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看那人的身量,我蓦然醒悟,惊喜道:“你是……明瑶!?”

“呵!”那人冷笑一声:“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都住到家里了,还假模假样的去找我,什么东西!?”

这声音不是明瑶的还能是谁的?!

可是她怎么说这种话?

“她,是,是人么?”何卫红又问了一句。

“是鬼!”明瑶猛地把面纱掀开,一张脸满是疤痕,竟比从前更可怖,何卫红“啊”的一声惊呼,明瑶冷冷一笑,把面纱重新遮上。

“明瑶,我——”我刚一开口,明瑶便厉声道:“闭嘴!真是恶心,以后不许你再叫那两个字!”

说罢,明瑶一转身,就跑了出去。

我如遭五雷轰顶,这,这是怎么说的?

呆了片刻,我急忙追出门去,只见夜色中,明瑶跑的极快,几个闪掠,已从过道口转过。

“明瑶!”我大喊一声,飞身便追。可是刚掠出去一步,身前便多了道影子,迎面拦住了我:“你干什么去?!”

听得声音熟悉,我不禁止住脚步一看,竟是娘。

“娘,您,您也醒了?”我焦急无状,道:“我,我有急事,您先回去睡,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我又要走,娘厉声道:“你敢!?”

“娘!我真有急事!”

“急事?去追姓蒋的那个妮子?!”

我怔了怔:“您都听见了?”

“哼!”娘冷冷道:“我又不是聋子!她来咱们家做什么?”

我道:“是我先去找她的,没有见着她,我就回来了,没想到她跟了来。”

“大半夜的,一个姑娘家,跑到外村别人家里找男人,真是不知羞耻!”娘啐了一口,道:“你给我回去睡觉!不准再去找她!”

第211章 开封赌城(九)

我气急的语塞难言,眼见何卫红走了出来张望,大门楼的电灯也给开了,我这才注意到,何卫红就只穿了一身暗红色的秋衣,踢了双拖鞋,脚上没穿袜子,小腿还露了一截,头发松散,正是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样子……我突然意识到刚才明瑶为什么那么生气,为什么说那种话了!

我气急败坏的指着何卫红,道:“她一个姑娘家,穿成这样就出来,这才是不知羞耻!”

“闭嘴!”娘怒道:“那是我给她的衣服,正儿八经的人才穿成这样!”

娘说的话,我不敢反驳,但是我情知误会已经造成,而且是极深的误会,心中对何卫红愤恨至极!

何卫红眼圈通红,眼泪只在眼眶中打转,几欲落下,只听她道:“陈弘道,你就这么看不上我?”

我根本就不想和她说话,把头一扭,默然无言!

“你什么态度!?”娘叱责我道:“就你这样的性子,讨不了喜!”

讨不了喜就讨不了喜,我本就不愿意讨她的喜!我唯一想讨喜的人,也不理会我的喜了!

“道儿,回来!”叔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横了娘一眼,道:“你去我那屋里睡会儿,明早还得起来赶路,离家呐!”

叔父故意把“离家”儿子说的极重,我审时度势,情知此时此刻再去追明瑶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权宜之下,只能是跟叔父走了。

“娘,我回去睡了。”我低声的说了一句:“您也早点回去休息。”

“站住!”娘不等我走,便恨恨道:“我睡不着了!我还有话要说!”

“大嫂,您还是省省力气。”叔父道:“您睡了大半夜了,睡不着情有可原,可道儿还没沾**呐!再有个把时辰,我们就得赶路,您这当娘的也得体谅体谅儿子,啊?”

说罢,叔父拉着我就走。

娘在后面跺脚道:“陈汉琪,你天天在我们母子之间搬弄是非!我算是白白的给你生了个儿子!”

