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了参加，羽离自然不愿敷衍了事。
刚才在听到幸村的箫声后，她忽然觉得，琴箫合奏的话，会是个不错的主意呢。
“让我跟你合奏？”似乎是没料到羽离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幸村有些惊讶。而且，羽离会弹古琴，也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琴箫合奏，我很喜欢的。”以前，她常会拉着凤潋一起合奏，不过，凤潋不会吹箫，所以，都是她吹箫凤潋弹琴。
“那好啊，不过，会不会跟网球比赛的时间冲突呢？”
“演奏会那天是周四，是上午。”羽离没记住日期，只记得是周四。
“网球比赛也是周四，不过是下午，那就没问题了。”幸村轻轻一笑。
“演奏会前肯定需要练习下的，会影响到你网球练习吗？”
“没关系的，只要别缺席太多次就好了，不然，部员会以为我这个部长偷懒的。”
羽离禁不住一笑。
“不如，我们现在去立海大吧。你可以去参加练习，我也想看看你们网球社。”曾经的立海大那些队员，羽离忽然很想看看他们。
“好啊，我跟弦一郎说今天没办法参加练习了，他还不怎么高兴呢。今天部里有练习赛。”说起网球社，幸村的表情似乎更加柔和了些。
“有比赛可以看啊，那是一定要去的了。”
“大多部员该是都认识你的，立海大的凤月公主。”
闻言，羽离没说什么，只是一笑置之。
离开之前，跟着幸村走到剑道室，向那位幸村家家主告辞。
站在门口时，看到室内两人迎面而立，其中一人头上没有带护具，是个陌生的中年男子，面色柔和，嘴角含笑。
羽离转头朝幸村看了看，又朝那中年男子看了看。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身旁的幸村轻轻一笑，说道：“那位正是我父亲。”
羽离随即也回以微笑，他们父子两人长得并不太像，但神情却非常相似。
而幸村父亲对面的那一人虽然带着护具，看不到脸，但应该就是哲也。此时，哲也突然举起竹刀击向对手，迅速而凌厉，仿佛可以感觉到竹刀挥下时带起的劲风。
但幸村父亲却只在一笑间，轻松地架住了哲也的攻击。
“停下吧。”出声的，是坐在一旁的老者，正是那位家主。
他随即又朝门口这边看过来，依旧目光淡然：“精市，去换衣服。”
幸村只是温和一笑，恭顺地回答：“是。”然后朝羽离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羽离朝他的背影看了眼，垂下眼睑，轻轻皱了下眉。
他，仿佛，他们来这里，本就是为了应和那位家主的命令。他们本来是来告辞，然后去学校的，不是吗？
忽然的一种感觉。
网球以外的幸村，令她觉得害怕。至于到底怕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感觉一种惴惴不安。
羽离依旧站在门口，然后朝室内两人躬身一礼。
抬起头时，看到哲也已经摘下头上的护具。他朝她看了眼，她依旧看不懂那眼神里的幽暗。
哲也与幸村父亲各自一躬身，然后退回到场边坐下。
过了会，羽离身后传来脚步声。
侧过头，便看到幸村一身墨色的剑道服，缓步走来。
那一身有些锋利的墨色，将他的柔光化去了几分。虽然他依旧笑得温和淡雅，却还是平添了一些凌厉。
经过羽离身边时，他只是微笑着轻点了下，然后便跨进室内。
原本坐着的哲也已经站了起来。
哲也与幸村一样，都是向来神情温和的人。
只是，幸村的温和，是浸透了骨血，无意识间散发出来的，他总是有一种令人看着心情舒畅的微笑。他也和不二一样，会用微笑来掩饰一些东西。只是，不二是用伪装出来的笑容，所以，被他隐藏的东西依旧是被他否定的。可幸村，即使是用来掩饰的，那样的微笑，依旧是真实的。他接受了他不想要的东西，用真实的笑容去软化那些棱角。也许，正是这样的幸村，让羽离觉得有些害怕吧。也许，终有一日，会有什么东西，触及他的底线，令他即使想微笑，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那时候的幸村，该是怎么样的表情？
而哲也的温和，却是冷淡的。他并不会时常笑，只是放柔了自己眼角眉梢的神色而已。有些凉薄的温和，带着丝丝缕缕的泠色，如流水微凉。
幸村和哲也迎面而立。
一身剑道服，一袭深沉墨染丝缕锋芒。手上的竹刀，各自泛起凌厉暗芒。
哲也突然竹刀一侧，身形迅捷，似乎仅在转瞬之间，人已经靠近幸村，手上的竹刀利落地挥向他左侧。
而幸村脚步一动，错身让过，没有迎向哲也的锋芒，却是跨向他的右侧，须臾之间，人已经站到哲也身后。
只是，还未及幸村有所攻击的举动，哲也早已经转过身来，抬手将竹刀挥向幸村。原来，初始那一击，本就是虚招。
