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不理他了,转而对毕飞翼说道:“这位当大哥的,不是我说你,你这兄弟脑子有病啊,难道你不知道么?你说说你是咋当大哥的,都不给你兄弟去看看吗?”

姚春丝怔道:“大哥,我脑子没病吧?”

毕飞翼喝道:“你闭嘴!”又指着我道:“陈弘道,算你厉害!但是,杀师之仇,不能就这么算了!今天我们三兄弟认输,青山常在,绿水长流,等我们找了帮手来,再跟你算账!”

我心中一动,道:“你要往哪儿找帮手?”

毕飞翼道:“想套我的话?做梦!到时候一定有你好看!”

我道:“你们是不是要去找遗世魔宫的人?”

毕飞翼一愣,和贺博武面面相觑,姚春丝奇道:“大哥,他怎么知道咱们认识遗世魔宫的人?”

“你别说话!”毕飞翼瞪了姚春丝一眼,又看向我道:“不愧是麻衣陈家的人,知道的确实多。明人不说暗话,我们要找的帮手就是遗世魔宫的人。嘿嘿!兄弟们,咱们走!”

“站住!”我喝道:“说句不疼不痒的场面话,就要一走了之么?”

“怎么?”毕飞翼道:“你怕了,你不敢放我们走?”

我提着手里的两只黄鼠狼,道:“刚才如果不是我抓住了它们,你们现在的喉咙又被它们俩给咬破了。”

毕飞翼道:“你唬我们啊!我们怕那俩畜生?”

老二道:“你别不知道好歹!我大哥心软!想想你们师父是咋死的!”

毕飞翼不语。

我道:“你们要求救于遗世魔宫来对付我,我倒也不怕,你们要走,也可以,但是,走之前,你们得留下两样东西。”

毕飞翼道:“哪两样东西?”

我道:“第一样,留下你们的本事;第二样,留下遗世魔宫的底细。”

第398章 狼影迷踪(八)

毕飞翼、贺博武和姚春丝听见我这话,都不禁变了脸色,姚春丝道:“你做梦呐!”

老二道:“我有一个小秘密,就不告诉你,对吧?”

姚春丝道:“就不告诉你!”

老二道:“你说话这语气跟你那死鬼师父真是一个德性!”

我道:“老二,别玩了,说正事!你们三兄弟听好了,留下我说的两样,才可以走。”

贺博武冷声道:“我们要是不留呢?”

我道:“你们如果不听话也可以,那我就亲自动手。”

姚春丝道:“大哥,二哥,咱们和他拼了吧!”

我道:“刚才咱们斗过,我不过是用了五成功力。要想废了你们,应该不难,也到不了’拼‘的地步。”

姚春丝叫道:“你吹牛!”

我把两只黄鼠狼丢在地上,走了几步,伸出手来,朝地上的一根套狼索一抓,施展的正是六相全功身相掌功提千斤中的“隔空取物”之法,掌中劲力外吐,真气喷涌,荡在地上,激的那套狼索立时跳将起来,自行落入我的手中。

毕飞翼、贺博武、姚春丝惊得目瞪口呆,我把那套狼索甩起来,气透索身,朝着不远处的木房柱子扫去,只听“刷”的一声响,那海碗口粗细的木房柱子应声而折,整间木房子轰然倒塌!

贺博武和姚春丝已经吓得瑟瑟发抖,毕飞翼也面如土色。

我冷冷道:“如果我使出全力,你们三人便是捆在一起,在我手底下,也走不过三招!”

毕飞翼满头冷汗,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你是厉害,可你别太强人所难了……”

“我已经网开一面了。”我道:“如果待会儿我出手,把你们三人的本事全废了,再任由这两只黄鼠狼行动,那你们觉得,你们是死还是活?你们和这两只黄鼠狼斗过许久了,它们俩的本事,你们也该清楚。它们要杀没有道行的你们,易如反掌。”

姚春丝咽了一口唾沫,道:“大哥,二哥,要不咱们还是听他的话吧?”

“对啦。”老二道:“你总算是说了一句不太蠢的话。”

毕飞翼咬了咬牙,道:“好,我说,有个叫影道长的遗世魔宫门人,我曾经见过,他说如果哪天要找他的话,可以到南阳西峡伏牛山墨玉湖。”

“南阳西峡伏牛山墨玉湖?”我心中一动,暗忖道:“南阳距离许昌不远,西峡也听说过,却没听过那里伏牛山中有个叫墨玉湖的地方。”

我道:“遗世魔宫的老巢就在那里吗?”

