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子婴的娘答道:“不单单是他,’执‘也魂飞魄散去啦。陈汉生、陈汉琪这兄弟二人,可真是辣手的很啊!”

我心中大喜,听他们母子二人的话,老爹和叔父都没有事情,而且还除掉了八大幻领中的两个!

子婴道:“杀得好,杀得好,哈哈哈……这样以来,跟咱们抢位儿的人可就没几个了。”

那子婴笑起来,声音也奇怪的很,仍然像是婴儿在哭一样。

他娘说道:“你想坐上宫主的位置,也要保住自己的命再说。就像你刚才那样,自作主张,运气好才只伤了一条胳膊,下次这样,你也要坏事在陈弘道的手里!我为了养你,从怀你的时候,就开始练功,往腹中蓄气,生下你以后,又夜夜不能安枕,好不容易把你炼成这般地步,你便这样不好好爱惜自己?!”

我心中暗忖道:“果然是打娘胎里就开始修炼啊。”

那子婴说道:“儿子知道错了,都怪儿子先前没有跟娘商量。娘不要生气了。”

他娘说道:“你的胳膊现在还疼不疼?”

子婴道:“敷了娘的药,已经不疼了。”

他娘哼了一声,道:“这个陈弘道,敢伤我宝贝一条胳膊!嘿嘿,看我不把他剁成肉泥!”

子婴笑道:“只要由您出手,施展幻术,他陈弘道就算是再厉害,也得入彀!”

他娘说道:“可不要大意,谨防失手了。”

子婴笑道:“要是在地上,也就罢了,在这地下,只要一个照面,他就中招!怕什么?”

他娘说道:“先找到他的人再说吧。”

子婴道:“也是奇了怪了,怎么这一路上都没有遇见他的踪迹?”

他娘说道:“他一路恶斗,总是大罗金仙下凡,也该累了乏了,现在肯定是寻了隐秘的地方,在休养生息。”

子婴道:“这边有棵大树,莫不是在树上?不过,看着树上也不像有人。”

他娘说道:“我上去瞧瞧再说,说不定他藏得隐秘。如果他在树上用功,那杀他可就太容易了!”

接着便是一声轻响,有人往树上去了。

我慢慢往水面上浮起来,脑袋还没出水,便瞧见子婴赤着两条腿,披个肚兜,正仰着脸子,眼巴巴的瞅着他娘在上树呢。

我心中暗暗冷笑:“你们想要去树上偷袭我,可惜晚了片刻!不知道我正在水底下要偷袭你们呢!”

此时正是除掉那子婴的千古良机,我岂能错过?

我按捺住心中的欢喜,估摸了估摸距离,然后捏着手中的两条鱼,臂膀和掌中都运气用劲儿,默默施展“一线穿”的手法。

那鱼虽然用着不顺手,但胜在分量足够。

觑看准了,我正要投掷出去,树上忽有人惊叫道:“快躲开!”

正是子婴他娘居高临下,现了我。

那子婴被这么突兀的一喊,却是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哪里有人要袭击他,更不知道往哪里去躲,四下里仓皇的一环顾,我手中的鱼已经飞了出去!

“啪!”

一声脆响,有一条鱼正中子婴的脸,打的子婴仰面摔倒,刚挣扎着爬起来,我另一条鱼又砸了上去,那子婴的脸瞬间就肿大了一圈。

我跳上岸来,子婴的娘也如飞一样从树上滑落,我却抢先一步奔到子婴身板,俯身抓住子婴的脖子,提溜了起来,耳听得有人喝道:“放了我儿子!”

我正要去看那女人的模样,忽然想到刚才子婴说过的话——在这地下,只要一个照面,他就中招!怕什么?

我心中一凛,从子婴的话里头已经可以想见,他娘的幻术厉害,一个照面就能中招,应该是她的眼睛有古怪。于是我便强行压制住了心中那份好奇的念头,没有去看那女人的模样。

那子婴被我砸的不轻,提留在半空中,连挣扎都没劲儿了,只是哼哼唧唧道:“你用什么打的我,怎么这么腥?”

我冷笑道:“要不是我饿了下水去摸鱼吃,还不得被你们娘儿俩给偷袭了。光屁股孩儿,打不过回家找娘来也不管用,你这次跑不掉了吧?”

他娘喝道:“你就是陈弘道?!”

我道:“明知故问,报上你的名字来!”

他娘说道:“我号姹女!”

我冷笑道:“好一对姹女婴儿!如今你儿子就在我手里,你打算怎么办?”