意外的是，幸村却像是早已经料到般，举起竹刀，轻轻一架。真的很轻，因为他本没有架住。竹刀相互一触间，他侧过身，竹刀贴着哲也的竹刀只是一划，继续刺向前去。
然后只听到“啪”一下，哲也的肩膀上已经被幸村击到一下。
“我好象从来没赢过你。”摘下护具时，哲也像只是随口一说。
而幸村没回应什么，只是笑笑。
然后他朝羽离看了眼，忽然目光微微一晃。转过头来时，对那位家主说：“祖父大人，我想带HIME去参观下立海大。”
那位老者抬眼朝幸村看了下，又侧过头看了眼羽离，然后只是点了点头。
幸村朝他以及自己的父亲行礼之后便走了出来。
羽离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笑了笑。她没有注意到，哲也正转头看着她。不过，即使她注意到了，恐怕依旧看不懂他的眼里到底暗藏着什么。
立海大，给人的感觉，较之冰帝，更严谨些。透着一种沉色的肃穆。只是，分明是内敛的傲气，却清晰地被张扬开来。
这让羽离忽然想起真田，禁不住莞尔一笑。
“笑什么？”幸村见羽离忽然地笑了，便随意一问。
羽离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幸村也没再追问，轻轻一笑。
跟着幸村走进网球场时，周围一阵不小的骚动。
大概他们没想到幸村会带一个女生来网球场吧，更没想到这个女生是曾经的凤月公主。
不过，幸村和羽离对此都没怎么在意。
幸村示意羽离可以在休息场地那坐着，然后便朝真田走了过去。大概是跟他说下带羽离进来看比赛的事情吧。
而羽离在坐下时，忽然察觉到一道奇怪的视线，只是，转过头四处目光一扫，却没发现什么异样，禁不住有些疑惑。
没一会，幸村走了回来，经过羽离身边时停了下，笑了笑，然后说了句：“我去换衣服。”随即便朝另一边走去。
羽离朝场内淡淡地望过去，真田、柳、仁王、柳生、文太，都是以前见到过的。切原现在应该是还在读高三。
羽离忽然一声轻笑，没来由地，心里泛起层层喜悦，再次看到这些人，感觉真好。
他们还在一起，他们都还在继续他们的梦想，真好。
忽然，羽离愣了下。
那个人，张扬的灰发，一脸的桀骜不逊。
亚久津？
他居然在立海大！真的好意外啊。
可是，这么一个不肯受约束的家伙，对上那个最讲究纪律的真田，天哪，那是什么状况啊。
无意识间，眼角一跳。
这时，正好幸村走了回来。
他们的队服，不是以前那种土黄，而是深蓝色的，是那种近乎黑的深蓝色，而袖边领角、衣襟处还有肩膀上，镶着白色，简单的纯白。
近乎黑的深蓝，真的可以藏住很多东西。
第十二章 氤氲轻雾
幸村在羽离身边坐下时，顺着她目光的示意，看到了场内的亚久津和真田。
“他们，不会有事吗？”羽离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幸村自然是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了，但却有些疑惑，他不明白，她难道还认得真田，还有亚久津，难道她也认识？
“HIME认识亚久津？”
羽离目光微微一晃，摇了摇头，说：“不认识。就算以前见过，也都忘记了。只是，看起来，那两个人似乎不太合得来的样子。这样两个人，怎么会在一个队伍里啊。”
羽离说完时，本以为幸村会接口，给她稍稍解释下，可是，幸村却沉默着，似乎有些闪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幸村？”羽离禁不住低唤了声。
闻声，幸村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随即又是一笑。只是，这笑容，却有些古怪。
然后，他突然说道：“知道吗？其实，立海大的另一位公主，也已经不在了。”他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闪过一些不知名的神色。像是冷色的微芒，轻轻划破平静。他弯起嘴角，依旧笑得温柔淡雅，却让她觉得有那么丝缕的压抑。似乎有一种无声无色的东西，在他心里蔓延开来，慢慢地浸透全身。
“幸村！”羽离的声音有些急促。
她这一声，让幸村稍稍愣了下，随后，好象有什么气息一下消失了。
周围传来有些热闹的气氛，是那些网球部员的击球声、跑步声，还有高高低低的说话声，淡淡的喧嚣，将原本有些微凉的空气稍稍温暖了些。
幸村将目光转向网球场时，突然一笑。然后对羽离说：“HIME最想看谁的比赛啊？”
“当然是你的啊。”羽离也是轻笑着回答。似乎刚才的异样从来没有出现过。
“那真是可惜了，我今天只负责看比赛而已呢。”然后他伸手朝场内的真田指了下，说，“他是副部长，真田弦一郎。”
“你们谁更厉害啊？”羽离忽然问道。其实，她真的很好奇。以前就从来没见过幸村的比赛，只是从切原的嘴里知道了，他把幸村、真田和柳称为三大怪物。