“哎呀嫂子,可不敢这么说!”叔父回头严肃道:“叫人家听见,了以为咱叔嫂俩咋着了似的。”

“你——”娘气的脸色都变了。

叔父已拉着我扬长而去。

我从何卫红身边经过的时候,恨恨的瞪了她一眼,何卫红吓得缩了缩身子,嚅嗫着嘴唇,只不敢说话。

走过去片刻,我听见娘在身后说道:“好闺女,走,回去睡觉。”

我心中莫名的一阵凄苦,实在不知道娘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自己儿子真正喜欢的人,她坚决阻绝,自己儿子不喜欢的人,她却一意拉拢,这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难道真是像叔父说的那样,她仇恨两情相悦的人?

到了叔父的屋里,叔父关上屋门,瞥了我一眼,说:“道儿啊,你也是够毒的啊。”

“啊?”我被叔父这句话弄得摸不着头脑:“我,我怎么毒了?”

“我瞧出来了,那个何卫红对你痴迷的很啊。”叔父道:“你就算是瞧不上她,也不该对她恶语相向,你没瞅见,她都哭了!就那样,你走过去的时候,还瞪人家一眼?”

我忿忿道:“如果不是她,明瑶又怎么会误会我?现在可倒好了,明瑶肯定是以为我和这个何卫红怎么怎么着了!以后我和明瑶还怎么办?”

“这一晚上的热闹可是有够瞧的。”叔父道:“我先是听见你出去了,后来又听见你回来了,然后又听见你喊明瑶那妮子,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我也睡不着了,看叔父也精神,索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叔父听了,道:“这事儿也巧的很啊,误打误撞都撞口上了。不过明瑶那妮子也够怪的,有啥事儿非憋着不见你?”

我道:“我原本是以为阿罗他们在捣鬼,现在看来是我误会阿罗他们了,明瑶没事。可是现在倒好,没事儿变成有事儿了,明瑶必定恼死我了,她走时候说的话,唉……”

想到明瑶决绝的语气,我便忍不住哀怨。

叔父沉吟了片刻,忽然狐疑道:“照你那么说,明瑶一直跟着你,你都不知道?”

“嗯。”我随口应了一声。

“那就不对劲儿了。”叔父道:“蒋赫地有几斤几两重我清楚的很,他的御灵术一流,别的本事撑死算三流,他养出来的女儿能有多厉害?不要说你现在的功力比之从前提升了许多,就算是从前,那妮子跟着你,你也不会发现不了啊。”

叔父这么一说,我也起了疑:“是啊,明瑶的本事原来就不如我,现在更不用说,她如果一直跟着我,我怎么会不知道?”

叔父道:“她跟着你,你发现不了,只有一个说法,那就是她的本事也提升了许多,现在已不在你之下!”

我吃了一惊,沉默了片刻,我迟疑道:“难道,蒋家所谓的大喜事,就是这个?”

叔父道:“那还能是别的啥?”

我想了片刻,摇了摇头,道:“别的我哪里知道。”

叔父“嗯”了一声,道:“可惜你们俩这误会可就深了!你想想,何卫红住在咱们家里,大半夜的还跟你在一块,那一身衣裳,啧啧……”

叔父这么一说,我愈发觉得绝望,又想起明瑶脸上的疤痕比从前更甚,心中更多了层隐忧,难道明瑶是在练什么功除了差错,所以才闭门不出,躲着不见我?不禁道:“大,要不我再去蒋家村一趟?”

“你省省!”叔父道:“不看看几点了?哪有时间!男子汉大丈夫,得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别弄得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再说,你娘现在像防贼一样防着你,你能去得了?歇会!”