姹女道:“你想怎么办?”

我道:“你这个宝贝儿子心眼儿太坏,做事太可恨,我很生气,只要我一个忍不住,手上稍稍那么一用劲儿,就能把他的脖子捏断。而他这么可恨,全是你这个当娘的教育出来的。所以,要想消了我心头之恨,得是你这个当娘的诚心实意的赔礼道歉。”

姹女奇道:“赔礼道歉?”

“不错。”我道:“自废道行算是赔礼,指引我和我们麻衣陈家其余的人汇合算是道歉。这两样事情做好了,就放了你宝贝儿子。”

姹女道:“做是能做,但你怎么一直不看我?”

我笑道:“怕你的幻术厉害,不敢看你。”

那姹女愣道:“你——”

我道:“我最会学乖。不过,你也别想着我不看你,你就轻举妄动。你该知道麻衣陈家六相全功的厉害,并非是我自吹自擂,修炼到我这边境界,耳朵、眼睛、鼻子无一不能精准辨识。”

那姹女气道:“好!老娘今天认栽!你说话算话不?”

我道:“我向来有一说一,从不背信弃诺!麻衣二字,便是信誉!”

那姹女道:“我一身的幻术确实全在眼睛上,要废道行,就是废了我自己的眼睛,这一对招子,给你了!”

说话间,两颗圆溜溜的东西便滚到了我的脚下,我一看,血淋淋的,正是两颗眼珠子!

我吓了一跳,那姹女已经厉声喝道:“把儿子还我!”

我实在没有想到那姹女居然如此烈性,说做便做,自己一个大男人用她儿子做要挟,倒是胜之不武了。

我便把子婴朝她抛去,她目中空旷,淌着两行血泪,抱住了子婴,道:“陈汉生、陈汉琪等人已经奔仙宫核心去了,你沿着这个方向一路前行,遇到’求不得‘之后,折而向西,就能找到!”

说罢,那姹女抱着子婴如飞去了。

第440章 遗世魔宫(三十三)

我本想问那姹女“求不得”是什么样的人物,但她虽然目盲,却也走的飞快,想必是子婴提醒着,两人迅即不见踪迹。ggaawwx? ? ? 我暗忖姹女双目已经失去,幻术无法再用,子婴也被我连伤两次,非要落下病根不可,以后也难再作恶了。

刚才没有吃上东西,倒是在无意中撞破了这对母子的祸心,可见人心善处终究还是能得天福报。

我重新又抓了两条鱼上来,串起来烤了吃,又从树上拿下衣服,稍作休息了片刻,而后继续往前行进。

那姹女说老爹和叔父已经奔赴魔宫的核心,我要及早过去与他们汇合才好。

一路疾行,四处留意,渐渐又瞧见一处方方正正的小小宅院,我放缓了步子,收了声息,瞧瞧凑近。

还没有到墙根处,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声传出来,细听时,猛听得有人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然后骂道:“老赖种,你有本事弄死老子吧!看老子怕不怕你!”

我听见这骂声,不禁又惊又喜,喜的是那声音不是别人的,正是陈汉杰的,惊的是,从声息中便可以判断出来,陈汉杰真气不足,嗓音嘶哑,像是受了不轻的伤。

我紧步往前,听见里面另有个如金石摩擦的刺耳嗓音铮铮说道:“本来,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也不是不可以,但你把我的属下全给坏了,不好好炮制你一番,岂能对得起他们?”

陈汉杰骂道:“蛇鼠一窝!你早晚也是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那刺耳嗓音“嘶嘶”笑道:“人活着,就是奔死去的,好死坏死都是个死,也没有什么分别,只看你怕不怕,能忍不能忍。你瞧瞧你这位兄弟,生不能生,死不能死,那才叫一个苦。”

我移动到墙角拐弯处,轻轻攀上墙头,往院子里悄然张望,只见院子里生着一棵矮树,树干如成人胳膊粗细,枝叶却繁茂如伞盖,郁郁葱葱,像是石榴树,又似乎不是。

树下放着一张藤椅,一个身穿白衣的瘦削男人侧着身子躺在上面,一面脸颊黄的淡淡放光,像是金箔纸一样,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像是得了红眼病,嘴唇紫,眉心青,眼下黑,凡是能瞧见肌肤的地方,没有一处是正常人色。

