由得稍稍有些变化,不过,许丹阳究竟老道,迅即又恢复了正常,问道:“我们自然是先问过了水堂的人,可是我们也不会随随便便的去偏信一面之词,所以我还想听你说说,这样两相对照,才能印证真假嘛——换个问题,代号‘青龙’、‘玄武’的动物都有了,那金堂、土堂、火堂的神物代号想必就是‘朱雀’、‘白虎’和‘麒麟’了?”

崔秀“嗯”了一声。

许丹阳道:“这朱雀、白虎、麒麟可都是传说中的神兽,现实中应该是没有的?就好像木堂用乌龟来代替玄武,水堂用毒蟒来代替青龙,那你们拿什么来代替朱雀、白虎和麒麟呢?”

崔秀道:“别的堂口,我所知甚少。”

袁重山道:“又说谎!”

崔秀冷笑不语,许丹阳道:“那金堂、土堂、火堂的堂主、副堂主、大师都是什么人,什么来历,在什么地方,隐藏身份又是什么……请崔先生说出来听听。”

第145章 滴血木偶(十六)

袁重山多次提醒许丹阳崔秀是在说谎,而许丹阳仍旧强自隐忍,没有立即责难崔秀,而崔秀也并没有领情。对于许丹阳抛出的一大堆问题,崔秀的回答还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不知道。”

“你还是在说谎!”袁重山怒不可遏:“崔秀,你一定知道!”

崔秀不吭声,不还嘴,表情却相当的嚣张和不屑。

许丹阳已经皱起了眉头,道:“崔先生,你们异五行养所谓的‘神物’去害人,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总该不会是只以害人为乐?”

“许首领当真是我辈中人。”崔秀笑道:“确实如此,不为其他,只以害人为乐。”

“崔秀!”袁重山厉声道:“你当真是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