我只得作罢。

叔父道:“折腾了大半宿,来调息运功,打会儿坐,缓缓精神。”

我道:“现在我静不下心来。”

叔父道:“我助你一把。”

我们叔侄在功房里打起坐来,运气调息数周天,不觉时间飞快,只闻村中打鸣的公鸡一声长啼,我豁然睁开眼来,神清气爽,如同大睡过一场,周身舒泰,连心情都好了些。

“二弟、弘道,去吃点饭。”老爹在外面说道:“六叔、三弟、五弟、七弟他们已经动身了。”

“是。”我应了一声,看窗外,天色已然发亮,是时候该走了。

吃早饭的时候,娘和何卫红都不在场,我心知肚明,那是生我的气,所以连送别都不愿意。

弘德一直叨叨叨个不停,问何卫红怎么没起来吃饭,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又说何卫红如何如何美貌,如何如何有修养,直到被叔父敲了一筷子才含泪闭嘴。

果然,直到我和叔父走的时候,也没见娘和何卫红出来。不过不出来送我更好。只难受见不着明瑶,还无法解释误会,一切只能等回来的时候再说。

陈家村距离开封城一百五十公里左右,坐车不过三个小时。我和叔父清晨六点出发,等看到开封的老城墙时,已经是上午九点一刻了。

开封是中国最著名的古都之一,与河南省的其余两座古都洛阳、安阳并著。其最早的建都史可追溯至夏朝,据说在三千八百前,夏朝的都城叫做老丘,位置便是现今的开封市东北。

不过,开封城的扬名史是从东周后期开始的——战国七雄之一的魏国建都在此,号称大梁!而开封真正辉煌起来的时候则是唐末宋初之际的五代——后梁、后晋、后汉、后周先后在此建都。等到北宋,开封更是成为当时全世界最富、最大的城市,其繁华程度从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可窥一斑,火药、印刷术的发明也于那时候在开封诞生……

然后,自北宋以后,开封的辉煌便开始渐渐没落。虽然南宋时期仍然是以其为都的,但是南宋政府的驻跸地却是在杭州(南宋称之为“临安”,意思是“临时安定之地”,并非是以之位都),所以开封这个都城在南宋已经有名无实。金朝在后期也曾在开封建都,那也是开封最后一次作为大国大朝的都城了。从那以后,元、明、清、民国时期,开封就降格成了省府,共和国成立之后,开封仍旧是河南省省会,可惜,在五四年,开封因其交通不便,被剥夺了最后的荣耀,豫省省会易主于交通大塞郑州……

虽然这样,而今的开封人仍然保持着其一贯的“优越性”,走鸡、斗狗、遛鸟、赏花,一派的“皇城气象”,即便这“皇城气象”是没落的。

在路上,叔父分析:异五行的接头之地既然声称是“开封赌城”,那肯定是与“赌”有关的,而老开封人最喜欢赌的就是斗鸡,所以叔父说:“道儿啊,咱们先不忙着去大相国寺,空山老和尚没意思的很,咱们不如先去见个斗鸡界成名三十余年的大人物!”

我唯叔父马首是瞻,自然也不反对。

三叔、五叔、七叔还有六爷比我和叔父还先到一步,已经找好了住宿地方,不过他们和我们并不同路行动。他们的任务就是四处走动,探听消息,负责搜寻开封城中的异动,和我们保持,以便随时互相策应。

过了大梁门旧址,往西北再走上半个钟头左右的路,叔父带着我拐进一条街,再过七八户人家,找到一个大院,叔父说:“到了。”

这便是那斗鸡界大人物的家啊,我对斗鸡界大人物没什么兴趣,倒是很好奇他养的斗鸡,但是看那院门却是紧闭的,而且还上着一把大铁锁,叔父狐疑道:“走错门了?他从不锁门啊。”说着,又看看四周,然后道:“是这家啊。奇怪,咋大白天上了锁?”

我道:“您和那个大人物熟吗?”

叔父道:“熟透了,我救过他的命——你先在外面等一会儿,我进院子里看看。”

我应了一声,叔父已翻墙入院。

过不多时,叔父又翻了出来,一脸诧异的表情,道:“真是出邪了,家里没人,而且看样子,是没人很久了,屋门的铁环上都张结了蛛蛛网了。”

我道:“不会是搬家了?”