藤椅下,躺着一个人,歪坐着一个人,躺着的人一动不动,但胸膛起伏,显然还活着,那正是陈汉雄;歪坐着的那个人,咬牙陈嗔目,怒冲冠,胸襟上血迹斑斑,正是陈汉杰。

院子里,横七竖八横着不少尸身,我大眼瞟了瞟,都是不认识的。

那浑身不带人色的怪人躺在矮树下,倒瞧不见趴在墙头上露脸偷窥动静的我。

我心中暗忖道:“不见老爹和叔父,也没有陈汉礼、陈汉隆的身影,班火正和顾水娘也都不知道去向,看来他们也全都走散了。陈汉杰能栽到这怪人手里,想必也是个大人物,该是八幻中的幻领了。’生‘是子婴,’老‘是白胡子,都已经为我所败,姹女又说’怨‘和’执‘也已经被老爹和叔父除掉,那八大幻领其实只剩下’病‘、’死‘、’求‘、’离‘四个,这怪人一脸病怏怏的样子,难不成就是’病‘?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手段,能拿下陈汉杰,还能优哉游哉的躺在藤椅上。”

正想之际,那病夫忽然“咳咳”轻声咳嗽了两声,陈汉杰则跟着“咳咳”大声咳嗽了两声,嘴里猛地呕出一股黑血来,都吐在地上,浸入土里。

我吃了一惊,陈汉杰受伤还真是不轻,竟像是中了毒一样!

那病夫怪声笑道:“人病死是很难受的,我这人心最软,还真不想折磨你,你只要肯归顺了我,保管你一身病除,轻轻松松,你这兄弟,我也给他治好,如何?”

“放你娘的狗臭屁!”陈汉杰骂道:“归顺你奶奶个腿!”

那病夫哼了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还是磨的你不够!”

说话间,那病夫忽然伸手插入自己胸前衣服里,似乎是用手挠了两下,嘴里倒抽着冷气,喃喃说道:“痒啊,好痒,痒死我了……”

他说着,陈汉杰却渐渐皱起了眉头,继而也伸手去挠自己的胸口,且越挠越快,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痛苦。

那病夫已经把手伸出来了,狞笑着看着陈汉杰,道:“挠吧,挠吧,越挠越痒!”

陈汉杰大叫一声,双手把上衣扯得粉碎,十指在胸口乱抓,挠出来的全是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我哪里还能忍住,一个翻身进了院子,人还没有落地,先打飞钉!

“嗖”、“嗖”两声响,两道乌光闪向那棵矮树下。

那病夫的本事大为不弱,我翻墙入院的时候,他便已经听到动静,抬眼瞧见了我,等我打飞钉的时候,他把身子一滚,掀起藤椅,挡在跟前,把自己遮蔽的严严实实,那两枚飞钉打穿了藤椅,去势已衰,自然无法再伤到他。

不过我也是不求伤人,但求无过,趁着那病夫躲闪的空隙,奔上前去,提起陈汉杰,连戳六指,封了他一对臂膀上的穴道,让他的手臂无法动弹,然后又轻轻放到身后。

陈汉杰“呼呼”喘着粗气,骂声中,神情终于渐渐平缓下来。

那病夫从藤椅之后跳将出去,退开数丈远,盯着我道:“又来一个不之客,咳咳,都来搅扰我修养,我这病,怕是好不了喽……”

那病夫一咳嗽,陈汉杰又跟着咳嗽起来,且又有黑血呕出。

我连忙上前,伸出左手,掌心抵着他的百会穴,注入了一丝真气,同时盯着那病夫,提防他突然出手。

那病夫倒是没怎么动,好奇的上下打量着我。

“弘道!”陈汉杰清醒过来,瞧见是我,惊喜道:“我****八辈祖宗的,你这小兔崽子没死啊!”

我没好气道:“小叔,别一见面就咒我!”

陈汉杰道:“谁咒你了?你赶紧帮叔把这个只剩一口气喘的给弄死!他娘的折磨的我不轻!”

我道:“你怎样?被他下毒了吗?”

“不是毒,是幻术。”陈汉杰道:“其实没什么大碍,你弄死他,我就好了,要不然,没完没了!”

我稍稍放心,把目光移向那病夫,那病夫看着我点了点头,道:“原来你就是陈弘道啊。”

我道:“你是’病‘?”

那病夫道:“八大幻领我为病,不过我的名字叫做万木春,正所谓病树前头万木春。这院子里有一棵病树,病树前头有我万木春。”

“春你姥姥的蛋!”陈汉杰骂道:“我侄子一来,你这病罐子还不等着去死!”