毕飞翼道:“遗世魔宫不是伏牛山的,只是因为许多年前跟你们麻衣陈家结了仇,一败涂地后才逃遁到了伏牛山里,休养生息。南阳距离许昌近,你们大约不会想到他们敢来这么近的地方,这叫做灯下黑。而且八百里伏牛山,林谷茂密,易藏难觅,所以他们才躲在了那里。只等着有一天来找你们报仇。”

我道:“原来如此。你有具体的地址吗?那墨玉湖到底是什么所在?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毕飞翼摇头道:“我也没听说过,更没有去过。”

“墨玉湖,墨玉湖……”我沉吟片刻,遽然一惊,忽然想了起来:两年半前,我和叔父前往鹿邑太清宫找真源先生的时候,半途中,遇到过一只狐狸,扒出了一具死尸,最后落了一块玉,一件软甲,那软甲现在还穿在我的身上,而那块玉被爷爷称作是’墨玉‘,现在是老爹收着。

那墨玉湖,与墨玉,是有什么关联吗?

老二也在旁边小声嘀咕道:“哥,墨玉湖听着有些熟悉,你和二叔以前是不是拿回来过一块叫墨玉的东西?”

我道:“回去问问再说吧。”

毕飞翼道:“你还有什么话要问?”

我道:“没有了。”

“好。”毕飞翼走到贺博武和姚春身前,道:“兄弟,那就由做大哥的动手了。”

贺博武悚惧道:“大哥,你要亲手废掉我们的道行吗?”

毕飞翼道:“我们自己动手,总比别人废掉的好。最起码,我们知道自己的练功法门。”

说话间,毕飞翼提起手中的狼毫铁笔,倒转笔头,在贺博武的颈下“天突穴”上猛然一戳!贺博武立即张开嘴来,仰面“呃”、“呃”连声,打嗝似的吐出一长串气来。

老二嫌弃道:“哥,那货的本事不到家,一杆子下去,把人给戳的哕了。关键是这个二百五也够恶心,别人哕都是低着头,他倒仰着脸子。”

我道:“他那不是在哕,而是内练的气被泄了。”

毕飞翼又提笔在姚春丝的“天突穴”上也戳了一下,姚春丝跟贺博武一样,也是仰面张嘴吐气。

毕飞翼自己又双手捧着笔杆,在自己的“天突穴”上戳下,这三兄弟,站成一排,都仰着脸,站在那里吐气,“呃”、“呃”的声音此起彼伏。

老二便念道:“鹅,鹅,鹅,曲颈向天歌,三个大鳖孙,不会拨清波。”

毕飞翼等三人都泄完了气,听见老二嘴损,都恨恨的瞪他,老二道:“瞪啥瞪,你们现在连我也打不过。丧天良的货材,信不信我放黄鼠狼弄死你们!?”

毕飞翼看向我道:“这样,算是废了道行吧?”

我道:“算是。”

姚春丝看了看我手中的黄鼠狼,道:“你可要说话算话,不许再使诈了!”

我道:“使什么诈?”

姚春丝道:“你现在可不能趁着我们仨没了道行,就放了黄鼠狼害我们。”

我道:“要是想放,你们三个已经没命了,何必多此一举,等到现在?”

毕飞翼道:“我们现在能走了吧?”

我一愣,道:“怎么?这就走?你们师父的尸体也不管了吗?”

毕飞翼道:“已经死了,还管什么管?更何况,我们自己还自身难保,哪有力气埋他?”

我对这三人顿时更加厌恶,一挥手,道:“走吧。”

掌风起处,三人纷纷踉跄,几乎一起摔倒,连忙勾肩搭背,彼此扶住了,缓缓往远处走去。

老二骂道:“这三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大哥,你小心他们三个捣鬼,万一没有真的废了道行呢?”

我道:“已经证实过了。”

老二道:“咋证实的?”

