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孩子,同他无亲无故,竭尽全力地帮他奔走,他却不能为她做什么,连教她快乐,都不能。

这时的两人,全然不知道,他们一时助人,救了的老者,正是加布里艾尔•曼泰尼亚三世。

32.善有善报[VIP]

何平与罗米铩羽而归。

珠宝公司的前台接待心情沉重地告诉他们,参与珠宝博物馆筹备工作的一位重要人物因病入院,所以目前回购工作不得不暂时停止,因为这位重要人物是古董珠宝鉴定权威,只有他有最后拍板的权利。

罗米的失望之情弥漫在碧蓝的眼中。

“没关系,我们可以等几天。”何平向接待微笑,“请问,能否在他康复后向他转达我们想见他一面的请求?”

接待倒并不为难他们,点头。“请留下你们的联系方式。”

回到他们下榻的酒店,罗米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

“我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他声音痛苦。

“再等一天,罗米,我们再等一天。”何平看着这个人,没有办法给他更好的安慰。

罗米点头不语。

然而,也许,仅仅是也许,拿波里城的守护神圣者真那罗在上看见了罗米的无助,傍晚的时候,何平房间的电话铃响起。

何平接起电话。

电话彼短是带有浓重意大利口音的英文。

“何小姐与罗森伯格先生?”

“是。”何平,然后大力朝站在两间客房相连的大阳台上喝酒的罗米挥手。

“曼泰尼亚先生想见二位一面。”女声说。

曼泰尼亚?

何平的头脑里,有刹那间的空白。

“请告知您酒店的地址与房间号码,会有司机前去接二位。”声继续。

何平机械地报上地址房间号,然后同对方道再见,挂上电话。

罗米捏着酒杯,穿过阳台与房间衔接的落地玻璃门,走进何平的房间。

罗米已经微醺,碧眼暗沉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

“Peace,你应该尝一尝,这是卡帕尼亚神圣而又古老的葡萄酒,Cristi,基督之泪。谁来为父亲流泪呢?他辛苦操劳一生,兢兢业业,却连病都看不起…”

何平仿佛没有听见罗米的醉语,只是喃喃低语,曼泰尼亚,曼泰尼亚…

倏忽,仿佛有道灵光劈过傍晚的空。

“曼泰尼亚!罗米!这一次,命运眷顾了我们!你快去梳洗一下,把你那身酒气洗干净,胡子剃一剃!曼泰尼亚要见我们!”

罗米莫明地看着何平。

“罗米,曼泰尼亚啊!是这个珠宝公司持有者的姓氏!即使不是董事长总裁级别,也是董事经理阶层的人。现在他要见们,我们的事有转机了!”何平大声对罗米说。

罗米这才如梦初醒,大步回自己的房间梳洗去。

何平打开衣橱,望着短少的行李半,太息。

来得太匆忙了,也没有考虑过会面见高层,所以都是一些日常衣物,希望不会失礼人前。

拣一件黑白格子针织半袖船领衫,搭一条白色七分裤,配脚上的白色运动鞋,总算看上去不太失礼。

身后有轻微响动,何平转过身来,哑然惊艳。

剃去掩盖整张脸孔的大胡子之后,罗米露出张能教寻常女孩子为之痴狂尖叫的英俊脸庞。

偏长的头发微微湿漉漉地搭在肩头,媲美模特的身材,一件浅驼色细网眼针织T-shirt,同色细布长裤,黑色小羊皮便鞋,衬得一张多种族混血的面容更加俊美出色。

见何平哑然无语,罗米伸手挠头,“这样不行?”

何平回过神来,失笑。

学美术的人,怎么可能不会搭配?

现在的罗米•罗森伯格站出去,谁相信他是那个落魄得差被误认为劫匪的男人?

“这样很好,保持住,罗米!”