“谁更厉害啊，我也不知道呢。”他语调微扬，稍稍弯起嘴角，泛起一缕故做神秘的微笑。
羽离禁不住一声轻笑。
这时，正好真田朝他们看过来。大概是明白了真田有事找他，幸村站起身，朝羽离挥手示意了下，便走了过去。
羽离独自坐着时，可以感觉到很多人投注过来的目光，不过，并没怎么在意。
过了会，有两人从场内下来，正是仁王和柳生。该是刚刚结束练习，过来休息的。
走到羽离近前时，仁王随意地朝她挥了挥手，笑着说道：“HIME，好久不见了啊。”看来，仁王以前就认识她。
羽离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目光转向柳生时，他刚好也看过来。像是稍稍打量了下，他才淡淡地点了点头。
“身体，恢复了吗？”他的语气，似乎以前也跟她满熟的。
这让羽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两个算不得很熟悉，但也不陌生，却又其实很陌生，但又认识以前的凤宓月姬的人。忽然觉得，这状况，还真的有点点复杂呢。
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带着淡淡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大概是她的话略有些生疏吧，仁王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她，而柳生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这让羽离禁不住想问，他们跟以前的凤宓月姬到底熟悉到什么程度？
“其实，我忘记了以前的事情。”觉得这状况稍稍有些乱，羽离就干脆告诉他们自己失忆了。
这话，让面前的两人俱是一愣。
正好此时，远处有人叫着仁王。他回头看了看，又看了看羽离，然后对柳生说：“我去下。”
仁王走开后，柳生在不远处坐下。只是安静地喝着水。
羽离朝他看了眼，却没有说话。事实上，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会，他突然开口：“你真的都忘记了？”这样问时，他看着她的眼睛，那翠色双眸里，一片清澈。
羽离点了点头。
他依旧看着她，然后又忽然收回目光。然后轻轻皱了下眉头，再转过脸来看着她时，突然说了句让羽离非常意外的话。
“你不是她。”
他的语气淡定而平静。
羽离真的一下愣住了，随即状似疑惑地问道：“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柳生看着她时，稍稍拧了双眉，像是有些淡淡的迷惘，但却还是肯定地说道：“你不是以前那个HIME。”
“我只是失忆了而已。”他说的没错，这点羽离自然是比谁都清楚。可是，要她承认，似乎不太可能。
“很多东西，即使失忆了，也还是不会改变的。”他看了看她，才说，“你们的笑，不一样。很不一样。”
“我们以前很熟？”羽离自然不会承认自己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但却真的有些好奇，柳生跟以前的凤宓月姬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跟她从小就认识。”柳生回答的时候，依旧将羽离和凤宓月姬分了开来。
这让羽离禁不住有些想笑。原来，他也是个满固执的家伙啊。
不过，柳生居然和她从小就认识，这让羽离真的有些意外。
这时，柳生没有再看她。
羽离真的有些好奇了。他与凤宓月姬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既然他如此肯定她不是原来的那个凤宓月姬，那为什么依旧如此平静，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好象，仅仅只是在告诉她，她不是她，或者，也许仅仅是在告诉他自己而已。
“以前，她身体不太好。我父亲是她的主治医生。”
柳生的话，解开了羽离的一些迷惑。这时，她才想起，确实见过那位医生，与柳生有几分相似。
这时，幸村回来了。
“柳生以前就认识HIME吗？”他随意地问了句。
柳生只是点了点头。
羽离看着幸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幸村，你们家里，那个庭院里，有一大片菖蒲花，那些花，是不是有什么古怪？”她并没有避开柳生，总觉得，或许，他该知道更多事情。
羽离的问题，让幸村稍稍愣了下，没有回答，却是反问道：“经过那片花时，你有感觉到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