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现在还在管理公司业务吗?”

“偶尔。我上手之后,他就彻底退到了幕后,从公司的领导者,变成了公司的后盾和支撑。”

“你哥很聪明,把累活都交给你做。”阮妤玩笑。

“他志不在此吧。”

滕颢轻描淡写的一句,结束了这个话题。

阮妤的心里,却猛地涌起千层浪。

滕翊志在何方,她最清楚,他的心,他的灵魂,都是属于街舞的。事业上再大的成就,或许都敌不过舞台上肆意挥洒汗水时的痛快与自由。

他应该跳舞,继续跳舞。

节目录制结束之后,滕颢在对面商城包下整间餐厅,请摄制组工作人员用餐。一天的拍摄已经彻底拉近了滕颢与大家的距离,所有都很喜欢这个优雅温和又风趣的男人。

席间,几个新人小姑娘鼓足勇气,打听起滕颢的感情状况。

“Niel先生有女朋友了吗?”

滕颢一边切牛排,一边含笑望向发问的小姑娘:“这也是节目要求的问题?”

“不不不,是我纯私心想问的问题。”小姑娘说。

“不好意思,本人无法满足你的私心。”

众人笑。

小姑娘不死心:“Niel先生避而不答,必是有女朋友,或者心有所属。”

滕颢笑而不语,而他的笑而不语,让小姑娘愈加笃定。

众人纷纷猜测,让滕颢挂心的,会是怎么的女子?

阮妤也好奇,但是,她不好意思八卦。

结束聚餐出来,已经很晚了。

工作人员原地下班,阮妤决定送滕颢回家,虽然,他有司机,但是,她还是要看他安全到家才放心。

毕竟,她答应了滕翊今天会好好照顾滕颢。

“状元小姐,你把我当成小孩子吗?”关掉摄像机,他对她的称呼又从礼貌的“阮主持”变回了亲昵的“状元小姐”。

“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小屁孩。”

“嘁。”他不满极了。

两人一起往商场出口去,阮妤本想替他推轮椅,但滕颢没让。

“我习惯了,不用帮我。”他说。

阮妤没强求。

城市广场人来人往,阮妤跟在滕颢的身边,慢慢地走着。

忽然,滕颢的轮椅停住了。

“怎么了?”阮妤也跟着停下来。

滕颢没答,目光聚焦在前方的巨型宣传海报上,愣愣出神。

阮妤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也愣住了。

任云深。

第六章 哮喘

巨型的宣传海报上,任云深坐在钢琴前,黑发披肩,长裙曳地,回眸间静静地从画中看着这城市,整个人清灵俊秀,优雅出尘,像不小心坠入人间的仙子。

意大利——波恩——巴黎——伯明翰——奥地利——新加坡。

钢琴公主任云深世界巡回演奏会最后一站,中国辽城。

“秘密‘私语’,让音符讲给你听”,这是宣传海报的广告词,而云深演奏会的主题,就叫“私语”。

她回来了。

在绕过大半个地球,行遍大半个世界之后,她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是云深。”阮妤说。

滕颢没出声,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在听到云深名字的刹那,敛眸收回了目光。

“我们走吧。”滕颢的声音有些嘶哑。

阮妤能感觉到,他的气压明显变了,从葱茏的春,到凛冽的冬,就在那一瞬。

难道,这么长的时间,他一直没有释怀云深当年匆匆的告别吗?

回程的路上,滕颢扭头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城市的光影,斑驳陆离,滕颢端坐在光和黑暗的交界处,那点落寞,若隐若现。

阮妤的余光一直关注着身边的男人,却不知该说点什么打破沉默,路途忽然变得那么长。

车子到达金庭之后,阮妤先下车。

她和司机绕到后座,想要一起搀扶滕颢,却被滕颢摇手制止。

“不用帮我。”

他的话音刚落,手却扶空,险些从车上跌下。

“小心!”阮妤和司机同时抓住了滕颢的胳膊。

滕颢被稳住了重心,并没有跌倒,但是,他的表情,却比跌倒更加难看。

“状元小姐,看来你非要送我回家,是对的。”他强打起精神,朝阮妤露出笑容。

“当然了,你这小屁孩。”

“在DT,没有人敢这么和我说话。”

“我又不是DT的员工,我可不怕你。”

“那也别叫我小屁孩,好歹给我留点面子。”滕颢说着,看了一眼司机,示意阮妤,这里还有外人。

“是是是,滕总。”

司机扶着滕颢,坐上轮椅。

阮妤上前,推着他进屋。

这一次,滕颢没有拒绝。

屋里灯火明亮,两人一进门,就闻到了一阵扑面而来的香味,酸酸的,辣辣的,是有人在下厨的味道。

是滕翊?

他会做菜了?

阮妤正想着,忽见厨房里跑出来一个女人。

女人一头卷发,带着围裙,居家范十足。

是她。

无名酒吧里和滕翊表现亲密的那个混血美女。

“嗨!滕颢!你回来啦!”女人扬手朝滕颢打招呼,看到滕颢身后的阮妤,她微微一愣,接着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地坏笑,“咦,这是你的…”

“不是。”滕颢抢答。

“那这是?”

滕颢还没来得及介绍阮妤,女人先将阮妤认了出来。

“哦,我知道你,那个很有名的节目主持人!什么…什么鱼?”

“阮妤。”阮妤自我介绍。

“哦,对对对,你好。我叫芮书。”芮书朝阮妤伸出手。

“你好。”阮妤握了握她的手。

“我听滕翊说,你们今天一起录节目了,对吗?”