“这是他祖上留下来的地儿,应该不会轻易搬走。”叔父沉吟了片刻,道:“算了,先不管这老货了,我带你再去找另一个人。”

我道:“大相国寺的主持空山大师?”

“不是空山。”叔父道:“是四十年前就以斗蛐蛐名垂中州的杜秋兴杜老师。”

我“哦”了一声,心中暗暗不屑:一个斗蛐蛐的,也能称老师?村里的小孩子都会。

我和叔父刚走出街口,迎面遇上个年轻伙子,叔父便打了声招呼,问道:“里面马老师是搬走了?”

“马老师?”那年轻伙子很不耐烦,道:“马老师多了,你问的是哪个马老师?”

叔父道:“就是马人圭。”

“不认识。”那年轻伙子摇摇头就要走。

叔父一把扯住他,道:“你是这附近住的不是?”

“是啊。”那年轻伙子瞪着叔父道:“你想干什么?”

叔父道:“你既然是这附近的人,连大名鼎鼎的鸡王都不知道!?”

“什么鸡王、鸭王的,不知道!”那年轻伙子道:“怎么,不知道一个人也犯法?松开你的鸡*巴手!”

“小兔崽子!”叔父抬腿一脚把那年轻人踹了个跪倒,道:“你再骂一句,我把牙给你打掉完!”

“你,你等着!”那年轻人爬起来,扭头就跑,边跑边嚷嚷:“有种别走啊!”

“你奶奶个腿的!”叔父骂道:“我在这儿等着你哩!”

我道:“大,真等啊?”

叔父道:“等他个球,谁有那闲工夫,不是嘴上不能吃亏么。”

这时候,街口一个院子的门忽然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个老头,探头探脑的看看我俩,道:“我刚才在门楼里听你们嚷嚷,你们是找马老师?”

叔父喜道:“你认识他?”

“就跟你刚才说的,鸡王大名鼎鼎!”那老头倚在门口,道:“我还是跟他住在一片的,咋会不认识?”

叔父道:“那您知道他去哪儿了么?”

那老头摇头道:“有好长一阵儿没见过他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叔父愕然道:“这话是咋个意思?”

那老头道:“就是几年前,有人看见他家的大门上了锁——他家是从来不上锁的,所以都觉得怪,更怪的是,从那以后,我们这片的人就再也没谁见过他。”

叔父道:“是斗鸡斗败了,怕丢人,所以舍了家园,远走他乡了?”

“从没听说他败过,他可是鸡王!”那老头说:“可是这年头,谁还斗鸡啊?而今,开封城里最热闹的是嘿嘿……造反!最热闹的地方在河南大学,斗在河南大学大礼堂,武斗在河南大学的飞机楼!就刚才和你们嚷嚷那个,那是我们这片有名的积极分子,我看你们还是快点走,他肯定是去喊人了!他们有家伙!”

我和叔父对视一眼,叔父道:“要不等一会儿?”

“算了。”我道:“咱们还是先走,没必要在这里惹麻烦。”

“对对对!”那老头也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跟个屁孩儿赌气不值当。”

“我就是说说,谁会跟一个屁孩儿置气?”叔父笑了笑,道:“多谢老大哥了。”

那老头摆摆手,回院里关上了门。

我和叔父避开那年轻伙子走的路,拐了出去,要寻杜秋兴。

杜秋兴住的地方倒是离大相国寺不远,但是,天下事竟有这般凑巧!我和叔父赶到杜秋兴家门前的时候,才发现杜秋兴的院门也是锁着的!叔父翻进院子里探看,出来后说,同样是久无人居住的迹象!

我们又问了周围的邻居,都说不知道他的行踪!

这便诡异了!