“我以为你不喜欢。”罗米笑起来,露出两颊上好看的深长酒窝。

“——我看呆。”何平摸摸自己的脸,承认。

两人被司机接到当地一家医院。

司机态度恭谨地引两人走进一间加护病房,然后退出去,替他们关上门。

病房里,一名美丽的意大利女郎正在削水果,半摇起的病床上,有人正在看报纸。展开的报纸遮去病人的整张脸。

“先生,您的客人来了。”美丽的意大利女郎放下手中的水果刀,将切成八份的苹果放在病床边的茶几上。

“两位,请坐。”病人放下报纸,露出满头银发和一张橄榄色的脸来。

何平张了张嘴,没发出声来。

罗米也颇意外地挑眉。

“很意外吗,我的孩子们?”老者笑眯眯,指指病房里待客用的椅子。“都坐罢。”

“您没事了罢?”何平找回自己的声音,原来昨天他们在码头餐馆所救的老者,就是曼泰尼亚先生。

“我…”老人想说自己没事。

“怎么会没事?医生如果不是这两位好心人及时救助,您已经去天国了。”美丽女郎起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拉尼娜,给我们的客人倒两杯水来,好么?”老人很无奈。

“好的。”美丽女郎起身,窈窕而去。

“首先,我要感谢你们,我的孩子。如果没有你们,我这一次也许真的要去见主了。”老曼泰尼亚想要起身下床。

何平与罗米几乎同时过去,扶住老者。

“唉…老了,便失去很多权利。难得一个人溜出来一次,就心脏病发作。”老曼泰尼亚自嘲,“我该怎么感谢你们,我的救命恩人?”

何平微笑,“您不用感谢我们,这是任何个人都会做的。”

“真是一个谦逊的孩子。”老曼泰尼亚看看何平,又看了看罗米,然后笑。“把东西拿出来罢,孩子。”

何平罗米俱是一怔。

虽然这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但是在知道老人就是他们昨救治的老人后,他们已经很有默契地,暂时不打算耗费老人的心神。想不到,老人竟然知道他们的来意。

老曼泰尼亚得意地笑。

“孩子,除了死亡,还没有什么是我所不知道的。”

“您请人调查过,是不是?码头餐馆有我们信用卡消费的记录,以您在本地的势力,不难查到们的身份。加之您公司每都会将重要事件向您进行汇报,当然会告诉您,我们曾带件东西希望得到鉴定。两相结合,就没有什么是您所不知道的。”何平忍不住说。

“真是个缜密的孩子。”老曼泰尼亚嘉许地。

何平垂下眼睫。缜密?她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个迷糊的女孩子,只是,总会有灵光闪现的时候。

然则,何平暗暗自嘲,多么希望,这样的灵光,从未曾在脑海里划过呵。

“好了,孩子,把东西给我看看。”老曼泰尼亚再次说。

这一次,罗米递上从背包里取出来的首饰盒。

老人小心翼翼地撩起病号服下摆,接过首饰盒,执在手中,认真观看。

“您的眼镜。”美丽的拉尼娜倒水回来,立刻取了一副眼镜给老人。

“它真美丽,不是么?”老曼泰尼亚看了一会儿,轻轻将首饰盒递还给罗米。“改良过的精密切割工艺,两百四十七颗大小圆凸宝石,以包圈镶嵌法镶嵌,用‘T’型小钻围绕装饰陪衬,辅以珊瑚碧玺黄晶和橄榄石等色彩鲜艳的半宝石,华丽而耀眼,在欧洲珠宝历史上是次冲击性的改良…看,它仿佛带有生命,让人无法逼视却不能转开视线…”

何平紧紧握住罗米的手,两人静气屏息。

“它啊…”老曼泰尼亚微微拉长尾音,“的确是我们公司的产品,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东西。统共只手工制作了三只。一只在温莎公爵夫人的遗物里,现在归属与英国皇室。一只曾经是格蕾丝王妃的珍爱之物,现在归属于摩洛哥王室。只有这只,二战期间,被败家子拿去追求人,然后从此下落不明。想不到,竟然被这样别出心裁地固定在个首饰盒上。如果不是这样,或者也不会有重见的一天。”

何平与罗米对望一眼,那个人,应该就是罗米的祖母罢?

“你们有什么要求?”老曼泰尼亚看着面前这对青年,问。

何平紧握住罗米的手,毫不畏惧地迎视老人的眼睛。

“希望能得到一笔足以支付罗森伯格先生的父亲医疗费用,以及足以支持罗森伯格先生对美术的追求和热爱并且使他们父子余生都可以在拿波里安逸生活的数目。”

“胃口不小啊,我的孩子。”老曼泰尼似笑非笑地看眼何平,转而问罗米,“恩,小伙子,你怎样想?”