万木春笑道:“病罐子最大的本事就是拖着一口气不咽,我还且得活着呢。陈弘道,你能来到这里,本事当真不低啊,生、老两处都见过了吗?”

我道:“巩长治、白胡子已经死了,子婴废了,姹女瞎了。”

万木春吃了一惊,道:“就你一个人?”

我道:“就是我一个人,对付他们,似乎也绰绰有余,八大幻领,名头比本事可大得多。你要是继续负隅顽抗,下场跟他们一样!”

万木春翻了翻眼睛,“嘻嘻”一笑,道:“你知道我这一生,最讨厌什么人吗?”

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也没有接话,只冷冷的盯着他。

万木春自己继续说道:“我最讨厌你们这种看着就体格健壮,不像是会生病的人,不正常……”

陈汉杰骂道:“你才不正常,**!你他娘的是有病!”

万木春道:“我本来就有病啊,我的病现在都没有好呢。我可是从小就病怏怏的,三十多年来,就没断过吃药……”

说着,万木春伸手在白衣里一撩,伸出来,竟托着一个大大的罐子!

我吃了一惊,那万木春的身子本来就很纤弱了,看上去弱不禁风,穿着一件白衣也显得宽松,但是我万万没有料到,他那衣服里面竟然还能容下这样一个大罐子!

由此可见,万木春那包裹在衣服里的身子,要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纤弱!

万木春道:“你瞧,这是我从小就不离身的药罐子……”

“大侄子小心!”陈汉杰提醒道:“他那药罐子里有古怪!”

我喝道:“万木春,我知道你们魔宫妖人的把戏多,但是你不要在我面前耍弄!巩长治。白胡子、子婴、姹女就是栽在这上面的!”

“这是药罐子,里面都是好东西,可不是什么古怪,我也没有耍什么把戏。”万木春伸手往药罐子里抓去,脸上洋溢着古怪的笑容,嘴里嘟囔道:“人要是得了病,就得吃药啊,要是得了病却没有药吃,那得多可怜啊。这人啊,就算没病,也得时常备着药,不然真到病了的时候,可就来不及了……”

我凝神盯着万木春,正思量着他是不是脑子也有病,他忽然把手从药罐子里拔了出来,朝着我伸手一撒,空中五色斑斓、金金灿灿的,都如米粒般大小,却也煞是好看!

第441章 遗世魔宫(三十四)

万木春撒出来一把之后,紧接着又伸手入药罐子,继续往外撒。

陈汉杰叫道:“别碰!”

纵然是不得陈汉杰的提醒,我也知道这种东西是不能沾上的,当即一挥手,太虚掌力散开来,一股罡风吹着那些东西倒卷而去。

万木春迎面站着,居然不闪不避,眼看着那些东西吹到了他自己跟前,竟然张开嘴来,上下咧得极大,将那些东西全都吞入口中,“簌簌”的嚼着,然后“咕隆”一声,吞咽了下去,舔了舔嘴唇,道:“都是好药,浪费就太可惜了……”

我心中暗暗惊讶,魔宫中的人个个邪门,每每出人意料。

“呃……”

那万木春忽然打了个饱嗝,红彤彤的眼睛里,亮光猛然闪烁,整个人精神都振奋了,似乎脱胎换骨,容光焕,他舔了舔嘴唇,嗓音也大了许多,道:“灵丹妙药,药到病除啊……你真的不要?”

万木春又伸手在药罐子里抓了一把,朝我撒来,这一次,全是粉尘,像面一样。

陈汉杰叫道:“千万别碰到,更别吸到肺里去,会害痨病!”

我听了这话,心头大震,陈汉杰刚才咳嗽呕血,怕就是中了这一招!

我提着陈汉杰急忙后退,那面粉也似的东西,太轻飘,且数量太多,如果再用太虚掌力的罡风去吹,万一真有一两粒飘到跟前,落到身上,得个痨病,也咳嗽呕血,就坏事了。

万木春见我躲了过去,赶着上前,且又伸手往药罐子里抓,这次抛洒出来的是红色的粉尘,被我躲过,又撒出来一把黑的,我恼恨他没完没了,手起一枚飞钉,“嗖”的一声,打在那药罐子上,登时粉碎,里面落下来一大堆五颜六色、稀奇古怪的东西。

万木春连声惊叫:“可惜,可惜!我的药罐子啊……”忙俯下身子去搓,而且搓起来就往自己口中送,嘴也不停事的“嘎吱”、“嘎吱”乱嚼。

我又用飞钉去打,万木春就地一个滚翻蹿起来,半空中张开嘴来“噗”的一声乱喷,空中“簌簌”的乱落沫子,像下雨一样。

我只好提着陈汉杰又躲。

陈汉杰道:“快用锁鼻功,不要吸气!他那些东西,闻到味儿都会染上病!”