我道:“你没瞧见我刚才挥了挥手,他们三个就差点摔倒吗?那是我故意的,挥手的时候,用了半分真气,他们三个如果道行还在,是不会趔趄的。这种本能反应,他们也装不出来。”

老二“嗯”了一声,道:“要不你把这两只黄鼠狼给放了吧,我看他们仨也走不快,这两只黄鼠狼撵上去,还能咬死他们。”

那两只黄鼠狼见毕飞翼等三人渐渐走远,也早就急不可耐的想要挣扎着追了,只是被我捏着顶瓜皮,逃不脱,一个个张嘴蹬腿,唧唧哝哝,格外不消停。

我也不放手,对老二说道:“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何况,孙子都是元凶首恶,这三个人不过是被教唆的帮凶,死了孙子都一个,废了三个,也就够了。你让这两只黄鼠狼频繁去杀人,怕它们自己会上瘾,到时候,万一有人惹到它们了,它们发了兽性,岂不是会滥杀无辜?那可就是咱们的罪过了。”

老二点头道:“这话说的倒是,这俩小畜生本来就做事不地道,两肚子坏水。”

我道:“走吧,咱们去看看别的房子里还有什么东西。”

老二道:“肯定不是啥好东西。”

我提着两只黄鼠狼,和老二一道,把几间木屋子都打开了看,其中有两间是孙子都等人吃住的地方,摆置的是木床、被褥,还有锅碗炊具等,有一间是挂满了黄鼠狼的干尸,剩余两间,也全都是黄鼠狼的皮和毛,都码成堆了。

老二一掀开那间挂满了黄鼠狼干尸的屋子的门时,神情一怔,险些被魇过去,亏得我喝了一声,让他连忙闭了眼睛,转过身来,才没有再次魔怔。

我道:“这些屋子,不能再留着害人,拿火来,连同孙子都的尸体,都一把烧了。”

那房子都盖在空旷地,距离林子尚远,所以也不怕火势蔓延。

老二把孙子都的尸体拖过来,一边走,一边骂道:“没人性的老丑八怪,做了一辈子的坏事,养了三个不孝的畜生,死了没人给你收尸,反倒让二爷给你火化,真是你祖上积了八辈子的德了……”

我在地上踢了一块石头,砸在孙子都的脚底板上,震得孙子都浑身一动,老二吓得一个激灵,忙丢了孙子都的尸体,跳将着叫道:“诈尸了!诈尸了!”

回头一看,孙子都的尸体还好好的,也不动了。

老二稍稍放心,打躬作揖的拜道:“驼仙啊,刚才不是我故意要骂你,我也是苦口婆心,你都死了,也别介意了。其实,仔细看看的话,你长得也是蛮俊的……”

“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老二,你还要脸不要?”

老二这才意识到是我在捉弄他,嚷嚷道:“人吓人吓死人,知道不?!都结了婚的人了,没个正形……”

第399章 河隐医魂(一)

老二拖着孙子都的尸体,丢进木屋里,然后点了一把火。那屋子内外都是易燃物,火势瞬间大起,烈烈的响。

一股焦臭的味儿冲天而起,都是黄鼠狼干尸和皮毛被烧的味道。

白额黄鼠狼和黑爪黄鼠狼此刻都安静下来,痴呆似的望着那漫天大火。

火光中,一股怪风“呼呼”盘旋而起,风里都是呜呜咽咽的声音,像是野兽在低声吼叫,又像是有许多人在啜泣。

老二耸了耸身子,道:“哥,咱们走吧?”

我道:“再等会儿吧,等到火全熄了,把火苗都灭了,咱们再走。”

老二道:“好吧。”

眼看着直到火海烧成一片白地,我和老二四处检查了,没有火头留下,这才放心。

我对那两只黄鼠狼说道:“你们的仇也报了,我放了你们去,以后安安生生的吧,不许害人,也别叫人害了。知道你们听不懂我的话,但是希望能明白我的意思。”

两只黄鼠狼落在地上,一起匍匐着朝我拜了拜,然后叫了一声,转身跑开几步,又回头看我,再叫几声,我醒悟道:“它们是要带咱们原路回去。”

老二道:“还算它们是有点良心。”

两只黄鼠狼在前面引路,我和老二跟着它们走出了那片林子,又回到了当初笼火的地方,那两只黄鼠狼这才转身离开,很快便隐没在林中。

此时天色大亮,一夜又过去了。

老二说累了,我们便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先吃了些东西,老二又歪着睡了半晌,然后才继续赶路。

这一路上也没有什么事情,风平浪静,走走玩玩,直到黄河岸边,花园口附近,那是郑州地界了。

眼看天色又黑,老二贪慕黄河边上凉快,看着水又眼馋,说道:“哥,上一次,咱们在山东的时候,和嫂子一起,抓了鱼烤着吃,美的不得了!这次到黄河边上了,那可是有正宗的黄河大鲤鱼啊,不如咱们再逮上来几条,还烤了吃吧?”

我道:“那你准备睡哪儿?”

老二道:“就这河边上就管睡,夜里风一吹,凉快死了!”