罗米侧头,看看仿佛斗士的何平,倏忽露出连美人拉尼娜都抗拒不了的微笑来。

“我相信她,如果她骗我这东西不值钱,胡乱给个数目打发,然后独自跑来意大利向您索取巨额回购费,也是可以的。可是,她没有样做。那么,相信她现在提出来的,也应该是合理的。”

“你们真是两个有趣的孩子。”老曼泰尼亚心情十分好的样子。

“如果我们把它送到苏富比或者嘉士得秋拍会去,恐怕您想得回它,就不只是个价钱。”何平斗胆又句。

“哈哈,说得对极了,我的孩子。”老曼泰尼亚抚掌而笑。

“So——?”何平觉得意大利人果然像电影里演的,喜怒无常,深具威慑感。

“这样够吗?”老曼泰尼亚出个数字。

“成交!”何平与罗米以眼神少做交流,然后点头。

“你来为我工作,怎么样,女孩?”老曼泰尼亚突然石破惊地问。

33.我的女神[VIP]

当何平自那些几乎可以当做传奇来看的回忆里省过神来,房间里两个优雅俊美的男人仍然在暗暗较劲儿。

何平觉得自己的头更疼。

看两个美男为同一个女孩子争风吃醋是一回事儿,看两个美为自己争风吃醋,则是另一回事儿。

非但没有一丝一毫赏心悦目心花怒放之感,反而让人有种上去一人踹一脚统统赶走的暴力冲动。

何平倏然自沙发上站起身来。

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型男御姐与小妹,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开去。

好强大的气场啊!

“Enough!”何平沉声低喝。

两个斗嘴斗得不亦乐乎的人,瞬间停止暗战。

“今天就到里罢。我累了,要回家陪家人吃饭。叶森然,麻烦替Romy安排间套房,谢谢。”

“我送你回去。”叶森然大步走向何平,伸手把住何平手臂。

“和平亲爱的,难道你就狠心把扔在人生地不熟的酒店?你不带我回家?”罗米•罗森伯格张英俊的脸上挂满委屈,“我千里迢迢来看你,你都不把我介绍给你的家人么?”

天啊!何平无语向苍,把当年那个害羞腼腆满脸大胡子邋遢听话的罗米•罗森伯格还回来罢!

仅仅两年时间,拿波里轻松悠闲惬意的阳光沙滩海风以及热情无比的苏莲托乡间少女就把那个眉宇间曾经带着浅淡倦意与无奈的男子,变成现在个热力四射到处放电的意大利式唐璜。

“今天不行,Romy。”何平毫不妥协,即使罗米看上去仿佛遭人抛弃的宠物般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罗米见何平如此坚决,只能垮下肩膀。

“好罢。我已经等了两年,我还可以继续等下去,直到你飞进我怀里的一天到来,我稚嫩的小鸽子。”

“你把我烤了吃了算了…”何平终于翻白眼,朝型男御姐和小妹挥挥手,“今天就到里,我们下周见。”

等不及何平走出房间,小妹已经笑得双肩乱颤。

我稚嫩的小鸽子?

噗!

“你们是我的女神的同事?来来来,告诉我我所不知道和平的事…”

身后传来罗米低醇的声音,何平忍不住摇头,这个罗米啊。

“你很喜欢他。”叶森然伴着何平进电梯,然后低声说。

不是不失落的。在他与分别的六年间,发生了太多他所不知道,无法参与,永远也没可能介入的事。

而他,连旁观的资格,都没有。

“Romy是好朋友。”何平的声音同样放低,但是清晰。

当年年纪小,不懂得权衡利弊,被叶森然那么一说,就信以为真,配合他含糊其辞,误导群众。如今想来,是她笨了。

现在她再不想以同样的方式再误导任何人,哪怕这个人是叶森然。

电梯里有短暂的沉默,何平又一次,错过叶森然眼角的那一丝笑意。

被突然来到的Romy一搅和,何平实在没力气再同叶森然计较送与不送的问题,且由他去罢。

叶森然驱车送何平回家,见何平意兴阑珊,也不去打扰,放她一个人靠在玻璃窗上,望着车窗外的街景静静发呆。

轻车熟路,将何平送抵何宅门前,叶森然下车替何平拉开车门。

“谢谢你送我回来。”何平说,于情于理,都是要谢的。

只是,不能遂他的愿,请他进去小坐。

“你今天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叶森然伸手,以手背轻轻熨贴何平的颊侧。

何平忍不住起一阵战栗。

何平不习惯这样的接触。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叶森然。”何平坚定地低声,“你找别人演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