我心下震惊,但也立时屏住了呼吸。

万木春脸上湿漉漉的,像是汗水,又像是油,但精神却异常亢奋,“嘻嘻”笑道:“陈弘道,你是不是怕我?把你麻衣陈家的本事,尽管朝我这病体上招呼啊,我一介病夫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听得他出言嘲讽,心中稍稍愠怒,暗道:“你这样的病夫,难挡我一拳,药罐子也已经毁了,还有什么可倚仗的东西,居然敢如此托大!”

眼见万木春有恃无恐,我也提了一口气,放下陈汉杰,捏着拳诀,蓄势待,眼看着万木春走得近了,我腰身一转,分脚为步,握拳前探,一记“风吹叶落”劈面打出,只听“噗”的一声,竟然正中万木春胸口!

我稍稍一愣,这一招“风吹叶落”乃是六相全功身相拳功“抱朴拳”中的一式。所谓“抱朴”,正是“抱朴守拙,无有雕饰,万法自然,随性而”的意思。那抱朴拳一共有五招六十一式,乃是“风吹六式”、“雪飘九式”、“雨打十二式”、“电闪十六式”、“雷鸣十八式”,取名用意正是来自天地间的风、雪、雨、电、雷。其中的风吹六式、雪飘九式每一招每一式打出来,看着都平平无奇,十分的轻柔自然,且几乎无声无息,真个如风吹、如雪飘一样,其要旨在于虚招偏多,且拳力覆盖面极广,正是要让敌人无处可躲,防不胜防。等到了雨打十二式,拳渐快,拳声渐大,等到电闪十六式,拳已经快到敌人肉眼难辨,再到雷鸣十八式,不但度极快,声势更是骇人,每一拳打出来,都带着霹雳响声,重逾千钧!

不过,这一路“抱朴拳”修炼起来也是极难,毕竟度和力量都达到极致的时候,施展者本人身体所要承受的痛苦也要达到极致,而且在实战之中,这一路拳法极其耗费真气,尤其是施展电、雷两大招数的时候,真气不济者,势必走火入魔,甚至油尽灯枯,几乎等同于自残、自尽!

因此,这一套拳法,族中是不鼓励学的,因为即便修为到了天默公那种境界,也难以把抱朴拳的全部威力挥出来,而且修炼又要耗费漫漫光阴,事倍而功半。

所以,自天默公以下,天佑公、老爹、叔父、三叔都没有练全,我自然也没有学全,平时对敌之际,我们更是无人使用。

只不过这一路拳法是昔年老祖陈名城于天地之间感受自然之力,心有灵犀之时,兴之所至,创下来的。

名城公的修为震铄古今,他所在的时代就有近三百年以来第一高手之称,更有人说他晚年不露侠影于世上,其实本事已经不弱于历代的麻衣神相了。

为了纪念名城老祖,这一套拳法纵然于后世子孙不大适应,也还要练些。

我学全了风、雪、雨的招数,于电之招数,只练到了一式,雷之招数,则是全然没有涉及。

刚才打万木春那一拳,正是风吹第一式,最是平淡的,原是虚招,想诱万木春躲避,下一拳,乃是“雨打芭蕉”,那才要落到实处,要万木春好看,可是我没有想到,一开手,万木春就中招了。

堂堂一个幻领,本事竟然如此不济,我都有些愣住了。

只见万木春如飞一样倒跌了出去,我已经听得到他胸口肋骨断裂的声音。

陈汉杰都诧异道:“这神经病刚才不是这水平啊,这是见了你,故意来找死的?”

只见万木春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连吐两口血,突然笑了:“抱歉,我有病……”

陈汉杰道:“知道你有病!”

万木春道:“我这病能传染。”

我心头一凛,陈汉杰嚷道:“扯你娘的蛋!没有碰到你的药,怎么可能传染你的病!”

万木春“吭吭”怪笑道:“对付你这样的人,只需要我的药罐子就可以了,但是对付陈弘道这样的人,药罐子哪能够?陈弘道,你不觉得你的拳头有点不大对劲儿吗?”