一个人失踪,不算什么离奇的事情,但是两个久负盛名的人物莫名其妙的失踪,就有些离奇了,更何况这两人都跟“赌”有关,而我和叔父来开封就是要找所谓的“赌城”,要说巧合,天底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我和叔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我和叔父一无所获,倒凭空多了许多疑虑。思来想去,肚子饿得厉害,我们就近找了个餐馆吃饭。席间,叔父说道:“看来,也只能去找空山了。要是这老和尚也莫名其妙的失踪,那开封城可真就是闹了鬼了。”

我道:“空山大师也斗什么东西么?”

“斗啊!”

我好奇道:“他一个和尚,斗什么?”

“斗嘴啊。”叔父一本正经道:“他最会斗嘴了。”

我笑道:“那不算,斗嘴又不赌什么东西。”

“赌的。”叔父道:“之前空山跑到桐柏山,和水濂禅寺的妙侠法师斗嘴,从妙侠那里赢来了一串乾隆御赐的念珠。”

我以为叔父是随口夸说,只是听听一笑,并不怎么为意。

大相国寺与洛阳白马寺、嵩山少林寺、桐柏水濂禅寺齐名,是中原四大名寺。寺庙前身是战国四公子之一信陵君的家宅旧居,北宋时候为国寺。不过真正让大相国寺知名天下的与前两者关系不大,而是因为一本书——《水浒传》。《水浒传》里的鲁智深太有名了,而鲁智深在东京挂单的寺院就是大相国寺,他看菜园子和倒拔垂杨柳的地方也正是归大相国寺所管。

不过再有名气,再辉煌的寺庙,在当下这种局势下,也必定是难逃劫数。

我和叔父到大相国寺的时候,不出意外,看到的是各种荒芜、悲凉、凄苦……从南到北,天王殿、大雄宝殿、八角琉璃殿和藏经楼都残破不堪,尤其是八角琉璃殿都让人用砖头给砌封了门窗,砖墙上还写着各种标语。

整座寺院里,没见着几个沙弥,而且他们一见到我和叔父,就连忙躲藏。方丈之内,更是没有找到空山。

叔父急躁起来,抓住一个小沙弥,问道:“你们的住持呢?”

小沙弥吓得浑身哆嗦,结结巴巴道:“什,什么住持?”

叔父大声道:“你们的住持方丈,空山法师!他在哪儿?!”

小沙弥连连摇头道:“不,不知道。”

“你们的和尚头在哪儿你都不知道?”叔父喝问道:“那你做的是啥狗屁和尚?!”

“小僧是真的不知道。”小沙弥都快吓哭了,委委屈屈道:“好久之前,就再没见着他了。”

“嗯?!”叔父惊道:“不在寺里?!”

“是,是啊。”小沙弥道:“住持方丈他,他不在寺里很久了。”

叔父道:“他干啥去了?”

“不知道。就是突然有一天,住持方丈就不见了。”小沙弥道:“谁都不知道住持方丈为什么不声不响的离开,又为什么许久都不回来。”

我和叔父面面相觑,都是一脸惊愕,戏言成真,空山竟然也失踪了!

这究竟是何缘故?!

我和叔父发愣期间,那小沙弥已经匆匆走了。

我不禁问叔父道:“大,你说空山大师和妙侠法师斗嘴,赢了一串乾隆御赐的念珠,那是真的么?”

叔父默然的点了点头。

我道:“难道他们斗嘴也是在**?”

“那倒不是。”叔父道:“我刚才说的那是玩笑话,空山和妙侠那是佛家禅宗的辩机锋。”

我“哦”了一声,道:“那空山大师怎么会也失踪了?”

叔父道:“谁知道到底是咋回事?!”

我道:“咱们现在怎么办?”

叔父沉吟了片刻,骂了一句:“他***腿!我就不信邪了,整个开封的熟人,都能失踪了?!道儿,咱俩去朱仙镇!”

我道:“去那里做什么?”