我道:“你说行就行。”

老二道:“就是上次吃鱼,碰见了刀族那伙赖种,这次,可别再遇上啥倒霉事了。”

我道:“要是遇上,也是你这乌鸦嘴给咒的。我已经发现了,只要是你一开乌鸦嘴,必定有倒霉事临头。”

“呸呸呸!”老二道:“别提了,这名声加枉到我头上,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找柴禾笼火,你去抓鱼吧。”

我脱了衣服,跳进河里,仗着水性精熟,又有夜眼,觅着鲤鱼,用掌击水,都给震死,倒是真捉了几尾大的丢上岸来。

老二在岸边已经笼起火来。

我用刀给鲤鱼开剥了,去了内脏尿泡,挖了苦腮,又刮了几根干净木棍,在河水里涮了涮,把鱼串起来,架在火上开烤。

老二一边翻,一边说:“还是嫂子在了好,她能弄来佐料。”

我望了望,见有灯光的人家距离我和老二的所在,差不多都有四五里地开外,便道:“四五里外有人家,要不你在这里等我,我也去讨要点。”

老二连忙道:“不用,不用。其实啊,这种纯天然的烤法,不能加佐料,得是原汁原味。”

我知道老二是不敢一个人留在这里,便笑道:“好吧。”

老二道:“其实,不用找,咱们自己也能弄佐料。”

我道:“怎么弄。”

老二道:“撒泡尿上去,就有咸味儿了。”

我顿感一阵恶心,骂道:“滚蛋!”

老二“嘿嘿”笑道:“你别嫌弃嘛,听说喝尿还能长寿哩。”

我道:“那我以后都给你存着,供应你喝到两百岁。”

老二撇了撇嘴,道:“你恶心起来,比我还恶心。”

不一时,鱼烤熟了,香味四溢,取下来,吹得稍微凉些,就可以吃了。

虽然说没有佐料,但是鲜味和香味还是十分浓郁,黄河大鲤鱼,名不虚传。

黄河边上沙滩多,吃饱以后,找了片干净的沙地,我和老二仰面躺下,听着河水响,又有风吹着,四周静谧,偶有虫鸣,月色如洗,繁星点点,心中不觉也顿生感慨。

老二道:“哥啊,你说人这一辈子,吃了睡,睡了吃,早晚图一死,活着究竟是为了啥?”

我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就像这夏天的蝉,入秋即死,它们不知道冬天是什么,跟咱们不知道生的尽头是什么一样,所以总要活着,去找找答案。没活到头就死了,稀里糊涂,不明不白,大是遗憾。”

老二“嗯”了一声,道:“有点道理。不过,就像咱爷,活了那么一大把年纪了,眼瞅着奔九十了吧,也不一定就弄明白了,人活着究竟是为了啥。”

我笑道:“所以,咱爷还且得活呢。”

正说话间,河水里突然一声轻响,我和老二都抬起头去看,只见水上漂着一口酒瓮似的东西,浮浮沉沉。

老二喜道:“哥,传说黄河底下埋着大宝藏,这是不是装金银的罐子浮上来了?”

我瞥了两眼,道:“不大像。这罐子看着也不沉重。”

老二道:“我去瞅瞅。”

说着,老二便爬起来,往水边跑去。

我心中不安,道:“你别乱碰东西,河里漂上来的,不知道干不干净!”

“哪儿有恁多事儿!”老二趟着水去够那罐子,我也连忙跳起来,道:“你回来,让我来拿。”

“不用,我够着了!”老二走到水没膝盖处的时候,便伸手抓住了那罐子,捧起来,伸头一看,失望道:“是空的。”

我走到岸边,道:“那你扔了吧。不定是谁家腌菜用过的,丢了。”

老二说:“我再摸摸吧。”便伸手往罐子里掏摸去,右手刚伸下去,他的脸色就变了。

我也陡觉一阵不安,连忙喝道:“别乱摸,快扔了!”

老二哆嗦了一下,道:“这罐子里面可真他娘的凉啊!”说着,就要扔,但是却不见扔,只见他的胳膊使劲一抻,可手仍然在罐子里,那罐子也没有被扔出去。

我喝道:“你搞什么鬼呢?!”

“不是我捣鬼……”老二的脸色煞白,说着话,急往岸上走来,道:“这罐子里有股吸劲儿,我的手拔不出来了!哎哟——”

刚走了两步,也不知道是脚下打滑,还是怎么的,老二的身子忽然一歪,“噗通”一声,就栽到了水里,那罐子也猛然沉落,且拖着老二,潜向水下而去。

我大吃一惊,纵身跳了过去,落水处,一把抓住老二,便往水面上拉。

但觉另有一股大力正拖着老二往水下去。我情知不妙,必定是那罐子有古怪,便也沉下水,看见了那罐子,掌中蓄力,朝它打去,水下“嘭”的一掌,浪花四起,那罐子竟然没有烂掉!