万木春一说,我才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拳面上有些黏,低头一看,只见刚才出拳的那只手的手背上有些湿,像鼻涕一样,连忙抓了一把土,擦拭掉了。

“晚了。”万木春忽然伸手一把拽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袒胸露背出来。

他那身上,瘦骨嶙峋,胸前又凹陷进去了一大块,正是我刚才那一拳打出来的,委实令人可怖!

且全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又明晃晃的,竟分不清到底是汗水,还是脂油。

我这才恍然大悟,我手上那些沾上去的粘液,就是他身上的。

我一阵恶心。

万木春道:“药力,全都散出来啦,嘿嘿……陈弘道,你的拳头打在我身上,要力,收回去,要敛住气息,留给我的是伤,带走我的是病。有来有往,多公道啊。”

我提气运转周身,四肢百骸间并没有觉察到有什么地方异样,便冷笑一声:“少危言耸听!”

万木春道:“病不是毒,毒要慢慢作,病来却如山倒。即便是强壮健硕像你这样的,扛得住毒,能扛得住病吗?”

我啐了一口,骂道:“胡说八道,现在我就废了你!”

我提步朝万木春走去,万木春忽然伸手捂住自己胸口,脸色白,眉头紧皱,**道:“我的心好痛啊!”

就在那一瞬间,就像是有人用锥子猛然刺进了我的心脏一样,霎时剧痛,我整个人力气全然消失,额头上的汗水一下子就全都溢出来了!

陈汉杰也大声叫道:“啊!我****祖宗啊!”

我瞥见陈汉杰也疼的浑身抽搐,不禁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看向万木春,道:“你,你这混账,对我用了什么邪术?!”

万木春“吭吭”笑道:“西施有心痛病,疼起来频频皱眉,好看的很啊,咱们大男人做起来就不是那个味儿了。不如换个地方病吧,嗯,男人的肾容易不好,哎哟,我这老腰,好酸啊!”

万木春弓着腰,弯下了身子,刹那间,我便觉得腰间一阵酸乏,难受至极。

陈汉杰倒抽冷气:“弘道,快弄死他!不然咱们都好不了!”

我强咬着牙,浑身冒汗。我现在杀万木春的心也有了,但是哪里还用的出力气?

万木春忽然坐在地上,含胸抱腹,**道:“我的胃好疼啊……”

说来竟然真就如此邪门,他刚**完,我的胃里就一阵翻腾抽搐,几乎把之前吃进去的鱼肉全都吐出来。

陈汉杰也痛的蜷缩起来。

万木春“哈哈”大笑,道:“陈弘道,怎么样,你觉得哪种病最难受?你现在还威风的起来吗?是不是恨不得自己马上死了?”

第442章 遗世魔宫(三十五)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也不过如此。ggaawwx???”

说着,我奋力迈动步伐,朝着万木春缓缓走去。

万木春道:“武极圣人名不虚传,这样还能走得动,好,如果脚下生疮呢?”

说时迟,那时快,我刚轻轻迈出一步,双脚骤然剧痛,我哪里还能再走,连站都站不稳了。

陈汉杰已经破口大骂起来。

万木春“吭吭”大笑,得意非凡,道:“陈弘道,你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神妙的道术吧?纵然是你麻衣陈家,也束手无策吧?”

我自己固然难受异常,但是我瞧出万木春自己也痛的浑身冒汗,神色古怪,不禁喘了一口气,捏着婆娑禅功的诀,稍稍稳定心神,暗忖道:“万木春每次施展邪术的时候,都是在说自己得了什么什么病,又说他的病能传染,也确实我和陈汉杰所患症状一模一样,也就是说,我病万木春也病,我痛他也痛,我走不动路,他也走不动路。”

想到这里,我便说道:“万木春,我难受,你也不好受吧……”

万木春一怔,道:“是,算你眼力不差,我这幻术,是最不像幻术的幻术,我确实要和你感同身受。”

我道:“那你这伤敌一千,自损也一千的旁门左道,算什么破本事。也配与我麻衣陈家相提并论?”

万木春道:“我从小修炼,各种病痛早已经习惯了,而且,就在刚才我所吃的药里,有些是止痛的,有些是麻痹的,所以,我能忍受得了,你们受得了吗?”

我心中忽然一闪念,忍不住笑道:“既然是幻术,那病就是假的!”

万木春道:“病是假的,疼痛却是真的。”

我道:“那值得什么,你尽管招呼吧。”

万木春一愣,随即冷笑,道:“好,看来你还是不够难受。疼痛也确实能忍住,但是,痒呢?”

万木春伸手在自己后背挠了一下,嘴里“嘶嘶”透气,道:“好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