叔父道:“朱仙镇有一山术大族——杨家,主人杨通明是我的老熟人。这人也是开封城术界的领袖人物之一,咱们去寻他探探消息。”

朱仙镇距离开封城四十余里,是中国著名的古镇,宋金时期,岳飞岳武穆便是在朱仙镇被十二道金牌勒令退兵,最终丧命风波亭的。所以朱仙镇也大大的有名。我和叔父来的时候便经过那里,只是未作停留。

第212章 开封赌城(十)

我和叔父离了大相国寺,便奔朱仙镇,这一路走得快,只一个钟头多点便到。

朱仙镇不大,也破败的很,叔父带我寻到杨家,不料那里早已经是破落院子一处,大门紧锁,院墙坍塌,从外面能看见院中的情形,荒草丛生,落叶满地,毫无生气,至少已经是数月无人居住的迹象。

叔父愕然至极,呆站在杨家门前许久,然后回顾我道:“这,这究竟是咋回事?”

我虽然觉得事情匪夷所思,但是哪里知道是何因果,只狐疑道:“这会不会跟异五行有关?”

马人圭和杜秋兴是赌客,但空山大师和杨通明却不是,四人全都失踪,不知去向,以常理根本无法可解。除了异五行,我实在想不到别的说辞。

叔父颓然道:“一个熟人也找不见,去哪里找赌城呢?找不到赌城,又咋找异五行呢?”

我沉默了半天,道:“大,要不然咱们还是回大相国寺?”

叔父道:“空山老和尚又不在寺里,去那里又能干啥?”

我道:“好歹大相国寺里还有和尚,可马家、杜家、杨家都是荒废的,咱们回大相国寺看看空山大师的师兄弟在不在,从他们那里应该也能谈听出些消息?”

叔父道:“也只有这样了。”

我和叔父其实已经是身心俱疲了,可还是耐着性子,又匆匆往开封城中赶回,这一路上都无话说,只憋着一口气。

等到大相国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刚进大相国寺,叔父突然拉着我躲往山门之后。我吃了一惊,诧异着想要问话,叔父却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便不敢作声。

和叔父藏在门后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什么异动,我正觉不着边际,叔父忽然“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听错了?”

我忍不住道:“到底是怎么了?”

叔父道:“出朱仙镇的时候,我约摸着有人盯上了咱们爷儿俩,而且还一直跟到了这里。不过,这一会儿,又像是没了。”

我愕然不知所对,和叔父出来朝山门外看看,连个鬼影都没有,哪里有人跟踪?

我道:“大,是疑心生暗鬼?”

叔父道:“估计是。”

既然无人跟踪,我和叔父便往寺内走去。寺中的和尚见我和叔父去而复回,虽然疑虑,却也不敢过问,还唯恐避之不及。

叔父已经是急了,哪里还顾得上他们害怕不害怕,上前揪住一个中年和尚,直接就问:“你们庙里辈分儿最高的和尚是谁?”

中年和尚:“啊?”

“啊啥啊?”叔父道:“快说!除了空山之外,谁的辈分儿最高!”

中年和尚:“那,那就是空海师叔了。”

叔父道:“他在哪儿?”

中年和尚:“他,他在藏经楼里。”

我和叔父舍了那和尚,急奔藏经楼而去。藏经楼在八角琉璃殿之后,是大相国寺内最后一座两层建筑,高七丈,深两丈,面阔五间,是大相国寺珍藏经典之地。

我和叔父刚到藏经楼,便瞧见有个老和尚在掩闭屋门,叔父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去,把门一抓,道:“空海法师在哪里?”

那老和尚愣了愣,道:“贫僧就是空海,请问施主有何事?”

“你就是空海啊。”叔父点了点头,道:“找的就是你,咱们谈谈?”

空海和尚看上去不过五十岁,却满脸沧桑的神色,双眉低垂,眼角耷拉,一身僧袍不干不净,手里端着一碗粥,上面浮着几根咸菜,似乎是正要关上藏经楼的门,然后食用晚饭。

听见叔父说要谈谈,空海和尚又愣了愣,道:“敢问施主,要和贫僧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