我惊骇之余,也无暇多想,又奋起一掌打上去,那罐子才裂开口,慢慢的碎了。

那股拖着老二向下的大力也消失了。

我把老二从水里弄到岸上,他连着吐了好几口水,才悠悠醒来。

我没好气道:“说了别碰,让你手快!这喝了点黄河水,痛快了吧?”

老二有气无力,道:“哥,我发现你才是乌鸦嘴……”

我道:“怎么样,有事儿没有?”

老二摇摇头,道:“没有事儿,就是呛了几口水。现在约摸着头有点沉,脑子有点晕。”

我道:“走吧,去火堆旁边,把你衣服都脱了,烤烤吧。”

老二被我拖着,到了火边,脱了个精光,烘干衣服。

我寻思着那个罐子,越想越觉得古怪。到底是什么来路?

老二也说道:“刚才那罐子究竟是啥他娘的鬼东西,里面空空的,一根毛都没有,可偏偏还凉的像块冰!最怪的是,里头还有股吸劲儿,拽着我往下沉,想他娘的淹死我哩!”

我道:“我都说了怕是不干净的东西,让你别碰,你偏偏去碰!”

老二道:“所以才说你是乌鸦嘴。”

我正想骂他,突然间,嗅到老二身上有股怪味,不禁起疑,又嗅了几口,顿时辨认出来,那是药草的味儿,便问道:“老二,你身上怎么有股草药味儿?”

“啊?”老二一愣,道:“胡说吧,我身上咋会有草药味?”他自己左右嗅了嗅,道:“没有啊。”

我又嗅了几口,确定是有的,仔细辨了辨,道:“你把你的右手伸出来。”

老二把右手伸出来,我没有凑近,便嗅到药味儿浓郁,道:“你自己闻闻吧。”

老二把手凑到鼻子下面一嗅,吃了一惊,道:“真有!这是为啥?”

我想了想,道:“难道刚才那个罐子是熬药的罐子?”

老二又嗅了嗅自己的手,然后在火上烤烤,再闻闻,仍旧是有,不禁忧心忡忡道:“哥,这味儿好像去不掉,会不会有事啊?”

我摇了摇头,道:“那罐子古怪的厉害,我也说不准,咱们睡一觉,赶紧还是回家去吧。”

“好。”老二道:“真他娘的倒霉。”

第400章 河隐医魂(二)

我们重新又躺在沙地上,老二不一时便缓缓入睡。

可是我总觉得事情古怪,既然有个莫名其妙的罐子出来,难保不会有其他诡情,还是小心为妙。

想起来,当年******在花园口炸开黄河大堤,淹死一百万人,使得黄河改道,临近县市多变成了黄泛区,原本肥沃膏腴之地,到后来种庄稼青黄不接,终于招致了一九四二年的******,饿死千万饥民……

这黄河沿岸,不知道有多少冤魂。

想到此处,我骤然觉得寒气浸人,冷汗涔涔,更加睡不着了。

“我没有写错,我没有写错……”

正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听见老二一阵嘟囔。

我便坐起来看他。

老二睡得正沉,但嘴动的厉害,絮絮叨叨的一直在说梦话,我仔细听了片刻,他翻来覆去说的就是一句话 :“我没有写错,我没有写错……”

我忍不住问道:“你没有写错什么?”

“我没有写错。”老二的声音渐渐变得阴沉,道:“我没有写错药方子。”

“药方子?”我愣了一下,猛然间心中一凛,暗忖道:“刚才黄河里漂上来一个药罐子,差点把老二给拖下水,现在老二就说梦话,说自己没有写错药方子,难道是那药罐子在作怪?”

“老二。”我晃了晃他,道:“你醒醒。”

我怕老二是做了噩梦,也不敢大声叫他,只是一边晃他,一边低声喊他。

但是老二也不醒,仍旧絮絮叨叨的说,而且脸色青白一片,如灰一般。

我伸手去拍他的脸,一触之下,不禁大惊——老二的脸十分烫手。再一抹他的额头,更是热的厉害!

这是发高烧了。

“老二!”我慌忙大声叫他:“你快醒醒!”

老二的身子开始瑟瑟发抖,仍旧不见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