“是。”

“怎么样?顺利吗?”

“挺顺利的。”

“那就好!”

芮书自带一种积极阳光的气质,如果单纯是朋友,那她一定是让人很舒服的类型。可现在,在这个家里,阮妤却无法安然的享受她的开朗和热情。

“我哥呢。”滕颢问。

“他去楼上换衣服了!应该快下来了。”芮书回身指指厨房,“我在煮炖菜,你们吃过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啊。”

“吃过了,谢谢。”阮妤说完,看向滕颢,“你进去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好。”

阮妤转身,正欲迈步离开,一团白色的小东西,忽然从沙发上一跃而下,蹭着她的裤管就贴了上来。

是一只波斯猫。

阮妤下意识往边上避了两步。

“蜜蜜!”芮书叫了声,“快让开!阿姨要回家了!”

这只叫蜜蜜的波斯猫没动静,还是挨着阮妤。

身后就是沙发,阮妤再想退,已经无路可退了,她掩住了口鼻,紧张得整个人冒出了一身细汗。

“看来蜜蜜很喜欢你呢。”芮书对阮妤笑。

“我…”

阮妤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她感觉到胸口一阵闭塞,险些窒息。

“我…”阮妤扶着沙发,渐渐往下倒。

“状元小姐!”滕颢一声大喝,“你怎么了?”

一旁的芮书见状,也吓坏了。

“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啊?”她想伸手去扶阮妤,可又不知症状因何而起,不敢随意碰她。

阮妤答不上来,只是呼吸越来越困难,胸闷气喘,像是要被闷死了。

滕翊正好从楼上下来,抬眸间看到阮妤倒在沙发旁,他神色一变,立马加快速度,几个箭步就冲到了她的身旁。

“阮妤!”

这是重逢后,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滕翊原地半跪下去,一把握住了阮妤的双肩,将她搂到怀里。

“你怎么了?”他的语气是难以自持的惊慌。

阮妤喘得发不出声音,她靠在滕翊的臂弯里,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衣袖。

“哮喘?”滕翊根据她的症状判断。

阮妤艰难地点了下头,然后扬手,颤抖着去指身边的那只猫。

“状元小姐是不是对猫毛过敏?”滕颢推了一下芮书,“快把猫抱走!”

芮书反应过来,赶忙把猫抱起来,冲进厨房关起了门,人和猫一下离阮妤远远的,可阮妤的症状并没有减缓。

“哥,怎么办?”滕颢着急,可他坐在轮椅上,又帮不上任何忙。

滕翊凛着脸,一言不发地抱起阮妤,大步往外走。

“哥!”

“我送她去医院!”

滕翊丢下这句话,就没有再回头。

他一路将阮妤抱上车,他的车已经不再是当年那种低矮的轿跑,而是车厢宽敞的硬派越野,奔驰G500。

上车之后,滕翊俯身,替阮妤调整了副驾的座椅,让她保持最容易呼吸的体位,可这,并没有什么缓解作用。

“唔…”

阮妤双眸湿润,望着滕翊,气促不已。

她真怕,如果自己有什么事,连最后的遗言都来不及和他说。

滕翊快速发动了车子,车子就像咆哮的野兽,猛地蹿出园子。

他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用力地握住了阮妤的手。

黑暗里,他侧脸的轮廓像是被风削过的冰棱,但他的声音,却是久违的温柔。

“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第七章 难追

是猫毛过敏诱发的急性哮喘。

阮妤记得,自己五岁生日那年,父亲送了一只可爱的小猫给她,那份生日礼物,差点要了她的命。也是从那之后,她才知道,自己原来对猫毛过敏。

这些年,她小心翼翼地避免与毛茸茸的动物有直接正面地接触,哮喘也很少发作,哪里想到,今天会猝不及防地遇到那只波斯猫。

阮妤在吸入药物之后,症状渐缓,随后,她被送去输液,考虑到阮妤是名人,怕引起输液室骚动,医生特意给她开了一个单独的病房。

滕翊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但从她神志恢复后,他就再没有牵过她的手,车上的温情,像是转瞬即逝的泡沫。

护士来病房给阮妤扎针,阮妤坐在椅子上,一边忍着手背上的刺痛,一边悄悄抬眸去观察滕翊的表情。自打医生说了那句“急性哮喘若不及时救治,很可能会威胁生命”之后,滕翊就彻底冰了脸,再没有拿正眼瞧过她。

点滴瓶一挂上,滕翊的手机就响了。

他掏手机的时候,阮妤正好瞄到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芮书。

滕翊接起电话,那头的芮书应该是在询问阮妤的状况,滕翊闻声,终于施舍了阮妤一眼。

“没事了。”他说。

阮妤别开了头,被他一看就心虚,可想想,又纳闷,自己为什么心虚?她又不是故意的,是那猫主动招惹她的好不好?

“…你吃吧,不用留…嗯,晚点回来,让他先睡,不用等我,挂了。”

阮妤听着滕翊和芮书说话,好不容易缓过来的窒息感再次涌了上来,不过,这次让她难以呼吸的不是猫,而是猫的主人。

那个芮书,为什么对滕翊的酒吧熟门熟路?为什么她能自由地出入滕家?

难道,她真的是滕翊现在的女朋友吗?

滕翊挂了电话,搬了个凳子,坐到阮妤床前。

“我没事了,你先回去吧,免得让人等。”阮妤说。

“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行。”